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暖張口就想問她以前是怎麽稱呼他的,但話一到嘴邊就來了個急剎車。

不能問。一問就暴露了她失憶的事實。

而且……聽沈宴的描述,戀愛中的他倆那可不是一般的歪膩。她怕那個稱呼會把她肉麻死。

是以,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慮,初暖非常機智的選擇了四兩撥千斤:“我們現在剛複合,還需要時間适應。我還是先叫你沈宴吧。我喜歡你的名字——親切,自然,有內涵。”

為了讓沈宴同意這個提議,初暖可以說是非常谄媚了。

被女朋友誇得有點兒飄飄然的沈宴則:“……都聽你的。”

初暖頓時眉開眼笑,不給他反悔的機會,連忙說:“那就晚安啦!”

沈宴:“嗯。晚安。”

挂斷電話,初暖忽然有點好奇沈宴以前是怎麽稱呼她的。

渣渣系統:“寶貝,老婆,媳婦兒,你喜歡哪一個?”

“……”

她就不應該好奇。

……

另一邊,建築系男生宿舍。沈宴和初暖講完電話後,又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才回宿舍。

快被好奇心折磨死的陳樹立馬迎過去,挑着眉問:“你和校花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在電影院外,為什麽說你倆‘複合’了?”

沈宴長腿一邁在電腦前坐下,将手機擱在旁邊,打開寫到一半的論文,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目不斜視神情淡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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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雲淡風輕得仿佛他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啧。”陳樹嗤笑一聲,裝出一副并不感興趣的樣子,說:“不說算了。我還懶得聽。不過我先跟你打預防針,我這個人演技特別差。你不提前給我看劇本,萬一哪天我在校花面前穿幫了,你可別怪我。”

“……”沈宴敲鍵盤的手停下了,沉吟片刻,說:“她以為我和她交往過。”

“啊???”陳樹驚呆了,瞪大眼睛失語了兩秒鐘,爾後神色古怪地憋出三個字:“幻想症?”

沈宴搖頭。更像是有人給她灌輸了這種認知,而她卻無法辯駁真僞。

陳樹很快也反駁了自己的猜測:“不是幻想症。校花看起來挺正常的,除了愛尬撩你,且尬撩你而不自知之外,活蹦亂跳能吃能喝能作妖,一點都不像有毛病的人。”

安靜須臾,陳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她是不是被人給下|蠱了?”

“……”沈宴不再跟陳樹讨論這個問題,轉回眼繼續寫論文,囑咐道:“你以後說話注意點,別刺激她。”

陳樹:“……遵命。”

而遠在外文學院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男朋友心中竟然是個病號的初暖:……

要是他們來刺激刺激她,說不定她就能知道真相了。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初暖此刻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神經還處于興奮狀态,腦子裏天馬行空,一會兒是電影院外的那個深情綿長的吻,一會兒是撩得她臉紅心跳的溫熱氣息,還有那一聲聲性感甜蜜到冒泡的‘女朋友’……想來想去其實也不過‘沈宴’兩個字,每每意識到該适可而止立即睡覺時,然後就會發現離上一次意識到該睡覺又過了半小時,如此反反複複。

……這就是談戀愛麽?

在一起時害羞緊張,分開後又時時想念。

初暖實在睡不着,打開微信想給沈宴發信息,卻又找不到正經話說,‘睡了嗎’三個字在編輯框裏寫了删删了寫,最後還是删了,正想退出來,他的信息卻先到了——

沈宴:還沒睡?

咦?他怎麽知道她正想給他發信息?

初暖怕手機的亮光影響舍友們睡覺,縮進空調被裏,把手機調到靜音,彎着眉眼回複:嗯。你也還沒睡?

沈宴:在寫論文。

居然還在寫論文……這也太冷靜了吧?

難道是因為二次戀愛的原因嗎?沒了新鮮感?

