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在陽曲短暫停留一晚後,衆人啓程轉向東出發。其實順着陽曲城向北的官道直行也能到達幽州,只是接下來都是難行的山路,而且靠近駐軍的邊塞,若是再遭伏擊就不是小打小鬧了。
車隊東行第四天時,衆人欣喜地發現——變天了!這可真是北上迄今除了吃肉那次最開心的事了。鉛雲低垂,若是這場雨能落下,就能解了并州和冀州的大旱,對于兩周百姓而言,這是一場救命雨。
早在開始變天時,部曲們就選好了紮營的地址,等大雨落下時,部曲們早已搭好了營帳。大家沒有選擇躲在營帳下避雨,而是沖到了雨幕中脫下衣衫痛快地搓洗起來。
潮濕的水汽壓下了連日的燥熱,歡笑聲從賬外傳來,引得溫珣頻頻看向了賬外。這時耳邊傳來了秦闕的調笑聲:“別看了,你那手沾不得水。若是實在難受,一會兒讓他們打些幹淨水來,我給你搓搓身體。”
溫珣素來愛幹淨,在長安時,每日睡前都要洗個澡。北上途中清水不足,他也會每日勻一些水擦擦身體。可偏偏這幾日傷了手,稍稍動彈就扯得傷口裂開,擦身體這事也就只能罷了。天知道這對溫珣而言是多痛苦的折磨,這兩天他覺得自己快要馊掉了。
能洗澡是好事,但是讓秦闕幫自己搓背,這……溫珣友善地拒絕道:“還是讓韓恬來吧,王爺金尊玉貴,怎能讓你給我搓背?”
秦闕輕笑一聲,語氣中滿滿地嫌棄:“韓恬那細胳膊細腿的,能搓幹淨嗎?你放心吧,本王手勁兒大,讓他們多燒點水,保證給你搓得清清爽爽。”說罷端王爺竟然拍了拍胸脯,驕傲道:“你只管放心,一切交給本王。”
營帳中擺上了大木桶,木桶中盛了大半桶熱水,聽說是王妃要洗澡,部曲們特意接了最幹淨的雨水燒開。怕溫珣害羞,秦闕還特意讓部曲們在浴桶外挂了一張布簾子,此刻秦闕站在布簾子外,隔着薄薄的簾子等溫珣寬衣。
“要我幫你脫衣服嗎?”見裏面遲遲沒動靜,秦闕墊腳從布簾子上方探出腦袋看了進去。見溫珣背對着他,沒受傷的手指還在和衣帶糾纏,端王爺這暴脾氣就上來了:“你說說你,大熱天裏三層外三層,你不熱嗎?”
話音一落,溫珣只覺得眼前一暗,秦闕高大的身影已經蹿到了他身前,三兩下解下了自己的腰帶。輕薄的衣衫松垮垮敞開,身前的風光一覽無餘,溫珣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王爺,剩下的衣衫我自己能脫。”
雖然溫珣轉身的動作很快,可秦闕該看到的還是都看到了。秦闕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瓊琅平日裏不是坐着就是趴着,看着文弱,身上竟然有腹肌?”
溫珣愣了一下:“哈?”他成日裏不是坐着就是趴着?秦闕眼中的自己原來是這樣的嗎?
就是這麽一愣神的功夫,他突然覺得腰間一輕。低頭看時,兩條大白腿明晃晃,兩腿間秦闕的大手正拽着褲腰。秦闕坦然道:“你雙手因為我而受傷,我該照顧你。別墨跡了,進去好好泡一泡。”
秦闕這麽坦蕩,溫珣倒是覺得自己有些扭捏了。應了一聲後,他跨進了浴桶,身上輕薄的衣衫被秦闕順勢帶下。秦闕随手将換下的衣衫挂在了布簾上,随口關照道:“你手擱浴桶兩邊,別碰水,要做什麽事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瓢潑大雨落在帳篷頂上,篷布銜接處開始向下滲水。漏水聲混着浴桶中的水聲,聽起來讓人無比放松。溫珣半身靠在浴桶上,眯着眼感受着熱水拂過身體的松弛感,秦闕搓背的手法雖然有些笨拙,可是瑕不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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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搓着搓着,溫珣逐漸感覺到了不對勁。怎麽秦闕的動作越來越慢了?此刻濕熱的毛巾停在了自己的側腰處,秦闕另一只手則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溫珣狐疑擡頭看去:“王爺?”
