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電梯難題07(七更)

第 32 章   電梯難題07(七更)

夏瓊玉走了後,朱綠看向廖月嫦:“然後呢?”

廖月嫦的笑容慢慢壓下,她一副已經不願意再說的模樣:“也沒別的什麽……”

不知道是因為被夏瓊玉打斷了,還是怎麽。

反正現在的猜測就是這幾個,要麽是被夏瓊玉打斷威脅了,要麽是NPC交代完了能交代的信息,剩下的需要他們自己摸索。

所以朱綠問:“那個出事的女廁在哪?”

廖月嫦看了她一眼,幽幽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就是好奇這些。”

她确實不算特別年輕了,看着也有三十左右。

廖月嫦說了這麽一句後,還是把位置告訴了朱綠。

他們一男一女,而且以朱綠的戰鬥力,完全可以去廁所探查,但問題是——

出事的廁所在樓下。

廖月嫦離開後,路回若有所思:“走樓梯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到【幼兒園】的樓下。”

和其他很多層一樣,這一層的電梯旁邊就有樓梯。

之後路回和明照臨就戰隊的事聊了些詳細的內容。

明照臨還把自己提前準備好的視頻找出來給路回看,讓他看看他拟定的名單裏的四位選手實力怎麽樣。

“單C位的這個雖然有時候容易失誤,但敢打敢拼這一點是最适合這支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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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回對明照臨的話表示了認同。

明照臨随意道:“你對名單沒什麽意見的話,那麽接下來就是解決硬件設施。”

路回知道他在說什麽:“我在滬申有一棟別墅,已經裝修好了,電腦也配置好了,和他們談好合同後他們就可以搬進去。”

明照臨哇了聲,不是誇張的那種,而是會讓人覺得真心實意地感慨:“小路總,你好有錢。”

路回頓了頓,實話實說:“我既然想組建一支戰隊,那肯定就是手裏有幾分資本。”

這話說得……

好像沒謙虛,但其實又謙虛了。

明照臨稍彎眼。

路回何止是“有幾分資本”,餘家在九港,就是天和地的存在。

九港這塊地,小,但貴到寸土寸金,幾百萬買套公寓都不是什麽令人咋舌的事。

著名笑話是很多人坐高鐵去隔岸的內地知名一線城市買菜且覺得很便宜,以及“一百二十,五個的草莓很便宜”。

而就是在九港這樣的情況下,餘家幾乎是壟斷九港的生意的。

九港有二分之一的地是他們買下來的,三分之二的碼頭是他們的。

在九港,大部分的生意都是他們家在做,就算不是,也得在他們家眼底下過一眼,抽一定的分成,才能做。

倒不是什麽黑丨丨社丨丨會打砸的方式,只是商業戰争,有太多不違法也能把人弄得傾家蕩産的手段。

明照臨還是裝作不知道路回是何許人也,只道:“那這樣我就能放心收老板你發的工資了。”

他微偏頭,眨眨眼,有幾分成年人的俏皮:“我一開始還擔心錢不夠,還在想要不要跟你說可以先不發我工資。”

路回依舊很誠實:“一萬六而已,算不上什麽錢。”

不是裝,只是他從小活在那個氛圍裏,對金錢的概念一直都不算明顯。

不過他清楚對于不少人來說一萬六不是個小數目,所以路回不會跟別人表露出來。

會與明照臨說,是因為明照臨之後是他的員工。

明照臨鼓掌:“老板大氣。”

也不知道為什麽,路回被他逗到,無奈地笑了下。

明照臨放下手,不動聲色地舔了下唇,也跟着笑起來。

他濃密的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路柔。

明照臨喜歡路回這麽笑。

路回笑起來總是淺淺的,眼睛也是微微彎着,不會是很明烈的弧度,平時只會覺得乖,像含蓄內斂的好學生,也會覺得有幾分疏離。

但他帶着點無奈笑意時,因為那雙杏仁眼過于可愛靈動,就會顯出幾分縱容和寵溺的感覺。

很讓人心動。

也讓人有點按捺不住地想要越界。

明照臨又說了點別的後,就說自己要去買瓶水喝。

于是路回和他一塊兒往商店走。

這附近就有一家,這個時候了,路上難免遇上學校裏的學生。

還是明照臨認識的人。

對方上前打招呼:“臨哥。”

他還熟練抱怨:“我們社團又沒招到夠厲害的到時候去打明年的高校賽……你真的不上嗎?”

