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接近收費站,溫楠心中的沖動呼之欲出,她很想很想擁抱他。

對話列表裏他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她閉上眼,緩了幾秒再睜開眼,他的名字還在。她點開聊天框,又退了出來,發現三人的群裏多了一個人。

謝凡到底是有多替他操心?她前腳離開,他後腳就把李謙揚拉到群裏。他就這麽确定自己沒意見?想到這兒,溫楠給他私發微信:[我建議你幹脆辭職專職幹媒婆的工作,以你現在的熱心和努力,一定比你的鐵飯碗賺的多。]

謝凡賤兮兮回複:[你準備給我包多少?我考慮下要不要辭職。]

溫楠沒注意自己彎起了嘴角,迅速回複:[呵。我只能送你一個黑名單。]

謝凡:[不至于吧?不然我把他踢出群?]

溫楠:[......]

謝凡:[踢不踢由你說了算。]

踢或者不踢沒有了意義,她不可能再費周章讓自己消失。

溫楠關機,睡了一路,到了家樓下才被方書哲叫醒,匆忙洗漱又前往拍攝點。

一到達,她就坐到鏡子前做妝造。強光照出眼底的些許烏青,不過她的底子好,一夜未睡也沒影響臉部的上妝效果。

下午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做妝造,加上何遇對細節的要求,進度緩慢。

時間流逝倒飛快。

提供的晚餐是套餐。她沒胃口,拿了杯咖啡當晚餐,一擡眼,從鏡子裏看到何遇走近。

“給你買的。”何遇遞上面包牛奶,“原味法棍,熱牛奶。”

“謝謝。”她接過,“你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何遇拉開椅子坐在旁邊,問:“很累?”

“還好。”

“謝謝你趕回來幫忙。”

溫楠正在做造型,不能轉頭,但還是露出禮貌的笑:“你好不容易開一次口,我當然要抓住機會回報你。”

何遇習慣性淡笑:“你真的不給我留下一點想象的空間。”

“我對你只能誠實。”她把牛奶倒進咖啡,又從包裝袋裏取出一塊法棍,剩下的往他的方向遞,“吃嗎?”

何遇取了一塊,問:“考慮過換工作嗎?”

溫楠笑問:“你指哪份工作?”

何遇笑了下,“助理。”

“沒想法,我喜歡助理的工作。”

他頓了一秒,才說:“我要開生活美學的課堂和作品展,需要一個策劃,你願意來嗎?我能給你更好的待遇,也不用你做其他雜事。”

溫楠放下咖啡,“我只做過幾個小型活動,怕是能力不足,把你的招牌砸了。”

何遇又說:“你幫你老板做的主題展,我看過,做的很好。”

溫楠:“創意是老板的,我就是執行。”

他再次争取,“你考慮一下。”

她笑了笑,不再争辯。

拍攝結束,何遇提出送她回家,她晃晃手中的車鑰匙,笑着拒絕:“我開我朋友的車來的。”

溫楠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半。

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

她撈過手機點開他的微信,空白頁面只有系統的提示信息。

中午到家,她在微信群裏發了安全到達的消息,猶豫要不要單獨跟他說一聲,最後還是眼一閉,手機一扔。

手機屏幕的幽幽亮光裏只剩下一個你字。

你回榕寧了嗎?

你什麽時候回來?

路上注意安全。

幾個字在對話框裏被删了又寫,寫了又删。

一愣神,手機摔在臉上。

溫楠揉揉鼻子,撿起手機,對話框的消息發出去了。她慌不疊地撤回消息。緩了緩,從床上爬起來拿了啤酒,靠着沙發坐在地板上,仰頭盯着天花板出神。

兩瓶啤酒喝完,清醒如故。

她擰亮臺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準備找本晦澀的書助眠,一眼看到被塞在一排書中的筆記本,想也沒想的抽出來,封面是一只立體的可愛小狐貍。