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秦闕低着頭滿臉通紅,鼻孔中兩管血滴滴答答挂下,有幾滴血甚至落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溫珣大驚:“王爺!”
秦闕手忙腳亂地擺擺手,又捏緊鼻孔擡起頭甕聲甕氣道:“不礙事,就是有些上火。你先泡着,本王處理一下就來。”說罷摸索着向帳篷外走了去,背影竟然有幾分慌亂。
雨水兜頭砸下,秦闕捏着鼻子擤了一手的血。沒人知曉方才他經歷了什麽。
浴桶中的青年半身趴在了浴桶前方,柔順的長發捋到了左耳旁,露出了雪白的脖頸和大片的後背。溫熱的毛巾下是溫珣光潔的皮膚,随着毛巾的搓動,掌心能感覺到皮膚下每一塊肌肉的彈性。蕩漾的水波下,腰身曲線若隐若現……
最初時秦闕還能保持冷靜,忽視身體的異樣。可是越是幫溫珣搓身體,他腦海中刻意被他遺忘的那事越發清晰,然後他的身體像是着了火,一發不可收拾。
看到王爺滿手的血,赤着身的秦甲沖破雨幕跑了過來:“王爺您怎麽啦?哎喲,流鼻血了?上火了嗎?”
秦闕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甲,當看清秦甲光着的身體時,端王爺虎軀一震咬牙切齒:“你給我遮一遮!真不害臊。”
秦甲被罵得很委屈,但是也老實的展開汗巾在腰上圍了一圈:“王爺,屬下給您找大夫。”王爺果然上火了,先前在涼州衛的時候,兄弟們光着屁股在他面前跑來跑去他從不生氣,現在自己只是像之前那般坦誠相待,王爺就莫名生氣了。
一時間秦甲有些想罵天,都怪賊老天熱了這麽久,愣是把王爺的火氣給勾起來了。
秦闕神色莫名地擺擺手:“沒事,就是上火了,一會兒熬點降火的茶來就行。”說完這話後,秦闕眯眼看向雨幕中正在洗刷刷的部曲們,深深淺淺的白立了滿眼,秦闕卻覺得自己寧願去看一條條挂着的豬肉。
這個認知讓秦闕有些慌亂更有些挫敗,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他對着同樣是男人的溫珣,有感覺了。而且只有溫珣,對着其他人斷沒有這種反應。
思考片刻後,心煩的秦闕忍不住對秦甲說道:“你們去旁邊洗,這幾個帳篷裏有女眷,也不知道避諱!”
秦甲恍然大悟:“王爺您說得對,屬下這就讓兄弟們走遠些!”
眼前的世界重新變得清淨了起來,秦闕看着白茫茫的雨水眼神有些許無辜和茫然。
摸了摸胸口,腦海中再次想起了溫珣沐浴的場面,胸腔中的心髒跳動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端王爺“啧”了一聲,擦去鼻孔中湧出的血水:“娘的,賊老天。”
秦闕這一去果然沒回來,後來幫溫珣搓背的人換成了韓恬。伺候溫珣起身後,韓恬還端來了一大碗漆黑的涼茶:“王爺說了,最近天熱,大家火氣大,喝點涼茶降降火。這是給您特別熬的,裏面加了蜂蜜。”
溫珣笑了笑:“行,先放着。對了,你去通知王爺一聲,就說雨勢比較大,讓兄弟們注意山洪或者泥石流。”
瓢潑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才逐漸轉小。溫珣在帳篷中轉了幾圈,只覺得有些奇怪。北上至今,基本上每個時辰都能看到秦闕,今天洗完澡後秦闕卻像失蹤了一般,難道遇到什麽麻煩了?
