第65章 提親

“雅爾塔?”濟納雅莉轉頭看到內務總管雅爾塔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君上, 請您念在她伴駕多年的份上, 饒恕她這一次吧。”雅爾塔松開手, 對烏斯曼下跪道。

“你這救兵倒是來得及時。”烏斯曼輕撩起池中的花瓣,那是不知何時從枝頭掉下來的鳳尾花,放在鼻間輕輕一嗅, 冷冷地說道,“罷了, 本王也不想這池中見血。”

“謝君上。”雅爾塔低頭, 濟納雅莉更是雙膝觸地, 渾身發軟地道:“謝君上。”

“君上,永和親王一切安好, 已經歇下。”雅爾塔方才是去天鵝宮傳話了,告訴永和親王殿下阿雅大嬸等人已經順利救出,好讓他安心。現在雅爾塔回來向烏斯曼複命。

“嗯。”烏斯曼點頭。

“還有……”雅爾塔低着頭道,“薩哈回來了, 但不知為何沒有回宮來,而是一直在城外的驿站逗留。”

自從烏斯曼讓薩哈去大燕散布謠言,說他要娶大燕國的珂柔公主後,薩哈就一直留在大燕, 大約

是君上沒有下達新的命令, 他不好擅動吧。

可是這會兒他自己回來了,而且還沒入宮述職, 這算是抗旨麽。

“派人盯着他。”烏斯曼道。

“是,君上。”雅爾塔接着道, “依照您的吩咐,大燕親王的接風洗塵宴擺在後日,會接連舉辦七日。這禮遇規格是最高的,相當于迎接一國之君。”

依照淳于炎的身份,理應是次一檔的接待禮遇,但雅爾塔顯然知道次一檔是不行的。

“還有沒有更高規格的?”烏斯曼問。

“這……已經是您和文武大臣全部出席的國宴了,再高得要祭司塔的人也出面……”

“他們就算了,只會破壞氣氛。”烏斯曼沉吟半晌,“讓希娜她們都出席。”

Advertisement

雅爾塔愣了愣,未免永和親王見到君上的後宮妃子感到不快,他特意沒安排她們露臉。

“有問題?”

“不,沒有。”

“還有事嗎?”烏斯曼問。

“明月公主來了,入住天鵝宮。”雅爾塔只是順帶禀告。

明月公主年十七,正是喜愛四處游歷的年紀。她尤愛丹炀城,隔三差五地跑來這玩兒。

但身為部落公主,沒有君王召見是不得入宮的,于是她每次都會尋些理由進宮見駕,不是獻什麽稀奇之寶就是找濟納雅莉學武,這一次她說愛寵‘焛雲’不見了,特來王城尋找,待個幾日也就回去了。

“什麽?!”沒想烏斯曼蹭一下從水裏站起,好在禦醫已經縫合完畢,正在進行最後的上藥,要

不然這傷口又得扯裂了。

“明月來了,怎麽不早說!”烏斯曼顯然生氣了。

見到君上赤裸着邁出浴池,一位侍女雙手捧着一件浴袍上前,但是濟納雅莉從她手裏接過雪白的浴袍,将功折罪般地主動為君上披上。

“君上,您要見公主的話,臣下即刻去接她來。”濟納雅莉恢複往日的神态,還拿過浴巾仔細地替君上擦拭濕發。

那一頭華麗的銀發就像是紡錘上的銀線,在月色下閃着令人神往的光。

“不,不用她來,本王要去一趟天鵝宮。”

“您親自去?”濟納雅莉的手忽然停住,但很快又繼續擦拭君上的頭發,“已經很晚了。”

而且君上才從地下古城出來,理應好好休息才是,怎麽就又要去找明月公主,她想不明白。

“雅爾塔。”烏斯曼沒有理睬濟納雅莉,只是道,“你去準備提親的禮物,諸如金銀珠寶、玉石翡翠統統備上,總之是越豐厚越好。”

“提親的禮物?君上,您這是……?”雅爾塔糊塗了,君上是準備向誰提親?明月公主還是大燕親王?

“當然是向淳于炎提親。”烏斯曼明白他們在疑惑什麽,一笑道,“這是本王第二次向他求婚,自然要備下豐厚的禮單。”

“君上,眼下親王殿下都歇下了吧……”濟納雅莉提議道,“不如待明日一早……”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烏斯曼不容反駁,“還是早點把親事定下,本王才能安心。”

“是,卑職這就去準備。”雅爾塔恭敬領命。而因為烏斯曼早就到了迎娶王後的年紀,所以禮部

一直備着厚禮,哪怕如此倉促地要擡去天鵝宮,也并非難事。

“你也換身衣衫吧。”雅爾塔離開後,烏斯曼看着濟納雅莉那身簡便的長裙道,“本王不希望身邊的人有任何怠慢親王的地方。”

