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殓師
第二十九章-入殓師
入殓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不過一扇門就隔絕了外面的聲響，這時入殓師正忙碌着，床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男性屍體，床邊的報告顯示死者是車禍造成的，屍體臉部還插着玻璃，入殓師正一點點地取出，試圖還原傷口。
而入殓師身旁跟着一個魂，他臉上與床上的屍體一致，正絮絮叨叨地對着入殓師念叨：“好痛，痛死了，痛死我了，好痛啊……”
湯幽佳看着這詭異的一幕，頓時緊張地抓起腰間的鬼使鞭，他小聲問商聿：“聿哥，要把這個魂收了嗎？”
商聿搖頭：“他這是要進行儀式的，提前收不了。”
湯幽佳扁扁嘴，看着那滿臉傷痕的魂一直湊近入殓師絮絮聒聒的，眼看着臉都要蹭到入殓師的身上了：“可是他不會打擾到入殓師嗎？”
商聿眼裏帶笑，一副悠閑的模樣：“沒事，他是專業的。”
只見入殓師帶着口罩遮蓋了大半張臉，看着确實是十分淡定，甚至一轉眼的功夫就把死者臉上的玻璃給全取出了，随之死者魂魄臉上的玻璃也消失，入殓師拿出針線正準備縫合，忽然門口傳來聲響。
“許大夫！你在太好了，幫個忙！”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推着一床進來：“這位本來是今天準備火化的，結果他們家屬一來就說昨晚做了夢，夢到這位說自己心髒好痛，這位就是心髒病去世的，可能家裏人不安心所以才夜晚做夢，現在臨火化，強烈要求讓取出來，這……這一會還要瞻仰遺容呢，許大夫你看我們能不能做啊？”
許桃梗掀開白布，死者忽然睜眼說道：“真的！我心髒好痛，醫生幫我取出來就好了，求求你了，真的好痛。”
“你怎麽插隊呢？”在場的人都還沒說話呢，那車禍的魂先不幹了，和那躺床上的魂叫嚣：“我先來的！”
躺床的瞪大了眼一臉無辜：“可是我痛啊！”
“我難道不痛嗎？”車禍鬼氣焰嚣張。
兩魂的對話人類自然不知道，而商聿雙手抱胸前一副不打算管的模樣，湯幽佳也只好裝聾扮啞。
許桃梗淡定地重新蓋上白布，阻隔兩魂對話，詢問道：“錄像了沒？”
“錄了，家屬簽字的紙條在這，拍照視頻記錄都做了，就要求看着沒事就行。”來人見許桃梗松口忙說道：“這個到時候一起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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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等會，五分鐘的事。”許桃梗手腳麻利，掀開白布打開死者衣服，消毒戴上新手套。
來人也是不好意思：“好嘞！他們說許大夫你今天應該休息的，幸好我過來碰碰運氣，這接近清明真的太多人了。”
“不可以！他插隊，我的臉！你趕緊給我搞了，他都死了還管他痛不痛的！我的臉！”車禍鬼叫喊着，但許桃梗充耳不聞，他按了按死者的胸腔，而後換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利落地下刀，不一會就把沒有血液的心髒掏出來，在車禍鬼罵罵咧咧中拿出無紡布墊着，擺放在屍體自然攤開的手心裏。
心髒病鬼淡淡地笑着感謝：“謝謝。”而後便睡回去了。
做完這一切許桃梗說道：“可以了，送回去吧。”
“謝謝啊，回頭請你下午茶。”說着就風風火火的離開。
