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堕落
第六章-堕落
湯幽佳松了一口氣，向商聿投以燦爛的笑容。
商聿稍微翻了個白眼，對鬼一向沒有耐心的他，用下巴點了點外賣員問道：“他，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女鬼雙手抱膝，蜷縮在外賣員身後：“他叫康木，是個夜間外賣員，性格懦弱又沒用，送外賣的時候會被人罵，還經常被商家騙，做事不利索也不懂變通，好事沒遇上，壞事趕着來，平時招惹的小鬼都是我幫忙趕走的。”
“可是一旦我有逃跑或者傷害康木的想法，這些線就會綁住我，我沒有自由，只能跟着他。”
女鬼說着就伸手想揍康木，絲線立即就現了形纏住她的手：“我無法離開，也無法逃跑，他不和人來往的，沒事就愛盯着電腦看社會新聞，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就是他天天蹲在家裏，我才找不到人幫我，我真是恨不得殺了他！”話剛說完，黑線突然洶湧。
湯幽佳心中一驚，而下一秒黑線卻又被後來居上的暖黃色包裹，溫柔地圍繞在女鬼周圍，似乎還撫平了她暴躁的情緒。
女鬼并不知道這些，她驚訝自己說出口的話，捂住了嘴：“不對！我不可以這麽想。”
女鬼深吸一口氣，積極調整情緒：“我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了，白天都覺得自己瘋瘋癫癫的，只會太陽下山才會清醒些。對不起，剛剛多有冒犯，但最近我老是會冒出想殺了他的想法，我明明知道他是無辜的，他或許都不知道有只鬼跟着他……他的倒黴肯定是我害的，好端端一個人怎麽會和鬼綁在了一起，我到底為什麽會被綁在這裏？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女孩看向康木纏着繃帶的手：“就在昨天，他送外賣的時候，取餐人威脅他，不幫忙扔垃圾就給他差評，也不說清楚，康木抓過去才知道那一袋都是玻璃碎片，我也是出于無奈才找你們，我只是想要解脫，就算是魂飛魄散也沒關系，我找不到辦法了，我不想害人，我只是想要離開，為什麽會那麽難……嗚嗚……”
湯幽佳共情能力太強，聽得鼻子酸楚：“你陽壽未盡我們是收不得的，先來看看你陽壽還有多少吧。”說着，湯幽佳拿出平板，裏面的數字很長，湯幽佳忽略計算了一下：“這……妹妹，你還有十多年的時間……”
“怎麽會……”女鬼急得紅了眼眶，無措道：“那是我還要等嗎？可是我早就死了，怎麽死了的人還要活這麽久？”
看着兩只小鬼啥都不懂，商聿終于忍不住：“你雖然是小孩模樣，但不代表你就是個小孩。”
他雙手抱胸，沒好氣地給兩只小鬼科普：“你充其量只是死在了這個年紀，可念想着你的人，在現實中還活着，你被人惦記着，所以是這些念想給你不斷增加陽壽的時間，只要有人強烈地想着你，別說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久，你都無法投胎。”
湯幽佳也沒見過這情況：“那聿哥，這不是就無解了？”
“也還是有辦法的。”商聿壞笑道：“只要你告訴我新聞裏那女孩死的地方，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就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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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抿嘴，她知道但她不能說：“這是我唯一的籌碼，你們先幫我，我才能告訴你們。”
“被威脅的滋味，不好受吧？”商聿是故意的，看着女鬼錯愕的模樣譏笑出聲，只有湯幽佳被夾在中間，勸誰也不是，哄誰也不好。
就在這時，康木的工作鈴聲響了。
女鬼情緒低落讓周遭溫度又降低了幾分，身為人類的康木并不知道自己和三只鬼共處一室，只感到異常寒冷，在大夏天裏選了件長袖外套，戴上騎車手套，全副武裝打開外賣接單軟件，開始今天的工作。
商聿是有仇必報的類型對于态度不好的鬼，就算是女孩模樣的也不例外，并不打算幫忙，但湯幽佳看着女鬼跟康木走了，急了眼也硬是拽着商聿跟上了。
今天天氣異常的惡劣，天空灰暗打着悶雷，陰暗的角落伺機而動的某些東西蠢蠢欲動，康木取餐的功夫，轉身已是大雨傾盆，其他外賣員紛紛抱怨，只有康木娴熟地把外賣放在後備箱，沒有任何抱怨，拿出早已準備的防水布，細致地蓋在外賣箱外，然後出發。
他和別的外賣員總是格格不入，別人火急火燎，恨不得把店裏的餐都清空，只有他一次只送一個，一輪完成再下一輪，雖說晚上賺的比白天多，但也要不帶停歇才能維持基本的生活。