初暖想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興奮得睡不着覺,不樂意了,鼓着腮幫子回他:我在背單詞。那我們各自努力吧。

後面還加了個微笑再見的表情。

言下之意——我可不是因為想你才睡不着的。

沈宴的回複隔了幾秒才到——

沈宴:我也在想你。

唔……初暖心跳了下,氣鼓鼓的腮幫子一秒鐘複原,笑出兩個小梨渦,問:你不是在寫論文嗎?一心二用?

沈宴:寫論文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初暖:……成功了嗎?

沈宴:沒有。

初暖無聲地傻笑了兩下:我要睡覺啦。明天要早起。

沈宴:明天見。

初暖:明天見。

關上手機,初暖終于有睡意了,閉上眼,唇線抿出一個兩端上翹的弧度,迷迷糊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準時起床,初暖快速梳頭洗臉并化了個淡妝,換上展會統一下發的志願者服裝——大紅旗袍,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出門了。

她其實不想穿高跟鞋的,畢竟随同翻譯不僅是個技術活兒,還是個體力活兒,穿着高跟鞋走一整天簡直等同于自虐。奈何組委會要求女生必須穿黑色高跟鞋,且鞋跟不可低于三公分。

好巧不巧的是,她有且僅有一雙黑色高跟鞋,恨天高。

據說她買回來後一次也沒穿過。

不穿幹嘛買呢?——初暖又想起了那一盒子的比基尼,進而想起和沈宴在泳池時尬到分分鐘能升天的情形,臉頰莫名就熱了。

沈宴的電話正好在這時打進來。

初暖随手攔了輛出租車,跟司機說去機場,然後接電話:“喂?”

沈宴:“出發了?”

“嗯。剛上車。正準備去機場。”

“路上小心。展會見。”

“哦。好。”

挂斷電話,初暖呆了半秒——展會見?

他也要去展會嗎?

初暖嘴角揚了下,悄悄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整理并不需要被整理的頭發。

渣渣系統:“你這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去約會。”

“……哪有!”初暖紅着臉怒瞪渣渣系統,轉移話題:“今天的每日任務呢?”

渣渣系統:“還沒到。你先把上一個随機任務做了。”

上一個随機任務是讓沈宴對她說‘我喜歡你’。

辦法她昨晚躺在床上發呆時已經想好了。原本想等今晚展會結束後再實行,沒想到沈宴也會去展會,簡直完美。

“是不是做完随機任務,每日任務才會到?”初暖問。

渣渣系統:“不一定。任務一般會在最合适的時機閃亮登場,讓你眼前一亮。”

“……”眼前一黑還差不多。

……

出租車很快在機場停下,初暖拿着事先準備好的接機牌去往國際到達層,路上給負責接送貴賓的展會司機打了個電話,确認車已到達機場。

一切準備就緒。

初暖擔心英語不過關和印度友人溝通無能,一邊等待接機對象,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沒事的沒事的。肢體語言無國界。實在溝通無能就做手勢。手勢還不行就微笑點頭,做一名合格的傾聽者。

渣渣系統:“……聽起來很智障但恍恍惚惚很有道理呢。”

“……”

“其實你完全可以向你男朋友求助。開口跪聽說過嗎?說得就是他。以他的口語水平,接待個參展商輕輕松松。”

……沈宴果然好厲害。

初暖在心裏默默膜拜起自家男朋友了。

不過她沒打算采納渣渣系統的建議。

一遇到困難就找男朋友,像什麽話?

初暖收回思緒,正好看到一位體型龐大近乎于兩個她的印度友人走過來,咧唇一笑露出滿口白牙,說自己是接機牌上的這個人。

初暖連忙微笑打招呼,用英語說一句‘請跟我來’,然後做一個請的手勢,帶着印度友人往機場外走。

一路上印度友人嘴上就沒停過,叽裏呱啦地說着帶着濃重咖喱味的英語,抑揚頓挫,語速極快,舌頭好像在瘋狂的打機關槍似地,突突突突個沒完沒了。

初暖一句沒聽懂,不過她猜想他大概是在表達初到中國的興奮之情,于是全程安靜微笑,待他說完最後一句‘我喜歡中國’之後,禮貌的接了一句:“中國歡迎你。”

印度友人很滿意,贊了一句:“你的英語非常棒!”

