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豺狼虎豹

那讓衆人人聞風喪膽宋大爺倨傲的踱了過來,斜眼瞧着癱在地上的醉漢,輕蔑道:“就是你這雜種?”

躺在地上的人往嘴裏倒了口酒,眼皮都未擡一下。

宋大爺冷笑一聲,揚手便是一鞭狠狠的往那漢子頭上抽去。醉漢将手一伸,輕巧的将那鞭子拽在手裏。宋大爺心頭一驚,手中發力猛的一扯,鞭子卻依舊被拽得紋絲不動。

“哪來的貓兒狗兒就稱大爺?”躺在地上的衣裳破爛之人醉眼朦胧。

姓宋的臉色登時一陣紅一陣白,周圍的幾個家奴頗為期盼的望着他。他不願失了面子,用了死命的再是一扯,鞭子卻被東倒西歪的醉漢穩穩的拽在手心。

宋大爺吃了一癟,對這醉漢已有三分忌憚,色厲內荏對家奴喝道:“都給老子上!”

幾個家奴同時亮出白刃,齊齊舉刀向醉漢砍去。林正山躲在櫃臺後面,吓得冷汗直流,為這人捏了把汗。

醉漢蹬地而起,連連出腿,快的看不清腿影,他向幾個家奴胸前掃了一圈,那幾人紛紛向後踉跄倒下,蜷在地上捂着胸口嗳喲嗳喲的痛呼。

他以劍支地,癱倒在地上灌了口酒,醉醺醺的指着宋大爺,“揚威镖局的方三明怎教出了你這個廢物東西!”宋大爺聽他一語道出自己的身家來路,曉得今日碰上了行家高手。

這人名喚宋賞,原是揚威镖局的一個镖師,後因着貪贓镖款被逐了出來,便投靠了揚州城裏的李員外,給他做了家丁,最是個欺軟怕硬,貪圖富貴的性子。他見這醉漢出手不凡,知道自己功夫絕對不如他,可若轉身逃走,日後怎麽還有臉在揚州城裏混下去?

他既惜命,又舍不得李員外的錢財,驚懼的望着地上爛醉如泥的大漢,連着轉了好幾番心思。

“大...大爺..?”宋賞身旁的一個家奴抖抖縮縮的拿着把鋼刀,小心翼翼的問他。

宋賞心念一定,幹脆扔了鞭子,唰的一聲掏出別在腰間的兩把大刀,高喝一聲,向醉漢砍去。

他舞出一團白光,氣勢十足,地上的醉漢就地一倒,将将躲過他的刀鋒。宋賞自以為得了機會,趁勢橫刀一削,向他面門招呼過去。

醉漢右手舉劍一擋,兩柄鋼刀叮的一聲重重砍在劍鞘上,宋賞登時覺得兩臂一陣酸麻。可那醉漢架着他的刀,神色卻是輕松的很。他往嘴裏倒酒,卻不見澄明的酒液流出,他抖了抖酒壇,順手将酒壇砸到開宋賞的腦袋上,聽得當啷一聲,酒壇已碎成幾瓣。

宋賞腦袋一痛,連忙收刀護身,伸手往頭上抹了抹,手上一片濡濕,腦袋已被那人開了瓢。

地上的醉漢哈哈笑道:“有趣!有趣!”

宋賞氣急,恨不得将此人碎屍萬段,忽而心念一轉,招呼家奴,“先撤一步!”

話未落地他已轉身跑走,剩下的家奴見宋賞都制服不了這奇奇怪怪的漢子,全慌忙的一哄而散。

方才躲起來的鄰裏鄉親見宋賞落敗而逃,自覺狠狠的出了口惡氣,複又圍了上來。林正山連忙走到那醉漢身邊向他做了一個深揖,嘴裏不住念着:“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林大叔,這下好了!咱們不怕那群惡霸了!”一個鄉親對着林正山寬慰道。

有義憤之人慨然道:“這群流氓,早就該治治了!”旁人聞言紛紛附和。

林正山見恩公躺在大路上,想要将他拉起來扶進店裏,他一邊伸手拉他,一邊念叨:“恩公!還請去店裏坐坐,讓小老兒好生招待招待!”

那醉漢卻是雙手一揮,轉過身去,嘴裏胡亂道:“酒...酒...!”

林正山附耳過去,聽清楚了他的話,忙從衣襟裏摸出幾個銅板遞給顧茂之,吩咐道:“茂之!快去給恩公買兩壇好酒!快去!快去!”

顧茂之答應一聲,正欲前去,卻聽得有人嚷道:“不好了!他們又回來了!”

他定睛一望,不遠處火光灼灼,照亮了水道邊的垂柳。一乘轎子行在前面,後面跟着二三十人,往這邊行了來。

一青年男子怒道:“這群殺千刀的畜生!狗皮膏藥!”他身旁的一年輕婦人連忙打了他兩下,示意他閉嘴。

那群人不一會兒便行到了林正山鋪子前,圍觀的群衆紛紛往後退去,怒視着他們。

一大腹便便的花白老翁從轎中搖搖晃晃的擠了出來,伸出肥短的雙手指着林正山張口便罵,“這不識擡舉的老不死!哭什麽喪!你女兒要享福了知不知道!”

他這話罵的難聽至極,林正山懼于他往日的淫威,壓彎了腰不敢擡頭,更不敢還嘴。顧茂之見這李員外舉止粗鄙不堪,面相醜陋,心中厭惡不已,怒道:“休要仗勢欺人!”