但車禍鬼卻不幹了，一直在許桃梗耳邊鬼吼鬼叫：“我也好痛啊，你怎麽不優先我呢？他一個心髒病死的躺着都躺着了，我呢？臉上的縫線可給我弄漂亮了！要完美如初的！”
許桃梗默默換下手套，洗手消毒戴上另一雙，回歸到車禍死去的屍體上，由于車禍後不是立即死亡，死者除了臉上的玻璃，眼睛也因為被撞而充血腫脹，血液已經凝固，根據家屬的要求是盡量還原死者生前的樣貌即可。
但難就難在這個死者生前做了許多整容，全身都做過不少，因此大大增加修複的難度，單單是取出矽膠就用了許桃梗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并不是早班，而是晚班根本沒下，一雙充血的眼睛雙手舉在胸前，看着這奮鬥一晚上的屍體，又開始新一輪的工作。
而車禍鬼因為剛剛的插隊的事情，對許桃梗十分的不滿，開始挑刺：“我要歐式雙眼皮！哎呀！你手別亂摸，會不會幹活啊！我的眼皮才不是這樣的呢！你把我臉弄不對稱了！啊啊啊啊！！！！你這個庸醫！！我要殺了你！！！”
湯幽佳只能看着不能幫忙，一邊嫌棄鬼吵鬧，一邊又為入殓師抓急，雖然他聽不到，但這個鬼一看就是難搞定的主，他偷偷看向商聿，他既然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車禍鬼一直鬼叫着，入殓師清理完眼上的細節後嘆了口氣，等他再次拿起手術刀的時候，忽然擡眼看向正對自己辱罵的車禍鬼，後者有一瞬的遲疑，可他就是持着沒人管他一個魂，張嘴準備繼續罵。
“別以為只有你會發瘋！”許桃梗突然蹦出一句。
而後他像沒事人一樣低頭操作，嘴上開了口卻閉不起來了：“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弄瞎，把你舌頭割下來切碎塞屁眼裏，再把你的陶瓷牙敲掉扔肚子裏，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用在自己身上那好幾十萬的假體全部抽出來，把你那薄得可憐的內雙割掉弄成單眼皮……
“啧，這太麻煩了，不如我把你弄成巨人觀，整個屍體就像發泡海綿一樣，又肥又腫，是個人看到都會厭惡的程度！只要我把空調關上，你很快就會腫起來，然後皮膚潰爛，忍你一晚上那嘴巴死了還哔哩吧啦的，還以為自己是個主了！”許桃梗惡狠狠地再次瞪了眼車禍鬼，一雙發狠的眼睛，既然帶着笑已經掩飾不住內心的抓狂。
車禍鬼被吓到了，他閉嘴連連後退，還躲得遠遠的把自己努力縮起來。
許桃梗拿着手術刀，一頓輸出後又恢複到那平靜的模樣，繼續着縫合工作。
湯幽佳笑嘻嘻地說：“還真是小鬼怕惡人，罵得好！”
商聿皺了眉：“啧，都說了不要說話。”
“昂？我自己說話也不行嗎？”湯幽佳疑惑，他看着許桃梗：“聿哥，我們到底是過來幹嘛的呀？”
“噓。”商聿面無表情地看向眼前的入殓師：“等他工作做完。”
“你還要看多久？”許桃梗再次擡頭，瞪着商聿狠狠地說着，雖然氣勢洶洶，手上活卻未見停歇：“我從昨晚開始就一直被他折磨，你還要等，那你現在就給我滾！”
他似乎被刺激了，一改剛剛的從容，開始不停低語：“天天都這麽一大堆的，明明都死的透透的了，還在疼啊，痛啊的叫，有的托孤，有的托夢，真把我當信使郵差，我只是個入殓師，把你們複原就已經很好了，還要歐式雙眼皮，特麽的丹鳳眼要什麽雙眼皮，問過你媽沒？還敢威脅我，你屍體還在我手裏呢，我一會就把你凍成鹹魚，再給我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給你鼻子兩刀削成伏地魔。”
車禍鬼瑟瑟發抖徹底不敢說話了。
