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上貼貼
路上貼貼
到東洲有一月腳程,這一個月二人都窩在馬車內。
馬車寬大舒适,一左一右鋪了兩張軟榻。蕭平心有一個吞寶小錦囊,裏面裝了好些金銀珠寶與路上的吃食。
現下正在江周手裏,江周在吞寶錦囊裏摸索,摸出一小袋堅果。
吃完堅果,江周離開自己榻上,跑去蕭平心身側,揚起臉笑:“給我紮頭發。”
江周靠得太近,蕭平心挪遠了些,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書冊:“你不喜束發。”
“我喜,可喜了。”江周挪近。
“明日給你束。”蕭平心挪遠。
“你昨日也說明日束。”江周繼續挪近。
“明日一定。”蕭平心挪無可挪。
江周撲上來,去看蕭平心的發冠。黑玉紅繩,還有一條棕色細繩,兩端末尾系了兩個小桃核。
“我想要,”江周捏着桃核,愛不釋手。
蕭平心只知道打扮自己,一點也不管他,任由江周整日披頭散發。
蕭平心本想把逾矩的江周推開,結果一擡頭就暼見江周脖間未消的紅痕,一時心軟把人從身上抱下來。
然後,蕭平心一言不發開始給江周束發。散亂的青絲慢慢聚攏變成高束的馬尾。
“桃核,”江周心心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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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核發繩蕭平心沒有第二根,也就江周稀罕這不值錢的醜玩意,這要不是季則做的,蕭平心都不會帶!
蕭平心從匣子裏找出一根鑲金帶玉的發繩,用來綁頭發。江周晃蕩腦袋,金碰玉叮當響。
“桃核,”江周依舊想要。
蕭平心丢給江周一個桃子:“自己啃,啃完肉就是核。”
江周:“我要的不是這個!”
蕭平心:“閉上嘴。”
江周不說話了,走回自己榻上心裏暗罵蕭平心小氣。
江周在榻上小眯了一會,醒來翻出蕭平心給他的道術功法。他正襟危坐,閉眼在識海裏練功,一練就是大半個時辰。
那枚銅錢從江周袖中跳出,懸空在江周頭頂上方,發着暗色的光。
蕭平心覺着江周在練邪.功。
蕭平心緊盯着江周,見江周眉頭愈發擰緊,顯然不對勁,莫要走火入魔才好。
蕭平心并指在江周額間畫了一道清心咒,約莫片刻,江周眉頭舒展開來。
接下來一個時辰,蕭平心就這樣守着江周。
一個時辰後,江周練累了,躺在榻上裝死。
“蕭難安。”江周突然喊。
蕭平心擡眸:“說。”
“沒事,我就叫叫你。”江周翻了個身,繼續躺。
片刻後,江周困意來襲,整個人昏昏欲睡。
江周睡得好好的,不知道蕭平心抽什麽瘋,硬生生把他晃醒。
“幹嘛?”江周一臉困意,翻身背對于他。
蕭平心卻不讓,将他翻過來,繼續道:“沒事,我就叫醒你。”
江周想罵他,又懶得開口,不知為何,他每日都無比困倦。
江周抓住蕭平心的手腕讓其坐下,趁機趴在蕭平心腿間睡去。
蕭平心扯過被子給江周蓋上,這幾天江周變化很大,以前的江周怯懦,溫潤無害。
現在的江周心思不純,笑時朝氣,不笑時冷然,眼睛裏有野性的光又有一股憐憫之息。
江周睡得正香,鼻間猛然一熱,兩行鼻血争先恐後流出。
“江思量?”蕭平心比江周先發覺,連忙把人拉起來手足無措擦着鼻血,反倒弄了江周一臉。
“你不會帶我就不要帶。”江周掙開,自己擦幹淨,“沒事,我只是靈力太旺。”
靈力太旺?
蕭平心沒聽過這種病:“如何治?”
江周:“很好治,你從我身上汲取走部分靈力就好。”
蕭平心不想再聽下文,江周此人詭計多端。
果然江周下一句就是:“我剛算了一下,我們以後每月初三、十五、二十八同房就行。”
“一個月三次?”蕭平心頭疼,同房對夫妻來說在正常不過,但一個月三次未免太多了。
再者,他對江周也沒那麽、喜歡。
“你不會不行吧?!”
江周回憶之前在古宅看過的小冊子,如實道:“我看書裏都是一天一次,甚至一夜好幾次!”
聽完這些,蕭平心起身回到自己榻上。江周看出蕭平心不願意,于是可憐兮兮地揪自己的衣服。
不料江周低頭的一瞬間,又有鼻血湧出。江周轉過身自己擦幹淨:“沒事的,我可以自己調理的。”
說着,江周将一塊染血的方巾丢到他和蕭平心中間。
刺目的血跡晃的蕭平心眼睛疼,他有一瞬間的心軟,便小聲道:“答應你就是了。”
江周沒聽清,隐約只聽到“答應”一詞。于是急忙湊上前問:“什麽?”
蕭平心:“答應你!”
江周眼睛都亮了,越發得寸進尺:“夫君,今日初三。”
蕭平心甩開江周的手:“前些天我們才——”
“你答應我了,再說我要是一直流鼻血該如何?你不心疼我,我心疼我自己!”
