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一場雨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住,雨過後的天空像是洗過似的碧藍,空氣也變得清新了起來,困擾了衆人大半個月的燥熱終于得到了暫時的緩解。官道上的泥土被雨水浸濕,這給車隊出行帶來了一些麻煩,每前行數裏,部曲們就得停車将附着在車輪上的泥土剔除。
就這麽一路走走停停,兩日後,衆人終于進入了冀州境。冀州常山國的靈壽王秦淳谙早早地守在了邊境上,一見秦闕便熱情地迎了上來。看着頭發花白能當秦闕爹的靈壽王拉着秦闕左一聲“五叔您辛苦了”右一句“五叔您受累了”,不止是秦闕的部曲們恍惚了,就連溫珣都懵了。
先前秦闕只對他提了一句,說到了冀州境內有人接他們,可看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一時間溫珣有些壓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了。于是溫珣悄悄問吳伯:“吳伯,這靈壽王是什麽情況?為何對王爺如此熱情?”
吳伯先前聽秦闕提過一嘴,斟酌片刻後,他緩聲解釋道:“去年王爺奉旨平叛時,救過靈壽王的命。”
聽吳伯這麽一說,溫珣便了然地點了點頭。冀州這塊不大的土地上經常戰火紛飛,同室操戈最為兇猛也最為致命,打紅了眼的諸侯王們根本不顧血脈親情,逮住了就是往死裏揍。
去年靈壽王就被隔壁的郡王揍了,連府邸都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要不是秦闕來得及時,靈壽王和他兒孫後輩早已成了孤魂野鬼,哪裏還能過悠哉日子?
秦淳谙本想接秦闕一行去他的府邸小住一段時日,可是得知秦闕他們急着趕路,也就歇了這個心思。思索一番後,他決定親自護送秦闕一行斜穿過常山國直到中山國邊境。
這一路上,溫珣的耳朵都快長繭了,秦淳谙是個熱情的話痨,明明已經年過半百,一個人說的話卻比秦闕和溫珣加起來還要多幾倍,一路上光聽他重複着叨叨他的新宅院有多豪華,隔壁揍他的那個郡主有多缺德……
最後溫珣實在扛不住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找了個理由從車上溜了下去,耳根這才清淨了下來。
車隊到常山郡停下過夜,靈壽王包下了常山郡最好的酒樓,讓秦闕和他的部曲們住下。溫珣作為側妃,自然要住最好的房間。就在他站在房間外的走廊上欣賞常山郡夜景時,就見秦闕俊臉發黑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
看到溫珣幸災樂禍的笑臉,端王爺咬牙切齒:“本王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該讓他來接我。”
這一路耳朵太受罪了,偏偏他還要顧忌秦淳谙百裏相迎的情誼笑臉相迎。端王爺甩了甩嗡嗡作響的腦袋,疲憊的喘了一口氣:“他方才還想拉着本王去喝酒,本王實在遭不住了,這比我酣戰一整日還要累。”
溫珣還是第一次見秦闕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一時間他差點笑出聲。見秦闕實在可憐,他軟言寬慰道:“明日到了正定,靈壽王就折返了。王爺你再忍忍,看在他對王爺這麽熱情的份上,多陪他說說話吧。”
秦闕這次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說了不說了,本王說不動了。”話音剛落,秦闕警覺地豎起了耳朵,“他來了,本王避一避。”
說罷秦闕身形一閃,鑽入了回廊後方吳伯的房間中,還順勢關上了門。就在秦闕進門後不久,回廊上果然響起了腳步聲,循聲看去,靈壽王圓潤的身體正快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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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溫珣,靈壽王便熱情地揮了揮手:“五嬸!哎呀,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你見我五叔了嗎?哎呀,沒見着啊?沒見着也沒事,我沒什麽事啊哈哈哈哈。”“對了五嬸,這是我們常山郡最好的一家酒樓,這家的驢肉你一定要試試。哎呀別客氣,本王已經給你們點了!若是喜歡這個味道,明日走時,再帶幾頭驢上路!”
