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旋渦
第三十二章-旋渦
符辛貴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汪財的話每一句都宛如一把鋒利的刀，一遍遍地割在他心上，內心産生質問，多年的信仰正在逐漸走向崩塌。
一路上符辛貴都在問着自己，難道他一直以來的堅持都是錯的嗎？
他受過高等教育，曾經在國外求學待過很長的時間，國外的日子卻并不安逸，某些洲的死刑過于草率，還充斥着對種族的歧視，因此廢死從有一天開始就成為了他們反抗的符號，因為這是他們身為弱勢群體的唯一反抗，反抗的是人權和他們想要奪回的尊重。
而符辛貴也一直深信這一點的意義，直到回國他也秉持着這樣的信念，卻忽視了國與國之間的情況，忽略了他早已從弱勢變成了強勢的一方，但他卻一直認為自己是在為人權，為弱勢力而發聲，他堅信自己的信念，可直到有一天他的信念崩塌了。
汪財的話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裏，家人的死是他害的，這毋庸置疑，他恨汪財，同時更恨她自己。
恍惚間，他已經站在小區門口，擡頭就能看到那被複仇怒火燒得焦黑的，曾經的家，符辛貴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上了樓，曾經溫馨的家只留下焦黑的客廳，沙發早已被清理，顯得客廳空蕩蕩的，而他進屋後并未留步，而是走向其中一個房間。
作為廢除死刑思潮的關鍵人物，商聿和湯幽佳自然跟着符辛貴，上次他們未來得及查看房間，這次倒是跟着符辛貴走了進來。
可沒想到，符辛貴在打開房門的瞬間，一股怪異的風幽幽吹來，跟在其後的兩人對視一眼只覺怪異，走進房內入眼的既是一個神壇。
符辛貴打開燈，徑直走向神臺，他拿起一旁的珊瑚紅珠串，閉眼虔誠地對着神壇上的黃符紙相框禱告：“我所依賴的信仰已經被毀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汪財！我恨他，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我要他死，還要他受盡折磨的死，我求您！請求祭厲神滿足我的願望，我甘願奉獻我的血肉來詛咒他，他不可以活得這麽自在，我一定會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祭厲神您一定要幫我！”而後符辛貴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打開神壇下面抽屜暗格，裏面放着一張巴掌大小的黃符紙和一把短刀。
湯幽佳正覺得有些熟悉，突然符辛貴拔出刀柄，短刀貫穿符紙，而後他深呼吸一口氣，雙手用力插入自己的心髒，他緩緩後退癱坐在椅子上，疼痛地悶哼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劇烈的疼痛加上不斷滲出的鮮血，逐漸染紅了黃符紙，也讓紙上逐漸浮現出隐約的圖騰，危險的氣息靠近，商聿立即把湊近的湯幽佳拉開，下一刻凄厲的慘叫響起，符辛貴既拔出胸口的刀，把沾血的黃符紙顫抖着放在神壇的碗碟上，完成這一切後他才痛苦地軟倒在地，沾血的符紙呈現出圖騰，忽然閃現火苗開始燃燒。
而原本只有一張黃符紙相框的神壇上，在高溫燃燒中赫然出現一個古代戰袍裝束的将軍畫像。
“啊……”湯幽佳壓制不住的驚呼，那畫像和自己在夢境裏看到的十分相似，而這時候符辛貴的魂也逐漸顯形，他以極度怪異的姿态出現，佝偻着身影向神壇那爬去，卻又像是被吸引着。
商聿見狀左手把符辛貴的魂一撈，右手鬼使鞭摔了過去，瞬間打散了神壇，也打滅了符紙的燃燒，可符辛貴卻不受控制地拼命掙紮，商聿沒給他多餘時間，上手用力，強行把他變成一顆紅褐色的透明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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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聿看着珠子冷笑一聲：“哼，好一個邪教，既敢在我的面前搶魂。”說着他握着符辛貴的紅褐色珠子準備收起，忽而有一瞬的恍惚。
剎那間，腦海出現了昔日的畫面，符辛貴穿着貴族衣裳和自己獻媚：“王爺，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不出十日這城婦孺，只要是噴過齋戒沐浴的水，必将中異毒而亡，之後我們可說是天怒預兆，再也沒人敢給王爺獻媚女子……啊——”
商聿一氣之下砍下那狗奴才的頭，多年未有的怒意從心中蜂擁而出，他握緊拳頭，力氣之大讓魂魄珠子發出即将碎裂的慘叫。
湯幽佳看他情況不對立馬叫喚：“聿哥！聿哥你快回神，你要把珠子捏碎了……啊！好燙！”
“嗯……”商聿在湯幽佳的痛喊中回神，入眼的是湯幽佳擔憂的神情和他被燙傷的赤紅耳珠，怒意瞬間消退：“你沒事吧？”說着便撫上湯幽佳的耳珠子，默默替他吹着陰氣。
“我沒事，倒是你，怎麽了？”湯幽佳就着被他捏耳珠的姿勢擡頭看：“剛剛你失神，我還以為這回到你入夢了呢。”
“沒事，我只是又想起了從前的事情。”商聿閉眸，再睜開已無情緒波蕩，他看着手裏的紅褐色珠子：“原來我從前認識他，他的……前世。”
