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為公(中)

第六十六章:為公(中)

建國後的第一個三年轉瞬即逝,一張新的藍圖鋪陳在人們的面前。

這張藍圖仍然不是李昭旭一個人的閉門造車,而是“全民會議”上人民群衆智慧與願景的結晶

“即使我是這個國家的領袖,我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在發布政令之前,我得先問問人民群衆同不同意。”

新藍圖的核心思想主要集中于兩點,其一是擴大耕地面積,開墾荒原和治理鹽堿地,與惡劣的自然條件做争,其二是推動醫療、教育、工業、商業等領域實行公有化,保證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更為平等,促進真理主義深化強化發展。

擴大耕地面積,對于改善陵山人民的物質生活條件具有着極其重要的實用意義。

陵山國領土廣袤,地大物博,這固然是一個值得驕傲的現實。

然而,很多看似廣博的土地要麽氣候極其惡劣,毒蟲野獸叢生,根本無法定居生存,要麽荒漠化或鹽堿化嚴重,種不出來莊稼。

所以說,在陵山國境內,真正可供農民耕種的土地其實并沒有多少。

在封建時代,受官府和地主壓迫的農民一遇到荒年便會在顆粒無收的農田和“上層階級”的層層剝削中丢掉半條命,甚至為之而賣兒賣女,流落街頭。

現在,盡管那些上層階級早已不複存在,從地主們手中奪來的土地也依照各家各戶的勞動人口總數進行了合理的分配,自然條件仍然是一個游離于人為因素之外的,不可提摸的變數。

“萬一又遇到了荒年,我們該怎麽辦”

在這樣的客觀前提下,開墾那些從前被抛棄的土地,與自然界做鬥争,向自然“要”耕地成為了陵山國的當務之急,

在中/央/政府的誠摯號召下,陵山人民的熱情相當高漲,全國各地都湧現出一批批潮水般的“墾荒團”和“治理隊”,它們有的是由各級政府組織,起來的,有的則在人民群衆當中自發性地産生

,“人定勝天,我們不能被困難給打倒!”

“加油地幹吧!把這漫山遍野全種上莊稼,就是荒年來了我們也不怕!”

“以後誰也不會挨餓,全國人民都要吃得上飽飯!”

正是在這樣的火熱氣氛中,李昭旭在經歷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派出一名政府人員任職“土地開墾總負責人”,去到那些正在開展着墾荒事業的重點地區,指導“墾荒團”和“治理隊”的工作,和人民群衆共同勞動。

“這個總負責人可千萬不能是個只會發號施令的甩手掌櫃。”在長風館中,李昭旭語氣極其嚴肅地告誡着諸位與會同志,“他要和人民群衆打成一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勞動當中去,堅決不能擺官架子,更不許趁機壓榨群衆給自己謀取私利!”

江衡和張尚文兩人因為工作原因實在忙不開,葉澤霖又新近感染了傷寒,渾身無力,根本幹不了重活——其實他本來也不願意參加勞動,身上的病給了他一個良好的逃避理由,從容楚城調回中央的何憐世要照顧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也離不開恒榮城,思想形态稍稍回歸正軌的劉空山本來想要主動請纓,順便在同志們面前彰顯一下自己的勤勞積極,卻被一旁的連啓平緊緊牽着衣袖,不許他輕舉妄動,此事只好暫時作罷。

最後還是一向有幾分孩子氣的趙思賢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李昭旭同志,讓我去吧!我能幹活,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李昭旭終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他望向趙思賢的眼神像是一位慈樣的父親望着自己有出息的孩子,又像是一個負責任的老師望着自己最成才的學生,充盈着滿意和贊許。

“看見了嗎這才是我們的好同志啊!”

會議結束之後,趙思賢和衆人一同走出會議室,

他回過頭去,望向門上那塊“長風館”的匾額和兩側“乘長風破萬裏浪,凝衆力鑄千秋魂”的對聯一—它們都是張尚文的親筆之作,心裏竟泛起一絲莫名的悲傷。

“參加勞動,這是一次寶貴的鍛煉機會,我自然要好好地珍惜,只是這一去山高路遠,我和同志們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再次見面。”