只是一個照面,溫珣已經體會到了秦闕的痛苦,他左右環視,很好,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轉移靈壽王目标的人物。難道這陪聊的任務只能自己接下了嗎?好你個秦闕,竟然禍水東引。
就在溫珣思考着要不要出賣秦闕時,就見崔昊大步走了上來。行了個禮後,崔昊面色遲疑道:“王妃,就樓外有個人找你,他說他叫長福,是您的仆從?”
溫珣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了,他像是被一道雷擊中了一般,額頭上的碎發甚至立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急促了起來:“你說……誰?”
崔昊眉頭微皺,卻還是老實地重複道:“他說他叫長福,來自吳郡,是您的仆從。”
溫珣的身體踉跄了一下,眼中滲出了水光,面上的神色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他在哪裏?在哪裏?”
崔昊道:“在酒樓南門外。”
話音剛落,溫珣便沖了出去,等崔昊和靈壽王看去時,溫珣已經從二樓沖到了一樓。靈壽王豎起拇指表揚道:“嘿,你看到了嗎?我五嬸跑得真快!”
酒樓南門外,有一輛驢車被部曲們攔住了。驢車就是路上随處可見的那種驢車,只是拉車的那頭驢子比別的驢子大了一圈,體型都快趕上騾子了。
大黑驢旁邊站着一個膚色黝黑中等身材的男人,他生了一張和氣的圓臉,哪怕此刻抿着唇眼神急迫,也給人一種溫厚可靠的感覺。
男人身側坐着一條威猛的大黃狗,白面的黃狗吐着舌頭輕輕搖着尾巴,兩只黑亮的大眼睛正警覺地盯着酒樓的方向。當看到溫珣的身形出現時,黃狗猛地站了起來,卷曲的尾巴搖出了風:“汪汪——”
叫了兩聲後,黃狗四肢發力,化成了黃色的風朝着溫珣的方向沖了過去。男人臉上迸發出了驚人的喜色,明明自己也想跑,卻伸手對溫珣擺了擺,柔軟的吳語脫口而出:“阿熏——覅波——”【阿珣別跑】
聽到熟悉的狗叫聲和鄉音,溫珣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兩步,大黃狗已經沖到了他面前。溫珣扯着唇角笑了笑,伸出雙手熟練地揉了揉黃狗的面頰:“大黃,大黃你也來了。”
黃狗口中嘤嘤作響,等溫珣放下它後,它快樂地在溫珣身邊跳躍着,用大大的腦袋去拱溫珣的掌心,用溫暖的身體去蹭溫珣的衣衫。
溫珣站直身體隔着酒樓的大門同男人對望着,視線中,親人熟悉的面容變得模糊。他擡手擦去眼中的淚,可是那眼淚像是開了閘門的水,怎麽都止不住。溫珣張張口,幹澀的吼間擠出了沙啞的呼喚聲:“阿兄。”
門外的男人急急迎了上來:“哎!”
下一刻,溫珣沖着男人張開了雙臂,他仰起了頭,憋在胸腔中的那一口悶氣終于化成了嚎啕的哭聲:“阿兄啊——”
這一刻溫珣不是謙謙君子,也不是端王府明媚端莊的側妃,更不是滿身心眼的幕僚,他卸去了強撐的僞裝,露出了最原本的模樣。他像是個迷路的孩童終于被家裏人找到了,此刻只想大哭一場,宣洩心中的委屈。
“哎哎,阿兄來了,不哭,小阿珣不哭。”長福急忙上前,笨拙地将溫珣摟在了懷裏,溫柔地輕拍着溫珣顫抖的後背。長福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我們小阿珣受委屈了,阿兄來了,阿兄來了,阿珣不怕。”
溫珣哭狠了,一雙漂亮的眼睛腫脹了起來。這會兒他形象全無的蹲坐在驢車旁的臺階上,纏着紗布的手握着一枚溫熱的雞蛋笨拙地在眼皮上滾着,沒滾雞蛋的那只眼睛還不忘盯着長福卸貨。
驢車上塞得滿滿當當,長福一邊卸貨一邊用方言罵着溫珣:“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寫什麽‘我回不來了,家中所有的物産留給阿兄,願阿兄無病無災健康順遂’。看到你那信,我吓得魂都飛了,幾宿沒睡着。不就是做不成官了嗎?這天下做不成官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差你一個。”
溫珣好脾氣地笑着,點頭“嗯嗯”地回應着兄長的責罵。長福最見不得溫珣這樣,嘆了一口氣後,他伸手摸了摸溫珣的腦袋:“入長安之前再三保證說會将自己照顧好,可是你再看看你現在,瘦成了什麽樣。你放心吧,阿兄已經安頓好了家裏,以後阿兄跟着你照顧你,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
溫珣懵了:“啊?!阿兄你不回吳郡了嗎?”