“哪來的黃毛小兒在這裏胡沁!給我打走!”李員外正眼也不瞧他一眼,随口吩咐道。話音一落,便有兩個家奴舉着長棍向顧茂之打去。

那醉漢身形飄忽,從地上躍起,一把奪過一個家丁的長棍,橫棍一掃将他們逼了開,用長棍指着李員外,努力睜着醉眼睥睨道:“滾!”

“啊喲!啊喲!打死他!”李員外氣的胡子一翹一翹,大聲嚣張嚷着。十幾個家丁登時一擁而上,朝着漢子圍攻而去。

“還有他們!給我抓住他們!”李員外指着林正山和顧茂之他們叫道,又是十幾人一轟而上。

店門外亂成一團,繡娘聽見聲響躲在門面裏望着外間情形,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她見老父和顧茂之被李員外的家奴團團圍住,擔心至極。那群家奴下手頗不客氣,打的林正山不住發出嗳喲痛呼。

繡娘心腸絞碎,生怕父親出個好歹,顧不得自身了,連忙奔了出來,護着林正山哭嚷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李員外見一年輕貌美的少女奔了出來,兩眼霎時放出精光,指着她道:“快快快!”

他身邊走狗會意,兇惡走上前來欲将繡娘拉走。林正山見女兒遭險,老淚縱橫,拼了命将她死死扯住不肯放手。

醉漢手持木棍,橫掃一片,自身無虞。他見林家人遭險,眼看林繡娘要被拉離老父,一個翻身落在他們面前,拔出劍來,怒喝道:“都給我放手!”

那群流氓無賴被他聲勢所吓,一時呆愣住了。林繡娘慌忙掙脫,奔向老父,嘤嘤哭個不住。

這醉漢現下哪還有半分的頹廢醉意?雙眼目光如炬,手中寶劍閃着寒光,周身一陣懾人殺氣。他一眼掃過去,那群打手竟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圍觀的人早跑光了,這街上鴉雀無聲,惟有林繡娘的哀泣之音。

“怕什麽!給我打死!”李員外扯着破鑼似的嗓子怒道,毫無忌憚。

那些家奴面面相觑,互相努着嘴,竟是誰也不敢先上。

“聾了麽!上啊!”李員外粗黑的面皮漲的紫紅。

一人希求着李員外的錢財賞賜,心下一橫,怒喝一聲提刀上前,還未走出兩步,只見那怪人雙指一彈,一枚小石子直往他膝蓋窩飛去,他身子猛的一抖,軟倒在地捂着膝蓋痛哼。

旁人見這怪人身手如此高強,更是不敢出頭,李員外伸腳怒踹,發洩着自己的怒氣。

“廢物!一群廢...!”

那怪人将劍一把指向他鼻端,李員外後頸一陣戰栗,猛地收了聲。寒涼的劍尖就在他面前,他默默咽口唾沫,嚣張氣焰滅了大半。

“滾。”

李員外慌亂往後踉跄兩步,竟抛下奴仆,轉身颠颠的跑走。那群家奴見主子服軟,正是求之不得,須臾便撤了個幹淨。

林正山軟倒在地,不住對着怪人作揖,老淚縱橫,“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林繡娘見父親額角青了一大塊,心下甚是擔憂,抽泣道:“父親,我們先去好好檢看檢看傷口。”便顫顫巍巍的扶着老父往店裏走去。

顧茂之擔憂的望着那對父女走進店裏,對醉漢恭敬做了一揖,以示感謝。那醉漢望着他道:“他們還會再來。”

他又何嘗不知李員外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總之,我就是拼了命去也不會讓繡娘受那侮辱。”

那醉漢見着顧茂之堅定的眼神,默然不語,跟着他進了店門。

林繡娘滿臉淚痕,被晚上這一出吓得花容失色,猶自強壓心神給老父處理傷口。林正山呆坐在椅上,眉頭緊鎖,時不時長籲口氣。繡娘見老父這段時日似是老了十歲,肝腸寸斷,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哭道:“父親!是女兒不孝,給家裏招來這等禍事!”

她念及午間在顧茂之家中發生的事,不由痛惜自己命薄,“就讓我嫁于那李員外罷了,我這條命也快到頭了,能換回安生日子也是值得的。”

“拼了我這老命,也不會讓你去受那份罪!這話休要再提!”父女兩人抱頭痛哭,好不凄慘。

顧茂之默立在一旁,深恨自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那醉漢忽然開口:“你們收拾收拾東西,随我去城外的大明寺避一避吧。”

“寺中我的好友自會保你們平安,你們暫且在那寺中避避風頭,再慢慢打算。”

大明寺乃一方名剎,李員外手伸不到,也不敢伸到那麽遠,若能在寺中安定下來,真是天大的喜事。

林正山大喜過望,膝行至那醉漢腳邊,不住磕頭道謝:“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那漢子連忙将他扶了起來,望望門外天色,“你們去收拾些簡便包袱,趁城門還開着,快些上路吧。”

他們終是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揚州城,李員外果然賊心不死,派了些奴仆守在街角。

那些奴仆畏懼這怪人,見他們拎着包裹出城,也不敢上前盤問,只敢遠遠的尾随他們。這怪人視若未見,由着那些人跟着,林家父女兩人膽戰心驚的跟着那怪人一路行去。

行至大明寺時已是二更天,那怪人叩響一處偏門,一小沙彌聞聲開門,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那醉漢将手中寶劍遞給小沙彌,說道:“把這劍呈給你們明通師父。”

小沙彌接過劍來,答應一聲便去了。林氏父女心中七上八下的站在門前,生怕李員外的人會跳出來将他們擄回去。

沒過一會兒那小沙彌回了來,合掌道:“諸位請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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