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終杯[番外]

終杯

暑氣消散殆盡,青霧山腳下的葡萄園中榨季剛過,忙忙碌碌的場面從戶外轉移至車間內。

顏予接到現如今頌卿酒莊總釀羅毅的電話,邀請他前去幫忙。

“師兄,我最近都在……”

“要要,你去吧,我正好最近想閉關畫設計圖。”

懷頌卿瞧出顏予的猶豫,趕忙抓住時機插話,“這是羅總釀第一年獨自主持榨季事宜,難免有些慌亂,去幫幫他吧。”

顏予點點頭,繼而對着聽筒調轉了話鋒:“好的,師兄。我就在山頂小屋這邊,會盡快過去的。”

挂斷電話後,他順勢靠到身邊人的肩膀上:“怎麽突然要畫圖,是事務所有新項目了嗎?”

“嗯……是新項目。”

懷頌卿語氣不自然地停頓須臾,“就阚澤呗,見不得我太過逍遙。”

顏予了然地揚起唇角,語氣少見地流露幾分狡黠:“這段時間我們都好好努力,然後就又有理由逍遙啦!”

懷頌卿垂眸笑笑,低頭蹭一蹭顏予鼻尖:“那可說定咯。”

*

第二天清晨,顏予獨自回到酒莊。而後他便一直陷于各種釀酒事宜和碰頭會中,導致分身乏術。

直到分選、破碎和壓榨流程全部結束,酒液正式進入發酵階段,他才算是松了口氣,勉強騰出些許空閑。

本想着趕緊回山上看一眼懷頌卿,哪知剛走出車間,就被突然出現的好友虞棟棟攔下:“顏顏,你換身衣服陪我出趟門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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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什麽事嗎?”

“我奶奶托人給我介紹了個相親對象,昨天約好了等會兒見面。你陪我一起過去吧,我有點緊張。”

顏予瞧着虞棟棟确實略顯慌亂的神情和語氣,實在不忍心拒絕,于是便應了下來:“好,那我們現在過去?”

“你……先換身衣服吧,好看點的!”

顏予蹙眉不解:“你去相親,要我好看幹嘛?反倒是應該穿得邋遢點來襯托你才對吧……”

虞棟棟的嘴角抽動了下,反應也很快:“能夠對帥氣的你不屑一顧,偏願意跟我繼續相處的,那必然是真愛啊!”

講完,他不由分說地推着顏予往主樓卧室走:“哎呀,顏顏!你就快回房間換衣服吧,我在旋梯這兒等。”

兩人離開酒莊,直奔市中心商場。

在餐廳裏坐了大概有四十分鐘,咖啡續過兩次杯,連贈送的小零食都被吃光盤以後,那位說好的相親對象也沒出現。

就在顏予準備開口詢問時,擺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提示音。

虞棟棟點開看了一眼,接着便站起身告訴顏予:“走吧,我們回去。”

“啊?你的相親對象吶?”

“大概是爽約了,咱不等啦。”

顏予直覺事情有古怪,可一時間又實在想不明白緣由,只得跟着虞棟棟重又回到了酒莊。

進入大門後,他被虞棟棟猛地扯住手臂,徑直往桃園所在的方向走。

“棟棟,你到底接了什麽神秘任務啊?這是演都不演了?”

虞棟棟嘿嘿地笑:“放心,是喜事!”

兩人來到桃園之中,那裏不知何時已經布置成了婚禮現場。

紅毯的另一頭,聲稱要閉關畫設計圖的懷頌卿長身而立,手中正捧着束特地空運過來的球狀葡萄花。

顏予難掩意外,呆立愣怔在原地,望向懷頌卿沖他伸出的手臂。

拿着禮花筒的阚澤,從氣球拱門旁探出顆腦袋,開口催促道:“小顏先生,快點走花路吧,手都舉酸啦!”

顏予倏地回過神來,在漫天炸開的彩色喜字和亮片中,邁步朝懷頌卿而去,爾後從對方手中結過捧花。

郁思琛手握麥克風上臺,主持詞裏盡是調侃:“感謝每一位在新郎授意下狼狽為奸、出謀劃策的賓客,讓我們得以有幸共同見證這場驚喜婚禮。”

儀式雖然是懷頌卿背地裏聯合衆人操辦的,可具體流程卻是杜爵和阚澤敲定的,并由郁思琛負責執行。

各種互動花樣繁多,譬如在公主抱的同時斟滿香槟塔之類,唯一貫徹不變的宗旨便是折騰懷頌卿……

顏予護也護不成,只能無奈地替身邊人擦汗、揉手臂。

懷頌卿無所謂地笑笑,附到他耳邊悄聲低語:“一會兒下了臺,跟我走。”

婚禮儀式方才結束,懷頌卿就以換衣服為由,獨自帶顏予出了桃園。

阚澤還沖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揚聲提醒:“快點回哈,等你敬酒吶!”