長福語重心長:“回什麽回,早在你出發去長安之前阿兄就計劃好了,我們家小阿珣有才學,做官肯定沒問題。新官要被分配到其他州府去,你身邊總要有人照顧。在你離家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處理家産了。”
說着長福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趕緊補充道:“你放心吧,我就把酒樓盤出去了,莊子還留着。将來若是在外頭混不下去了,還能有個歸處。”說完話長福懷念地嘆了一口氣:“若是現在我們在家裏,地裏的東西也該收了。”
溫珣唇角下撇,眼看着又要哭了:“可如果這樣,阿兄你怎麽辦?你喜歡的姑娘怎麽辦?我将産業留給你,是想讓你好好地生活,而不是跟着我一路奔波。”
長福嘿嘿一笑,灑脫道:“對我而言,跟在你身邊,日日看到你,确認你吃飽了穿暖了,這就是好日子。”
溫珣頭一低又沒出息地開始抹眼淚了,大黃見小主人低着頭掉淚,立刻站起來舔了舔溫珣的臉頰。一時間溫珣手忙腳亂,不知道是該推開大黃還是該繼續抹淚。長福站在旁邊哈哈大笑,用家鄉話說道:“對對,大黃做得好,就該這樣!”
秦闕站在高樓上,神情落寞地看着下方邊哭邊笑的溫珣。自從認識溫珣起,溫珣就是溫和而克制的,他只有在睡着時才會露出孩童一般天真黏人的一面。可現在他親眼見到了溫珣嚎啕大哭放肆又歡喜的樣子,這才驚覺,原來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溫珣套上了厚厚的僞裝,只有在面對最親近的人時才會卸下僞裝露出真實的性情。
溫珣臉上燦爛的笑容讓秦闕心中酸澀,端王爺唇角繃直,眼神黯淡:“吳伯,瓊琅從沒對我們露出這樣的笑容。”這樣純粹的,直率的,毫不遮掩的快樂笑容……
吳伯心酸道:“第一次見到瓊琅時,那孩子剛剛蘇醒,滿眼的驚惶和恐懼。明明害怕得止不住地顫抖,卻還要強撐着笑容同我道謝。離了家的孩子,沒有親人照拂,遭了罪又沒了前途,若是再學不會僞裝,就只有死路一條了。瓊琅是個聰明孩子,哪怕是僞裝也給自己掙出了一條生路。”
秦闕苦笑一聲:“原來吳伯早就知道瓊琅在強裝冷靜和堅強,我竟然遲鈍到現在才發現。難怪你先前總是對我說:對瓊琅好一些。原來你們早就知道,若不是父皇賜婚,瓊琅這樣的賢才是不會落到我頭上的。”
吳伯聞言卻皺起了眉,緩緩搖了搖頭:“王爺,您說錯了。老奴讓您善待瓊琅,并不是因為老奴覺得他聰明會僞裝,而是他讓老奴想起了您的母妃柔美人。”
秦闕瞳孔巨震:“怎麽說?!”
