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欲擒故縱

欲擒故縱

隔天上午,顏予收到來自寧市西區葡萄酒協會的臨時邀約,是個為期一周的全國巡展活動,他因此無法繼續陪同旅綜接下來的錄制。

好在,阚澤聽說杜爵也要到頌卿酒莊來,于是特地從蒲城趕回,想跟好友聚一聚。之後更是主動請纓,欣然攬下了節目組的招待任務。

顏予便安心出發,在飛往京市的航班上,淩龍酒莊的少當家與他相鄰而坐。

對方像是早知座位安排,見到顏予絲毫也不意外。

“Yu,好久不見。”淩肖徹揚手跟空乘要了杯香槟,視線卻始終不偏不倚地落在顏予臉上,“時間真是快,你回寧市有近三個月了吧?”

聞言,顏予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嗯,确實很快。”

他與懷頌卿的一年之約,轉眼已過去四分之一。

淩肖徹敏銳地捕捉到顏予的失落,遂放下手中的酒杯,語聲循循善誘:“怎麽了?在頌卿待得不開心?要記得,淩龍的大門可是随時向你敞開的。”

顏予受困于郁思琛前夜的提問,但這顯然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煩擾。所以他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以沉默表達拒絕。

巡展結束的第二天清晨,兩人又乘坐同一航班返回寧市。

出機場後,淩肖徹再三堅持要送顏予,他推脫不掉只得應下。

車子抵達頌卿酒莊大門口時,正巧趕上節目組準備前往最後一日的錄制地,杜爵、阚澤和懷頌卿幾人皆在場。

淩肖徹瞟一眼窗外,趁顏予整理背包的間隙,他搶先下車并迅速繞到副駕,頗有紳士風度地替裏面的人拉開了車門。

顏予被這番興師動衆的行為吓了一跳,加上不遠處還有諸多雙不容忽視的眼睛盯着,令他感覺萬般不自在。

顏予硬着頭皮邁步下車,匆忙地跟淩肖徹說了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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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徑直朝吃瓜群衆隊伍走去,掃視一圈後,狀似從容地看向節目組導演。

本想借着同王碩寒暄兩句來轉移話題,結果沒等開口,身後淩肖徹的呼喚聲就再次将他拉回了“瓜”的行列……

“Yu,你的鋼筆落在車座上了!”

淩肖徹的語氣裏莫名透着股無奈和寵溺,“剛才是不是光顧着聽我說話啦?”

顏予伸手接過鋼筆時,餘光不自覺地瞥向斜前方輪椅之上的人。

懷頌卿正忙着聽身旁的兩位好友鬥嘴,時不時被逗得忍俊不禁,似乎壓根無心留意他們這邊的動靜。

出于某種顏予自己不願去深究的心理,他擡眸沖淩肖徹展露出前所未有的粲然笑意:“謝謝你,Ling。”

淩肖徹立即熱情回應,生怕別人誤會得還不夠多:“等下忙完,別忘了把你手機裏有我的照片發過來哦。”

臨走前,淩肖徹貌似禮數周到地順便跟懷頌卿打了個招呼。

那輛惹眼的黑金雙拼色邁巴赫前腳駛離,伍喆後腳就冒着吃滿嘴車尾氣的風險,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沒記錯的話,方才那位是淩龍酒莊的小淩總吧?我先前買了他家許多酒,有幸見過一面。懷莊主當真是大度,自家主理人跟競争酒莊的老板出雙入對,您都不管管的嘛?”

顏予雖然有些想不通伍喆這波寧可人設崩塌也要陰陽他一下的操作,但還是趕在懷頌卿親自接茬前還擊道:

“衆星捧月的國民暖男此刻不也是為了生計戴着面具,鏡頭前後兩副面孔?跟對家虛與委蛇是什麽很難理解的事嗎?我以為伍先生該深有體會才對……”

伍喆顯然沒料到顏予會這般直接,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倒是郁思琛臉上的表情險些繃不住,眼看就要笑開花了。

顏予本着事不過三、沒必要大家紮堆兒塌人設的原則,及時将話題岔開:

“請問王導,咱們今天的拍攝地是選在哪裏了呀?”

