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棋
下棋
老者笑言:“吾作為屏城幻境中的執棋靈,一直都在等候上古鏡後人來此。你們來了,吾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該吾謝謝你們。”
所謂執棋靈便是幻境的主人,進入禁區就是幻境。只有贏過執棋靈或者破掉陣眼,才能獲得梁白棋抛在東洲的“棋子”。
周遭寒氣痛骨,蕭平心攏了攏大氅笑言:“你知道我們會來?”
老者微笑,只道:“命有不公,人會抗命。世道不公,便有人要改了這世道。”
尚憫眼眸一擡,唇角微微揚起。須臾,他呼出一團白氣,天白霧寒。
“我們不是上古鏡後人,我——”蕭平心頓了下,“江周才是。”
“原是如此。”老者遙看一眼遠方,對他們道,“去湖中心找趙無稽,他會帶你們出去。幻境要破了,幻境一破,整個禁區都是迷雲霧。”
話落,兩人不再耽擱。
山坡離客棧不遠,現在客棧沒了,放眼望去一片蒼白。
一抹極深的紅綠色在視野裏飄過。
“蕭平心!”江周比沈故歡先趕來,聲音雀躍,“是不是贏了?”
蕭平心點頭,在江周跳過來時接住了他。江周順勢想爬到蕭平心後背,卻被抓着肩膀拖了下來。接着蕭平心大氅一揚,将江周包了進去。
江周身上暖得和太陽似的。
江周歪頭,蕭平心不是不喜在外人面前碰他嗎?
尚憫側頭在沈故歡耳邊說了句什麽,沈故歡眼波一轉,笑顏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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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憫側身,左手撫住右手寬大的袖子指向前方,嗓音清潤:“請。”
蕭平心挑眉,一把抱起江周,走向湖中心。
江周只露出腦袋在空中踢腿,掙脫不了,最後無可奈何安靜下來。
四人慢慢向湖中心靠近,走在冰凍的湖面上。這次,他們輕而易舉接近了獨腿趙無稽。
“無稽兄?”沈故歡試探性喊了一句。
只見趙無稽身子一僵,慢慢扭頭。
沈故歡一驚,趙無稽臉上全是血口子!
“大驚小怪,”蕭平心輕蔑瞧了眼沈故歡,又對尚憫道,“問他如何出去。”
“禮貌點,”江周擡頭,“我們現在是朋友。”
蕭平心抿唇,有點道理,下次吧。
尚憫拿出黑棋給趙無稽看,道:“送我們出去。”
趙無稽似乎不能說話,他點了一下頭。慢慢擡手,拔劍一劍刺向尚憫!
速度之快蕭平心都未能反應。
沈故歡:“我操!!”
劍起萬千風雪間,風雨欲來,地之欲陷。
“尚憫!”江周一時看不清眼前的路,眼間全是雪渣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裏有不平,哪裏就有我趙無稽。”
聲音從漫天的風雪中來。
-
風雪終歸消散。
四人猛然間身處大街,身邊熙熙攘攘,天邊紅霞将落。
來往行人對他們的出現并無驚訝,就像他們原本就在一樣。
沈故歡吸了口空氣,随風飄起的發帶撓的他鼻子癢,他還在啊。
江周還扯着某人的衣袖,一時未回過神來。
“不走就別擋着路撒,讓一哈咯。”
一個半大小子說着一口家鄉話,從江周和蕭平心中間穿過,招呼着後面的夥伴:“走子撒,請你們喝米湯!”
“來咯!”
一群半大小子風風火火從中穿行而過,一人路過使壞心眼踩了沈故歡一腳。
沈故歡吃痛:“把你們這群不上學的都抓起來!一個一個打成木乃伊!”