當上總負責人之後,趙思賢确實和人民群衆成功地打成了一片,一點惱人的領導架子都沒有

他的平易近人是與生俱來的,在他的少年時期,身為地主兒子的他能夠和佃戶的孩子們一同愉快玩耍,和諧相處,從不認為自己高別人一等。

到了蒼梧中學之後,他也是從來沒像劉空山那群纨绔子弟一樣拿自己的家庭背景說事,和他關系處得比較好的,大多都是家境一般但在某一方面比他更加優秀的人,比如說江衡,張尚文,以及球場上的那一幫體育生兄弟,後來,和他志同道合的高宇峥也成為了他的好朋友。

進了陵山中/央/政府,趙思賢更是表現的相當地相當低調,在宣傳部中不顯山不露水,只是默默地耕耘奉獻着。

他自知自己的才華比不上其他同志,卻也不過心就在職位上吃空饷混日子,他總是主動替人出力,做一些抄稿子,送文件,搬東西等用不上太多腦力但又極其耗費體力的活計,有時還會自覺地給忙碌着編篡演講稿的江衡和其他同志們端茶送水,宣傳部各辦公室裏打掃衛生的工作也全讓他給包攬了。

“我們的趙思賢同志啊,真的可以評的上勞動模範了!”

“哎呀這算什麽,全都是我應該做的,我腦子不夠聰明,比不上你你們,出不了主意還出不了力嗎”

在環境極其惡劣的荒山上,道路陡峭而泥濘,遍布着嶙峋的怪石和随時可能把人絆倒的藤蔓。

有的地方低窪潮濕,一旦下起雨來就會發大水,有的地方則幹燥的如同沙漠,黃土遍地,寸草不生。

給洪澇地區排水,向幹旱地方引水,抑制土地鹽堿化成為了勞動者們必須要完成的艱巨任務。

作為勞動者們的帶頭人,趙思賢每天都十分賣力地幹活:挖土、填土、搬石頭,運工具,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形成了一道道洇濕的痕跡,飛起的塵土附着在他的臉龐上,讓他看上去真的像一位飽經風霜的農民。

“小的時候啊,我就想跟着那些孩子們一起種地,現在好了,我終于也能在勞動中找到自己的價值了。”

恒榮城,陵山國中央/政府家屬區,連啓平正在教訓着“不成器”的劉空山。

在外,劉空山總是表現地活躍積極,愛出風頭,連啓平則是那個永遠少言寡語的“賢妻良母”,在內,連啓平才是那個發號施令,運籌帷幄的“指揮官”,劉空山反而沒有太多的主見。

“劉空山,你怕不是瘋了!去搞墾荒有什麽好的,大日頭曬着,跟着那幫農民一起住磚房棚屋,又苦又累,還費力不讨好,你去那裏做什麽”

“我……我不是想着給咱們的國家做點貢獻嗎。”劉空山低下頭,顯得有幾分委屈。

這幾年,連啓平“一轉攻勢”,在兩人的婚姻關系之中愈發處于那個具有支配性的強勢地位。

“做貢獻,咱們國家哪裏用的着你去做貢獻?聰明的人都學着坐享其成,只有傻子才會上趕看出力氣。

那趙思賢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你跟他學什麽?!”

連啓平雖然在“正道”上不太開竅,在投機取巧這方面可謂是天賦異禀和,自己的“引路師父”劉空山相比,頗有幾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

況且,劉空山都已經在戰争的磨煉和同志們的規勸之下“金盆洗手”了,一向“意志堅定”,“不忘初心”的連啓平卻一直把他往“賊船”上拽。

“以後你就聽我的,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放心,跟着我,你絕對不會吃虧的。”連啓平信誓旦旦地說。

劉空山欲哭無淚,他本來以為連啓平不過是一個好騙好利用的天真少女,沒想到,才過了幾年時間,對方反而把自己玩弄得團團轉。

“罷了,從此之後,我只能好好地遷就着她了。”

“藍圖”上的兩條道路,從一開始,就并駕齊驅地向前不斷延伸着。

從1877年開始,陵山國各領域的公有制轉型就拉開了序幕。

陵山國境內所有的民辦學校,從小學到大學,都在一紙命令之下轉化成了各級政府下屬直接管轄的公立學校,在公立學校上學,學生們只需要交上一筆相當低廉的學費,交不起學費的貧困生還能得到政府的補助。

“我們并不需要所謂的貴族學校”李昭旭如是認為,”在從前的時代,公辦學校裏面只傳授一些基礎的知識,想要學習更多有用的東西,學生們就只能去價格昂貴的私立學校,上不起私立學校的人就學不到那些被和金錢相捆綁的知識。

