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團亂麻
黑衣人與任湛一前一後的追逐不休,他一邊奔逃一邊時不時從袖中發出煙火,顯是在召喚幫手前來。天光漸明,兩人早已奔出了武昌城百餘裏。
任湛額前汗如雨下,衣衫汗的早已透濕。可他的雙眼一直死命盯着前方急奔的那抹黑影,一刻不敢放松。
兩人奔至一處密林,黑衣人在林間騰挪跳躍,身形極為靈敏,晃的人眼花缭亂。任湛生怕他耍花樣,給他逃脫,幹脆孤注一擲的将手中的即休劍往那人背心擲去。劍風疾疾,裹挾着極大的勁力,黑衣人橫刀回身,叮的一下将任湛的劍打落。
任湛往前急竄,發出金針連射他胸口幾處大穴。黑衣人手腕急晃,挽了個滴水不漏的刀花,。他見任湛沒了武器,眼中殺氣頓起,提劍上前欲趁機了結任湛性命。
他面前暗芒又閃,欲翻身躲過已是來不及,一絲金光呲的一聲勁勁射入了他胸口。這是任湛跟着越無悠學的一招,發出金針時手腕急收,過的稍息再發出一枚金針,直打他人弱點。這一招雖然陰狠,關鍵時卻能救命制敵。
黑衣人呼吸一滞,身形果然慢了幾分,任湛趁着機會拾起即休劍,抖擻長劍向他攻去。
黑衣人呼吸之間肺腑悶痛,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忙從袖中急發出數枚煙火。任湛使出《拱星劍譜》中“星離月會”一招,劍尖在那人手腳間游弋,叫他逃跑不得。草叢裏忽而傳來簌簌聲響,黑衣人的援兵已至。
五人蒙面從樹梢中猛然躍下,将任湛圍在中間,而那黑衣人全然不顧念同伴,轉身在樹林間幾個起落,不見蹤影。任湛望着他揚長而去,心中憤怒至極,對圍着自己的五人下手格外狠絕。
這五人的招式路數不知是師從何門何派,與那黑衣人一般古怪。他們功力放在江湖中也算一等一的高手,可與任湛相比到底是差了些。任湛現下招招都是死手,不過多時四人就已倒地身亡。
他一劍架在最後一人的脖頸上,沉聲道:“你們是誰的人!”任湛以為生死當前,人人皆有幾分敬畏。卻不想這蒙面人毫不與他廢話,決絕迎刃而上,當場血濺三尺氣絕而亡。
任湛氣急敗壞的扯下五人面罩,入眼皆是中原面孔。他又搜了一回身,這五人身上什麽東西都沒帶,幹淨的很。待要從林中離去,他忽而注意到他們掉落在地上的二劍三刀。劍身上刻着花,刀柄上刻着葉。劍花刀葉,顯是他們出身的印記,任湛細細思量一番,卻想不出來這是哪門哪派的标志。
他獨立林中思索半晌,依舊尋不着頭緒。昨夜黑衣人見到他時眼裏的驚詫說明送書信的人必不是他,那留下書信的人會是誰呢?
可他知道不管是誰,只要找到萬事知,一切就會有答案。萬事知本就號稱無事不知,萬事皆知。劍花刀葉與黑衣人的身家來路,找到他一問便知。
任湛出了林子,一路慢慢往武昌城行去。還未進城,揚威镖局的人便已在城郊攔住了他。揚威镖局的那群手下不動聲色的封住了他的退路,吳不可面容嚴肅立在他面前。
“吳兄弟不用迎的這麽遠吧。”看吳不可這大敵當前的模樣,任湛戒備問道。
“大當家請任少俠一見,随我們走一趟吧。”吳不可也不與他客套了,單刀直入的說。
任湛打量了會兒四周,不知昨夜他與黑衣人離去後又發生了什麽事,讓揚威镖局如此緊張。自己犯不着與揚威镖局作對,顧茂之還在他們手裏,便冷笑一聲跟着吳不可一起去了。
他們一路行至黃鶴樓中,雷三行正在頂樓中立定,望着樓外江景。
“金瓶珍珠花呢!”任湛見那幾上空空如也,不由脫口而出。
雷三行轉過身來,面容沉靜,眼光如炬,平靜道:“被盜了。”
“被誰盜了?”
“越戲年的女兒越無悠。”
“這又與我何幹?”任湛心頭一松,已劍支地,事不關己的說。
“琉璃罩是你打破的。”雷三行盯着他道。
“這是意外。”任湛開始覺得不妙了。
“那你的兄弟為什麽要連夜從院中逃走,他不會武功,你說會是誰放倒了院中守衛?”
“我們若是同謀,我回來豈不是自投羅網?”任湛聽聞顧茂之已離了武昌城,心下一松,從容分辨道。
“誰知道是不是?”雷三行皮笑肉不笑。
“看來雷當家一定要當我是同謀了。”任湛回了他一個同樣的假笑,手已按在了劍柄上。
“總之與你們脫不了幹系,金瓶珍珠花一事事幹重大,你們也太膽大包天!”雷三行一聲暴喝,震得人心頭激蕩。
任湛懂了,雷三行是要拿自己去給德王一個交待。他心中冷笑不止,不欲再與他多言,長劍已然出鞘。
“雷大當家,這可不是君子行徑。”
“與你們講君子行徑?!”
