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性情大變

性情大變

“顏總釀,好磕的意思是說我們很般配嗎?”懷頌卿見顏予遲遲沒回應,便又不依不饒地追問了一遍。

顏予仍舊不肯作聲,他無法确定懷頌卿近來的反常到底是因為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有意逗弄,還是當真也對他生出了些許好感。

但百分百可以确定的是,無論事實如何,顏予都不想在一衆陌生網友面前跟懷頌卿讨論這個。

于是乎,在懷頌卿欲張口問出第三遍時,顏予倏地舉起了手中的小鏟子。

他面帶微笑地對其發出警告,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保證手機內外的人都能聽到:“懷莊主,小心另一只手哦。兩邊都受傷的話,怕就影響正常生活了。”

懷頌卿立時舉雙手投降,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表面似委曲求全,實則既不傷心也不惱火,反倒一副很受用的模樣。

顏予斂回視線,繼續動作,把腳邊僅剩的一個花坑平整好。

爾後,他若無其事地擡眸,看向懷頌卿舉着的手機攝像頭,同看熱鬧的網友們說了兩句簡單的結束語。

懷頌卿接收到顏予的眼神提醒,從善如流地切斷了直播畫面。

就在這時,果園外傳來了一道清脆洪亮的呼喊聲:“顏顏,我回來啦!”

顏予聞聲起身,不過由于蹲得太久又站得過急,導致他只覺眼前一黑,然後整個人便開始原地打晃。

懷頌卿見狀,趕忙操控輪椅上前。情急之下,他徑直伸手扶住了顏予腰際。

難耐的癢意順着腰側神經寸寸蔓延開來,于剎那間游走至全身,惹得本就有些站不穩的人如履雲端,晃上加抖。

顏予下意識扭動身體,同時緊攥住懷頌卿的雙臂往外拉,企圖從中掙脫,卻全然沒有發覺自己俯身的姿勢導致兩人幾乎貼面。

直到有指節輕擦過他額前,體內癢意被更強的震動止住。顏予的瞳孔驀地睜大,勉強聚焦後看見的是懷頌卿近在咫尺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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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整個人撲向了懷頌卿,可對方卻顯然并不介意,還頗有閑情逸致地幫他拭去了說不上是因疲累還是緊張而沁出的細密汗珠。

顏予的喉結上下滾動一遭,語言系統不受控制地産生磕絆:“那個……髒。”

“怎麽還嫌棄上自己了?”懷頌卿牽起唇角,笑得意味不明,“你出的汗不髒。”

懷頌卿的氣息裹着暖意,攀上顏予的脖頸、面頰和耳尖,方才被抛至腦後的酥麻癢感頃刻死灰複燃。

顏予腦中亂作一團,幸有虞棟棟的喊聲再次響起。

他猛然清醒,雙手抵住懷頌卿的胸膛,稍微借力,繼而迅速向後彈開。

差不多同一時間,虞棟棟的身影出現在了果園門口。

瞧見顏予旁邊還有別人,虞棟棟不得不緊急撤回了奔向好友的腳步,改為停在原地禮貌問候:“懷莊主……沒想到您也在啊!诶,您的手怎麽受傷了?”

他話剛出口,就隐約覺出現場氣氛不太對。再一細看跟前這倆人有些面紅耳赤的模樣,更加佐證了自己的猜測。

于是,他小腦袋瓜一轉,決定出手力挽狂瀾,替顏予保住飯碗:“莊主,顏顏讓您幹活了?這可怎麽好,您千金貴體哪能做粗活呢?不過,顏顏肯定也是無心的。他有時候就是沒多想,所以可能不夠周全,您別怪他!”

