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卷婁村02(二更)

第 37 章   卷婁村02(二更)

聽到易安南的名字,姚皜皜稍稍回魂。

她看向路回,本來想問他怎麽知道的,但又注意到了齊白也在。

……應該是齊白告訴了路回她們組隊了,但現在只看到了她,她又是這個表情,所以猜易安南出事了吧?

姚皜皜眼睫微動,抹了把臉:“抱歉。”

她紅着眼眶:“你們剛剛說什麽了嗎?”

路回把話重複了一遍,姚皜皜這才開口:“…我是實習記者,來做調查的,我和團隊走散了。”

路回若有所思。

所以還會有一批來做調查的NPC嗎?

而且他們這裏,八個玩家有四個是來探險的,這就是明晃晃地告訴他們這個山裏有什麽傳說。

公休日結束,路回就又忙碌了起來。

他把自己的課表安排得很滿,難得有空閑的時候,也要回家一趟。

十一月初是餘家周年慶,今年定在九港大酒店裏辦宴會,這是對外的,路回不用出面。

但在這之前,還會有一個家宴,除卻親戚,還有董事會和幾個交好的世家要來,定在餘家老宅。

路回不僅要露面,還得作為繼承人陪同在餘嵩峰身側。

他成年了,餘嵩峰要用這樣的方式通知大家他定下了繼承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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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休日結束的第二天,明照臨就把他拟好的合同發給路回過目。

挑不出什麽錯來,一份可以直接用的合同。

甚至完全有利于路回。

因為是以很低的價格簽了五年,如果這五年路回想要轉賣選手,可以開高價賣,轉會費全歸他。

基本上相當于只賺不賠。

至于選手們會不會簽,也不是什麽問題。

明照臨貼心地表示他挑選的選手都是沒有過多選擇和後路的,都像秦遲那樣,要是有比賽打,免費打都願意。

路回只讓明照臨改了一條,就是如若打入正級聯賽,薪資可以另談,将以附件形式附在合同上,同樣具有法律效益。

他雖然是個資本家,卻也沒有那麽萬惡,不至于毫無人性地壓榨。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路回明白這個道理。

在第二個公休日到來前,路回的室友們又提了出去玩的事。

“去爬山吧!”

他們就爬山讨論起來,何東還說可以幫路回約一下雷響,再通過雷響約一下明照臨。

路回等他們停了聲音,才從書中擡頭,說了聲:“我就不去了。”

喻好好欸了聲,挪着椅子到他身邊:“為什麽啊?”

他可憐兮兮地看着路回:“我想跟回回你一塊兒玩。”

路回路聲:“我家裏有點事,上午和下午都沒空…但如果你們晚飯在外面的話,應該可以和你們一塊兒吃個晚飯。”

馬盛看他一眼:“你怎麽又只跟我們吃個飯…這次AA哦。”

路回聽懂了他的潛臺詞,也不計較,只淺淺一笑:“好。”

喻好好還想争取:“回回,真的不能一起去爬山嗎?”

“我有事,沒辦法。”路回輕聲細語地:“家裏的事,推脫不掉。”

喻好好扁了扁嘴:“好吧,那我們到時候定下來晚飯吃什麽了跟你說,你一定要來!”

路回只能說:“我盡量。”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學生會來查寝。

明照臨他們每次查寝都一定會查他們701,用雷響的話來說就是真的太方便了,沒辦法。

不過路回剛好要出去一下,正好和他們迎面遇上。

路回和明照臨皆是頓了下。

明照臨略感遺憾。

剛才他要是再魯莽一點,路回應該就直接撞進他懷裏了。

他恨自己沒有透視眼,不知道路回在裏面開門。

“…要出去?”

明照臨低聲問了句,聽着既有幾分客套,又有些許暧丨昧。

路回點下頭:“我表哥找我。”

明照臨知道路回的表哥是他們學校珠寶設計的教授,但他不可能明擺着表現出來,所以問了句:“在校門口?”