她的專業第一年在隔壁市的舊校區。

異地一年,她堅持寫了一年的日記,記錄了她每天的生活和對他的想念,剩下的空白頁,她将兩人一年裏來回的車票,按照時間順序貼在後面。

大二開學第一天,她扭扭捏捏拿出日記本,以慶祝結束異地戀為由送給李謙揚。

李謙揚又驚又喜,第二次見面就送了一本小狐貍筆記本。

溫楠翻開筆記本,內容寥寥無幾,大部分是紀念日和吵架的記錄,也有電影票和一起回家的動車票,随着時間的沖刷,模糊之處被筆重新填上痕跡,認真看能看到空白的頁面殘留淚漬幹涸的痕跡。

筆記本從後往前翻,是她這兩年斷斷續續寫下的交代。

【銀行卡、密碼和保險合同存放在書架倒數第二層,錢都給他們吧。

如果我發生了意外,不要救我,我不想躺在病床上接受沒有尊嚴的生命維持。将所有能用的器官捐獻給有需要的人,已做登記。

我只想安靜離開,不需要熱鬧的葬禮,如果可以,把我的骨灰埋在無人的海灘,不需要有人紀念。

家裏的物品交給方書哲處理。

這本日記本替我清掉。

溫楠】

筆記本被放在書架的最底層,她很久沒打開來看過。

溫楠在沙發上醒來,鬧鐘在耳邊響個不停,提醒她起床遛狗。醒了會兒才想起方書哲沒把阿寶送回來,她關掉鬧鐘,起身挪到房間睡,走了幾步,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感冒的标志。

勞累沒睡好,每一次身體都會做出反應。

她躺在床上又累又困,就是睡不着。許久,手機響了兩聲。她拿過手機點開消息。

來自李謙揚的回應:[?]

第二條:[這麽晚還沒睡?]

她想起半夜不小心發送又撤回的行為,決定當一只鴕鳥。

鴕鳥起床吞了兩粒褪黑素,又躺回床上。

躺了很久才入睡,一覺睡到下午四點多。

方書哲收到她醒來的消息,提着菜推開門就看見她連打幾個噴嚏。

說要做大餐請自己吃飯的人此刻正躺在沙發上萎靡不振。

得了,只能自己下廚。

晚上,鴕鳥吃了感冒藥早早縮在被窩,假裝不記得有兩條消息未回,暗示自己該睡了,明天開工,需要養足精神應對假期後忙碌的工作。

當初大大小小的公司都在她投簡歷的範圍內。

大公司的面試要麽被刷掉,要麽一輪完了等二輪,二輪結束又進行第三輪,競争激烈,時間線拉的長。小公司面試快,奇葩居多,這家公司是面試過的小公司裏最滿意的。

另外,她學的漢語言,選擇性相對少。手裏的錢也所剩無幾,再不工作就要餓肚子了。權衡之下,她考慮不到半小時就答應入職。

她想,吃苦嘛,總比吃空氣好。

說起來還有一個小插曲。

公司原先在軟件園,她不熟悉路,導航失心瘋般的帶她在偌大的園區亂轉,臨近約定時間還沒有一點方向。無助感被引爆,眼淚啪的往下掉,分手的悲傷再也抑制不住,坐在路邊埋着頭無聲痛哭。