這樣由家境決定前途命運的教育體制,是相當不公平的。

所以,我們應當推動所有的民辦學校進行公立化轉型,統一所有學校的教育進度水平,不搞特殊,不搞區別對待,讓我們陵山國的孩子們徹底擺脫家庭背景對發展前途的限制,消除由貧富差距引起的偏見和歧視,完全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

醫院和診所的全面公有化,主要是為了根除老百姓看不起病的問題。

私立醫院作為蔣經緯時代的遺留産物,往往收費昂貴,有的甚至還帶有一些刻意為之的欺詐性質,恨不得榨幹病人的全部身家。

沒病說成有病,小病說成大病,有便宜的藥偏要給你開貴的藥,劣跡如是種種,簡直是數不勝數。

“在陵山國的土地上,堅決不能容忍這些落後事物的存在。”

偏偏的,由陵山國各級政府所直接管轄的公醫院卻是少之又少,老百姓看病需要排長隊等很久,相當不方便。

于是,為了确保陵山人民能夠享受到良好而平等的醫療資源,為他們的健康生活保駕護航,在籌備建設更多的公立醫院之外,推動私立醫院轉型也成為了迫在眉睫的當務之急。

凡是原來的私立醫院,都會受到來自政府的專業人員的檢查,檢查合格的,則會直接轉型成公立醫院,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乃至于原來的院長都成為了國家直屬的工作人員,每月領着固定的工資,那些通不過檢查的黑心醫院,則會被下令關停取締

“人民群衆的生命安全可不是小事,我們必須要萬分重視。”

工業、商業的公有化改造也是極其重要的一環,為了徹底消滅剝削與壓迫,生産資料由大家共同擁有成為了歷史發展的必然。

“這個過程也許相當漫長,但這是我們必須要去做到的。”

在這三年的時間裏,許多在蔣經緯時代甚至是齊氏王朝時期建立的工廠和企業都被收歸國有,工人成為國家的工人,原先雇傭他們的廠長或是老板也成為了國家的工作人員,所有人的薪水報酬,都由國家統一發放。

“原有的雇傭關系,是壓迫與剝削的溫床,就是再慷慨無私的工廠廠長,都肯定會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最重。

只要這樣的剝削關系依然存在着,人民群衆所渴望着的平等就會一直受到阻礙與破壞。

生産資料,若只是放在少部分人的手裏,必然會導致發展的不平衡,導致貧富差距變得越來越大。

那些擁有着大量生産資料的人可以賺着越來越多的錢,不斷鞏固自己淩駕于普通人之上的地位,而絕大多數的普通人只能處于受剝削的地位,被壓榨盡自己的剩餘價值,這定然是不可行的.

生産資料只有由全體人民共同擁有,才能确保底消滅剝削和壓迫,更好地保障所有陵山人民享有平等的權利。

這是歷史的必然,是人民的選擇,誰也不能阻擋,”

那些小規模的作坊和個體商戶,也都被組織聚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個統一的工、商業團體,擁有一定的規模和排場,卻依然由國家進行管理。

“大家都是為國家服務的人,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別。”

“在陵山國,每個人都是國家的主人,人人平等,沒有例外,也不該存在例外。”

自由與平等的光輝,仍舊在陵山國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熠耀閃爍着,浩瀚遙遠,生生不息。

中/央/政府內,江衡和張尚文等大多數同志們都對這一偉大政策贊嘆不已,惟有兩個例外心懷怨憤一—其中一個是連啓平,另一個是葉澤霖。

連啓平本想等着時間成熟,再好好地玩一玩舊時代裏官商勾結的把戲,一手抓錢一手抓權,好好地大幹一場。

然而,生産資料的全面公有化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美夢破碎,連啓平氣憤地寝食難安。

“那些原來處于灰色地帶的東西,現在全都擺在了明面上,這樣一來,我還怎麽撈油水啊!”

葉澤霖也有着和連啓平相同的負面心情,卻都沒有向對方說破。

并且,葉澤霖近日裏遭遇了情場失意一一自從他的原配妻子病逝之後,他就開始給自己物色上了新伴侶,一一宣傳部的鄭珂,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姑娘,

然而,無論他怎樣軟磨硬泡,鄭珂都不為所動。

後來,他才從江衡那裏打聽到,鄭珂其實早已有了意中人,就是那個勤勞肯幹又能吃苦的趙思賢

“鄭同志說了,等趙思賢回來,她就要和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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