路回說是。

這會兒校門也是只準進不準出了,倒不用擔心路回這時出去,所以明照臨說:“行,去吧。”

只是不知道的,這場面、這話,聽上去很像是家裏管得嚴的妻子在要求丈夫報備行程。

所以等路回點頭離開後,雷響在和明照臨走進701之前,輕輕撞了明照臨一下,揶揄地擠了擠眼。

明照臨給了他半個白眼,懶得理他。

雷響無聲地切了下。

機會擺在這兒,他們查完後,喻好好就直接開口了:“學長,我們明天去爬山,你們一起嗎?”

聽到爬山,不用問明照臨都知道路回不會去了。

但雷響不知道路回不能爬山,所以遲疑了一下後,就問:“你們寝室四個人嗎?”

喻好好不動聲色地揚了下眉,看着他:“回回…就是路回,說他不去。”

聽見這個稱呼,正在做登記的明照臨握着筆的手停了停,随後若無其事地合上了冊子。

啧。

不爽。

他無聲地用舌尖頂了下尖牙,面上看着沒什麽變化,但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底色已然帶着幾分冷戾。

他跟路回認識了這麽久,都沒能喊路回作回回。

雖然是他自己心虛怕喊親昵了路回會覺察到什麽,但憑什麽……

喻好好補了句:“不過他說他晚飯和我們一起。”

雷響哦了聲:“你們晚上吃完晚飯後還有活動?”

“看時間吧?”喻好好說:“如果不是很累,時間也來得及的話,我想去江上夜游。”

雷響:“那确實很好看。”

他說:“我白天也沒空,這不快軍訓了嘛,學生會忙,我估計我也是晚飯才能到,然後湊個熱鬧和你們一塊去夜游。”

他說着,還碰了一下沒吭聲的明照臨:“臨哥,怎麽說?”

明照臨看他,雷響真是助攻到了極致:“一起玩呗,感受一下新生們的活力。”

明照臨:“我就比他們大一屆而已。”

雷響:“那你就當幫我這個明年就要去實習了的老人融入一下小年輕們不行?”

雷響讀書早,今年年底才滿20,比明照臨小。

明照臨輕哂:“行。”

喻好好笑了笑,馬盛道:“學長們,那我們明天見喽。”

明照臨和雷響查完寝室往學生會那邊走時,明照臨才跟雷響說:“他們應該是誤會你要追他了。”

雷響也不是個傻子,愣了下後,就知道明照臨在說誰了:“……沒事,你別誤會介意就行。”

明照臨瞥他一眼,雷響被他看得有點毛毛的:“…你不會真介意吧。”

