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冬日不宜

冬日不宜

江思量一出星夜閣,林柿馬上上前熟絡拉起江思量的手,歡快朝外跑去。

林柿:“大橘大黃!跟上!”

話剛落,一大一小兩個黃色身影從雪堆裏跳出。

是一只大橘貓和一條大黃狗。

林柿帶着江思量堆雪人,喂鯉魚。

“咻——”

林柿丢了塊小石子下水,湖面蕩起銀波,驚了荷下鯉魚。

江思量灑了把魚食下去,分散的鯉魚又很快聚攏過來。

“蕭平心對你好嗎?”林柿突然聊到這個。

江思量看着湖裏互相搶食的鯉魚,說道:“挺好的。”

林柿:“不要讓他欺負你,你生下來不是被欺負的。”

江思量眉一皺,湖面吹過來的風有點凍臉。過了很久,他才點點頭。

“喵!”大橘跳上紅珊栅欄,欲下水去捕鯉魚。

就在大橘起身躍下之際,林柿眼疾手快抓住它,道:“小貓冬日不宜捕魚。”

兩人喂了會魚,又去空地上放爆竹。林柿帶着江思量把所有在三不宮能玩的都玩了個遍,江思量悶悶的心情愉悅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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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鏡古宅白天枯葉蕭條,夜晚死氣沉沉,根本不适合活人居住。

江思量在古宅關了十一年,身上早沒多少活氣了。

現下跟着林柿跑呀跳的,消失殆盡活人氣息又回來些。

兩人站在一棵松柏樹下準備打冬雀,等了須臾,一只山雀慢慢飛落停在高處的枝條上。

也就在這時,林柿迅速掏出懷裏的彈弓,撿了顆石子,瞄準,準備發射!

江思量聚精會神的看着,在他的一左一右,大黃和大橘蹲在旁邊。

“林歲安。”身後傳來丹青長老的聲音。

林柿吓得手一抖,瞄偏了,石子打在枝幹上,山雀一驚,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江思量有一絲失望。

“幹嘛呀?”林柿氣惱,回頭看着“罪魁禍首”丹青長老。

丹青長老摸着胡須,和藹地道:“你師尊正找你回去寫字,說你一點也不聽話,前日要你寫的字今日都沒寫完。”

一聽到寫字,林柿臉垮了下來,不高興的情緒寫在臉上:“知道了,我都說了我不是學習的料。”

“我都有點煩他了,一天到晚只知道念叨我。”林柿說着,板正身子,學起溫別觀說話。

“今天的字寫了嗎?昨天的什麽時候交?上次要你畫的符呢?過些天為師教你劍術,你早些起來。摸了大橘和大黃,記得要洗了手才能拿東西吃。”

林柿學完,自顧自笑了起來,給自己學樂了。

丹青長老也微笑着:“這是關心,傻歲安。快去吧,你師尊看不見路,別讓他找急了。”

林柿點頭,與江思量道別:“江周我明天來星夜閣找你玩。”

丹青長老看了眼江思量,對其微微一笑。他聽說蕭平心帶了江周一起來,很是意外。現在一見,也是意外。

丹青長老帶着林柿走了,江思量遠遠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丹青長老:“大橘和大黃不是被送到百獸園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林柿:“原本是送去了,但是我不想,我在師尊水榭裏假哭了一會兒,就準我養了。”

丹青長老笑起來,原是如此。溫別觀愛幹淨,不觀宮從上到下整潔無比,沒有一絲污垢。

這一貓一狗,溫別觀本是不讓林柿養的。

三不宮的動物都在百獸園,那裏有人專門飼養。

江思量站在原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裏五味雜陳,空落落的。

若是他沒有上古鏡特殊的體質,他是不是也可以拜師學藝,有屬于自己的師尊和師兄弟們。

而不是被安排着嫁人,成為雙方換取利益的犧牲品。

收起羨慕的目光,江思量垂着頭,獨自朝星夜閣走去。

江思量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群人,他們像故意的一樣,攔在他身前不讓他走。

江思量擡頭,都是年紀不大的少年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可以讓一下嗎?我要回星夜閣。”

三不宮的人都知道星夜閣是蕭平心的住處,江思量希望這群人看在蕭平心的面子不要太欺負他。

顯然,眼前這群少年也知道。人群中有人出聲道:“江周?真是你啊!”

“還以為你要永遠被關在上古鏡古宅哈哈哈!”

“被.操了才被準許放出來吧,破身的感覺怎麽樣?爽不爽?”

江思量不去聽他們的污言穢語,低着頭只想趕快回到星夜閣。

期間有人推了他一把,雪地濕滑,江思量沒站穩,就這樣摔在地上,好在他穿的厚實,沒有多疼。

耳邊又是一陣笑。

“江瀾,你哥也太弱了,輕輕推一下就倒了,故意裝的吧!”

“說不定人家現在腿軟着呢,操軟的!”

江瀾?