初暖:“……謝謝。”

很快,初暖領着印度友人順利坐上去展會指定接待酒店的車。上車後,這位朋友又開始發言了。

初暖跟做英語聽力似地,努力抓他話裏的關鍵詞,‘火鍋’、‘手機’、‘便宜’、‘娛樂’……等,猜想他可能想知道這方面的信息,于是告訴他,入住的酒店四樓有一家火鍋店,想買便宜手機可以去電子城,娛樂活動會務組有安排……以這種完全聽不懂卻能對答如流的神奇溝通方式聊了一路。

抵達酒店入住後,印度友人又贊了一次:“你的英語非常棒!是我見過說英語最棒的中國人。”

英語還處于時時刻刻擔心期末考會挂科的水平的初暖:“……謝謝。”

入住酒店完畢,接下來就是帶印度友人去酒店旁邊的展會。

到達展會之後就更好應付了。此次是國際展,各大展臺的接待人員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初暖只需要陪着印度友人逛各大展臺,無論他說什麽,假裝聽得懂并保持一副‘你說得好有道理’的完美微笑點頭附和即可。

一切都十分順利,然而……

十天就有九天半會翻車的初暖,怎麽可能真的如此幸運呢?

臨近上午閉館時,問題來了。

印度友人在某展臺前指着一款産品噼裏啪啦說了一堆,然後問接待人員:“你能給我講解嗎?”

接待人員是一個看外形約莫二十四|五,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眼鏡男。

這位眼鏡男很耿直,聽不懂也不裝懂,一個勁兒地說‘請您再說一遍’、‘請您語速慢點’、‘抱歉我沒跟上您’……

印度友人在說了第四遍之後,徹底沒耐性了,直接請在他心中英語一級棒的初暖同學做翻譯。

初暖當時就冒了兩滴冷汗,彎唇擠出一個禮貌微笑,對眼鏡男說:“你給他介紹介紹這款産品。”

眼鏡男:“他有什麽疑問?”

“……”我怎麽知道。

初暖繼續微笑:“你做一次全方位的介紹就好。”

“……好吧。”眼鏡男将信将疑,用磕磕絆絆帶着普通話風味的中式英語說了幾句就說不下去了,苦着臉對初暖說:“學姐,你能幫我翻譯嗎?”

這一聲‘學姐’讓初暖瞬間覺得自己老了十歲:“……同學,我大一。”

“……我大三。”眼鏡男盯着初暖看了半晌,突然一驚:“你不就是今年的校花嗎?英語系那個學霸。”

“……”初暖扶額:“學長你是來實習的?”

眼鏡男:“是。我其實只負責看臺。接待客戶的前輩去吃飯了。”

“……”這就麻煩了。

“你能幫我翻譯一下嗎?我回頭請你吃飯。”眼鏡男在說‘請你吃飯’時,笑得略顯腼腆,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初暖一心只求不翻車,将他的小心思無視的徹徹底底。

這時一直沉默的印度友人耐不住了,問:“有什麽問題嗎?”

“呃……”初暖很頭大。她現在的英語水平,日常交流還湊合,現場翻譯這種專業的産品說明……就不太能行了。

可眼鏡男已經認出她了,而且給參展商做翻譯也是她的職責所在,根本不能拒絕。

哎哎哎,怎麽辦?

初暖六神無主,正準備冒着翻車的風險硬着頭皮上,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抱歉。我來晚了。”

初暖驚喜回眸,一眼看見西裝筆挺的沈宴立在身後。

他這句話說得四平八穩,明面上是在對印度友人說,實際上卻是說給她聽的。

四目相對時,他朝她眨了下眼。

“……”初暖很沒出息的被帥氣的男朋友電了下。

沈宴又對她笑了笑,走上前,對印度友人說:“我來給您介紹。”

印度友人:“你是産品經理?”