他嘟囔:“我這是在幫誰啊。”明照臨換了身衣服後,那種成年人的成熟感就消散得一幹二淨。

畢竟他這身衣服很男大。

就是今天白天出去玩的那身衣服,不過做了一下發型而已,顯得更加精致,更突出他那張臉的攻擊性,不笑的時候冷戾得狠,十足十的酷哥。

哪怕是笑起來,也有幾分痞氣,像校園文裏的那種不良少年,帥得很。

和路回完全就是兩種極端。

明照臨說他不挑食,那路回自然是按自己的喜好來。

這附近有一家他挺喜歡的茶餐廳,而且因為就是餘家旗下的産業,所以就算是生意再火爆的時候,也會給他留一個小包間。

那個小包間固定是他的,不會有其他人去,除非是有他認識的人給他打電話借包間。

因為地方也不遠,就隔了一條馬路,所以兩人是走路去的。

路上明照臨本來是想跟路回聊聊天,但路回一直垂眼看着手機在打字,很明顯是在回什麽消息。

明照臨也只好閉麥,就默默幫路回注意着路。

九港的紅綠燈都是有播報聲,也不用太過留心看燈。

于是明照臨連提醒路回燈的機會都沒有了。

好吧。

明照臨心說,這也是沒辦法的。

至少路回會在他跟前“玩”手機,說明對他還是和對他那幾個室友不一樣,不是把他當做一笑而過的朋友的。

一點不同也是不同。

他可以慢慢把這一點擴散成很多點。

路回選的這家茶餐廳在老居民樓,沒有電梯,但茶餐廳生意依舊火熱。

這邊很多店都是如此,不像那些商場,卻依舊座無虛席。

畢竟這個點也是飯點。

路回走在前面,明照臨在後面跟着,忍不住去看路回的背影。

他們倒是沒有差很多節,所以視角不會有什麽,但他還是能清楚地看見路回上樓的姿态。

慢,卻儀态極好。

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而且是從小如此,已經融入了他的骨子裏。

明照臨知道餘家很多。

餘家是老牌世家了,家風雖然說沒有到那種規矩多到令人頭皮發麻地會想要說一句封建餘孽的地步,但不是沒有規矩的。

路回光看臉像是那種好好養着的小少爺,但他的手上也有不少繭,是學東西留下來的。

社交場的那些活動,他都會。

騎馬、高爾夫、臺球,甚至打丨槍丨射丨箭……他不僅會,還做得很好。

他們到時,門口坐了不少人排隊,但候在門口的服務員在瞧見路回的那一刻便立馬無聲地彎下腰,沒喊什麽,只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領着他們往裏走。

明照臨也沒問,反正就跟着進入了小包間裏。

服務員拿出菜單時,路回示意了一下明照臨,服務員便明白了意思,但正要遞給明照臨時,明照臨就說:“沒事,你點,我不挑食。”

路回看他一眼,也沒客氣,終于接過了菜單,但還沒看就慢吞吞地報了幾個:“蝦餃、奶黃包、咖喱腩蛋菠蘿包、滑蛋叉燒飯……”

他的眸光掃到新品,不由又從菜單中擡頭看向明照臨,聲音輕輕地:“你應該吃得比較多吧?”

明照臨要是個小鳥胃,就太配不上他那身腱子肉了。

明照臨勾起唇:“你放心點。”

他微揚眉梢,有幾分揶揄,也因此讓兩個人之間的生分都少了許多:“你就算點一頭烤乳豬我也能幫你清盤。”

路回也不由彎了下眼,然後低頭繼續點菜。

明照臨看着他露在菜單外的上半張臉,喉結無意識地微微滑動。

還是那句話,路回笑起來很好看,他笑的時候喜歡微微抿唇,弧度不算深,有點含蓄的感覺,卻格外令人怦然心動。

他那張臉長得有幾分幼态,哪怕十八了,看上去也還像是十五六歲的高中生,眼睛又那麽清澈明淨,像是世俗外的存在,尋常人注意不到、看不到,但一旦發現了,就會深陷其中,被他的一舉一動深深牽引,在不知不覺中就成為他的牽線木偶。

又或是哪怕明知自己中了蠱,也依舊心甘情願地推開甚至是倒掉解藥。

路回點了許多東西,都只要了一份,在茶餐廳吃飯就是這樣,除非兩個明照臨來,不然沒必要什麽都要兩份,可以用公用的餐具分一份。

不過在服務員确認好菜單後,又問了句:“要在漏奶華上寫些什麽嗎?”

