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許家兩位公子的命是保住了,只是溫珣的一雙手也遭了難。定北侯起了殺心,那一劍沒想着收回,為了阻止劍勢,溫珣的掌心和指腹上出現了深深的傷痕。

看到溫珣滿手的血,紅玉和袖青當場紅了眼:“怎麽能傷成這樣?你看看這雙手傷得,得多久才能養好啊!”

藥粉灑在掌心中的滋味不好受,溫珣面色微微發白,卻只能笑着安慰道:“沒事,這都是小傷。快些處理好了,我還要去王爺身邊。定北侯老謀深算,我怕王爺會吃虧。”

等溫珣上好藥回到秦闕身邊時,正巧看到定北侯的府兵擡着數十箱銀兩過來了。定北侯慚愧不已:“王爺,老夫那兩個不省心的孫兒驚擾王爺,老夫愧疚難當。這是老夫的賠罪禮,城外還有駿馬百匹,糧草百車。請王爺收下這些,如若不然,老夫寝食難安哪。”

秦闕的目光從溫珣纏着紗布的手上掃過,得到溫珣點頭示意後,他強撐起笑容道:“侯爺客氣了,您的兩位孫兒年少有為,少年玩鬧不算什麽,侯爺不必放在心上。”

正說着許家兩位公子互相攙扶着走了進來,兩位鼻青臉腫的少年一進門就對着秦闕跪下了。許泰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二人,他對着秦闕拱手,神色讨好道:“王爺,我的這兩位孫兒自從聽說了您的事情之後,就仰慕您,這次驚擾王爺,也是因着一點私心想要試試王爺的能力。如今他們已經知深淺了,不知王爺能否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追随王爺左右,效犬馬之力。”

見秦闕的目光從自己臉上滑過,許湛清尚且能遮掩住眼底的情緒,許湛澈卻還沒老練到能隐藏自己的憤怒。不過兄長方才已經對自己說明了利害關系,即便心裏在不樂意,許湛澈還是和兄長一起對着秦闕磕頭行禮:“草民許湛清/許湛澈,願追随王爺,效犬馬之勞!”

秦闕似笑非笑,思索一陣後看向了溫珣:“王妃覺得呢?”

溫珣眉眼彎彎,聲音和緩道:“兩位公子是有目标也有膽色之人,想要投奔王爺的人有許多,只有他們想出獨特的法子來試探。雖然手法稍顯稚嫩,但是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多練練就好了。就是幽州荒僻勞苦,兩位公子若是跟着我們前行,難免會受委屈。他們是侯爺精心培養的子嗣,我怕我們思慮不周,耽誤了兩位公子。”

定北侯立刻接話道:“王妃放心,我這兩個孫兒皮實,您和王爺可以随意差遣。”許家兩位公子也應聲跪下:“單憑王妃差遣,我們絕無怨言!”

溫珣笑吟吟對着秦闕道:“王爺您看,兩位公子仰慕您,又有侯爺作保,您就收下他們吧。”

秦闕皺眉想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好,秦甲崔昊,帶兩位公子下去修整。”

定北侯不止留下了兩位公子,還将公子帶來的那五百多府兵也一并留下了。他老人家留下糧草駿馬之後,幹脆利落的走了,連頭也沒回。

眼看陽曲城被抛在了身後,許府的老管家終于紅了眼:“侯爺,我們就這樣把公子們給留下了?那端王明明不想要兩位公子,我們為何不将公子帶回來啊?”

定北侯勒馬回首,凝神看向陽曲城的方向,眼底終于露出了幾絲痛楚:“你當我願意?清兒和澈兒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你當我願意看到他們送死?只是情勢所逼,不得不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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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後,老侯爺咬牙:“嫡支的那些人撺掇我孫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以為自己就能逃脫幹系?這筆賬,老夫遲早和他們清算!”

老管家抽了抽鼻子,認同道:“對,這些年來嫡支做事越發過分,所有的好處他們沾了,難事惡事就讓我們分支來承擔。侯爺,您放心,等過些日子事情消停了,老奴立刻派人去幽州接回公子。”

說起接回公子的話,定北侯的眼底反而露出了幾絲困惑:“這事倒不着急,老夫有一種感覺,經歷這一遭,對于清兒和澈兒而言未必是壞事。那端王……”

老管家眉頭皺起:“端王怎麽了?”

定北侯吸了一口氣,遲疑地說道:“先前覺得他是個不堪大用的莽夫,可如今,老夫卻有些看不透他了。他身側那人是他的王妃?就是他嗎?章淮的關門弟子。”

老管家應了一聲:“應當是他了,這人怎麽了?”

定北侯摸了摸白胡子語重心長道:“此子不簡單哪……若是有他在,端王或許會成為一方霸主。”

方才傷口處理得粗糙,等定北侯走了之後,大夫再一次拆開了紗布,細細清理着創口。溫珣的雙手輕輕顫抖着,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秦闕輕輕握着溫珣的手腕,看着猙獰的傷口,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悶悶地有些難受:“你也真是的,許泰要殺他自己的孫兒,你去湊什麽熱鬧?”