“棟棟……”顏予看着總有辦法讓他瞬間散盡所有旖旎心思,迅速找回理智的好友,忍不住在心裏為其按了個贊,“是懷莊主他非要給自己挖的坑。”

“顏顏,這是什麽話!沒照顧好莊主,害他受傷,那必然是我們員工的不對。就算是莊主要挖坑,你也得在旁邊看着點啊。”虞棟棟一邊佯裝責備,一邊給不懂得說好聽話的顏予拼命使眼色。

可惜,顏予非但油鹽不進,還順帶拐偏了重點:“那個,棟棟,千金貴體好像通常是用來形容女性的。”

“哦,是嗎?”虞棟棟的五官皺到一起開了個臨時會議,貌似絞盡腦汁,“那……萬金之軀可以嘛?”

“倒也不必。”懷頌卿搖頭失笑,無奈地出言将話題徹底岔開,“區裏的宣講會聽得怎麽樣?還有收獲嗎?”

“額……”虞棟棟驟然卡殼,這感覺簡直神似當年在課堂上與同學說閑話,然後被班主任點名抽查知識點的場面,就連此刻跟他說閑話的同學都與歷史驚人一致。

虞棟棟調動渾身細胞,努力地組織語言:“就是……講了挺多國家的扶持政策和葡萄酒之都的規劃建設什麽的,總之可以說是大有收獲呢,莊主!”

“那就好。”懷頌卿面露滿意地點點頭,“難怪阚經理極力推薦你跟着他一起去,看來的确沒有挑錯人。”

“啊?”虞棟棟既驚訝又費解地蹙起了眉頭,心裏的話是一句也憋不住,“阚經理告訴我是您特意讓他帶上我的呀!”

顏予卻聽得明白,瞧着懷頌卿哼笑一聲:“懷莊主和阚經理真是如假包換的至交好友,默契得教人羨慕。”

懷頌卿難得語塞,知道已被顏予看穿,便索性放棄遮掩,打起了直球:“實在是很想體驗下助播工作,顏總釀看在我誠心誠意的份兒上,就別計較了。”

不等顏予回應,他又接茬說道:“回吧,陽光越來越晃眼,剩下的地塊等傍晚再種。”

“好的。”既然老板都發話了,顏予也沒扭捏,“棟棟,幫忙收拾一下長椅上的花籽,我去把直播設備理一理。”

“好!”虞棟棟領了任務,邁步往東牆邊走去,期間看着挂果的桃樹評價:“沒想到這幾棵樹一直都沒什麽人管,頭一年結桃子竟然還不少。”

懷頌卿聞言,面上神情隐隐透着幾分與有榮焉的驕傲:“是挺争氣的。”

“确實。”虞棟棟表示贊同,但話鋒緊接着一轉,“聽說是清甜的新品種,可惜不是顏顏最愛的酸桃。對了,顏顏,村口李家的棚桃快下市了,明早我再給你拿一袋子來吧!”

顏予并未推辭,笑着點頭答道:“好啊,謝謝棟棟。”

最愛的酸桃?

如果不是上月在滬市,有幸見過嗜甜的顏予,懷頌卿怕是要信了這話。

畢竟當年,果園中那些又酸又硬的桃子滞銷,大半面臨爛掉或随意送人的結局時,顏予就曾因為舍不得,總是一邊愁眉苦臉,一邊桃不離手地吃。

可他年少時饑一頓,飽一頓的,胃本來就不大好,每每吃完又鬧胃痛。

所以在顏予進入酒莊的第二年,懷頌卿便和岑伯商量,請人将園內的桃樹盡數砍光。

哪知,縱是他從前砍了滿院子的桃樹也無用,眼下竟還有貼心人主動地送貨上門……

懷頌卿雙眼微眯,目光幽幽地盯着虞棟棟瞅了半晌。

爾後,他掏出手機發了條微信消息:

[最近區裏還有什麽別的學習機會嗎?帶着我們的種植師再去體驗一次,他看起來像是有些意猶未盡。]

阚澤連回三條六個點的省略號,以表達自己的無語。

[拜托,什麽仇什麽怨啊?!人家究竟怎麽得罪你了?]