*

哪知,懷頌卿拉着顏予一路跑出大門,跳了上車。

旋即,他迅速發動引擎,駛離酒莊。

顏予邊透過後視鏡往後看,邊語氣擔憂地問:“我們這樣丢下大家,偷偷走掉會不會不太好啊?”

“顏總釀,據我所知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從婚禮儀式上提前離場吧?”

“确實。”

顏予偏頭看向駕駛座的人,模樣無奈,“但前面那兩次,似乎不是我自己的婚禮……”

懷頌卿輕笑出聲,轉而對顏予說:“要要,給阚澤撥個電話。”

顏予照做,點開免提後把手機遞到了懷頌卿耳側。

對面很快接聽,并且聽上去像是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壞頌,你最好不是溜了!青天白日的,就這麽着急洞房?”

“你先招呼大家吃飯,晚上我們開派對,再好好慶祝。”

懷頌卿言簡意赅地下完指令,又找補似地安撫了句,“辛苦啦,阚經理,你是最棒的!”

講完話,他也不等最棒的阚經理出聲應答,便示意顏予趕緊挂斷。

*

兩人回到山頂小屋,顏予一進門便瞧見客廳裏新添置的照片牆。

他踱步靠近,目光掃過每張照片旁由懷頌卿手寫的關鍵詞。

比如,微醺市集上的首張合影,被命名為“偏心”。

比如,五朔節篝火前的挽手而立,被标注成“慣壞”。

而摩天輪座艙內共進晚餐的那張,則許願似地寫着“下次吻”。

末了,一幅畫着他睡顏的鉛筆素描攫住了顏予的視線。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他陪客戶陳聞騎完馬,又被迫陪着“老板”懷頌卿去商場選衣服的途中,曾不小心地在車廂裏打過一個盹兒。

想到彼時的針鋒相對和各懷鬼胎,顏予禁不住笑彎了眉眼。

“看來是喜歡的,那我這手也算是傷得其所了。”

“傷?怎麽回事?很嚴重嗎?”

顏予緊張地拉過懷頌卿張開的指節查看,卻是沒瞧出什麽異樣。

“咳,那個……就是被圖釘紮了,耗時幾秒就愈合了!”

聞言,顏予立時攥緊拳頭,捶了幾下懷頌卿的胸膛。

習慣性以逗弄為樂的某人,主打一個勤于承認錯誤,但保證還犯。

顏予懶得搭理,徑直從懷頌卿另外那只手中搶過香槟杯。

正欲借酒澆火的時候,卻又被面前人嬉笑着攔住:“顏總釀,今天是我們的婚禮呢,喝個交杯怎麽樣?”

顏予瞥了瞥懷頌卿那副撒嬌賣萌的神情,又看一眼旁邊精心準備的照片牆,終是被拿捏得一如既往,講不出拒絕的話。

兩人臂肘相貼,同時仰頭飲盡香槟。

氣泡豐富的酒液滾過喉嚨,連同情緒也跟着雀躍起來。

懷頌卿放下酒杯,俯身将人抱住,問道:“寶貝,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們要不要換個房子?”

“嗯?為什麽呀?”

顏予退開,面露疑惑地盯着懷頌卿。

“這間屋子曾給過你許多不好的回憶,後來也是我自作主張跟顏家買下,原本只是想留個紀念。

現在我都已經把寶貝據為己有了,自然也沒必要再刻意守着這裏。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安家。”

顏予靜默地注視着懷頌卿,直到把人看得心都慌了,他才踮起腳,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下對方的唇瓣。

“懷頌卿,這裏很好。”

顏予捉住放在自己腰際的手,面帶笑意地把玩着,“至于回憶裏那一星半點的苦,早就被你的愛全都釀成甜了。”

話音落,他又垂頭親了親懷頌卿的指尖,擡眸時滿面桃花。

大約是十指連心吧,否則懷頌卿的心房怎麽會也跟着震顫不止。

顏予被懷頌卿打橫抱起,置于餐桌之上時,僅存的理智迫使他開口提醒對方:

“別忘了,山下還有派對……”

“記着呢,所以才要抓緊時間,別誤了我們的洞房才好。”

這話似乎有哪裏不對,但傾身壓下的人已然将顏予腦中最後一絲清明抽離,唯留轟頂的戰栗和歡愉。

罷了,與有情人飲交杯酒,做快樂事,長醉不醒亦無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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