溫珣唇色有些發白,因為疼痛,語氣也變得虛弱了起來:“許湛清和許湛澈可以死,但是他們不能死在這個節骨眼上,更不能死在王爺的眼皮底下。自古賢士擇主都會精挑細選,試煉的法子也是千奇百怪。雖然許氏子選用的法子不對,給你造成了損失,難道你就能要他們的命了嗎?”

秦闕不服氣:“哎?不對啊,他們哪裏是試煉?他們分明是伏擊和偷襲啊!”

溫珣淺淺笑了:“我們知道是偷襲,定北侯也知道是偷襲,可是他卻一口咬定自己的孫兒仰慕你要投奔你。加上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涕淚交加教訓自己的孫兒,甚至不惜痛下殺手。你不妨想想,若是今天許氏兩兄弟真的死于定北侯之手會發生什麽事?”

秦闕皺眉一言不發,溫珣也不賣關子,緩緩說道:“一對投奔你的兄弟,因為選用的方法有問題,驚擾了你,就被你冠上了截殺皇子的罪名,定北侯忠心耿耿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孫兒以證許氏清白,為了撫平你的怒火,他還賠了糧草和銀錢。事情傳出去,你就是一個心胸狹隘不能容人的小人,而他并州許氏分支深明大義。”

溫珣睫毛輕顫,悠悠道:“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世人不在意真相如何,只會認定損失大的那一方是弱者。你說許氏子伏擊你,可是你全身而退了,而許氏子卻沒了命,你就算說破天,他們也覺得是你仗勢欺人,定北侯無辜。”

話音落下,秦闕和屋中的幾個部曲齊齊變了臉色:“草他娘的!”“定北侯這個狗賊,挖了這麽大的坑來坑我們?!他娘一點血脈親情都不講啊,那可是他親孫子,他竟然用親孫子來做局?”

溫珣苦笑道:“是啊,經此一事我也發現了世家的狠心和果決是我怎麽學都學不來的。王爺,我并非是一個精于策算之人,我的能力并沒有強悍到能顧及到方方面面。我只有管好我那一畝三分地的能力,更多的事情,我想不到也做不出。”

“王爺,你身邊需要更多更好的人來為你謀算。”

秦闕張張口,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方才聽溫珣分析之後,他的後背已經汗毛倒豎出了一身冷汗。誰能想到許泰為了推掉截殺皇子的罪名,不惜對自己的親孫兒下手?這等狠心和決斷,別說是溫珣,就連身為皇子的他也沒想到。

震撼驚怒之餘,秦闕又開始後怕,若是今日沒有溫珣擋下那一劍,此刻他就是一個被萬人唾罵的小人。衆人不會在意真相是什麽,他們只會看到許氏死了一對親兄弟,而他秦闕卻得了實在的好處。将來還有誰願意投奔他?還有誰願意對他伸出援手?

聽溫珣說這話,秦闕并沒有被寬慰道。端王爺粗糙的拇指在溫珣的手腕上摩挲着,看似平靜的神色下,那雙眼睛像是要落淚一般。秦闕懊惱又自責道:“是本王不好,本王應該比你先察覺到定北侯的目的和意圖。平白讓你造了難,對不起溫瓊琅,我沒保護好你。”

“你……別放棄我,我知道我很多時候不開竅,很多事情想不到那麽深刻。可是只要你告訴我,我會去學,我會去改。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溫珣被秦闕這神奇的腦回路給驚到了,他怔怔地看着秦闕,雖說在秦闕真情流露時候不該打斷他,可是見秦闕越說越離譜,溫珣還是忍不住了:“咳,王爺,你從哪裏得出我會離開你的結論的?”

秦闕傷感的話語卡在喉嚨口,他擡起雙眼同溫珣對視,見溫珣眼神清澈并沒有失望之類的情緒,秦闕的視線不好意思地飄到了一邊,耳根通紅道:“就……你說你只能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我身邊需要更多更好的人來為我籌劃,我以為你要離開我了。”

溫珣:……

無奈的溫珣不得不再次重申道:“王爺,請你明白一件事。我不是你随時能離開的幕僚,雖然我也想,但是事實上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懂嗎?除非某一天我們能和離,不然我都是你的側妃,明白不?”

秦闕眼神左右漂移,閉着嘴巴死活不回應。溫珣好笑道:“換句話說,就算王爺身邊有千百個比我聰明比我會策算的人在,我也是王爺身邊最獨特的那個存在。”

“哎對!”秦闕還沒回應,秦甲憨厚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王爺您放心吧,王妃他走不了。他就算想走,兄弟們也會把他提溜回來。我們的王妃是最獨特的存在,兄弟們只認你!”

秦闕這才發現房間中還杵着幾個部曲,他老臉通紅,手背到身後擺了擺,語氣粗魯地驅逐着部曲們:“一邊去,本王和王妃說話,你們打什麽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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