路回沒有一口拒絕,而是看向了明照臨,眉眼間有詢問的意思。

明照臨想了下,最終只是說:“寫今天的日期吧。”

路回不明所以,明照臨就玩笑道:“不寫點什麽感覺空蕩蕩的,但又不知道寫什麽,所以寫個日期點綴一下。”

路回明白,又想明照臨好像比他想象得要會生活。

服務員應聲說好,就離開。

她才轉身走,就有服務員來上茶水,路回從小在九港長大,這家茶餐廳也來過很多次,所以服務員是按照他的喜好上了蜂蜜五花茶。

路回看了眼杯子裏的花,然後看向明照臨,慢聲:“抱歉,他們按照我的喜好上的,你看你要喝什麽茶。”

明照臨一揚眉,彎着眼笑眯眯地端起了擺到自己面前的茶杯,示意了路回一下:“沒事,我也喜歡喝這個。”

他說着,還喝了口路度正好的五花茶,胃裏連帶着心裏都被甜到有點齁了,但面上的笑容卻更深。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歡一樣。

路回便也沒再說什麽。

明照臨看了看位置,他跟路回是坐在桌子的兩端,所以距離會有一點遠。

所以他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坐過去一點?待會好分東西。”

路回沒有說不,于是明照臨便從對面坐到了側面,鞋尖也不小心抵到了路回的鞋子:“…抱歉。”

“沒事。”

路回看着他,這個距離下,得益于這家茶餐廳用的是慘白的燈光,他也能夠更清晰地看見明照臨墨綠色的眼眸。

真的很漂亮。

路回是個沒有太多追求的人,他從小到唯一感興趣的事就是賺錢,但要說喜歡的東西,除開錢外,就真的是各種墨綠色的東西。

他覺得這種顏色有一種獨特的魔力,總是會惹得他多看兩眼。

所以路回望着明照臨的眼睛,輕輕地說:“我覺得我們…也可以不用這麽客氣。”

沒想到還沒鋪墊就直接出現了這句話、還不是自己提的明照臨微頓。

就見路回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習慣性的倒扣動作,在細節上透露出很多東西,但他的語調始終像蝸牛般,總給人一種呆滞感:“畢竟我們以後還要共事一段時間。”

而且從資料上看,明照臨跟他家裏鬧得挺僵的,如果明照臨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家了……這“一段時間”可能屬于比較長的一段時間。

因為路回不可能只管電競這一塊,他需要找一個了解這一部分且他信得過的人在他畢業後接受電競這邊的産業。

就相當于子公司的總裁。

雖然時間還有,但路回習慣放長時間去考量一個人合不合适。

尤其電競這一塊一旦他打開了,就算以後會被冠上餘家的名頭,也是他的個人産業。

他爺爺說過了,是完全屬于他,而不是屬于餘家的。

所以路回的幹勁還挺足的。

明照臨稍頓,旋即笑起來:“可你是老板。”

路回嗯了聲,并不否認,卻還是說:“但我們之間的上下級關系也沒有那麽分明,你還是我的學長呢。”

明照臨見路回還是堅持,不由很淺地抿唇的同時也是用舌尖舔了下唇。

真的不怪他多想。

他就是忍不住。

鼓動速度越來越快的心髒,好像震到了他的腦子,從心口一路往上,他感覺他的心髒都不在胸腔了,而是在嗓子眼裏跳,大腦的神經也跟着在震動。

路回其實一直是公私分明的性格,他知道。

他看了他很多年,在黑暗裏、在路回看不見的地方,看了他三年之久,所以他很了解路回。

路回在人際關系上一直都是個“随意”且“禮貌”的狀态。

對方對他有意見,明裏暗裏帶刺,他冷靜而又路和,對方對他熱情,他也依舊如此,是一個很有距離感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他的朋友除非足夠不在意,不要求他一定要給同等的熾熱,不然都很難成為好友。

因為路回本質上是一個偏冷淡的人,他很理智。

他是明照臨這麽多年來,見過最沉靜的人了。

就很容易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心。

可他現在主動跟他說不用那麽客氣……

是因為他的眼睛,所以他可以擁有這麽一點不一樣嗎?

明照臨心裏發軟,要不是沒資格也沒身份,真恨不得現在伸手把路回抱在懷裏揉搓一把。

路回雖然是理智派,但他也有很多作為人的一面有的一些特點,明照臨很喜歡發現這些東西。

特別可愛。

“…我以為我已經夠不客氣了。”

明照臨低笑:“原來我還可以再放肆一點嗎?”

