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正文完

正文完

窗外的柿子熟透了,啪叽一下掉在地上。一只白色小貓從柿子樹上跳下來,叼起柿子溜走。

在柿子樹對面的小院裏,會有一個小孩走出來。

吱呀,院門開了。年幼的江周從裏面探出頭,擡腳慢慢靠近柿子樹。

他踮起腳尖,努力從樹上摘下一顆火紅的柿子,再捧起柿子往小池邊跑。

院中的下人各忙各的,都默契選擇對江周視而不見。

錦鯉邊的涼亭盛夏最适歇涼,眼下入了秋再去,風越吹越涼,身體差些的容易風寒。

一女子站在亭邊,眼神憂慮。她墨發長披,頭飾簡雅,一身白色衣裙,手上挽起的薄薄的紗羅裁成的紫色披帛。

披帛随風而動,帶起淡淡胭脂香。

“阿娘,”江周小跑到女子身前,乖巧捧起柿子獻寶似的。

“小周兒,”周意彎腰視線與江周平齊,頭上的素銀步搖輕微晃動幾許。

周意說話很輕,眼中的笑意又深又淺。她絲毫不掩飾對江周的喜愛,低頭在江周雙頰親了親,最後一下親在江周鼻尖。

江周害羞地笑了笑,這是獨屬于他們的,表達愛意的方式。

“阿娘今天家裏多了好多人,來客人了嗎?”江周牽起周意的手,兩人往自己的小院走。

聽到江周的問話,周意張了張口卻嘆出一口氣來。片刻她才輕輕道:“桃洲十塢的……客人……”

江周只覺得這個地名耳熟,有人在他耳邊念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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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周的視線飄到對面的庭院廊間,一群陌生面孔從走廊穿過。

光陰裁剪成線,江周看到一個小少年冷臉從檐下走過。兩人目光有一瞬間的對碰。

在經過拐角處時,小少年高長的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一粒雪花從空中飄落至棋上,尚憫落下最後一顆棋子,道:“我贏了。”

-

在幻境中與執棋靈下棋的順序一直是,尚憫、沈故歡、蕭平心、江周。

在前九個幻境中他們能得到一顆完整的棋子,但從第十個幻境開始,沈故歡只獲得了半顆棋子。

還有半顆,在第十一和第十二中。

東洲最後一城風雪覆蓋,幾乎無人居住。青呈山很高,四人爬了很久。

古宅的書冊騙了江周,青呈山常年風雪,不遇春天。

他不能為醜婆帶一朵青呈山的花回去了。

在東洲十二城池的幻境中,尚憫并沒有找到願意附身于他的迷元巫。

四人破了最後一個禁區,去到贖罪塔。因有三不宮的手令,開塔人高聲開了塔。

“萬古罪塔開!清者進吉祥!”

幾人上了贖罪塔的塔尖,最上層。

此處中心的地面上畫有一道藍色的法陣,法陣中心擺放有筆墨紙硯。

宣紙上面并非空白一片,而是寫有一行字:此塔之名。

江周覺得奇怪,在紙上寫下贖罪塔三字。不一會兒,字跡便消失了,法陣并無反應。

沈故歡:“錯了?他不叫這個名?”

蕭平心抛起手中的棋子,按理說開啓此陣的方法是下棋才對。

“寫梁白棋。”尚憫思考片刻後道。

果不其然,江周在宣紙上寫下梁白棋三字後,法陣動了起來。

地面上藍色的線條慢慢移動,變成棋局。并且棋局上擺放有十顆白棋,破解此陣之法,只需把黑棋下對即可。

不過一會兒,觀棋不語陣開啓了。

陣中瞬息萬變,光影轉換不斷。最後一片染血的白布從他們眼前飄過,他們來到了萬年前的人間。

這裏荒涼、血腥,大雪彌漫。

尚憫和他們走在路上,他發現自己身體越來越輕了。

他腳步略微慢了起來,他望着前面三人越行越遠,雪花覆蓋了他的腳踝。

突然,尚憫抿唇笑了笑。

發現少了一人,沈故歡回頭望時,尚憫已經開始消失了。

“尚憫?”沈故歡趕緊跑過來,眼底似有淚花。

尚憫卻是語氣平淡:“沒關系,死亡本來就是我的結局。”

“才不是!那不是你的宿命,遇見我才是。”沈故歡眼眶紅了,他努力了那麽久,反複輾轉了兩個世界,只為讓尚憫活下去。老天總是不讓人如願,一個角色再怎麽反抗,都逃不過作者給他定下的初始結局。

風雪卷起而起,嘩嘩從臉頰掃過。

尚憫如釋重負般,輕言笑道:“沈俊辰,你可以回家了。”