沈宴淡然一笑,忽略這個問題,直接開始介紹産品。

低沉的磁性嗓音,标準的美式發音,流利的口語表達……真如渣渣系統所說——開口跪。

初暖全程崇拜仰慕臉。

印度友人對沈宴的介紹十分滿意,對産品也很感興趣,拿了一張産品經理的名片,跟初暖打趣道:“我收回之前的話,他才是我見過說英語最棒的中國人。”

初暖:“……我贊同。”

“哈哈。”印度友人一笑又是滿口白牙:“可以用午餐了嗎?”

“可以。”

初暖給沈宴遞一個‘待會兒見’的眼神,轉身要帶印度友人去餐廳,卻聽眼鏡男說:“學妹,感謝你幫我。加個微信吧。我請你吃飯。”

“……”我什麽時候幫你了?

初暖看一眼沈宴,笑說:“幫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男朋友。”

說完這話,初暖就走人。

留下一臉懵逼的眼鏡男在風中淩亂,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沈宴卻一派淡然自若,視線落在初暖那被旗袍勾勒出的玲珑曲線上,片刻後一轉眼:“要加微信嗎?”

眼鏡男:“……”

……

初暖将印度友人帶到酒店的自助餐廳後就走了,一下樓就看到沈宴等在酒店大廳,一身藏藍色西裝帥到犯規極其惹眼,眉宇間的淡漠給他整個人添了幾分禁欲的氣質。

看到她,他眸光柔了幾分,走過來極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去吃飯。”

“哦。”初暖乖乖跟上,心裏盤算着做任務的事兒。

午休時間不多,兩人來到一家日料店吃定食。

等待上餐的空擋,初暖問:“你怎麽也來展會了?”

沈宴邊給她倒茶邊答:“有個建築大師來參展,導師帶我一起接待。”

“哦……”初暖捧着茶杯淺抿一口:“看來你的導師對你期望跟高呀!”

沈宴:“嗯。”

“……”居然連随口謙虛都省了……

初暖囧,又喝了口茶,說:“剛剛謝謝你幫我解圍。”末了,怕失去學霸屬性的事兒被他發現,又心虛地說:“我那會兒只是有點緊張。其實就算你不出現,我也能應付。”

“我知道你能應付。”沈宴看她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可是英語系的第一名。”

“……”為什麽感覺後面這句話強調得有點刻意?

是她想多了嗎?

初暖奇怪地挑了下眉,沒有深究,直接進入正題:“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沈宴放下茶杯,示意她繼續說。

初暖:“我們來玩石頭剪刀布。誰要是輸了,就以‘我喜歡你的’開頭,贊美對方一句。”

沒錯,這就是初暖想到的妙計。任務只要求沈宴對她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沒說不能在後面再加其他字。

我喜歡你的眉,我喜歡的眼,我喜歡你的……總之只要有‘我喜歡你’四個字就行了。

初暖覺得這個計劃天衣無縫萬無一失,她只需要贏一局游戲,就能輕輕松松完成任務。

然而……

小概率事件再度發生——

她竟然一局都沒有贏過沈宴。

于是游戲全程畫風如下——

“我喜歡你的聲音。”

“我喜歡你的笑容。”

“我喜歡你的嘴巴。”

……

……

短短十幾分鐘,她把他的渾身上下贊美了個遍。

而他竟然絲毫沒有放水的意向,坦然享受她的贊美。

“……”

她怕不是交了個假男朋友。

初暖很絕望,一氣之下不玩了。

沈宴見女朋友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氣鼓鼓的,也不哄,勾着唇好心情地吃飯。

吃完飯出來,正好碰到有人表白。

初暖頓時眼前一亮,裝出特別羨慕的樣子:“有人表白耶!”

說完滿臉期待地望向自家男朋友。——就算沒有玫瑰,說一句‘我喜歡你’也行呀!

然而……

他的腦電波和她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只見他微微一笑豐神俊朗:“不必了。我也不喜歡形式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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