明照臨輕哂了聲,語調散漫:“明年高校賽我會解說兩場,到時候我在臺上把自己劈成兩半是吧。”

對方也不客氣:“臨哥你劈成兩半也吊打那些衰仔呀!”

明照臨做了個滾蛋的手勢。

對方哈哈笑,目光又落在路回身上,意外地認識路回:“學神好!”

他發出誠摯邀請:“學神你加社團了嗎?要來我們電競社嗎?很好混分的,來打兩把游戲就行!”

路回還沒答話,明照臨就微揚眉:“你認識他?”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問誰,但回答的是那個同學:“認識啊,我表弟和他一個學校,天天跟我說他偶像路回如何如何,還給我看過照片呢。”

原來如此。

路回心道。

他沖對方淺淺地笑了下:“進電競社有什麽要求嗎?”

這位同學顯然是随口一提,沒想到路回真的會有這個想法,不由瞪大了眼睛,很是詫異的模樣:“學神你真的要來啊?”

路回慢慢點了下頭,語調依舊是那樣輕聲細語的,讓人不自覺就會刻板印象地想到古典美人、江南路婉:“我挺有興趣的。”

對方懵了會兒:“條件…沒什麽條件!”

他反應過來,立馬道:“學神你是臨哥朋友嘛,臨哥朋友一律無條件入社!”

明照臨朋友嗎?

路回下意識地微擡頭,撩起眼皮看了自己身側的明照臨一眼。

他這才注意到因為他和明照臨說話聲音都不算大,加上聊的事也能算半機密,所以兩個人的距離有些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看向明照臨時,明照臨正好也在看他。

路回和明照臨的視線對上一瞬,無論是誰也沒有否認這個身份。

路回是覺得沒有必要。

他覺得和明照臨做朋友挺好。

不過……是很意外他會想加入電競社嗎?

為什麽在看他?

和這位學長約好回頭填一下申請表後,學長很高興地又問了句:“現在來嘛……你們有事嗎?”

這回是明照臨出聲:“我們待會出去玩。”

學長頓了下,眨眨眼:“哦哦哦好,那你們玩得開心,回頭再來也行。”

到便利店後,路回也買了瓶水,他本來想一起結賬,但看着明照臨還在貨架前站着不知道在看什麽,于是就先付了自己手裏的水錢,然後到外面去等。

路回不是很怕熱的體質,而且今天太陽不大,還有點陰陰的,挺舒服。

他從口袋拿了分裝好的藥,就着水吃掉後把包裝袋扔了,再等了會兒,才等到明照臨出來。

明照臨解釋:“我看見有新口味的口香糖。”

他把水夾在咯吱窩裏,打開了罐裝口香糖的包裝,遞給路回:“要不要試試,奶油味的。”

路回微訝:“奶油味的口香糖?”

他抿着嘴裏淡淡的苦藥味,有點心動。

于是明照臨就往他手心裏倒了兩粒。

路回吃這種口香糖也喜歡一次吃兩粒,因為這樣多一點,嚼起來的感覺會舒服點。

路回帶着好奇心先試了一顆,他這個動作透露着一點小心,而且張開嘴時還會露出潔白的牙齒,甚至之前吃早餐都沒有的習慣也暴露出來——路回伸出舌尖輕輕卷走了那一粒小小的口香糖。

這比看他吃早餐還讓人坐立難安。

明照臨的喉結不自覺地滑動了下,眼簾低垂得更下,投下的陰翳掩住了眸中晦澀掙紮的神色。

他的視線卻還是不住跟着路回被舌尖掃到的食指和拇指往下起落。

明照臨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點異常。

路回發現不像他想象得那麽甜膩,反而是一種冰淇淋蛋糕的清爽奶油感。

他給予明照臨肯定:“這個口味還挺好吃。”

明照臨無聲地呼出口氣,扯起嘴角用笑掩飾自己那一霎那的失态,但還是遏制不住地用力咬碎了口香糖外頭的那層脆殼,伴随着喉結微微滑動,卻反而彎着眼笑起來,語氣如常:“我也覺得。”

他說完,又随意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快到時間了,我們過去集合?”