江思量聽到這個名字,瞳孔猛地一縮。他快速擡頭,在人群中找到與自己眉眼有幾分相像的人。

江瀾,字千星。江思量同父異母的弟弟。

江瀾站在人群之外,一身錦衣華服,眉目清寒,氣質矜貴。他居高臨下看了眼多年未謀面的哥哥,漠然道:“他現在是蕭平心的人,你們注意點分寸,小心被那瘋子找麻煩。”

“呵,”有人不屑一笑,上前捏住江思量的下颌,目光中帶有幾分興趣。

江思量怎麽長成這樣了?生得這般勾魂攝魄。

他記得幼時,江思量就是一個躲在人群後面畏首畏尾的鹌鹑。

江思量想掙紮,卻被鎖住雙手。他盯着面前的紫袍少年,腦海裏有幾分印象。

這是屠蘇派的小公子燕清言,自幼頑劣,常常欺負江思量。

“怕什麽?還真把他當桃洲十塢少夫人了?”燕清言字字譏諷,“一味藥而已,蕭平心對他能有多上心。只不過是一個玩意罷了!”

燕清言嘴上這麽說着,手上越發用力,很快江思量下巴被捏得通紅。

他心裏忌憚着蕭平心,不敢真的把江思量怎樣。江思量如若不是蕭平心的人,燕清言就地把人強了看在門派勢力上,對方也不敢說什麽。

啧,能看到卻吃不到,燕清言心裏很不爽,說話更加冷嘲熱諷:“就他們這弱的跟雞一樣的門派後人,能活着就不錯了。明媒正娶又怎樣?江周他娘不也是你爹明媒正娶。”

燕清言說話時看向江瀾:“說是正夫人,可誰認啊!表面客套罷了。他娘還不是在你娘面前擡不起頭!流雲水榭還不只認你娘一個正夫人。說起來,江周白白占了一個長子的名頭。”

“江周他娘我見過,沒啥姿色不說,性子還慫。在外人面前大氣的不敢喘,上不了一點臺面!怪不得教出來的兒子也沒教養,出門在外披頭散發,沒有一點規矩。是個小偷!”

江思量聽的眼圈都紅了,這群人可以侮.辱他,但不可以侮.辱他的阿娘。

當着兒子的面說他娘親的不是,沒有教養的是他們才對。

江瀾面色不悅,不欲再聽。轉身離去,自始至終沒和江思量說一句話。

燕清言嗤笑一聲,伸手重重捏住江思量的雙頰,手指不安分的在江思量嘴唇上摁壓。

就在燕清言食指再次摁上來時,江思量死死咬住燕清言的食指。用力之大,瞬間見血。

“啊啊——!!”

燕清言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他用力拔出血淋淋的手指,上面牙印清晰可見。

“你找死!”燕清言怒不可遏,一腳踹在江思量心口。

這一腳用了足力,江思量猝不及防挨這一下,整個人飛了出去,脊背重重撞在松樹上,樹上的積雪掉下砸了他一身。

随便着一聲悶響,江思量嗆出一口血。臉上血色飛快褪去,只剩蒼白色。

“咳……”江思量又咳了一聲,渾身骨頭似散架了一樣,又是一口鮮血湧出。

“你——”踹了一腳還不解氣,燕清言還想再罵,餘光瞥見一道劍影直朝他襲來。

燕清言看的很清楚,也清楚的知道,以這個速度他根本沒有躲避的可能。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那柄泛着寒氣的劍,生生砍下他的右腿。

那條燕清言用力踹江思量的右腿被齊胯砍下,頓時鮮血流了一地。滾燙的鮮血澆紅了他身下的雪地。

“江思量!”

在燕清言撕心裂肺的叫喊中,蕭平心這一聲尤為清晰。帶着慌亂、不安與後怕。

江思量還在吐血,他艱難擡頭。蒼白的雪地中,一抹深藍色着急無措奔向他。

蕭平心收了劍,迅速跑到江思量身前,雙眸裏滿是心疼。一把将人抱起,無視身後那群人的哀嚎與雜亂,一心往百草堂跑。

“江思量?”

懷裏的人就算穿着棉衣裳也很輕,好看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半張臉全是血漬。

蕭平心跑得很急,生怕晚一步江思量就挺不過去了。甚至幾次腳下打滑,險些摔倒。

明明在懸崖峭壁都如履平地的少年,此刻卻被短短一段落滿雪的平路難住了。

這是蕭平心十八年來第一次感到恐懼,江思量要是死了,他一個人殺盡屠蘇派只是時間問題。

江思量只覺呼吸困難,耳邊飄過好多人聲,一句也分辨不清。意識模糊間,一滴淚珠輕輕滴在臉頰上,化開一些血漬。

蕭平心,在為他傷心嗎?

“夫君……”江思量現在連張口說話都很費勁,一張口全是血腥味。

蕭平心是真的心疼,也不同他端架子了。明明一大早江思量還好好的,現如今卻被人踹成這樣。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江思量。

江思量,

他只有一個江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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