想了想後,溫珣決定不等了,他起身招呼韓恬:“撐傘,我去找一找王爺。”
問了幾個部曲之後,溫珣得知秦闕竟然去了随行大夫所在的帳篷中。聽到這話,他突然想到了秦闕的那兩管鼻血,頓時心中一驚:莫非秦闕生病了?
就在溫珣要去看個究竟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叫罵聲:“狗賊,你有本事殺了我們,何必折磨我們?!”“對!大不了一死,也省得跟着你受罪!”
聽聲音像是許氏兩位公子的聲音,循聲看去,就見秦闕雙手捏着許氏兩位公子的脖頸,像拎着兩只小雞崽一樣着向自己的方向走來。聽見叫罵聲,秦甲等人也鑽出了帳篷。不等衆人詢問,秦闕便幽幽道:“這二人浪費糧食。”
許湛清很不服氣:“那也叫糧食?給狗,狗都不吃!”許湛澈應和道:“想要折磨我們直說便是,用不着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再一問,原來今日下大雨,部曲們無法生火做飯,只能用先前做的面餅子對付一頓。許氏兩位公子什麽時候見過那麽粗糙的面餅?聯想到最近每一日吃的飯食都難以下咽,再加上許氏府兵被分散開來各自有了任務,唯獨他們二人無人問津,兩位公子認定:這就是秦闕在指示下面的人磋磨他們!
氣惱的兩位公子掀開簾子,将面餅丢入了水坑中。這一幕好巧不巧正好被路過的秦闕看到了,于是就有了衆人看到的這一幕。
兩位公子叫嚷得厲害,秦闕臉也黑得厲害。他推搡着許湛清和許湛澈往部曲将領們的帳篷中走來,路過溫珣身前時他的腳步頓了一頓,面色柔和了幾分:“你怎麽出來了?外頭雨水重,別弄濕了傷口,先回帳篷中去。”
說完又拎着兩個公子闊步走進了帳篷,一進帳篷,秦闕便松開了二人,又在二人罵罵咧咧的叫嚷聲中,從懷裏掏出了三個面餅擱在了秦甲等人當成桌子的破木板上。餅子呈現黑黃色,黑色是沾染的泥,黃色是面餅的原本顏色。
許湛清像是炸毛的公雞,怒氣十足地吼道:“看!一連數日都是這樣的面餅,爺爺明明送了那麽多糧草,你們卻日日讓我們兄弟吃這樣的面餅,還說不是在欺辱我們!”
秦闕不動聲色地掃了部曲将領們一眼,沉聲問道:“你們欺辱他們了嗎?”
秦甲不解地看了看面餅,又看了看秦闕的面色,有些委屈地說道:“沒有啊王爺,我們都是依照您的指示分配的糧食,這……病殘食用白面餅,健壯的部将黑麥餅和白面餅參半。這二人尚未弱冠,又受了點傷,符合病弱的條件,因而分得白面餅。這,這有什麽問題嗎?”
秦闕微微颔首:“分配得很好,沒有問題。”
說完秦闕看向了許氏兩位少年,沉着臉指了指破木板:“這是本王的部曲将領們的膳食,你們自己看,有沒有欺辱你們。”
此時正當部曲們用餐時間,秦甲等人當成餐桌用的破木板的一角上擱着幾個黑白色的圓餅。白色的圓餅和秦闕拿出來的一樣,黑色餅子月牙形的斷口上,能看到野菜的纖維。黑麥口感本就不如白面,裏面又加了野菜和粗鹽,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這餅粗糙得難以下咽。
許湛清腫脹的雙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原以為秦闕的部将們躲在旁邊吃香喝辣,看着他們凄凄慘慘啃餅子。可看秦甲等人的膳食,這才是狗都不吃的東西。雖然知道自己可能誤會了,但是許湛清還是不肯低頭,嘴硬地嗫喏着:“我怎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做樣子?”