老舊的房子總有裸露的電線頭，牆角暗處伸出一只手，觸碰那微弱的火花，女鬼趕緊走過去踢開，下一秒康木便踩在了那片火花的積水上，要是女鬼晚一秒康木就會觸電，雖然不至于電死，但瞬間倒下是不在話下。
女鬼迅速檢查了周圍，轉頭和湯幽佳他們說道：“你們要小心些，因為康木很招那些東西，最近這附近還出現過鬼吃鬼的事情，你們雖然是鬼差，但也小心些吧。”說着就跟着康木上樓了。
湯幽佳看着女鬼那保镖一樣的謹慎模樣，抓着機會給商聿說好話：“你看你看！她心地還是很好的，雖然她頂撞了你，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幫一幫吧。”
商聿一把抽出牆角的作亂小鬼，脖子“咔嚓”一聲變成了渾濁的黑色小珠子：“這就叫好？那男人身上有人命，小鬼怕他，但黴鬼可愛他了，就像水鬼拉人抵命，黴鬼喜歡在他身邊聚氣運，他越倒黴，氣運越差，黴鬼就越開心，這些都是他自找的。”
湯幽佳游說失敗，乖乖閉上了嘴。
傾盆大雨的晚上，康木剛取了餐，這頭電話就響了，對方的大嗓門讓昏暗街道的感應燈都亮了：“喂？我是那個XX樓的，我的餐呢？”
“給您拍過照了，就在桌上。”康木看了眼買家信息，這份餐半小時前就送到了，他無奈地問道：“您拿到餐了嗎？”
“拿到我還給你打電話嗎？”買家對着電話開始吼：“餓死了，還這麽大雨，你怎麽賠我餐啊，你就這麽趕着去死啊！我要投訴你！”
“對不……”康木想道歉，可對方已經掐斷了電話，手機同時彈出一條提示，接收到投訴立扣三百塊。康木看着提示微愣了幾秒，轉身繼續下一家的配送。
“因為大雨？所以呢？超時兩小時你還委屈上了？”拿餐的是個壯實的大男人，他提着還在滴水的外賣，口水飛濺，正劈頭蓋臉的罵着康木：“我現在是沒有給你配送費嗎？大雨送不了你可以不接單啊，你以為就只有你一個送外賣的嗎？要我等兩個小時？還是你吃完了才給我送的啊？媽的，兒子，爸告訴你，以後不讀書就這個死樣子，就只有給你爸摁着罵的份，滾吧你，我兒子的炸雞都涼了。”說着嘭地關上了門。
康木沉默着轉身離開，這時候手機又來了一單，幸好位置不算遠，康木看着電量告急的電車咬咬牙還是送了。
這次開門的是個女大學生，康木率先說道：“抱歉，下大雨來晚了。”
女孩戴着粗框眼鏡，有着很深的黑眼圈，滿臉疲憊的她接過外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關系，是我不好意思才對，顧着複習，點完外賣才發現雨越下越大，不然我就不叫外賣了，辛苦您了大哥，您慢走我一會給您好評。”
康木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外面的雨實在太大，他電車的電量堅持不了回家，幸好樓下就有充電樁，康木走入漆黑的樓道抹黑給電車插上了電，汗水和雨水粘膩着身體讓人十分不适，他艱難地脫下雨衣，猛地把水瓶喝光才稍微緩過來，充電還需要一些時間，康木捏着手裏的空瓶打開垃圾蓋。
突然，一袋垃圾從巷口扔了過來，砸到垃圾桶邊緣，灑了一地，康木躲避不急被垃圾裏的自熱鍋滋了一臉。
“卧槽！”扔垃圾的人知道扔到人，驚呼一聲趕緊逃走，後頭緊跟着傳來女孩的罵聲：“哎！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素質啊！”
女孩滿臉憤怒的走來，這才發現被滋了一臉的康木：“大哥躲雨啊，哎呀！您還好嗎？”
“沒事。”康木臉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燙的還是怎麽地，他習慣性地用手肘去擦，卻越擦越糟，也不知道是被滋了什麽液體，油膩膩的隐約還有一些怪味。
女孩看不過去，摸摸身上又沒有能夠擦的東西：“哎呀，這多髒啊，大哥您等會，我回家給您拿個濕紙巾擦擦吧。”
康木很是狼狽，但他還是擺手道：“不用。”
“要的！”女孩有些內疚：“現在雨太大了，周圍小賣部要走出去才有呢。”
康木低下頭再次拒絕：“不用，真的不用……”
“您別客氣，要不是我叫的外賣你也不會這樣，我就不該叫外賣，你等會，我很快！”女孩很堅持，說着轉身離開，康木也勸不住。
雨聲夾雜雷聲，在頭頂轟隆的響，塑料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吱吱聲，讓康木心中莫名煩躁，他陰沉着臉，轉頭看向一旁發亮的玻璃瓶，照着女孩的後腦猛地砸了過去。
傾盆的大雨沖洗着證據，雷聲遮蓋了所有的聲響，沒人知道那個熱心腸的女孩，迎面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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