商聿深吸一口氣：“我不是說過，從前有人出計毒害衆多婦孺，讓蕃地多年再無新生，那個人便是他，那本是個美好的節日，卻因為我的酒後胡話……”商聿心中憤懑，像被堵住無法噴發的火山口，卻又帶着一絲苦楚，他忽然感到頭痛劇烈，一聲溫柔的聲音從腦中迸出：“轶兒……”
說出名字的瞬間，商聿愣住了，心中的苦楚既然随着這個名字而被無限放大。
而同樣驚訝的是湯幽佳，因為他聽過，在那個不知道是否真實的夢裏：“聿哥，轶兒是你的……”
“不認識。”商聿再次閉眸深呼吸壓下心中那繁雜的情緒：“只是突然想起這個名字，難道是這個人前世的名字？哼，真是白瞎了一個好名字。”
湯幽佳從聽到那名字從商聿口中蹦出來，到現在心中充滿疑惑：“應該不是吧。”
他明明記得那個叫轶兒的，應該是商聿愛人的名字，夢中的将軍還曾經說過那個人是他的妻，但這些終究還是湯幽佳夢境裏看到的，他也不敢妄下定論，只能繼續試探：“聿哥，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名字或許就是你等的人？”
“我等的人？”商聿看着那死在一旁的符辛貴和那張獻媚的臉，自己從前同他親近？
單是想想，頓時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商聿猛擺手不願多想：“他不是，這些都是後話，走吧，之後就是陽間負責的事情了。這次完成任務還有意外收獲，差不多該回去複命了。”
“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是。”
湯幽佳一直都弄不明白，為什麽那些畫面要讓他看到，對于是否向商聿告知他一直都很糾結：“聿哥，你和你等的人有緣分，都這麽多年過去，你難道就沒想過他或許投胎成人，還和你相遇過了呢？就算符辛貴不是你要等的人，起碼應該也是相關人員，你不急不慢的，總不會是你不想記起來？”
“我……”商聿張嘴卻猶豫了，他看向湯幽佳真切的臉，心中的酸楚更甚，可自己卻又無法解釋為何，他看着湯幽佳那充滿擔憂的眼神，很想去解釋但又無法訴說，看着他良久只道出：“我等了好幾千年的時光，忽然有一瞬的恍惚，我就不記得了。”
“如果我說我看見了呢，聿哥，你信嗎？”湯幽佳不懂為什麽在乎的會忘記，所以他以為商聿會急躁，只是他不表現出來，又怕自己夢裏看到的其實是假的，可現在夢裏和現實都一一對應，湯幽佳覺得或許這是個說出來的好時機。
湯幽佳不會知道自己現在是多麽的惹人憐惜，像個害怕自己做錯事的孩童，商聿摸摸他的頭：“你說的我信。”
得到他的肯定，湯幽佳如是負重：“我在羅姐姐的夢裏見過，是很像你和你愛人的皮影戲，我看到你們很相愛，然後……”然後的然後，卻是一場悲慘，忽然他有些說不出口。
商聿耐心聽着，帶着笑意等待着他的訴說：“皮影戲？然後呢？”
“然後……就結局不太好……”湯幽佳急切地在腦海裏尋找修飾，可卻詞窮了，他忽然想起羅剎女的話，夢會亂，但都是真實的，正因有那樣的事發生過，商聿才會站在他面前，而他和他的愛人才會陰陽相隔，回憶過往初了徒增痛苦還有什麽？
如果商聿都記起來，是不是就會追随他的愛人而去，就不會留在這裏了？湯幽佳忽然有些害怕，後悔不敢亂說：“對，對不起，這是你的事，我不該……我不該逼迫你回想以前的事情，對不起……“
“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我的事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忘記了，或許這些都是注定的，又或許我也沒在等誰。”
商聿眼裏帶着溫柔，眼前的人讓他那早已失去的情感再次湧現：“我早就不在乎從前，就和你說的，想要記住的又怎麽會忘記？也許我是在等你呢？一臉的哭樣像個小孩似的。”說着還要給湯幽佳擦眼淚。
“我沒哭！”湯幽佳側過臉去，他看向神臺上的祭厲神畫像：“那個皮影，我夢裏看到的和這個幾乎一樣。”
“像？不會是想說像我吧？”商聿把那畫像抽了出來，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張普通的黃符紙：“這畫的什麽？像皮影的畫，我從前的朝代那多得是，來來回回畫的都一樣。”
“是嗎？那，那個也像嗎？”湯幽佳鐵青着臉，指向被商聿拍落的燃燒到一半的符紙，吸抱心頭血的符紙也隐約呈現出一半的圖騰，和上回符辛貴客廳的是一樣的，而這個則是從未有過的清晰。
商聿撿起符紙，這次是他們第一次清晰地看見，符紙上的符號他們早就見過許多次，從吸引鬼的垃圾箱底部，從那電影院的牆上，甚至是羅剎女入夢的紙人，每一次都與鬼差失蹤有所關聯。
“難道這次的事，也和鬼差失蹤的事情有關？”湯幽佳不可置信的問着，他掏出了汪子瑛那個群的頭像照片，雖然一個是文字一個是符號，卻出奇的相似。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商聿把這些單獨自己收起來，問湯幽佳：“關于廢除死刑的資料，都整理的如何了？”
湯幽佳明白事态嚴重點頭道：“都好了，只要把今天的當做收尾……這部分的我就不寫裏面，其餘的都完成了。”
“好，那我們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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