吳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你的母妃入宮時只是個在後宮掌燈的小宮女,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幾年宮女攢一些銀錢,到時候出宮去尋一個安生的地方過自己的小日子。她生得美,做事也細致,在後宮掌了幾年的燈,就得了貴人賞識被調去了禦書房繼續掌燈。”
“老奴始終記得她的笑臉,她對我說‘忠哥,去禦書房當差真好,每個月有一兩銀子。在禦書房當差一年,抵得過在後宮當差三年,等我多攢點錢,咱以後可以買個帶院子的房子。’老奴當時也為她高興,一個勁對她說,讓她好好辦差,不要出錯。”
“她确實沒出錯,可是架不住帝王出了錯。聖上見她貌美如花,寵幸了她,任憑她掙紮哭喊都無濟于事。第二日老奴再見她時,她一邊哭一邊發抖,整個人像是被冰雹子打過的花,眼睛裏面的光都沒了。”
“沒有人為她讨公道,沒有人去問她是否樂意留在宮裏,她的那些女伴兒嘴上說着恭喜的話,背後只說她是個會勾引人的狐媚子。一個孤苦無依的宮女,能被聖上寵幸一躍成為了皇帝的女人,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是她飛上了枝頭,可沒人看到她的絕望和無助。”
“王爺,皇權大過天哪,高高在上的貴人們随意的言語随手的舉動就能讓下面的人萬劫不複。哪怕奴們被上面的人欺負了,也只能笑着磕頭謝恩。不敢哪,不敢反抗啊,不敢說一句真心話,誰都是爹生娘養的,誰都有家人朋友啊,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身邊親近之人強咽下那口怨氣。”
“能認清形勢咽得下這口氣的人,還能有一條生路。咽不下這口氣的,人沒了也就沒了。這世道沒幾個人太正常了,無權無勢的人連豬狗都不如,不會有人注意也不會有人為他們讨公道。”
吳伯的話久久回蕩在秦闕腦海中,秦闕垂着眼眸緊緊盯着摟着黃狗和兄長談笑的青年,眼底的情緒變了又變,最終低聲道:“溫瓊琅你說得對,來日方長,日久見人心。”
細聊之後才知道,原來長福在接到溫珣傳訊之後就收拾家當出發了,那時候他以為溫珣在長安端王府,于是直奔長安而來。可到了長安才知道,端王帶着溫珣去了封地幽州,等長福到達時,端王一行已經離開好幾日了。
關鍵時刻長福也不含糊,他在長安找了個靠譜的镖局,砸了錢請了幾個镖師,護送着他往幽州薊縣的方向走。沿途雖然有些小波折,總體也算順暢,沒想到在常山郡能和溫珣一行碰見。
第二日一早,長福就給幾個镖師結算了銀錢,又采買了不少東西,正式加入了端王一行。身為溫珣的兄長,長福理所當然地爬上了溫珣所在的馬車。一上車後他就開始忙碌,沒過多久,溫珣的馬車上就傳出了濃郁的肉香味。
等溫珣嗅着肉香從車中鑽出時,就見車廂前的欄杆下支起了一個小碳鍋,不大的鍋子“咕嘟”作響,陶鍋的鍋蓋下方不時冒出醬色的泡泡。
溫珣深吸一口氣:“好香啊,紅燒肉的味道!”
長福笑眯眯揭開了鍋蓋,露出了幾塊比拳頭還要大的捆紮着稻草的紅燒肉:“猜對了!是我們阿珣最喜歡的紅燒肉!”說罷長福取了個大粗碗,從鍋中戳了一塊肉放到碗裏遞給了溫珣:“嘗嘗,不知道常山郡的豬比起吳郡的豬會不會遜色?”
溫珣雙手接過碗筷,笑吟吟道:“阿兄的手藝自然沒話說。”濃油赤醬炖得酥爛的紅燒肉入口,溫珣舒暢地眯起了雙眼,滿足道:“好吃!我惦記這一口好久了。”
長福哈哈笑了:“那是,越往北走,路上的飯菜就越鹹。咱吳郡的口味和別處不一樣,好吃就多吃幾塊。阿兄做了一鍋呢,一會兒你給關照過你的那些人送些。對了,還有這個!”
說着長福側過身,露出了身邊的木盆,盆中浸泡着一把墨綠色的細杆,“你離家之前不是說吃不到今年的泥蒿了嗎?阿兄我想了個辦法,我把嫩泥蒿用開水汆燙曬幹了,吃的時候泡一泡,雖然比不得新鮮泥蒿鮮嫩,但是也有泥蒿的味道,一會兒你試試。”
溫珣吃肉的動作放慢了,心中五味雜陳。若是這世上還有人真心待他,那一定是長福了,也只有長福會将自己随口的一句話記在心上。泥蒿不難找,可是要一根根折幹淨,汆燙好,曬幹,再帶到自己身邊……長福要花多少時間和心血?