路回之前就注意到了明照臨手上的表不是什麽大牌子,甚至可能中檔都算不上,是一個小牌,不貴,但耐用。

屬于顯現不出身份的牌子,加上明照臨打工皇帝的事兒,也難怪馬盛他們覺得他家沒錢。

路回點頭,但他遲疑了下,輕聲說:“我和你的事……”

“我知道。”明照臨難得地搶了次話,他稍歪了下腦袋,眉眼含笑,也因此那雙墨綠色的眼眸顯現出獨特的光澤,靓麗得很:“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當着其他人的面,我還是會喊你學弟。”

路回頓了頓。路回下午的時候,就坐車回了老宅。

餘嵩峰喊他回家吃晚飯,還說明了梁家人也在。

不過餘嵩峰并不在,“主持”這頓飯的,是路回的父母。

路回的父親是餘嵩峰的第三個兒子,餘有懷,主要負責進出口貿易,所以平日裏也是在飛機上比在地面上的時間多——當然是誇張的說法。

他的母親是內陸那邊的,不是很大的富豪家庭,是唱戲曲的,路回的外公外婆也是唱戲曲的,家裏有個戲班子。

所以那會兒他父母談戀愛時,就被各路人不看好,還有人登報說玩玩而已。

但這麽些年,餘有懷也證明了自己與路廷景足夠相愛。

路廷景說無論男孩女孩都跟自己姓,餘有懷同意了,還說服了餘嵩峰;她說要在內陸辦婚禮,餘有懷就求着餘嵩峰到了內陸去辦這個婚禮;路廷景不願意搬到九港來,不想離父母太遠,他就在老丈人隔壁買了套房,陪着路廷景住在那兒。

用餘嵩峰的話來說就是,得虧路回沒繼承他爸爸這戀愛腦,像他媽媽,是理智的類型。

不然這偌大的家業,還真不放心交到路回手裏。

路回到老宅時,是管家出來接的他。

因為餘嵩峰不在,所以路回沒回家換衣服戴手串,直接過來的。

到庭院裏時,就看見路廷景笑着跟一個保養得很好女人在聊天。

那是陳夫人,路回喊她一聲陳姨。

“陳姨。”

路回走過去,站在路廷景身後時,路廷景就沖他伸出手。

路回握住了路廷景的手,順勢把雙手搭在了路廷景的肩膀上。

陳夫人笑着道:“哎呀,也是好久沒見蘭蘭了,蘭蘭長得是越發好了。”

她看了路廷景一眼:“像你,看着就是個好欺負的。”

路廷景莞爾,陳夫人又說:“蘭蘭長高了不少啊,現在多高啦?”

她說的是九港的地方話,路回自然也是用方言回話:“上半年體檢是一米七五。”

“長不少。”陳夫人道:“你還才滿十八,還有得長,一米八打底啦。”

路回只笑了一下,因為他知道陳夫人的重點是後面那句:“我家慧慧就沒得長了,一米六五是極限了。不過你倆這身高差,站在一起也是養眼的,慧慧就算踩高跟鞋,你也壓得住。”

從聽餘嵩峰特意提了句梁家來人起,路回就知道這頓飯的目的是什麽了,所以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保持着禮貌的笑容。

路廷景把話頭接過來:“高矮什麽的,沒太多所謂的。重要的是他們自己得喜歡,能看得對眼。”

陳夫人掩嘴笑:“那當然,路姐,你也知道我不是個矜持的,我就直說了,我們家慧慧可喜歡……”

“媽咪——!”

陳夫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急急跑過來梁明丨慧撲過來,捂住了嘴。

她耳朵通紅:“你在說什麽啊!”