雷三行雙掌生風的朝他撲來,今日定是要留他在此。任湛橫劍一擋,轉身一劍将雷三行逼開。身後掌風急至,他心念一轉,驀的彎腰成橋從他手掌下滑過。
“小賊休逃!”雷三行怒喝道。
“呸!”任湛受不得他這樣污蔑,手中劍光暴漲,使出“星羅雲散”一招。劍意裹着把金針向雷三行臉面射去。
雷三行大掌一揮,急速向一旁閃去。任湛嗤笑一聲,從窗口一躍而下,若落葉一般,順着風力往碼頭飛奔而去。
雷三行青筋暴漲,發出一枚煙花,攀在窗前暴喝:“給我留下他!”
地面上揚威镖局的人紛紛動了起來,任湛落地後便聞呼喝之聲不覺于耳,揚威镖局似是在全城都布了人,一路對他圍追堵截、窮追不舍。
他施展輕功從房檐上飛速奔過,地下的人攪得街道真個是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長江上來往的商船不絕如縷,搬貨工人和船把式在碼頭上幹的熱火朝天,好不熱鬧。時值日暮,赭紅夕陽撒滿了整個江面。任湛奔上碼頭,見一個商船剛剛駛離岸邊不過數丈遠,立時飛身而起落在了桅杆上。
跟在他身後的揚威镖局的人慌忙叫着:“船!船!”馬上有人放下了幾條小舟,幾人着急忙慌的登舟追了過來。不過輕舟怎比的過商船速度,轉眼他們就被甩開了數十丈的距離。
直至不見小舟蹤影,任湛方放心的從桅杆上一躍而下。他見數名船員都頗為驚懼的望着自己,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船員手中,潇灑道:“你們這船去哪兒?”
“潭...潭州。”那船員戰戰兢兢的答道。
任湛又從懷中摸出了兩錠銀子,拍到那船員手中,笑道:“便去潭州!這些日子,有勞你們了。”
那群船員暼到他手中寶劍,忙諾諾答道:“不敢,不敢。”
悠悠已過數日,顧茂之出了武昌城後一路南行,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行至了臨湘縣。
他在鎮中投宿一晚,略作休整。第二天他神清氣爽的牽着白馬往城門行去,打算繼續趕路。
臨湘縣城不大,街上行人也并不很多,是個淳樸的小鎮。他正頗有行為的看着街邊景致,忽而與一個白衣公子撞了個滿懷。
顧茂之連聲抱歉,忙蹲了下來,想幫忙拾起白衣公子掉落的書畫,鼻尖卻忽然傳來一股異香。他心念一動,慌忙擡頭,果然面前的白衣少年,不是越無悠又是誰!
越無悠微微一笑,連忙皺皺眉頭叫他不要出聲。她盯着他身後看了半晌,站了起來,說道:“有勞公子了。”
兩人順勢并肩而行,顧茂之心中若擂鼓一般砰砰直跳,小聲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
越無悠卻不回答,只是注意着身後的動靜。行了幾步,果然有人按捺不住跑了出來。
“快上馬!”越無悠手中發出了四枚金梭,飛舞着擋住了那幾人的來路。顧茂之從未注意到身後的人,聽她這一聲吩咐,連忙翻身上馬,伸手對她說道:“快來!”
卻不料越無悠拍了一下馬背,喝了聲“去!”
那馬一聲嘶鳴,撒開馬蹄向前急奔。顧茂之無法,只得自己一路奔出了城去,待行到城郊荒野處徘徊半晌,到底是放不下心來,駕的一聲,揚鞭策馬往縣城方向奔去。奔了不過餘裏,便見一抹麗影乘風而來,他心中大石落定,連忙迎了過去。
“喂!你回頭是想幹嘛。”越無悠停了下來,氣息有些微喘。
顧茂之忽而漲紅了臉,沒有底氣的低聲道:“我...我擔心你。”
“你擔心我?”越無悠覺得好笑,“你怎敢住在城中,昨日你一入城揚威镖局的人便盯上了你。”
“方才是揚威镖局的人?”顧茂之無措問道。
“不錯,快走吧,免得他們又追了上來。”她望望身後,翻身上了馬。
“呆子,上馬啊!”她見他遲遲沒有動作,不由催促道。
“不了...我走路就可以。”顧茂之小聲道,語罷不等她說話便牽着馬向前行去。
越無悠不由一笑,真是個呆子。
“那天給我紙條的,是不是你?”顧茂之牽着缰繩邊走邊問。
“不錯。”越無悠在馬上悠閑的答道。
“揚威镖局的人為什麽要抓我?”
“因為我偷了金瓶珍珠花。”
顧茂之登時轉過了身,驚道:“你再說一遍?”
越無悠笑着低下了身子,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又說了一遍:“我偷了金-瓶-珍-珠-花,你聽明白啦?”
“你可知這是株連九族之罪?!”顧茂之急道。
越無悠哼了一聲,“那我爹早已不知犯了多少株連九族之罪,皇宮大內的珍奇寶物也不知被我小時玩壞了多少。”
顧茂之連連搖頭,心中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怎麽了?”越無悠見他這副模樣,故意問道。
顧茂之長嘆了一聲,無奈道:“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我打算怎麽做?”越無悠得意笑道,“我要,再去偷一遍珍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