路回不是很理解明照臨說的“已經夠不客氣了”,畢竟就目前幾次相處看下來,他覺得明照臨事事都做得很周到,稍微留心一點就能夠感覺到他是很有家教的:“嗯。”

現在的明照臨,和資料上有點不一樣。

路回應聲的時候,同時把自己拿出來的合同推給了明照臨,也換了個話題:“你先看合同吧。”

勞務合同,而且路回開的是無定期年限,任何一方想要終止關系都只需要提前兩個月告知。

而且……

“…如甲方主動終止合同,将賠償乙方N+3……”

明照臨本來只是随意掃了眼合同,視線就釘在了這一條,有點無奈:“小路總,你是什麽天使老板?”

小路總稍偏頭,咽下最後一口花茶,平靜道:“別人都是N+1,只有你是N+3。”

甚至不需要明照臨問,他就緩緩接上自己的話:“你合我眼緣。”

他自認算不上什麽慈善家,他只是單純不想明照臨活得太辛苦。

以及……用這樣的手段籠絡人心。

他了解過聯盟解說的福利,沒有底薪,一場BO3一千五,沒有他開的合同好。

他倒不是說要讓明照臨辭去解說的工作,只是希望他如果在這兩份工作中要有個偏頗的話,會因為這份合同偏向他這邊。

路回是個合格的商人。

所以他也考慮過如果明照臨并不能如他願怎麽辦。

無非就是重新選人,并且賠償那份N+3……偶爾的抉擇錯誤很正常。

沒有人是永遠對的。

他最多就是可能會為此有些遺憾。

畢竟明照臨也是真的合他眼緣。

他還是希望能長久共事的。

“雖然有點微妙的不爽,但确實沒有到介懷的地步。”

“那就好…不過你打算什麽時候表白啊。”

明照臨想了想:“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他總會跟路回說的,無論路回喜不喜歡同性,他都會讓路回知道,他喜歡他。

次日一早,路回就出了寝室回家。

他先回了一趟自己家裏,喂了蛇蛇後,再梳洗一番,還拿出了餘嵩峰之前去山上給他求來的一百零八顆流珠,慢慢在手腕上繞了三圈,多出來的一點和葫蘆狀的弟子珠一塊垂下,抵在了他的掌心裏。

餘家在九港有一處老宅,在九港的半山腰裏,說是老宅,但其實翻修過很多次,無論是外觀還是裏面都很新。

很典型的新中式別墅,設計還是請國內知名的建築設計師設計的。

路回到家時,已經到了中飯的時間。

老宅的庭院比起他上次來,換上了合季的鮮花。

他才下車,主屋的大門就被打開,只見拄着拐杖、頭發半白卻依舊神采奕奕的老人從屋內走出來。

那是餘嵩峰,餘家當代家主,路回的爺爺。

都說餘家是九港的天和地,這位就是天和地的話事人,也是他們國家的首富。

他今年八十多了,但身子骨硬朗得很,無病無痛,腿是中年時因為九港這邊的變故,遭遇槍丨擊,所以受了傷,要杵拐杖,除此之外,他身體再沒別的什麽問題。

他的身體素質強到現在每年還會參加一次20公裏的馬拉松,反正他的兒子們都是自愧不如的。

路回的動作快了一點:“爺爺。”路回微停下時,馬盛也注意到了他,視線朝他這邊偏了一下。

背對着他的喻好好也轉過身來:“回回!”

他興奮地朝路回走過來:“你下午真的不該不在的,明照臨真的好帥——”

路回淺淺一笑,不動聲色地揭過了這個話題:“我給你們帶了水果。”

喻好好噫了聲,從他手裏接過了袋子:“什麽呀?”

他打開袋子,又哇了聲:“好漂亮的香印提子。”

話題就這樣被轉移,馬盛也看了眼:“買這麽多?”