秦闕冷笑一聲,随手取過了案桌上的水壺。他當着兩兄弟的面拿起了被泥水污了的面餅,一口涼水一口面餅,就這樣将三塊餅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吃完餅後,秦闕放下水壺擦了擦唇角,眼神鄙夷道:“你們身上有什麽值得本王做樣子?別忘了,你們已經投奔了本王,生死已經掌握在本王手裏,還以為自己是許氏分支千嬌萬寵的公子哥嗎?”
“早在你們發誓要投奔本王的那一日,王妃就告訴過你們,北上之路難行,幽州荒僻,你們會吃苦。你們當時是怎麽說的?才過了幾日你們就将當日的話忘了個光。”
“當然,你們可以忘,本王卻沒忘記和定北侯的保證。本王說過,只要你們跟着本王一日,就會将你們當成自己的部曲。你們可以自己出去問一問,這幾日你們是不是被苛待了?若是找到真憑實據,本王願意同你們二人賠不是。”
秦闕的話音落下,許氏兩位公子心虛又震驚地對視了一眼。他們嫌棄的餅子,端王竟然面不改色的吃完了,端王都能吃的東西,他們憑什麽不能吃?事到如今二人不得不正視兩件事,其一,他們之所以覺得自己被苛待了,是因為端王的隊伍只有這個條件。其二,餅子并不是不能吃,而是他們在發洩心中的無名怒火。
刺頭兵秦闕并不是沒遇到過,比兄弟二人難纏的多了去了。秦闕目光沉沉地從二人面上掃過:“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作為本王的部曲,浪費糧食領十軍棍,三日不得食。第二個選擇,本王派人将你們二人送回許氏分支,許家公子矜貴不凡,本王不敢用你們。”
“本王數道三,你們給答案。”
“一。”
“二。”
從定北侯留下二人的性命開始,許氏兩兄弟就不能再回頭了。就算秦闕将他們送回家,許氏也不會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不等秦闕數道三,二人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垂下了尊貴的腦袋:“我們要做王爺的部曲。”
秦闕沉着臉對秦甲和崔昊點點頭:“你們親自行刑,讓所有部曲都來看,這邊是浪費糧食的下場。”
說完又轉頭看向了許氏兩兄弟,語重心長道:“你們嫌棄的白面餅,是并州百姓一年到頭都難以吃到的美味。并州大旱餓殍遍野,你們可知這三個餅關鍵時候能救命?你們身為世家子,生來錦衣玉食,這些是并州百姓供養你們的結果,你們不能踩在骸骨上肆意揮霍浪費。本王不知你們的長輩是如何教導你們的,但是本王知曉:身居高位者當承擔更多的責任,當身先士卒體察民情。若是這點都做不到,本王覺得你們的教養狗屁不是。”
不知是秦闕的話真的起了作用,還是兩位公子害怕被秦闕送回老家,行刑時,二人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十棍過後,二人屁股鮮血淋漓,卻還能跪下謝恩。
瞅着兩兄弟被攙扶下去的背影,溫珣緩聲道:“讓醫者為他們醫治一番吧,還有那三日不得食,也先緩一緩。這二人身嬌體弱,萬一折騰狠反倒是拖累大家。”
秦闕應了一聲:“這是自然,不管怎麽說,他們是定北侯的親孫子,總不能死得這麽快。”
部曲們回到帳篷和馬車上後,世界變得安靜了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了溫珣頭頂的雨傘上,秦闕轉頭看時,就見傘下的青年眉眼彎彎,漂亮得像是一副精細描繪的工筆畫。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血又沖到了大腦裏,呼吸又亂了。
溫珣溫和的聲音響起:“對了王爺,聽聞你去看大夫了,大夫怎麽說了?流鼻血的事情嚴重嗎?”
秦闕随手接過韓恬手中的傘,用眼神揮退韓恬後,他微微側傘擋住了溫珣頭頂的雨絲:“不礙事,大夫說就是上火,多喝幾幅涼茶就好了。對了,跟你說個好消息,到了冀州有人來接我們。就是我那堂侄兒,最近得了常山國的一座城……”
韓恬歪着頭杵在帳篷外,呆呆地着王爺和王妃離開的背影。秦甲啃着黑麥餅從旁邊悄咪咪探出頭來:“小韓恬你看什麽呢?”