梁夫人笑着拉下她的手:“怎麽在這兒就這麽矜持了?”

梁明丨慧跺了跺腳,中跟的小皮鞋在磚石地板上踩出清脆的聲音,她小聲但卻又讓大家都聽得清楚地說:“你跟蘭花說就好了,幹嘛還要跟景姨說?”

她也是要臉的好不?!

路廷景輕笑:“景姨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怎麽就跟我得有秘密了?”

梁明丨慧站直了身體,紅着臉,看着忸怩,但熱情又大膽:“這不是還沒進景姨您家門,還沒當上您兒媳嗎。”

路廷景其實挺喜歡梁明丨慧的,梁明丨慧在他們面前看着嬌俏,但她也是個高材生,在國外讀商學院,對外也是個雷厲風行的強勢性格。

而且梁明丨慧知根知底,又在社交場上從不怯場,游刃有餘。

聯姻這事兒……路廷景不太喜歡。

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她希望兒子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但聯姻是路回自己點頭同意的,那麽非要聯姻的話,就得挑一個抛開利益價值外其他能合心意的了。

反正梁明丨慧是路廷景最滿意的那個,一如梁家那邊也最滿意路回。

他們覺得路回性子好,不容易鬧紅臉,情緒穩定且很會尊重人,餘家和梁家關系又那麽好……所以他們才會接觸這麽多次。

只是……

路廷景低下眼。

路回私底下跟她說過,他不跟梁明丨慧聯姻。

路廷景笑笑:“蘭蘭,你帶慧慧去玩一下吧。後院新栽了批月季,帶慧慧去看看。”

路回說好,梁明丨慧就雀躍地跟兩位女士說了回見,便蹦蹦跳跳地跟在了路回身邊。

“……我本來想回國就來找你的,但我上過新聞,我怕我去學校找你會打擾你。”

“嗯。”

路回猜到了:“謝謝。”

平心而論,梁明丨慧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偏偏就是一點,讓路回從名單中将她劃走。

路回不是個會猶豫斟酌太久的人,等到拐出了這片地方後,他就輕聲跟梁明丨慧道:“慧慧姐,我還是那個意思的。”

梁明丨慧一頓,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不太高興地看着他:“你既然沒有喜歡的人,就總要聯姻的。”

路回不否認:“是。”

他緩緩道:“但理由我跟你說過的。”

他不會跟喜歡自己的人聯姻。

因為他不會喜歡誰,所以先婚後愛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他想要的模式是相敬如賓,他也不想耽誤梁明丨慧。

梁明丨慧一擡下巴:“我現在不喜歡你了,我去年喜歡你,那是我小孩子氣,就一瞬間的心動,我現在的心态和你是一樣的。”

路回無奈:“慧慧姐。”

梁明丨慧也知道自己騙不過路回,她佯裝惱怒,心裏也是真後悔:“你就不能當作我什麽都沒跟你說嗎?!”

路回始終直視着她的眼睛,沒有絲毫的躲閃:“我真的只把你當姐姐。”

梁明丨慧開始覺得有一點委屈了:“我就大你兩個月而已!”

路回還沒說話,梁明丨慧又道:“你跟我結婚多好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相互知道對方的底細,你也不用擔心我以後會背刺你。我們……試一下都不行嗎?”

“…但我給你不了你想要的。”

路回的語調還是那麽的平緩:“我也不是鐵石心腸,做不到無視你的感情。那樣對你太過分。”

無端地,梁明丨慧就因為路回這句話有點想哭。

她扁了扁嘴:“……我會嫉妒死你的聯姻對象的。”

路回動動唇,還沒說什麽,梁明丨慧就又吸了下鼻子,說:“不對,你就找不到你想要的那種聯姻對象的。”

她很認真地看着路回:“只要是真正了解你的,都會喜歡上你。除非嫉妒。”

