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待興(上)
第六十三章:待興(上)
蔣經緯走了,留給李昭旭他們的,是一個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爛攤子”。
那些負隅頑抗的權威主義者們到了最後關頭,恬不知恥地采用了不少上不得臺面的極端方式來破壞這個國家的基礎設施——炸路,拆橋,燒房子,淹莊稼,種種惡劣手段可謂是無所不用至極
.“哼,我們混不下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一片荒蕪、滿目瘡痍、支離破碎、百廢待興,這就是李昭旭接手陵山國時它的整體風貌
雖然“那個美好的明天”已經“不再遙遠,”可通往“明天”的道路依舊是崎岖而曲折的,充斥着種種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風險.
“萬事開頭難,我們必需要把這個基礎打牢。”
在國會大廈二樓的大會議室,也就是後來的“長風館”中,李昭旭正在和陵山中/央/政府的“骨幹成員”,——大多是在戰争期間做出過突出貢獻的傑出人物或是“真理協會”的元老級成員,莊重地商議着國家大事。
“大家集思廣益,踴躍發言,人多力量大。”
“李昭旭同志,”張尚文是第一個發言的“國無法不立,我認為,咱們的國家要是想治理的好,必須要建立一個完備的法律制度,來保障人民群衆的合法權利不受侵犯和損害。”
李昭旭表示贊同,又提出了一個新的意見,“真正屬于人民的法律,不應該是少部分人閉門造車造出來的,而應當是由全國上下的人民群衆集思廣益,共同創造出來的。
所以,在立法的過程當中,我們也該多聽取人民衆的意見,或是讓他們直接參與這一過程。”
大會議室裏寂靜無聲,夥乎間傳來一聲“驚雷”
“李昭旭同志,這恐怕不太可行!”
“劉空山同志,你為什麽這樣認為”
“陵山國全國上下幾百萬人,你要是讓他們一起參與立法工作,那不就亂套了嗎
我覺得,既然法律這個東西是政府統治百姓的工具,它最好還是應當由我們政府內部決定。”
李昭旭神情嚴肅、眉頭緊皺,若有所思,“這确實是一個問題,只是你的思想更是有大問題。
法律固然是約束人民群衆的,可你若只是把它當成一個統治民衆的工具,你和那些不把人當人看的權威主義者們有什麽區別”
劉空山面露慚愧之色,低下頭去反思自己高度依然不夠的思想覺悟。
“陵山國有幾百萬人,這固然是事實,想要讓所有民衆參與法律的制訂,也實在是一件難事。
但我們可以從各個城市,從各行各業當中選出一些具有典形性的代表人物,讓他們參與制訂法律的工作,而這些代表人物的選擇也不能随心所欲、無的放矢,應當由人民群衆去推舉。
這樣一來,人民群衆推舉選擇出真正值得自己信任的,能夠替他們表達意見,争取權利的代表人物,代表們又能全心全意地投身于為人民争求利益的工作當中,為人民自由平等健康發展保駕護航,也就相當于人民群衆間接參與立法了。
我們的法律是人民的法律,是全國上下都必須嚴格遵守的,沒有人可以成為那個例外——新社會中沒有特權階級。
所有人一—既便是曾為國家建設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一旦觸犯了法律,都應當受到治裁,付出應有的代價。
一個規矩只有讓所有人平等的遵守,它才是真實的,穩定的,有用的,才能令人們敬畏信服。
否則,哪怕只有一個人擁有游離于規矩之外的特殊權力,這個規矩也會徹底失去公信力,成為一堆廢紙。”
李昭旭講完這一席話,會議桌前的衆人紛紛表示贊同
“而且,我認為,國家的文化建設也是相當的重要,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不重視自己的文化,它就會失去應有的團結性和凝聚力。
久而久之,它就會淪為一盤散沙,這是極其可怕的。”江衡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設意見。
“同樣的,保障教育水平質量也不可忽視。”