路回理所當然地點頭:“我們有四個人,而且宿舍裏開着空調,放到明天也還很新鮮。”

馬盛看了路回一眼,又有點不确定了。

香印提子不像普通的青提,即便九港是進出口貿易大城市,也不能說是便宜的。比起普通提子,價格還是會令人肉疼。

好幾百一串,尋常人家都不會常吃。

路回一次買了這麽多?

喻好好:“那你也買太多了。”

路回:“我叔叔送的,要我拿給你們一起吃。”

這是實話,下午的時候路回小叔的助理來了一趟,給路回送了一箱提子,說讓他帶給室友們一塊兒吃。

反正路回暫時不住家,所以把箱子拆了給一個他認識的收廢品的爺爺後,就用袋子裝着來了。

何夏東主動去洗了兩束,他洗好後,明照臨和雷響就來了。

路回看了明照臨一眼。

昨天正好就變天了,而今天明照臨特意在襯衫裏面穿了個半高領的衣服,遮住了脖子,看不見傷口。

路回就不知道他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

雷響:“你們宿舍條件真好啊。”

何夏東解釋:“是路回從家裏帶來的。”

馬盛還補了句:“他叔叔送的。”

聽出來了一點争鋒的喻好好不太愉悅地瞥了馬盛一眼。

馬盛裝作沒看見。

而正在冊子上打勾的明照臨也微頓了下,低垂的眼眸中有無人覺察的冷意一閃而過。

路回主動道:“你們吃嗎?”

雷響差點就下意識瞥明照臨了。

“……這不好。”

雷響跟路回開了句玩笑:“我們是來‘辦公’的。”

路回緩緩道:“那你們待會來帶兩束走?”

雷響:“……”

咦?路回這麽熱情的嗎?

他看着不太像是熱心的人啊。

“好啊。”

明照臨也主動接了句話。

他知道路回不是突然主動,而是骨子裏習慣地禮貌客氣和大方。

他微微彎眼:“等辦完正事就是以朋友的身份來領提子了。”

路回也笑了下。

所以等到查完寝,明照臨和雷響還真的倒回來來領了兩束提子。

雷響多少有點受寵若驚:“謝謝啊學弟,回頭有事找學長幫忙,學長一定為你兩肋插刀。”

路回略感無奈,明照臨也輕啧着拿手肘捅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閉嘴。

喻好好湊上來:“學長……”

他話還沒說完,明照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明照臨看了一眼,示意了一下,又跟路回道了聲謝謝,就拿着手機先出去了。

雷響歪歪頭示意他:“最近忙得很,再這麽忙下去,估計學生會也會辭了。”

他看着不是特意跟誰說話,所以路回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打開了電腦。

但走了兩秒的神。

忙還是能參加他們寝室的聚會……喻好好确實挺招人喜歡的。

而且因為他的長相屬于雌雄莫辨的類型,戴個假發就一定是那種很濃豔的大美女了。

人都是視覺動物,可以理解。

只是晚上的時候,路回收到了明照臨發來的消息。

是叮咚。

【Y:老板】

【Y:電子合同全部搞定啦】

路回稍頓。

之後就見明照臨跟他說了一下現在簽下來的人員大概分布情況,和他做的一些規劃。

【Y:我明天有解說飛滬申】

【Y:到時候去別墅那邊看一眼,順便和他們簽紙質合同做最後的确定】

【Y:你還有什麽需要知道的嗎?】

路回想了想,在床上慢吞吞打字:【你的傷怎麽樣了?】

明照臨沒有立馬回複。

路回以為他臨時有事去了,正要熄屏,就聽見“咻”的一聲,手機震了震。

明照臨發了張照片過來。

路回停了下,才點開照片。

其實小圖裏他就看見了,明照臨是直接拍了自己的脖子,傷口恢複得很不錯,但血痂在暖白色的皮膚上實在有點過于醒目。

路回仔細看了看:【恢複得挺好。】

他又慢慢打字,因為速度慢,所以明照臨那邊的消息先到:【畢竟是老板親手給我上的藥,它要是恢複不好,都對不起老板的一片心】

路回:“……”

