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後面仇風雪回來了一趟,匆匆忙忙的。
淩淮安看了他本想打招呼,卻見對方像是眼中根本無他,飛速略過快步離去。
他本在疑惑,站在堂前思量了好一會兒,沒隔多久就見仇星輝被好幾個家丁押着出來,推推搡搡地交給了府門外的囚車。
臨到被送走,仇星輝還是不死心地滿口惡言,企圖通過攻擊淩淮安和仇風雪讓自身得到慰藉,但聊勝于無。
仇風雪跟在後面出來,臉上像浮着幾朵烏雲,也不知道仇星輝臨走之前又同他說了些什麽話,惹得他這副模樣。
不過想來也是,仇星輝是他一手帶大的義弟,情同手足,一朝背叛,就算仇風雪是鐵石心腸,也難免痛心。
可明明第一個反派被解決,淩淮安應該高興的。
可他一想到自己沒幫什麽忙還倒惹麻煩,再看仇風雪心情不佳,那股喜悅的感覺又煙消雲散了。
來時想好的拯救仇風雪,可現在自己卻還要輪到對方來救他。
接下來的一連好幾天仇風雪都沒見人影,影枭也跟着整日忙忙碌碌,成日往返步履如飛。
藥膳依舊在繼續,淩淮安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
整個府邸靜悄悄的,若是除開每夜的風雪肆虐,能給仇府帶來少許生機的,或許就只有淩淮安痛苦的驚呼。
禮儀夫子來勢洶洶,第一天見面看到淩淮安七彎八拐的儀态過後便恨鐵不成鋼,棍棒之下将他視作己出,叫淩淮安不得不懷念起仇風雪在仇府壓陣的時候。
夜不能寐思來想去,淩淮安還是覺得仇風雪好。
至少在仇風雪面前不似在禮儀夫子面前那般——吃飯有吃飯的大學問、大規矩,休息有休息的大內涵、大養生,言行有言行的大涵雅、大儀态,就連平日穿衣都有條條框框鎮着淩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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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不注意,淩淮安便會被竹條修理,亦或是禮書超度。
實在受不了。
不過幾天下來,在某些層面上,淩淮安的确有了進步——狗啃的字兒順眼了許多。
只是每每握筆,滿是紅痕的掌心就會泛起酥麻的疼。
淩淮安每日祈禱許願也終于起了效果,就在自己從春庭眷被仇風雪抓回府上的第五日,一直緊閉的府門終于被再度打開。
仇風雪風塵仆仆歸來,一身緋紅朝服,看模樣是比平日清冷還要多幾分威懾,但眼下青灰的愈發深重卻出賣了他。
“主上,您真的不休息嗎?”影枭緊随其後,面色也十分疲憊。
仇風雪踏過院中雪地拐入別院書房,解開衣衫系帶,忽略了影枭的問題,邊脫邊說:“淩淮安呢?禮儀夫子教授效果可有成效?”
影枭平日雷打不動的臉又抽了抽,沒想到自家主子回府第一句話就是淩淮安。雖一想到那張桀骜的纨绔臉他就厭棄,但無奈是仇風雪所問,也只能悻悻回答:
“淩少爺這會兒應當在側院同夫子習字讀書,至于成效……屬下不知。”
“我去看他。”仇風雪換了常服,解開束發,心不在焉地拿起還熱乎的板栗餅,丢下話離開書房。
側院清淨,的确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只是這地方太過清淨,才會讓夫子抑揚頓挫的聲音成為淩淮安的專屬搖籃曲。
夫子讀書時每轉一次頭,淩淮安就跟着睡眼朦胧地一并轉頭,嘴裏随口糊弄兩聲,手裏握的筆也跟着動一動,在紙上留下兩道彎彎繞繞的痕跡,讓對方知道自己尚且活着就行。
這種方法只是有時奏效,若被發現,便是竹棒伺候。
剛巧,仇風雪趕上了這副好畫面——淩淮安瞌睡被發現,夫子擡手間落下竹棒,破空聲響起,正好打在書桌上,巨大的響聲驚醒了淩淮安,吓得他一激靈。
“淩少爺!”夫子怒目相對,一對橫眉皺得死緊:“您是怎麽做到琴棋書畫樣樣不會的?”
淩淮安盯了半天夫子滿是皺紋的臉,才如夢方醒似的瞪大眼,了然點頭,嘴裏吐出的話卻依舊迷糊:“老師,我會做函數,您看不看?”