只見商聿嘆了口氣，動動手指把那車禍鬼給變成珠子，湯幽佳看着那珠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收起來，只見商聿帶着些嫌棄：“你看他，兇的很，嘴巴也不幹淨。”
許桃梗聽着冷哼了聲。
湯幽佳瞪大了眼睛，商聿這副态度看似冷漠，但其實卻透露着對熟人才有的神态，他從一人一鬼之間來回切換，指許桃梗驚訝道：“你看得見？你是……陰陽眼！”
許桃梗看了眼湯幽佳繼續手上的工作：“新朋友你好，你搭檔有病，無事不登三寶殿，過來準沒好事，幹嘛的。”
商聿也不客氣：“找人，汪子瑛，在你這？”
許桃梗了然：“屍體在，人不在。”
“汪子瑛的魂我們找不到，想知道她會不會在這裏。”商聿說着，這裏一眼看完，四面牆也沒有躲藏的地方。
“哼，我還以為你們鬼差的速度要多快，原來是丢魂了。”許桃梗剪下車禍死者最後的一針縫合線，蓋上白布脫下手套。
他走到一堆資料中，抽出屬于汪子瑛的檔案：“這邊，根據法醫的屍檢報告，死者身上有“巴爾托烏夫斑”就是溺死斑紋，初步判斷就是溺死，所以案子就定性了，不過後來法醫再次解剖，推翻了之前的判斷，死者腹腔的溺液只停留在十二指腸之上，這說明，雖然有溺水的動作但時間不長，真正死亡應該是建立在外傷和被迫溺水的基礎上，是傷害，不是殺人。”
商聿最頭痛這種專業名詞：“就不能說人話？”
“我，我懂！就是過失殺人意外死亡，是嗎？”湯幽佳聽得認真：“那意外死亡的，魂魄應該還會逗留在原地？”
許桃梗笑了，她拉出汪子瑛被凍着的屍體：“新朋友挺聰明啊，你們看，屍體還是死不瞑目的黑瞳征兆，加上喉部有損傷，魂……送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但能斷定她是溺水後沒多久就死了。”
商聿伸手探入汪子瑛的眼裏掏了掏，挖起一趟黑水，抽出兩團模糊的青色火焰狀東西，再回看汪子瑛的眼眸已經合上。
他把兩魄收起：“這是被吓散了的，眼睛是死前掙紮殘留的兩魄，這都是無意識的，想要找齊魂魄，還要靠能溝通的三魂。”
“那聿哥，我們是不是要回去河邊，如果汪子瑛是因為害怕躲多起來，那我們可以用這兩魄把引她出來？”湯幽佳兩眼亮晶晶的，工作總算有所進展。
商聿勾起嘴角：“沒錯，總算沒白來。”
許桃梗打了個哈欠脫下白大褂：“你們趕緊滾，我可要下班了。”
許桃梗頂着黑眼圈把縫合的屍體送入冰櫃，湯幽佳接過商聿的魂珠，這個魂他們不能收，因為早就有接應的負責鬼差了。
他把魂珠歸還，好奇地看去，發現車禍屍體已經和常人無異：“哇，入殓師好厲害啊，這人就和睡覺了一樣！”
“那可不！”許桃梗向湯幽佳自信的挑眉：“要請我，那可不是一般的價錢，我比一般的入殓師要厲害多了，偶爾還會幫着法醫們寫寫記錄，這個汪子瑛也是連夜解剖，當時事情鬧得紛紛揚揚，還有記者來挖料，可愁死我了，你們也趕緊把事情解決吧，一大班子人欺負一個女生，真是世風日下。”
湯幽佳也是忿忿不平：“就是！”
商聿把湯幽佳拉到一旁，生怕他被帶壞：“別和他附和，不就是做筆錄的人而已，法醫都還沒說累呢，你倒急起來了。”
許桃梗打量着他：“哼，那我也是這裏唯一一個能做筆錄和有資格參與的人，不然你去哪裏給你套這些料。”
“都，都厲害！”湯幽佳怎麽感覺聞到了火藥味：“那許大夫？我們就先走啦，謝謝你的幫忙，我們下回再見。”
許桃梗向他們揮手，鎖上了門：“可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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