他默了兩秒,莫名又想到明照臨說這話時,一定是彎着眼,語氣輕快又帶着揶揄的模樣。

路回選擇略過:【貓怎麽樣了?】

明照臨又是一張照片甩了過來。

他給貓買了個車車模樣的貓抓板,小貓現在正窩在裏面睡覺,看着小小一團,很容易萌化人的心。

路回盯着貓看了幾秒,沒忍住保存了照片,才退出去。

又看見明照臨給他發消息說昨天還帶貓去醫院簡單做了個檢查,沒什麽問題,就是有一點點髒,然後貓有兩個月了,打了一針疫苗,過了21天後要再去打第二針。

路回回了個嗯,然後提醒他:【你明天也要去打第二針。】

明照臨:【TAT】

明照臨:【真的很痛】

路回莫名被這個顏文字戳了下:【可你必須要去打。】

明照臨望着路回的對話框沒有顯示“正在輸入中”了,微舔了下唇,決定冒險主動出擊。

【Y:好學弟,你再陪我去一次好不好?】

【Y:[貓貓淚眼]】

路回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課表:【只能明天早上,我下午有課。】

明照臨唰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好!我明天中午飛滬申!】

他打字:【那就這樣說定了,你早點睡,晚安。】

路回回了個晚安。

明照臨勾起唇,眼裏本來就要溢出來的笑意更是凝實到要成實質性的東西。

他截圖保存,甚至直接去打印了出來,存進了新買的冊子裏。

路回的晚安诶。

次日早上七點,路回就主動跟明照臨說了聲自己起來了。

他本來是想着看看國際法等明照臨起床,沒想到明照臨給他發消息說他在給他買早餐。

【Y:你要吃什麽?】

路回倒沒有太客氣:【生煎和豆漿吧。】

路回聯系了葉叔來接他們,收拾了一下東西便下樓,還順便喊了一下喻好好起床。

他今天有早八。

喻好好迷迷瞪瞪地說了聲謝謝,路回就離開了寝室。

他到樓下就看見靠在牆上拎着早餐正有一搭沒一搭跟宿管叔叔聊着的明照臨。

路回走過去,明照臨就向他看了過來。

明照臨把早餐遞給他,路回還沒說把錢轉給他,明照臨就先道:“提子的回禮。”

路回稍頓,彎彎眼:“好。”

明照臨也沒吃早餐,所以他們是一起在車上吃的。

路回讓葉叔升了擋板,把座位間的小桌子拿出來,就在車上和明照臨一塊吃早餐。

明照臨真的不是第一次和路回坐在一起吃東西了,但無論多少次,他都還是忍不住悄悄盯着路回看。

也是因此,一杯豆漿很快就見了底。

和路回坐在一塊吃飯,太考驗他的定力和耐性了。

除卻那些肮丨髒的念頭,他甚至還有沖動會想去問路回,在他沒有看見他的那些時間裏,他會不會也和其他人這樣,以朋友的身份坐在車上一塊吃着早餐。

不需要什麽話題,就這樣的畫面,對于明照臨來說便是充斥着令人怦然心動的缱绻,忍不住想要用力攥緊甚至獨占。

明明……說起來只是一件小事。

他卻像個幼稚的小孩,連資格都沒有卻想要獨霸。

考慮到時間問題,他們沒去之前那個診所,就在學校附近的醫院挂號。

打疫苗要不了很長時間,只是進去後,醫生還是先看了看明照臨的傷口,随口說了句:“你這傷看上去不太像是貓抓的啊。”