“阿兄,謝謝你。”溫珣放下碗筷,眼眶泛紅道。
長福頓時不樂意了:“你這孩子這麽見外做什麽?謝什麽謝,你喜歡就是最好的!快別和我客套,多吃點!”
兄弟二人正在談笑時,秦闕騎着馬來到了溫珣的馬車邊。一看到秦闕到來,長福眼疾手快蓋上了砂鍋蓋子,根本不給秦闕打量的機會。
秦闕掃了一眼貌似恭敬的長福,又對着溫珣緩聲道:“靈壽王要折返,你随我一同送送他。”
溫珣放下碗筷,捋順了衣襟,扶正發冠:“這就來。”
眼看溫珣被秦闕叫走,長福看了看碗中沒吃完的肉,又盯着秦闕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眼底閃過了一絲冷意。
靈壽王真不是一般的啰嗦,一個簡單的告別在他的操作下硬生生拖了小半個時辰。他老人家抱着秦闕的腿嗷嗷大哭:“五叔,以後咱就是鄰居了,您若是有空,一定要來看侄兒啊!”
哭完了秦闕之後,靈壽王還對着溫珣再次表達了不舍:“五嬸,倉促見面,侄兒也沒什麽好東西給您,将來若是你和五叔需要侄兒的幫忙,只要修書一封,侄兒哪怕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好不容易告別了靈壽王,溫珣和秦闕二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秦闕心有餘悸:“将來本王就算有十萬火急之事,也絕不向靈壽王尋求幫助。”這遭罪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過了。
溫珣則有不同的意見:“我倒是覺得,将來我們可以多招幾個像靈壽王這樣能說又能哭的臣子,這要是組成了外交團,能省去不少事。”別國使團一見到這群人就兩股戰戰眼神發直,想想都值得期待。
甩了甩腦袋,将殘留在耳朵中的魔音甩去後,秦闕深吸一口氣對部曲們說道:“繼續前行,注意警戒。”側頭看了看溫珣後,秦闕緩聲道:“你兄長千裏迢迢來尋你,本王也不會虧待他。不過目前本王不知能給他一個什麽樣的官職,等到了幽州後,你若是看到合适的告訴本王一聲便是。”
溫珣倒是沒想到秦闕會對他說這事,想了想後他笑道:“多謝王爺關心,只是我家阿兄閑散慣了,真給他一個官職,他反而不自在。王爺不必在意阿兄,阿兄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秦闕偏過頭,口中嘟囔着:“不是麻煩……”他只是覺得自己虧待了溫珣,想到長福是溫珣唯一的家人,便想着多關照長福,讓自己心裏平衡一些。
不過溫珣既然這麽說了,秦闕也不能違背他的意思。思考一陣後,他對秦甲說道,“傳本王口令,溫長福有便宜行事之權,他想做什麽,不必阻攔。”
聽到這話,溫珣眉頭皺起,便宜行事之權其實很大的權利了,即便是他也沒有随意離開車隊的自由,而秦闕卻給了阿兄這樣的權利……也罷,阿兄這人最溫厚,即便給他權利,他也不會用。
再向前走就是中山國的地界了,秦闕一行準備花上三日的時間穿過中山國。然而天公不作美,剛進入中山國境天上又開始下起了雨。眼看雨勢越下越大,車隊被迫在官道旁的一處樹林中停下紮營。
夜色降臨,溫珣正在營帳中看書,突然間外面傳來了熟悉的叫罵聲:“夯撒泥各細宗桑!”【夯死你個小畜生】
溫珣一怔,是阿兄的聲音,阿兄和誰打起來了嗎?!
這時秦甲急匆匆掀開簾子闖了進來:“王妃,您快去看看吧!長福把王爺攆樹上去了!”
溫珣:???
溫珣:!!!
溫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