“哦,天星馬場。”王碩自然是看熱鬧不怕事大,“顏主理如果不忙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過去玩?”

顏予眼珠一轉,偷瞄了瞄懷頌卿身上的休閑裝扮,從善如流地點頭答應:“行啊,趕上這幾天臨時出門,都沒能好好接待大家。”

衆人欲動身之際,懷頌卿卻突然喊住王碩:“實在抱歉,導演。我身體有些不适,就先失陪了。顏主理全權代表頌卿酒莊,有任何需求盡可跟他商量。”

王碩客氣地鞠躬道謝後,懷頌卿便調轉輪椅離去。至于所謂的全權代表,仍舊連半個眼神也無緣分得。

顏予僵愣在原地,呼吸有一瞬的滞澀不暢。他兩手緊緊攥起拳頭,借助指甲刺進掌心的痛感,才得以勉強維持住面上岌岌可危的平靜。

前段時間,拼命避而不見的是自己。

如今分明遂了心願,卻又受不住冷落無視的也是自己。

顏予盯着地上被日光拖長的黑影,禁不住冷哼了一聲。

真像只作繭自縛的跳梁小醜啊,荒唐可笑,皆是自找。

*

天星馬術俱樂部內,工作人員已提前布置好了幾塊用于比賽的區域。

有專門為女嘉賓們量身定制的喂胡蘿蔔、摸馬脖子以及與馬合影等項目,也有更具挑戰性的簡易版場地障礙賽。

經過數輪比拼,視帝視後組由于慣常拍現代戲,對騎馬着實有些不擅長而早早退出争奪。

伍喆和郁思琛兩組則難分伯仲,因獲勝者将有望成為該期節目贊助商——某知名馬乳輕飲品牌的代言人,所以節目組不得不仔細斟酌加賽形式,以求服衆。

導演王碩一籌莫展之時,伍喆殷勤地上前獻計:“王導,聽說這俱樂部有條四公裏長的野騎路線,不如到那邊去比,拍出來的畫面想來會非常好看。”

王碩一聽倒也可行,于是趕緊找俱樂部的工作人員了解具體情況,很快便商量出了一個新的比拼方案。

野騎路線有一定的難度和危險性,所以不擅騎行的女嘉賓退出争奪,伍喆和郁思琛可在現場随意挑選一位搭檔組隊。

“那被挑中的人能得到啥呀?這要是沒點好處誰願意上啊?”

王碩撓了撓本就不太多的頭發,答道:“被選中的搭檔可以提要求,只要是我們節目組能辦到的,獲勝就給。”

伍喆滿意地挑眉,像是提前做好了打算,指着自己的助理說:“小周,快跟王導說說你想要啥?”

助理小周積極響應,立刻高舉手臂大聲喊道:“我想我們伍喆哥可以在節目組的宣傳海報上站C位!”

伍喆聞言,看似分外吃驚:“我的天,小周你快別胡說!是讓你選自己想要的東西,節目組裏還有前輩呢,我站什麽C位呀?!”

“不管,就要!”小周有理有據地堅持自己所求,“到時肯定會拍好幾版吧,有一版是就可以啦!”

導演扭頭看向兩位老戲骨,因自身緣故過早退出錄制的二人必然不好再多說什麽,爽快地點頭同意。

王碩緩緩松了口氣,轉而看向另一位還沒選搭檔的嘉賓。

顏予瞧出郁思琛臉上的猶豫,主動開口:“我來吧,要求是節目組拍三張宣傳海報,每對嘉賓都有C位,郁思琛那張他拿瓶頌卿的酒就好。”

王碩覺得并無不可,正要拍板,卻遭到郁思琛本人的擺手阻攔。

他低頭跟身邊的顏予嘀咕:“聽說伍喆從小就學這個,後來他拍古裝戲又受過多次專門訓練,那個助理估計也騎術了得。顏予哥,你跟我一組,很可能就是白忙活。對方要再出點什麽陰招,你得不償失的。”