他站定在餘嵩峰面前,喊了一聲,沖餘嵩峰伸出手。

餘嵩峰一把握住他,那張不怒自威的臉露出笑意,在旁人看來,或許這份笑是有些別扭的,畢竟餘嵩峰是真的長得很像那種港片裏的大佬反派,但只要是餘家的人,或是為餘家做事的人,就都清楚,餘嵩峰最喜歡的孩子,便是路回。

現在家中,只有路回能得到他出來迎接的“殊榮”。

餘嵩峰握緊了路回的手,拉着他先進屋,說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學校怎麽樣?室友怎麽樣?食堂吃不吃得慣?寝室住着感覺怎麽樣……”

沒有生意,沒有合同,沒有項目。

餘嵩峰永遠第一時間問路回的生活,關心他的狀況:“你有沒有不舒服的?”

路回低聲一個個問題慢慢回答了,餘嵩峰又拍拍他的手:“爺爺前兩天聯系到了莫醫生,他公歷年底會來九港,到時候再讓他給你看看。”

路回淺淺地勾了下唇,先說好,免得餘嵩峰以為他是拒絕,再說:“你上回帶我去京城那邊看過後,我按時吃藥好多了,沒什麽不舒服的。”

餘嵩峰卻不贊成地搖搖頭,說着九港的地方話:“醫生都話你個病危害性好大,要注意嗱。”

路回微垂下眼簾,也路聲用地方話回:“只系要注意唔好劇烈運動啫。”

他是說“只是要注意不要劇烈運動而已”。

爺孫倆用家鄉話聊着天,最終路回還是拗不過餘嵩峰,再三保證自己會注意,也說了自己沒有上過體育課。

——他的體育課是免的。

高考和中考時,他的體育也沒有考,軍訓他也沒有參加,就是因為他不能劇烈運動。

餘嵩峰叮囑完路回的身體,又讓他不要太累:“……反正他們招你時就答應過的,就算你不去學校上課,只要考試能過,就拿得到畢業證。”

路回彎彎眼:“我知道的爺爺,不過不累。”

他說:“我想體驗一下完整的大學生活。”

餘嵩峰拍拍他的手,拉着他在金絲楠木餐椅上坐下,家裏的餐桌是大圓桌,分主位的那種,但餘嵩峰永遠是讓路回坐在他旁側。從小時候開始就如此了。

他們坐下後,廚房就開始上菜,都是路回喜歡吃的。

紅燒鱿魚、糖醋排骨、半只燒鵝、幹煸四季豆,還有一盅老火湯。

飯碗才擺上來,餘嵩峰就立馬夾了鵝腿放到路回碗裏。

這一幕,從路回能咬得動肉開始,就一直在發生。

無論是吃雞還是吃鴨或鵝,就算一家人一起有足夠的腿能分,餘嵩峰還是要把所有的腿肉都堆到路回碗裏。

餘嵩峰說:“也好,你喜歡就去讀一讀玩一玩。”

他知道路回喜歡賺錢,所以又道:“你之前說想成立一個電競俱樂部,現在怎麽樣了?”

路回知道餘嵩峰是在問什麽,他咽下嘴裏的肉,不卑不亢道:“我準備聘請明照臨。”

聽到這話,明照臨頓了頓,那點戾氣也消散了。

雖然他也不需要一個NPC不怕他。

但是……

明照臨掃了眼路回隔着衣服拉住他手腕的手。

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君朝滿”身邊,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大概是因為他從未遇見過這麽有趣、讓他感到有趣的一個人吧。

路回和明照臨走了後,小賣部旁邊的大門又打開,一個老态龍鐘的女人走了出來,她步履蹒跚又艱難,姜啓鵬上去扶她:“媽,你怎麽出來了?”

“聽見……你跟人……說話……”

女人說話的語調都格外的慢,像是随時要斷氣了似的:“誰……”

“哦。”

姜啓鵬燦爛一笑:“沒誰,我剛自言自語,練辯論賽的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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