李昭旭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搞好教育,首先應當培養出一批真正稱職合格的教育工作者,至于那些擺封建大家長架子,不把學生的權益當回事,徇私舞弊,颠倒黑白的斯文敗類,早就應該被徹底淘汰了。”
很明顯的,那個最典型的“封建大家長”就是蒼梧中學的梁建人校長,那樣一個敗類蛀蟲般的“教育工作者”,只會把本來公平而純潔的教育界摘得烏煙瘴氣,混亂不堪。
“那些舊社會裙帶關系的産物,确實應該被廢除掉了。”
“我們還需要建立一些專門的師範學校,鼓勵越來越多的民衆參與到神聖而偉大的教育工作之中,全心全力地培養祖國的下一代,讓先進的真理主義思想一代代地傳承下去,永不變質。
那些已經參加工作的教師,也應當定期接受培訓和考核,以确保他們的初心沒有被某些烏煙瘴氣的東西腐蝕掉。”
“很好很好,年輕一代人是祖國的未來,若是他們的思想變質了,我們将來的發展也會不可避免地走上歧途彎路,教育工作者們又是為年輕人塑造思想意識和價值觀的‘工程師’,更是相當的重要。
所以說,在這個極其重要的初始建設階段,搞好教育實在是義不容辭。”
“那個,我也有一件事想說,“趙思賢清脆而爽朗的聲音從會議桌的那一邊傳來,他一向是那個最為樂觀陽光的人。
“你說吧,不要緊張,現在本來就是大家一起提意見的時候。”李昭旭仍然是那樣的循循善誘,溫和耐心。
盡管趙思賢在大多數時候的思想和見解都是不夠成熟的,他也不會限制對方發表自己的意見。
“思賢他就像個小孩子,又天真又純淨,雖然确實缺乏了些成熟和理性,卻至少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好好地培養也會有很大的前途。”
“那個,李昭旭同志,我認為…,咱們應該組織一支國家級的足球隊,從全國各個城市裏面,通過比賽決定出每個城市最強的隊伍,再讓他們兩兩比一場,最後勝利的那個就可以成為咱們的國家隊了,而且我以為,我有當國家隊總教練的潛力!”
“簡直是荒謬至極!”劉空山又開始“狂轟濫炸”了,“現在人們吃飯都成問題,你還讓他們去踢球,這直是本末倒置!”
“劉空山,你先冷靜一下!”李昭旭連忙制止了劉空山的胡鬧行為,勉強維護着會議的秩序
“思賢的建議并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雖然說在現在這個時期組建國家足球隊有那麽一點不切實際,但加強陵山國人,尤其是青少年的體育能力也是相當重要的。
從前很多學校的體育課都形同虛設,其他的老師總想着占體育課來講課,學生們又總是喜歡逃課去抽煙喝酒,吃喝玩樂,這些都是亟待我們去解決的問題,不是什麽可以随意忽略輕視的小事。”
趙思賢得到了李昭旭的肯定,整個人都浸潤在一片如沐春風的自信之中,“看吧,我就說李昭旭同志會認可我的!”
在陵山民主共和國正式宣告成立之後,“真理協會”的核心成員們也因自己的能力和功績被賦予了或大或小的官職。
江衡成為了陵山國的宣傳部長,仍然主管着這個國家的政治文化思想宣傳建設,容楚城宣傳組的那一群年輕同志以及主動請求追随江衡的趙思賢和連啓平,都一并加入到了宣傳部的大家庭,成為了一等或是二等三等的職員。
張尚文入駐了陵山國的文化/部,成為了文化/部的最高領導人,他很重視這份工作,下定決心要當好“标杆”,搞好國家的文化建設,和江衡相輔相成,互利共進。
他一向是個能夠堅守初心的人,與生俱來的堅毅與執着讓他從不輕言放棄,也不容易被外界的環境所侵蝕改變。
他窘迫落寞的時候不會自暴自棄,怨天尤人,身居高位之後也不會因權謀私、仗勢欺人。
張尚文是一個永遠忠誠而純粹的真理主義者,任何歪風邪氣都休想讓他動搖半分。
在衆多曾為陵山人民的解放而奮戰的勇士之中,功績最為顯赫的林肅川被李昭旭任命為國家的國防部長,兼任三軍總司令,葉澤霖、許英才、高宇峥、劉空山也被授予了上将軍銜。
許英才十分感念李昭旭的恩德,林肅川也相當崇敬地接受了這份屬于自己的榮譽,他在戰場上負了傷,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好,在他仍然堅毅而決絕的目光中,總是隐約流淌着一抹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哀傷。