“臣下遵命。”濟納雅莉把手裏的活重新交還給宮女,她要撤換行頭得花些時間,但她知道君上沒有耐心等她慢慢換,于是她急忙退下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穿着緞白織金錦袍,頭戴金冠的烏斯曼和穿着七彩長紗裙、戴着面紗的濟納雅莉,以及身着紫色總管華袍的雅爾塔,踏着深夜的月色一起前往天鵝宮。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三十匹載着大禮箱的高大駱駝。以及一百名威武侍衛,一百名美貌宮女,一百名年輕太監,他們的手上也沒空着,不是捧着芳香四溢的花就是拿着各式的金銀器皿。

烏斯曼認為這是去提親,自然怎麽隆重怎麽來。

濟納雅莉知道自己不會再質疑君上是不是來真的了,但是對于君上一聽明月公主入住天鵝宮就立刻向親王提親這一點,感到無法理解。

她瞥了一眼身邊的雅爾塔,只見他面色如常,對于君上這突如其來的求婚舉止,沒有絲毫的質疑。

濟納雅莉忍不住想:“我這輩子都沒法做到像雅爾塔那樣,對君上忠心到絕不會提出異議。”

濟納雅莉心知雅爾塔為她求情,也只是不想髒了君上的眼而已。

“只要我還思慕君上,”濟納雅莉看着最前面單獨騎着駱駝的烏斯曼,暗想,“我就沒辦法不出聲,不阻止君上的涉險之舉……”

在以前,君上雖然也有種種冒險行為,但從未像現在這樣,只要是那大燕親王喜歡的,他就全然不計後果地去做。

包括現在,君上不顧帝王的顏面,趕上門去讨好人家。

濟納雅莉心裏覺得憋屈,也替君上感到不值得。她只希望着大燕親王能識一回好歹,速速答應了君上的求婚。

天鵝宮

炎知道夜已深,但不知是否是累過了頭,反倒沒了睡意。

他在沐浴梳洗後,換上大燕親王的裝束,一席淡藍色、襟口繡着精致竹紋的長直裾袍。大約是許久未穿了,他竟還有些不習慣,畢竟鬥獸士的衣衫都是無袖的短褂、無褲的短裙,兩條胳膊、兩條腿都自由自在地裸習慣了,一時被層層疊疊的衣衫絆住,他走路都有些別扭。

炎從卧室起身走向花廳,在臨近陽臺的地方設有一張紅酸枝木的琴臺。

雕刻着如意紋的琴臺顯然是大燕的款式,而這琴卻是西涼古琴,乍看之下有些不倫不類。但這屋內大多是這樣的擺設,有大燕的羅漢床卻鋪着西涼的毛皮床褥,有大燕雞翅木官帽椅、長方幾,用的卻是西涼特有的錫刻花酒具。

炎并不讨厭這樣的陳設,它們提醒他還在西涼,只不過身份換了,從鬥獸士變回到大燕親王,他

得更加小心謹慎,畢竟他代表的是大燕國。

這一舉一動上稍不慎重,都會導致兩國交惡。

話雖這麽說,炎知道烏斯曼不會當真尋自己的錯處。若在以往,他是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在經歷臨澤古城之行後,他大約知道烏斯曼對他是“有些好的”。

但僅僅是有些,畢竟烏斯曼的心他始終猜不透,不像皇兄那種一眼望到底的澄澈。

炎在琴臺前坐下,輕輕撫着西涼古琴。它只有三根弦,用一只玉撥發動。

炎好奇地拿着玉撥往琴弦上輕輕一撥,便發出清脆的樂響。

炎想起在美人蕉的時候,見過一位姑娘彈奏此樂器,左手壓弦,右手撩“撥”,音色明亮而通透。

“咚~咚咚~。”

炎似乎只能彈出一個音階,他微微一笑,凝神撥弄,逐漸出現一首大燕古曲《出塞》,叮叮咚咚,宛如敲金擊石,铿然有力。

忽然,炎眉心一擰,尾指一轉,一股勁氣随音階迸射而出,霎時割裂陽臺上挂着的淺色帷幔,一滿面滄桑的西涼男子垂手立在那兒,他的眼神裏透着些許驚訝,或許是沒想到炎這麽快就發現他吧。

但他很快又釋然了,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殿下一直都是這麽厲害的,怎麽可能發現不了他?

“薩哈?”反倒是炎愣怔了一下,“怎麽是你。”

炎已經有段日子沒見到薩哈了,尤其從薩哈那裏得知烏斯曼有意娶珂柔為妻後,薩哈就徹頭徹尾的消失了。

然後炎忽然明白到,薩哈這人雖然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可總有一段時間會“消失”。

尤其在他準備向景霆瑞發起進攻的時候,他的行蹤更是撲朔迷離。

待塵埃落定,他又回到自己身邊,當起那個永和親王最信任的“異族仆從”了。

有好些事情炎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不想去懷疑。有些罪責,也不是不能追,只是一旦追了,兩人之間便再無過往的兄弟情義了。

“殿下。”薩哈穿得也是風塵仆仆,就像放牧之人,他沒有走進屋內,只是在陽臺上跪了下來,“卑職來向您請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