梁明丨慧說是說和路回一塊兒長大,但其實他們也沒有到那種程度,只是從小認識。

很早兩家就開玩笑說要聯姻了,一開始梁明丨慧小,不懂事,沒什麽感覺。

後來上了初中,就不樂意。

她覺得路回瘦瘦弱弱的,太過文靜。

那會兒她就喜歡那種痞帥的類型,喜歡強壯的,喜歡健身教練、拳擊手那一類。

路回和他們差得太遠。

但再後面一點,高中的時候,他們在一個學校,不是一個班,平時不常見面。

那時候梁明丨慧長開了,又因為行事作風不高調,惹來了校外的混混。

當時正好遇上了路回。

她同班的一個跟她有點暧昧的體育生看見那些混混就吓得腿軟,不僅往她身後躲,還想跑,但路回很鎮定地擋在了她面前,拿起了手機說他已經報警。

梁明丨慧至今記得,那時還沒長個子,甚至矮她半個頭的路回是什麽模樣。

看着像個初中生,但比成年人都靠譜。

他單手護在她身前,沒有碰到她,卻又給足了她安全感。

那張被她嫌棄過太軟弱的臉沉靜,沒有說什麽展現出戾氣或者鋒芒,卻偏偏是那麽不一樣起來。

他甚至還用了巧勁,捏住了一個小混混的手,掐在了對方的麻筋上,震懾了對方。

而且事實上根本不用等警察來。

餘家一直有安排人暗中保護路回,路回出手的那一刻,他們就圍了上來,解了圍。

從那以後,梁明丨慧看路回的視線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也一點點因為更多的了解而喜歡上了他。

……

梁明丨慧嘀咕:“要不是因為你是路回,我都要懷疑你是因為我以前說你弱雞而報複我了。”

她知道路回不會。

路回是那種別人當着他的面罵他娘娘腔,他都能笑一下的人。

他不會生氣。

從前梁明丨慧覺得路回是性子軟,不過現在她知道不是。

路回……比那種當場發火拎起拳頭直接來一場自由搏擊的人可要可怕太多。

最後路回當然還是坐下來一起吃了晚飯,梁明丨慧也沒有表露出什麽,最多就是有些失落。

陳女士和梁先生對視一眼,也明白了路回的意思,飯桌上沒再提聯姻這件事,只是心裏難免有些遺憾。

梁明丨慧喜歡路回,總比她從前喜歡的那幾個人好,路回他們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從不跟人鬧紅臉,性格上就勝過人太多了。

可惜沒緣分。

吃過飯後,因為路廷景和餘有懷今晚要坐飛機回內陸,所以他們也沒有久留。

就是路回被父母拉着關懷了一陣,然後才各自奔赴各自要去的地方。

路回讓司機送自己回了自己的住宅,但沒送到地下停車場,因為他想買點東西,家裏空蕩蕩的,不僅沒有食材,也沒有零食。

司機把他放到了路邊,路回下了車後就往商鋪那邊走。

他繞過人行道上放着防車子穿過的杆子,一擡眼就頓在了原地。

路回看着就在幾步之外背對着他的人影,白襯衫、黑色西褲,學生會的标配。

那麽大一只,側坐着花圃邊緣,手好像還壓在一只小貓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手都把那只小貓完全包裹住了……

路回有點不确定地開口:“明照臨?”

聽到聲音,對方一停,随後回頭看了過來。

真是明照臨。醫生看了路回一眼,又看了明照臨一眼。

他覺得他在這一刻好像明白了什麽:“你來吧你來吧。”

他起身:“正好我去拿疫苗。”

路回接過了醫生手裏的碘伏和棉簽,醫生哼着小曲速度不慢地離開了診室,他關上門後,還搖了搖頭,感慨現在的年輕人啊。

他當年追他老婆時,也是這樣,各種裝可憐。

果然撒嬌手段永不過時。

路回就在明照臨面前坐下,明照臨的拳頭不自覺地更加緊了緊。

之前是演的,現在是真有點緊張。

路回微微傾身,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要是疼你就說。”

明照臨的喉結滑動了下。

哪怕診室裏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還混雜着各種苦澀的藥味,這一刻他也還是嗅到了很淺淡的清香。

來自路回身上的,把所有屬于醫院的苦味全部壓下,只剩下這一縷清淺的幽香。

勾着他的魂魄和思緒,整個人無論是什麽,都被路回牢牢拴住了。

以至于帶着碘伏的棉簽抵在他的傷口時,明照臨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

路回稍稍擡眼:“疼嗎?”