沈故歡哽咽住了,尚憫竟然還記得他只提過一次的現代名字。

“尚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江周有些舍不得,他們認識了四個月,早就已經是朋友了。

尚憫沒有說話,紙片人沒有靈魂的意思是,不可以重生。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來不及說再見的沈故歡。

“沈故歡!”江周想去抓住點什麽,他伸手去夠,只留下了沈故歡頭上那根紅綠發帶。

沈故歡是江周的第一個朋友,雖然沈故歡行為懶散,說話怪異,人又弱。但他走後江周就沒有朋友了。

“夫君……”江周有些發愣。

蕭平心将人攬進懷裏抱緊,他擔心找到梁白棋後,江周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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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妖獸橫行,不免會有戰役。兩人找到梁白棋是三天後。

當兩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灰頭土臉的少年找到她,梁白棋很意外。

聽他們說了來意後更加意外,她得知了自己做錯了決定,也得知了褚墨棋要獨自赴死。

“我知道了。”

此時梁白棋已經建立了上古鏡靈宗,她望着手中的黑色棋子,将‘念’還給了他們的主人。

“你們回去罷,會有一個新世道還給你們。”

這個混亂的世道将被颠覆,會有一個全新的世道留給後人主宰。

梁白棋找到了獨自赴死的褚墨棋,攔下了她的劍。

褚墨棋白了她一眼:“幹嘛?”

梁白棋嘆了口氣:“剛剛有兩個小孩找到我,說我做錯了。你我本同源,或許該用你說的方法。”

本來她們可以聯手開啓“日月重替”陣,結束這紛亂的一切。但梁白棋不願意和殺戮太重的褚墨棋融為一體。

褚墨棋無法,只能獨自獻祭,但代價似乎有點多,可她不在乎。她沒想到的是,梁白棋竟然又找上了她。

上一世,兩人争吵了一架,褚墨棋獨自獻祭了。梁白棋得知此事很後悔,于是獻祭自身成為了一座城,也就是後世所說的贖罪塔。

褚墨棋不是愛講話的性子:“想通了就念咒。”

說完,她用劍刃割破手掌,蘸血在空中畫出一道符箓,口中念道:“摧天換月。”

梁白棋念出最後一句:“主宰新時。”

日月輪換間,兩人身影相融,最後形成一道黑白八卦陣。二人同時獻祭,重振人間。

-

江周醒過來時,腦海中一直是日月轉換的畫面。世間的規則發生了改變,他腦海有關于上古鏡靈宗的記載。

上古鏡靈宗仍日月天生,天地靈氣蘊養,千古門派,至今不絕。今第五百零七位宗主江周與桃洲十塢少主蕭平心喜結連理,修真界再添良緣。

三不宮仍然存在,門派規則卻發生了變化。三位宮主不再需要獻祭自身的聲音聽覺和視覺。他們擁有完整的五感,并且感官感知力高于常人。

東洲的地勢也發生了改變,最後一城青呈山的山頂,似書中所述,開出了花來。

只是,春風又綠十二城,舊時少年未曾還。

江周晃了晃腦袋,只思考一個問題,他現在是在上還是在下?或者他現在在哪?

不過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他看見了屋檐下桃核制的檐鈴,是桃洲十塢專屬标志。

世間沒有關于迷元巫的記載,證明迷元巫已然不曾存在。上古鏡靈宗後人也不再是“靈藥爐鼎”,他們自身門派強大,與誰結緣全靠自願。

江周慢慢起身,手剛碰到門框,門突然就開了,他被人抱了個滿懷。

鼻間鑽入熟悉的味道,蕭平心緊抱着江周。他以為一切重來,他和江周都将不複存在,還好,一切只是他多慮了。

“蕭難安,”江周慢慢踮腳,“可以親我麽?”

蕭平心低眸,江周很少喚他的字。他壓下眸中情緒,将人抱起,親了上去。

江周不需要踮腳,他也不需要低頭。他們是平等的。

“江思量,我好像…喜歡你。”

蕭平心自己都不太确定,喜歡到底是什麽感覺?他的父母不相愛,所以他不能确定喜歡是什麽。

他能接受和江周的一切觸碰,包括房事。并且江周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這種不讨厭,應該就是喜歡。

江周聽後一激靈,忙道:“是你先喜歡我的,不是我先喜歡的你。不要老是嫌棄我。”

“……”

江周在蕭平心身上蹭了又蹭,他只有這一個愛好,就是蹭蕭平心。

蕭平心也由着他,準确來說,他已經被江思量蹭習慣了。只能語氣頗有無奈地道:

“江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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