尚憫拉了拉沈故歡的袖子,示意他少說聽不懂的語言,在外人面前看起來很怪。
“走吧,”見沒死人,蕭平心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既然第一顆黑棋在尚憫手中,他們日後各取所需便是。
“我們要的黑棋在尚憫手裏。”蕭平心道。
江周一聽,立刻伸手讨要。
蕭平心:“這顆棋除了他,無人能下。”
江周又馬上收回手,轉換一副态度,靠在蕭平心身上:“抱——”
話還未說完,蕭平心就捂住了他的嘴,拉人掩在身後,好像江周見不得人一樣。
“第二城離此地約一日腳程,怎麽走?”尚憫問道。
“馬車。”蕭平心言簡意赅。
蕭平心不想和外人擠在同一輛馬車上,于是他在屏城又買了輛馬車,給沈故歡和尚憫。
馬車不用馬,貼張符在車輪上照樣能動。
修真世界果然神奇,沈故歡豎起大拇指。
東洲是最不起眼的地界,幾人坐着馬車招搖過市也沒人管。
車內,江周正垂頭練字。不知是不是替蕭平心抄書太多的緣故,江周的字跡看起來和蕭平心無二。
這圓那扁,一會大一會小的。
“字真醜。”蕭平心評價。
江周咬筆:“沒辦法,畢竟教我寫字的夫君字跡也是這樣。”
“……”
蕭平心默然,一手将江周拉至身旁。
江周突然興奮:“幹嘛?”
“打扮你,不是說我不管你?”蕭平心說完從榻下摸出一個木匣子。
蕭平心終于知道打扮他了,江周很欣慰,期間也不怎麽動彈。
蕭平心不會梳發髻,他看楊嬷嬷都是珠翠滿頭。
于是不久,他獲得了一個珠翠滿頭的江思量。
江周眨眼,打量銅鏡裏的自己。蕭平心的頭釵都是亂插的,江周往頭上一摸,全是頭飾。
晃起腦袋叮當響,江周滿意極了:“我看起來好富貴。”
這時,蕭平心又掏出一個平安鎖,金燦燦的晃眼。
江周看呆了,蕭平心拿出的平安鎖和他臉一樣大!
給江周帶上平安鎖後,蕭平心頓了會兒,半響才道:“衣服素了點。”
“會不會太誇張了?”好看是好看,但江周覺着脖子酸。
“不會,”蕭平心道,少時他看別人家的小孩就是這樣打扮。活脫脫像一個金元寶成了精,這個別人家的小孩指的是衛驚棠。
少時蕭平心第一次見到衛驚棠,他就是這副穿金戴銀的模樣。當時蕭平心道:“你家大人心真大,給你穿個金庫在身上。”
衛驚棠脾氣不好,給蕭平心翻了個白眼:“你找架打?”
蕭平心看了眼他一身的黃金甲,笑的輕蔑:“不了,真金白銀砸的手疼。”
他現在還記得衛驚棠的表情,臉比他伯祖父屋裏的花被子還多彩。
“可以送我嗎?”江周低頭掂量平安鎖,分量頗重。
“嗯,”蕭平心,“我說過會養着你。”
“你喜歡我嗎?”江周突然問。現在的他已經不怕被送回古宅,他不再膽小懦弱。
但以前膽小懦弱的江思量,蕭平心保護得很好。
蕭平心喜歡自己嗎,江周想知道。
蕭平心靠在車壁一角,眼神輕輕淡淡:“以前你讨好我,怕我送你回去,我其實知道。江思量,以前都不重要,你不用耿耿于懷。你既與我成親,我便會保護你。”
聽言,江周眼睛顫了顫,目光逐漸不善:“蕭平心我只與你成過親,是以。”
江周笑了:“無論發生什麽,你我之間,恨也是愛,怨也是愛。”
說完,蕭平心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他不介意和江周綁在一起一輩子。
“少莫名其妙,”蕭平心擡手敲了江周的腦袋,“繼續練字。”
“知道了,”江周不滿,坐回自己位置上,一手執筆一手拿着桂花糕。
江周每練一個字,就憤恨咬一口桂花糕的模樣真的很有趣。
蕭平心看了會兒,低頭笑了瞬。再次擡頭,表情又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