什麽破自尊,不要了。

她只想要他。

只需要打一個電話就好。

她擦了擦眼淚,掏出手機,顫抖着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

最後退出了界面,站起來,重新導航,繼續問路人,又繞了幾圈找到公司。

面試之前先去洗手間補了妝。盡管紅着眼,過程卻異常順利,人事面完,老板面。

她的簡歷簡潔,除了獲得校獎學金之外沒有社團學生會一官半職的經驗,也沒有其它獲獎光環的加持。獎學金前還老老實實的标注了二等三等的字眼。

一個應屆畢業生沒什麽經歷可寫,老板也理解,問起她大學課餘參與的活動。

她不是樂衷活動的人,也沒時間參與。只能如實說大部分課餘時間都在做兼職,沒怎麽參加過活動。

老板讓她展開說說。

她說起自己做的兩份兼職。

面試結束,老板坦言公司處于起步階段,事務繁重。選擇是雙向的,她考慮好再決定。

溫楠明白老板的意思,說白了就是這個崗位累人,希望在崗的人踏實長久,她決定入職之前要做好心理準備、慎重考慮。

溫楠入職第三年,公司從軟件園的兩百平辦公室搬到現今文創園裏兩千平的獨棟兩層樓辦公。

樓外重新改造,風格硬朗,鋪細石種綠植,榕寧市一年四季陽光充足,看似随意的綠植将投射的光線切割出不同的光影效果。正是這獨特的景觀,公司樓下莫名成了一個網紅點。

二樓是辦公區域,一樓隔成店面租了出去,招商是篩選過的,确保整體風格協調。

入職第五年,老板在業內已經頗有知名度,慕名而來的客戶不斷,老板計劃在南浦市設立一個工作室,經常在兩個城市奔波,交到她這個打雜小助理手裏的工作越來越多。老板看重多年培養的工作默契,沒有重新招助理,給她配了一個幫手,接替她原先的瑣碎雜事。

當然了,老板沒有虧待她,帶她參加活動,擴寬視野,手把手教導她,甚至充當起她的半個語言老師。第五年與她簽了協議,年終獎不發雙薪,而是按一定比例分紅,她去年年終拿到手錢翻了幾倍。

溫楠沒想過跳槽,像顆勤勤懇懇的螺絲釘在最初的公司一紮就是六年。

勤懇的螺絲釘帶病上班。

午餐時間,在茶水間吃水煮甘藍配香煎鳕魚。

“外賣真難吃,一股肉臊味。”坐在對面的林俐嘆氣。

溫楠用筷子另一頭夾了一半鳕魚給林俐,“我明天給你帶一份。”

林俐捏她的臉,撒嬌:“還是你好。我媽念叨養女兒不如養條狗貼心,圍着狗子轉都不給我準備便當,就因為我淘汰了她中意的乖寶寶。”

“那個性格內向的乖寶?”

“是啊。原本想說乖就乖一點吧,結果快到吃飯時間跟我說他大姨也要來。帶大姨我忍了,一頓飯話沒說幾句,搞得我在跟他大姨相親似的。”

溫楠忍住笑:“大姨是他的代言人啊。”

“被你說對了。他那更像重症社恐,我不喜歡。”林俐伸手調戲她,“寶貝,我們倆要是到老都沒結婚,以後結伴生活怎麽樣?在城郊買一個帶院子的房子養兩條狗,種一院子的花花草草,種菜也行,你負責做飯,我負責做衛生。”

“你想的太遠了吧。”

“不遠啊,我先約你了,以後不準再答應別人。”

溫楠心裏閃過李謙揚的影子,怔了數秒,才說:“除了你還能答應誰?單身狗聯盟也就我們和老方三人,老方媽媽催的緊,他遲早會結婚。”

“嘻嘻,那我們說好啦。”

下班的時候,天已黑透。

溫楠拖着疲憊的身軀推開門,狗子跳起來迎接她回家。

這些年每一次從熱鬧回到安靜的家裏,心裏常常空空的,她喜歡第一時間打開客廳裏最亮的那盞燈,坐在沙發上看窗外的萬家燈火,任由心中的思緒漫無目地亂竄。

直到狗子完全融入她的生活,小生命讓空蕩蕩的家充滿熱鬧,寡淡的生活有了盼頭,有了牽挂。

它越來越快樂,她也随之慢慢好轉。

曾流浪在這偌大世間的一人一狗,遇見了彼此,語言不通卻在雞飛狗跳時光裏互相治愈,互相取暖。

是它的幸運,也是她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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