明照臨終于回了點神:“…不。”

說着不,他的動作卻避讓了一下。

路回:“?”

明照臨輕咳了聲,垂着眼看着路回:“讓老板給我上藥,是不是不太好?”

路回确定不是自己弄疼了他,就放輕了動作繼續給他擦碘伏:“沒有什麽不好的。”

但因為距離過近,說話間的吐息難免有一點擦過明照臨的脖頸和鎖骨那一塊,不多,就那麽一點點,若有若無的,不仔細注意根本覺察不到。

明照臨卻覺得這種感覺十分明顯,像是直接拂過了他的神經末梢,癢得讓他忍不住戰栗,即便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也難以控制。

他就這麽顫了下,惹得路回的動作又停了停:“疼?”

明照臨這回真是實話實說:“不是……”

他無意識地用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尖牙:“有點癢。”

路回:“……?”

明照臨說完,就有點後悔:“我沒事,你用點力也行,也沒那麽怕疼。”

還是疼點好,能讓他清醒點。

路回太路柔,就像是麻醉藥,慢慢推入他的血液裏,一點點将他的神經麻痹,是路柔的致命刀。

路回停了停。

明照臨見他沒有再動作,就偏回腦袋看向路回:“對不起…我是不是太麻煩了?”

路回倒不是生氣,就是他覺得明照臨這樣才終于有點“少爺”的感覺了。

平時和他相處,抛開他那張臉看,感覺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像明家的人。

路回說沒有:“只是你抓你自己很用力。”

他示意了一下明照臨握得青筋都暴起了的拳頭。

明照臨微頓,松開了手,認命地盡量放松肌肉:“我是剛剛忘記松開了。”

這理由也不牽強,路回沒有多說什麽,只繼續給他上藥,同時也是把剛剛被揭過的話題接上:“平時不談工作的話,我們應該算朋友吧?”

他平靜道:“朋友幫忙上藥,不是很正常嗎?”

“……那,平時不談工作的時候,我是不是別喊你老板比較好?”

明照臨的身體還是不自覺地緊繃了下,卻強行遏制着,忍住了更大的反應。

這一點緊繃,路回也沒太在意。

別人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他也會不自覺地繃一點,很正常。

尤其,路回不太喜歡別人靠自己太近。

聽到明照臨這麽問,路回想了想:“嗯,你可以喊我名字。”

明照臨說好,但嘴唇一碰,又喊不出來。

路回太聰明,他怕自己一開口,洩露出什麽情緒,再怎麽找補都無濟于事。

所以明照臨到底還是把在嘴裏繞了兩圈的話咽下去,變成了:“你這樣說,讓我有一點小小的擔憂。”

路回微偏頭:“嗯?”

他正好給明照臨擦完了碘伏,支起身,又拉回安全距離:“什麽?”

明照臨望着他:“我之前是不是不該喊你老板?”

路回稍頓,随後笑了下:“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你不用那麽小心,都說了平時就是朋友。”

朋友之間偶爾開個玩笑喊老板,x總,也很正常。

明照臨卻松了口氣似的:“那就好。”

路回垂眼把瓶子擰好,慢吞吞問:“你有點怕我?”