飛鴉掠過,堂內靜寂到快要沉沒。
夫子差點氣得一口老血噴出,拿竹棒的手抖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朽木不可雕!”
仇風雪看戲看夠了,踏進房當和事佬,睨一眼假寐裝睡的淩淮安,擡手同夫子客氣後,就讓對方先下去了。
他拂衣坐在淩淮安旁側,也不說話,拿起茶壺往杯中倒茶,靜靜等着淩淮安主動露馬腳。他清楚淩淮安過不了多久就會上趕着來貼他,事實上也是如此。
淩淮安一看救兵來了,原本還想按兵不動桀骜一把,揚頭負手裝睡了半天都沒看到仇風雪有半點反應,眼睛睜條縫去看,發現對方正細細品着茶,絲毫沒把他放眼裏。
這下纨绔少爺終于忍不住,睜眼生硬道:“仇大人回來了。”
不知怎的,他有些不敢面對仇風雪,總覺得臉上發燒。
“你父親将你托付給我,我自然得以你為重。”仇風雪聽他願意開口,伸長手去拿淩淮安桌上不知寫好多久的摘錄,細致掃過眼底帶了點零星笑意,鮮少誇贊道:“淩少爺的字,倒也是有模有樣了。”
仇風雪這話多少帶點誇大的意思,若是拿去和其他人比,這字也是狗啃般的爛得徹底,但和淩淮安之前的相比,确實算得上漂亮。
淩淮安鬼迷心竅,看癡了仇風雪這副表情,大腦宕機老半天才回過神,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什麽漂亮話,顯得結結巴巴又十分窘促。
好像自上次從春庭眷出來,淩淮安的腦子就不正常,腦汁都好像全換成了懷竹酒泡着大腦,只消瞧見仇風雪便緊張得說不了話,時時刻刻都是醉的。
仇風雪并未多在意淩淮安的反應,興許是根本沒察覺到他的窘促,只是看淩淮安許久未回答,側頭望了他一眼。
淩淮安這才連打着哈哈轉移話題道:“我正想說呢,上次春庭眷……我一不小心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無妨。”仇風雪并不介懷,繼續道:“我只是很好奇,淩少爺身無分文,是怎樣進去的春庭眷?”
雖說淩淮安實打實有本家信物,春庭眷也十分眼熟他,但若是連進場錢都沒有,又何談上頂樓喝酒聽曲一說?
淩淮安聽此明了。
說來話長,他當夜剛踏進春庭眷便被簇擁而上直登頂樓,仔細了解後才得曉是原主淩淮安在這裏存了本金,足夠他逍遙三五次才未被直接攔下。
他看向仇風雪,撓頭幹笑着解釋道:“我之前……在春庭眷存了本金,所以才沒攔下我,我只是覺得那酒好喝,我沒有幹壞事!”
這樣一來也算解了仇風雪的疑窦,但他話鋒一轉,眼底笑意消散,頗有幾分凜然的味道:“淩少爺,春庭眷的酒,不是給尋常人喝的。”
淩淮安聽後覺得奇怪,擰眉道:“為什麽?難不成加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麽說來好像還真有點那個意思在裏頭,淩淮安回想起當晚渾身燥熱難耐的感覺就脊背發寒:“不過我迷糊的時候,總感覺有個冰涼的東西在臉上貼着,倒是減輕不少……”
“春庭眷的酒,多用于風/月之/事,雖劑量不大,也不可飲。”仇風雪難得搶了淩淮安的話,拿茶杯的手收緊了些。
淩淮安算是聽明白了,打心底嘲笑自己,合着他只是想找個地方纾解壓力,結果反而喝了春/藥是吧??
“淩少爺,為了讓你不再做出什麽驚人舉動,我只有将你暫時禁足在仇府了。”仇風雪用無奈又可惜的語氣說。
淩淮安一聽還是沒辦法出去,痛苦笑道:“仇大人,我不出去真的會死的!”
仇風雪點頭,思索後道:“好像的确如此。”
“是吧!您要是不放心,叫幾個人跟着我不就得了嗎!”淩淮安看樣子有希望,蹭到仇風雪面前趁熱打鐵:“我不出去真的會死的~”
仇風雪自然地抽走手臂起身,笑看向淩淮安,說出的話卻十分瘆人:“府上郎中醫術很好,若真出現這種情況,也可死馬當活馬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