[要我說,差不多得啦。宣講會上為了不睡着,孩子腿都掐青了……]

懷頌卿擡起頭,正看到虞棟棟上前接過顏予手中的立式支架,然後還想把鏟子也一并幫忙拿着,被顏予反複拒絕幾次才最終罷休。

算了,到底本性不壞。

懷頌卿暫時找回點恻隐之心,開口喚了聲虞棟棟的名字:“既然覺得宣講很有收獲,就寫篇三千字會後感交給我吧。”

說完,懷頌卿率先離開了果園。

走出數十米的距離後,他如願聽到身後響起一陣哀嚎……

*

隔日一早,懷頌卿特地定了個清晨六點的鬧鐘。

簡單洗漱過後,他便端着咖啡杯坐在窗邊,視線不經意飄向大門入口。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虞棟棟總算捧着一袋桃子出現,懷頌卿遂動身下樓。

待輪椅滾帶平穩移下中庭旋梯,懷頌卿本欲直奔樓外,但餘光恰好瞥見牆邊花架上被人随手一放的平板電腦。

并非他有意偷窺,只怪亮着的屏幕頂端,那串标題實在惹眼:

《失憶後會否性情大變,喜歡上從前不在意的人》

懷頌卿調轉輪椅,湊近了些許。

等看清标題下方僅輸入到一半,還沒來得及發出的具體內容後,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籲出一口氣。

這時,主樓廊下傳來顏予和虞棟棟的交談聲,平板屏幕也徹底暗下。

懷頌卿垂眸凝思片刻,爾後複又輕揚唇角,朝着門口熱聊的兩人而去。

顏予正伸直雙臂,準備從虞棟棟手中接過袋子,沒承想被突然現身的懷頌卿截了胡。

“這就是昨天說起的酸桃吧?顏總釀最愛的那種?”

懷頌卿的眼神在裝有桃子的布袋和顏予臉上逡巡了個來回,“哎,其實我平時也習慣吃這種。但聽說是最後一批,就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不知顏總釀能否割愛把桃子給我呢?”

“一整袋?都要?”顏予記得以前的懷頌卿并不喜歡這種又酸又硬的桃子,可重逢後眼前人的反常之處實在不勝枚舉,此刻聽到這番話他倒也不覺意外了。

懷頌卿面露無奈:“受傷之後,醫生叮囑要忌口,不能多吃酸的。所以,我今年都還沒嘗過,想一次吃個過瘾。”

“秦醫生嗎?”顏予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謹慎地說,“那現在确定能吃了?要不還是先找秦醫生問一問吧。”

酒莊西樓的二層卧室內,尚在睡夢中的秦升莫名脊背一涼,下意識将身上的毯子又裹緊了些。

“不用問啦,這話是阚氏醫院的大夫說的。眼下他恢複很好,已經沒什麽忌口了。”阚澤打着哈欠出現,積極加入胡言亂語的陣營。

懷頌卿側眸瞥了瞥阚澤,剛想說這合夥人真是難得順眼,對方便再一次擅自張開了嘴:“不過壞頌,你這打小就口腹欲極輕的主兒,怎麽會突然饞成這副德性?”

問完,阚澤暫且停頓并倒退幾步,接着才放心地把後面那句半是趁機吐槽半是替摯友找補的話續上:“就是想勸你莫要病中多憂思,最近這段時間可是有點過于變化多端了啊!”

懷頌卿擡手伸向顏予捧着的布袋,擺明是打算直接跟人強要了。

開口的态度亦是坦蕩招認,絲毫為自己辯解的欲望也無:“嗯,的确。不知道是不是什麽失憶後遺症,以前不在意的開始喜歡了,而以前本就喜歡的……”

懷頌卿的視線不加掩飾地落在顏予怔忡的眉目間,與之一瞬相撞。

似乎也快要從“願其來去自由”變成“将其占為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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