“不是。”明照臨否決得很快:“我就是第一次跟老板做朋友,有點不知道該怎麽相處。”

他盯着路回細長的眼睫,又無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而且第一次遇上這麽帥的老板。”

路回一怔。

他擡起眼,對上明照臨深邃的眉眼,眸中微訝的神色很明顯,配上那雙杏仁眼,實在是可愛:“……第一次有人說我帥。”

明照臨輕啊了聲。

路回彎眼,緩緩補充:“一般都是說我可愛的。”

明照臨真的是發自內心的:“但我就是覺得你很帥。”

看似輕緩但要求他來醫院打針的樣子很帥,低着頭認真看書的樣子也很帥,好不容易閑下來坐在哪兒望着天際走神的模樣也帥……

路回身上有一股沉靜的氣質,明照臨用語言形容不來。

那不是外觀所帶來的,而是他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路回笑眼深了幾分:“謝謝。”

他說:“我挺開心的。”

不管明照臨是不是真心的,他确實都挺開心。

明照臨還沒說什麽,醫生就打開了門,打斷了屋內缱绻的氣氛。

醫生看了看他倆,心說氣氛不錯,要不是他也要下班了,他肯定會再等一等。

但真的對不起啦靓仔,他還想早點回家陪老婆呢。

醫生坐下,看了看明照臨的傷口:“給你打疫苗啦靓仔,你把衣服脫一下。”

明照臨穿着襯衫,袖子撈是不太好撈上去了,只能脫衣服。

沒想到還要脫衣服的明照臨:“……”

他看了路回一眼,就見路回站在旁邊,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

這時候該慶幸一下他有一直保持鍛煉嗎?

明照臨低下眼,也沒有什麽遲疑地開始解開扣子,同時心裏輕嘆了聲。

路回果然是不喜歡同性的啊。

路回有些意外地走近他,本來是想問他怎麽在這的,但走到正面時,就注意到了明照臨脖子上的傷口。

他微微睜大眼睛:“你脖子怎麽回事?”

明照臨腦子第一時間還沒緩過來。

他沒想到自己會遇上路回。

他不是第一次蹲在這附近了,但路回都是從地下車庫進出,他就沒遇上過他。

而且這是路回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好好聽。

明照臨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有點按捺不住,想要讓路回再喊兩聲。

明照臨動動唇,在小貓蹭過他指腹時,明照臨毫不猶豫地開口:“貓。”

他說:“貓抓的。”

路回:“……”

他看了眼那只奶奶的小貓:“你這傷口很深,而且很長。”

“對。”

明照臨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頸側,低垂着眼,好像很委屈似的:“它媽媽,也有可能是它爸爸抓的,抓完我就跑了,崽子都不要了。”

路回其實沒有很懷疑,他在意的點是:“你去打疫苗了嗎?”

明照臨完全沒有打疫苗的概念:“什麽疫苗?”

路回回憶起明照臨家裏那邊好像是沒有狂犬病的:“狂犬疫苗。你被野貓抓了,當然要打狂犬疫苗。”

明照臨哦了聲,不是很在意的模樣:“沒關系。”

路回:“?”

他語速都快了一點:“你知道狂犬病是什麽嗎?”

明照臨唔了聲:“一種得了後會發狂咬人的病?”

路回:“……”

路回低嘆一聲:“我喊我司機過來,送你去醫院打一針…你是剛才被抓的吧?”

明照臨先說是,再說:“沒關系吧,我不太想打針。”

路回不解地看着他:“這個病很嚴重。”

明照臨一臉掙紮:“我不想打針。”

“為什麽?”

“我說了…你別笑我。”

路回其實聽到這話,就隐約猜到了一點,但他還是說好。

于是明照臨就低着頭,很難為情似的說:“我…怕打針。我覺得打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路回倒沒覺得有什麽好嘲笑的:“但你不打針不行,狂犬很嚴重的。”

明照臨不說話了,可他臉上的抗拒很明顯。

他表面上是像小孩子一眼耍脾氣,但心裏卻開始瘋狂計算要怎麽讓路回理解到他需要陪。

只是明照臨還沒開口,路回就又輕嘆了口氣:“我陪你去,可以嗎?有人陪的話,你會不會沒那麽害怕?”

沒什麽問題,但…是他的錯覺,還是只是因為明照臨在國外長大?

他有時候說話真的感覺怪怪的。

明明可以說“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非要說成“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

但路回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麽,他不太習慣在這種事上多做糾結,浪費時間。

路回也沒有說要和明照臨暫時分開,不一塊兒出現。

見到他們是一起來的,喻好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問出了聲:“回回,你怎麽和明學長一塊兒來的?”