韓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傻乎乎地笑道:“就是覺得王爺和王妃站在一起的時候,好看。”
秦甲順着韓恬的目光看去,就見傾斜的雨傘下王爺和王妃并肩而立,一高一低,一個霸氣一個柔和。秦甲沒什麽文化,咬了幾口餅子後,他認同地點了點頭:“對,怪好看的來!”
自從在晉陽城和秦闕同床共枕之後,每天晚上不管溫珣睡在哪裏,不管天氣有多熱,秦闕都會舔着個大臉湊過來同溫珣擠在一起。可今夜真是見鬼了,秦闕竟然在帳篷中隔了一張小床,自己拎着個薄毯子躺上去了。
瞅着秦闕高大的身影委屈巴巴地縮在小床上,溫珣有些納悶地問道:“王爺,要不你還是睡上來吧?今夜不熱。”
黑暗中看不見秦闕的表情,溫珣只能聽見秦闕的嗓音傳來:“不用了,前幾日一起睡時,本王總是會碰到你的傷口。今天涼快,你可以安心睡一覺。”
溫珣張張嘴,很想告訴秦闕,前幾日晚上秦闕并沒弄疼他。可是見秦闕态度如此堅定,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勸了。
“瓊琅,你說……要是你沒出那破事,現在會是什麽樣?”懷裏少了一個人,秦闕總覺得空蕩蕩的,嗓音中也帶了幾分落寞,“我這是問的什麽傻話。你有恩師推薦,又是舉薦第一名,怕是早就到任大展拳腳了。”
秦闕翻了個身,面向着溫瓊悠悠道:“你先前對我說什麽來着?鹽鐵使?”
溫珣淺笑一聲:“恩師的意思是說,希望我能找個輕松安逸的差事,揚州鹽鐵業發達,他有可能會讓我接手鹽鐵事務。不過我祖籍在揚州府,即便有恩師幫襯,也需要在別處先歷練三年。你還記得我的那兩個同窗王楮和杜白嗎?其實憑他們的能力,去揚州府的其他縣城做個縣官也是沒問題的……”
說了一陣後,溫珣竟然沒聽見秦闕的回應。就在他覺得秦闕睡着時,聽到了秦闕嘆氣聲:“總之就算去別的州府歷練,也遠好過跟着本王風餐露宿。瓊琅,本王先前和你不熟,總覺得你跟着本王也不虧。可是現在我真覺得,我虧待你了。”
“秦睿和秦璟都欣賞你,若是沒有本王參和,憑你的能力必定能前途無量。”
端王爺今夜格外多愁善感,沒說幾句話就開始輾轉反側了:“你說……等到了幽州,本王該給你一個什麽樣的官職?你只管開口,本王一定給你安排。”
雨聲淅淅瀝瀝,秦闕低沉的聲音無比催眠,哪怕此刻他正在努力給自己畫餅,溫珣也覺得眼皮開始沉重:“官職啊……”
“對,你本就品性端正學富五車,本王覺得封你做個太尉都委屈了你。啊,不對,太尉管軍權,你煩争鬥。要不封個司徒?司徒成天要看賬本子,你又不喜歡。要不……司空如何?”
“封你做大司空,給本王建城牆,你不是喜歡養花種草嗎?等城牆建好了之後,可以在城裏安心種地。”
秦闕越說越覺得溫瓊适合司空一職,随着自己的餅越畫越大,端王爺興奮地坐了起來:“對!就做大司空!”
回應他的是溫珣綿長的呼吸聲,秦闕興奮的話語聲頓時像被扼住了。許久後他起身走到了溫珣的床榻邊,借着微光,他看清了溫珣舒展的睡顏。若是溫珣此時還醒着,會發現秦闕眼底的隐忍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秦闕氣息一樣的聲音響起:“大司空也委屈了你。睡吧瓊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