江周覺得他和蕭平心都成親了,相互睡覺沒什麽,而且他體內靈力異常旺盛。太旺盛的結果就是,嗜睡和流鼻血。
江周抓住蕭平心勁瘦的手腕,上前将人壓倒。蕭平心扣住江周的腦袋,翻身向上。
事後,江周體內靈力果真平複了些。他愣愣坐在榻上,身上衣物淩亂不堪。
蕭平心整理好自己,擡頭見江周沒有自己穿衣服的意思。他撿起地上的衣物給江周穿好,正想着要不要給江周抹些藥膏。
江周低頭碰了碰腿間的紅痕,眉頭一皺。
蕭平心跟着看過去,以為江周知道疼了,用幸災樂禍的口吻道:“後悔了?”
江周搖頭,字字誠實:“很舒服。”
蕭平心手上動作僵了,江周錯在生了一張會說話的嘴!
“好累,抱一下。”江周無視蕭平心燒紅的臉,跨坐在蕭平心腰間,腦袋擱在蕭平心肩膀上睡覺。
江周個子不高,身子又軟,抱起來和抱小貓小狗沒區別。
蕭平心任由江周抱着自己,路程無聊,他拿過未看完的冊子,嗅着江周脖間的氣息繼續看。
這種幾乎臉貼臉的抱法,蕭平心可以把江周揉進骨頭裏。
又是幾日過去。
江周坐在自己榻上掀開簾布一角,眼神看向外面。口中滔滔不絕:“夫君我這邊有大雁飛過去!你那邊是什麽?”
蕭平心被江周喊煩了,随意掀開簾布一看:“山。”
江周:“剛路過一間客棧。”
蕭平心:“橋。”
江周:“我這裏有小孩被大人打了。”
蕭平心:“湖。”
江周看了一路景色,覺得無趣。忽然,他眼中捕捉到一大片綠色。
遠處是一片蓮花湖,稀稀疏疏開了幾朵蓮花。粉嫩的蓮瓣上還沾着水珠,在晚霞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江周目不轉睛盯着:“夫君夫君!我要這個!”
蕭平心停了馬車,靠過來看,一眼就瞥見湖邊立的木牌。
此蓮,可遠觀不可亵玩焉。
江周顯然也看到了。
“怎麽辦?我們悄悄摘?”江周出謀劃策。
蕭平心盯了江周片刻,問:“很想要?”
江周點頭。
蕭平心眉一挑:“你求我的話可以考慮。”
江周理解為,我撒嬌就能得到。
“求你求你求你!夫君求你我想要!”江周摩拳擦掌拜了又拜,動作幅度頗大,抓着蕭平心手臂又蹭又晃。
須臾,江周聽到一聲低笑,擡頭就見蕭平心對着自己笑,清清的眸中盛滿笑意。
江周想到一句話,秋水為神玉為骨。
蕭平心下去了。
他在四周看了許久,确定沒人才快速往蓮花湖鑽。
江周探頭出馬車,見蕭平心鬼鬼祟祟的模樣忍不住發笑。
誰會想到桃洲十塢新上任的宗主,會在一個連名都沒有的村子裏偷摘蓮花。
好在蕭平心不負江周重望,成功摘蓮。只不過是一枝沒開的蓮花苞。
他還心虛的在木牌下放了一顆小金珠。
江周和手裏的蓮花苞面面相觑,開了的蓮花會咬你嗎!你給我一個花苞!
天邊漸暗,晚風徐來。馬車緩緩進入一處村子。
街旁賣桂花糕的鋪子香氣撲人,江周聞着香氣拉着蕭平心要下去買。
桂花糕鋪年輕的老板娘擡頭,鋪子前來了兩位少年。
江周笑意盈盈,伸出手道:“五包桂花糕。”
老板娘笑意盈盈,給他們包好桂花糕。
兩人回到馬車上,江周掀開簾子看向外面。突然記起來,今日十五了。
“夫君今日十五,”江周一臉期待望過去。
蕭平心早就知道今日是十五,他見江周沒想起來,也沒打算提醒。
江周主動靠過去,馬車寬大,可以站人。他站在蕭平心身邊,發現自己個頭只到蕭平心耳下。
他在古宅吃穿用度極差,沒有病死也是運氣好。日日吃着冷饅頭,比旁人矮些也屬正常。
“夫君,你若是親我需低頭罷。”江周道。
蕭平心看向他,莫名一笑:“不用。”
“我可以抱你。”
蕭平心話落,将江周抱起來,親了上去。
江周懸空蹬了蹬腳,雙手圈在蕭平心脖間。他剛準備好,蕭平心就不親了,又将他放下了。
“……”
掃興。
又過了幾日。
夜半,蕭平心在自己榻上輾轉反側睡不着。反觀江周,睡得不錯。
蕭平心起身,越過中間走到江周榻前蹲下。江周睡得很安穩,臉蛋一摸熱乎乎的。
在三不宮期間,蕭平心就和江周一起睡。這些時日江周也喜歡黏他,但晚上不同榻。
今日不知怎麽了,蕭平心睡不着,現在急需抱着一個暖和的東西才能入睡。
“江思量,”蕭平心拍了拍江周露在外面的手,見人沒有要醒的意思。
确定不會驚醒江周後,蕭平心掀開被子将江周撈出,塞進自己榻上。
次日,江周從夢中清醒,他好像壓着個人?
低頭一看,他怎麽跑蕭平心榻上了?!
不行,江周要在蕭平心醒之前悄聲回去。
蕭平心之所以鋪兩張榻,就是不想和江周同床共枕,這點江周還是知道的。
蕭平心嫌棄他。
江周掩好被角,小心翼翼脫離。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無人知曉。
殊不知自己偷偷返回去後,蕭平心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