路回還沒說話,明照臨就先說:“路上正好遇上了。”

喻好好哦了聲,沒有太計較:“那我們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沖他們笑:“按原計劃,中飯去馬盛他家店裏吃,下午去citywalk,然後吃個晚飯就回學校啦~”

昨天他們就說好了的,今天當然沒有異議。

九港雖然人多,但地鐵不會太擠,一是因為班次多,二是大家都習慣人與人之間保持一點距離。

以及——九港的地鐵貴。

這可是全世界唯一盈利的地鐵。

雷響打入701寝室很快,他跟喻好好他們已經熟到讓人感覺路回和明照臨更像是外來寝室的同學。

路回就不用多說,他性子“慢”,聊天參與不進去很正常,但明照臨……

是因為雷響。

兩個人都沒穿學生會的制服了,穿着自己的私服,尤其明照臨今天這一身很顯年輕,漸變的藍白色半袖T恤,看上去像是天空,還有一條淺灰色的休閑褲,腳踩的鞋子也是,是一雙白色底然後橘藍色塗鴉的球鞋,很是青春的撞色,直接将他那充滿攻擊性和侵略感的五官都壓住了不少。

他心情又好像很好,眉眼帶着淡淡的笑,很是随和的模樣。

所以何夏東和喻好好就開始對他進行了輪番八卦。

何夏東是因為打游戲對電競圈感興趣,他是追戰隊的,追的還是AKG,也就是《無畏》本國賽區的一支戰隊,是今年國內出征世界賽的一號種子隊。

喻好好是什麽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明照臨自己是沒說幾句的,都是雷響在狂吹。

說他打游戲多厲害,解說又多有名氣……

路回擡眼看了看喻好好的背影。

他其實很早就想提醒喻好好這樣打賭不太好,可惜一直沒遇上獨處的時機。

手機發消息又怕被其他不知情的人意外看見,到時對喻好好也不太好。

“……連AKG都給我哥發過邀請,是吧臨哥?”

雷響吹完,就扭頭問走在後面的明照臨。

他們剛出地鐵,也不知道怎麽地就變成了兩兩并排,明照臨走在路回身邊。

明照臨正在手機上回消息,路回沒看,不知道是什麽,但感覺到他有一直在打字,想可能是有事。

聽到雷響這話,路回下意識地看了眼明照臨。

地鐵內的燈很明亮,明照臨又恰好撩起了眼皮,他眉眼裏帶着些許輕慢,于是那雙墨綠色的丹鳳眼就變得更加璀璨。

路回走了兩秒神,在想明照臨聽見他前面那句是什麽了嗎,就聽明照臨懶懶道:“我能說不是嗎,我說不是你就尴尬了不是,所以你別問我,你繼續吹。你就算吹我一個人吊打NT我也得為你的面子應是。”

——NT是去年的世界冠軍。

雖然有點繞,但路回第一時間就聽懂了,他不由微彎了眼。

眼尾的餘光始終落在他身上的明照臨也跟着加深了點笑容。

路回笑起來是真的很好看。

不枉費他說這麽多話逗他。

也許是因為嘴裏味道已經不明顯,讓人忍不住想續一續的奶油味的口香糖,明照臨覺得他好看到像是剛裱花好的奶油,看着就覺得漂亮又甜膩,勾得他好想上去親一口、咬一口。

岳猗和徐堅山消失的地方。

電梯開門的剎那,就有一道黑影貼上了電梯門。

門才打開一道縫,那人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了電梯。

幾人的神經都下意識地繃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這破電梯會不會叫。

然後才在安靜中朝大口喘氣的人看去——

是徐堅山!

朱綠第一個皺眉:“徐堅山,岳猗呢?”

徐堅山怎麽弄得這麽狼狽?岳猗怎麽不在?

這一層有什麽他們沒有預料到的危險嗎?

徐堅山吞咽了下口水,有點被吓懵了的呆滞,又帶着濃濃的驚恐和挫敗:“岳猗…小猗她……她被怪物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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