葉澤霖卻根本不知滿足,和連啓平一樣,他對權力和地位的追求總是貪得無厭的。
能夠表露在言行舉止中的,不過是那虛僞而沒有任何意義的冰山一角
八月初,朱紅、劉亦楠以及她們的孩子一并被接回到恒榮城,和她們的丈夫團聚
朱紅仍然是那樣的熱情大方,勤勞健康,劉亦楠卻在生下葉凝之後身體日漸衰弱,整個人都面色蒼白,骨瘦如柴,時常纏綿病榻。
葉澤霖對自己的妻子很是心疼一—他們本就是在學生時代共同患難過的,情誼相當深厚。
他請來恒榮城裏有名的醫生給劉亦楠看病,還會親自為她熬藥端藥,俨然是一個關心妻子的好丈夫。
李昭旭也感動于兩人的深厚情誼,常常在工作之餘,前來看望他們,詢問劉亦楠的病情,安慰葉澤霖,順代囑咐他一些事情。
“葉澤霖同志雖然是有一些固執,聽不進別人的勸告,本質上,他的人品還是很好的。”李昭旭如是對江衡說。
然而,葉澤霖的“好”人品并沒有持續多久,他的“好丈夫”形象也很快崩塌了。
在日複一日的端藥送藥中,他漸漸感到倦累和厭煩,那份在一開始熾烈燃燒着的關心與愛也熄滅成了一地狼藉。
他對外仍舊強行樹立着自己“關愛妻子”的正面人設,對內卻已經對劉亦楠愛搭不理,态度相當疏離冷漠,仿佛對方只是一個不值得自己付出半分關心的陌生人。
劉亦楠卻依然堅信着葉澤霖仍舊愛着自己,甚至不惜編造出一個又一個美好的謊言來進行自我欺騙。
“唉,也許澤霖他只是最近太累了,太忙了,他還是愛着我的。”
她不會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願相信,在自己纏綿病榻的艱難日子裏,葉澤霖那顆野草般肆意瘋長的心,已經屬于了其他的女人
,“喜好美色”這一位于“海平面”之下的隐性品行,此時還沒能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卻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一顆畸形的種子,生根發芽,蔓延滋長,支配着他的大腦,腐化着他的思想。
“亦楠的病定然是好不起來了,再伺候着這個病秧子,我也早晚要瘋掉。
我就不信了,我這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大小夥子,還沒個女人看得上!”葉澤霖又開始他那自大自滿的幻想了,
“宣傳部倒是有好幾個漂亮姑娘,那個叫什麽連啓平的長的就不錯——可惜她是有丈夫的,□□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自恃清高,好像有多麽潔身自好似的,哼,還不都是裝出來的!”
在一天一天的意淫之中,葉澤霖愈發堅定了自己抛棄妻子的念頭,他甚至還産生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想法:“要是劉亦楠早點死掉呢”
想到這裏,他對照顧妻子的“工作”,越來越不上心了,他請來了一個護工,把所有本應由自己完成的事情全都交給了護工,自己則置身事外。
就這樣,在丈夫的冷落之下,劉亦楠的病一天比一天更嚴重了。
到了1874年的9月12日,一個相當振奮人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陵山國,
孔德媛,“真理協會”創始人任平生的妻子,一個和自己的丈夫同樣崇高偉大的理想主義者,結束了自己長達九年的流離生活,終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國,在這個星火初燃的萬物伊始,受到來自全國人民的敬仰歡迎。
在國會大廈內一場相當隆重的“歡迎會”上,李昭旭和孔德媛握手致禮,寒暄了幾句後便不由得相擁而泣。
“李昭旭同志,你可真是他最好的學生啊!”孔德媛由衷贊嘆道,“唉,可惜他終究沒能等到真理主義勝利的那一天。”
後來,任平生的棺木也被從永緒國接了回來,安葬在念真山上的烈士陵園中,永遠地陪伴着那些在鬥争中犧牲的同志們。
李昭旭親臨現場主持紀念儀式,江衡,張尚文也發文表示哀悼。
“那些真正偉大的,為人民的利益而犧牲的人,他們永遠不能被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