“那你這是不打算比了?”顏予問道。

“随便找個人應付一下,我又不在乎站位,輸就輸呗。”

顏予揚唇笑笑:“能贏的局為什麽要輸?你顏予哥也是從小練起的,記得到時把頌卿的酒标舉高點就行。”

郁思琛別無他法,瞧着顏予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終是點了頭。

王碩的心徹底放下,随即給四人介紹起規則:“待會兒請兩位新搭檔先去換騎裝,然後我們安排工作人員将寫有‘大獎’和‘感謝參與’字樣的福袋挂在沿途以及山坡的樹枝上。

比賽限時九十分鐘,收獲‘大獎’最多的那組贏得勝利。期間會有馬場的專業教練陪同看護,不過大家自己也要多加注意,安全第一!

另外,此次野騎的路線較長。我們安排了無人機,看到不必驚慌。”

一切準備就緒後,參賽者分別騎上自己挑選的馬匹,聽令出發。

餘下衆人則留在俱樂部大廳內,觀看無人機傳回的實時視頻畫面。

比賽開始沒不久,導演王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來自杜爵的電話。

他如實跟對方說明情況後,向來很好脾氣的杜爵竟意外的語氣不善:“簡直胡鬧,野騎的路線是他們這些半吊子能随便嘗試的?還比賽,傷了誰負責?”

沒給王碩留任何辯解的機會,杜爵便兀自挂斷了電話。

差不多過了一個鐘頭,伍喆和助理小周率先返回終點。兩人面上難掩喜色,看樣子是對自己組的收獲頗為滿意。

幾乎同一時間,得知郁思琛摔傷的杜爵、阚澤和懷頌卿也抵達了馬場。

伍喆主動打完招呼,還不忘陰陽怪氣幾句:“杜總,您公司沒給思琛培訓過馬術呀?我記得他上部戲演了個将軍吧?咋好像沒練出丁點成果呢……”

杜爵懶得理會,匆匆從伍喆身旁掠過,直奔俱樂部大廳去查看視頻畫面。

“杜總,您過來啦!”

王碩回頭看清來人,立時起身,“那個……思琛受了點輕傷,問題不大。我已經派人去接他了,馬上就能回來,您不用太擔憂。”

杜爵面帶愠色,但到底是穩住了,沒有大發雷霆。

王碩一口氣将将洩出半截,就看到了緊随其後進屋的懷頌卿,那表情嚴肅得比杜爵有過之而無不及。

“顏予呢?”懷頌卿說話的嗓音聽不出太大異樣,但整個人的氣場陰森可怖,令王碩感覺自己瞬間如墜冰窟。

“顏主理他,還在山坡上找福袋……”

王碩喉頭發緊,不自覺地清嗓,“思琛的馬受驚導致意外,耽誤了些時間,所以他們組收獲不多。顏主理确認思琛沒事後,就自行上山去了。不過他騎術很是精湛,而且我們還有專業教練跟着,懷莊主可以放心。”

“放心?”不等懷頌卿接話,杜爵就搶先出言反問。

這畢竟已經傷了一個,王碩不可避免的心裏發虛:“這樣吧,反正比賽時間也快要截止了。我馬上聯系下教練,讓他們盡快返程。”

王碩忙不疊撥通電話并按下公放,哪知對面接聽以後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對他說的:“顏主理,山坡上危險吶!你慢着點,福袋可沒命重要,剛才郁先生不是都摔下馬了嘛!”

王碩握緊電話,狠蹙起眉頭:得,他的職業生涯算是交待在這兒了……

懷頌卿上前幾步,對着手機話筒開了腔:“麻煩教練打開免提,然後把電話舉到顏主理能聽清的位置。”

對方依言照做後,懷頌卿語聲沉沉地言簡意赅道:“顏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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