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盜珍珠花

舒徐夜風從愛晚亭中從容穿過,吹起任湛的衣角。

“東海...明家堡。”任湛喃喃的自言自語,完全尋不出一絲頭緒。

一陣馬蹄聲打亂了他的思緒,忽而聽到有人喚他:“任兄!任兄!”他擡目遠眺,只見一匹白馬突破朦胧月色疾馳而來,馬背上的正是顧茂之與越無悠。

“任兄!”顧茂之翻身下馬,向他奔了過來。兩人多日未見,自是大喜過望,欣喜難言。

“你竟然真的在這兒。”越無悠在馬背上笑着說。

任湛擡眼觑了觑她,冷哼一聲,卻偏過頭向顧茂之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是萬老前輩留信吩咐我們前來。”顧茂之忙答道。

“顧兄弟,當夜我事出緊急,不能和你一起離開武昌城,你不要怪罪我。”任湛歉然道。

“提那事作甚,兄弟我現下不是好端端的麽!”顧茂之朗聲笑道。

越無悠見任湛敘離情敘的火熱,只當沒有她這個人一般,忍不住嚷道:“喂!”

“把珍珠花還給周兄。”任湛瞥了她一眼,冷冷說道。

“憑什麽?我憑本事偷出來的,為什麽要還給他?”越無悠得意道。

“就憑你打不過我。”任湛也不和她講道理了,涼涼說道。

“可你不知道我藏在哪兒了。”越無悠狡黠一笑。

“你怕死,還怕你不肯說出來?”

“你覺得我是憐香惜玉的人麽?”任湛也不示弱。

“你!”越無悠一口氣被堵住,無奈笑了笑,“罷了,這呆子我安然無恙的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顧茂之聽她話裏的意思,心頭突得一跳,“越姑娘,你要走?”

“你不是不想我偷了麽?我要走了,你該開心才對啊?”越無悠勒住了缰繩。

“我...”顧茂之心裏晦暗難明。

“你不能走。”卻是任湛發了話。

“哦?為什麽我不能走?”越無悠玩味的望向他。

“你不是想要金瓶珍珠花麽?怎麽突然不要了?”

“潭州勢力太複雜,德王、錦衣衛、揚威镖局、你那個死對頭,我雖然對那玩意兒念念不忘,但到底惜命,這東西就留給你們搶去吧。”

“可是你現在不得不偷。”

“為什麽?”

“因為我一定要得到珍珠花!”

那夜的黑衣人明擺着是沖着珍珠花內的秘籍而來,只要拿到了珍珠花,那人遲早會再找上門。

“你便去偷呗!”越無悠嗤笑一聲,不懂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我不會偷,你會偷。你就不想偷到了珍珠花,揚名江湖麽?”任湛笑着問她。

越無悠想了片刻,忽然轉向顧茂之,歪頭笑道:“呆子,我聽你的。”

“好,就聽你的。”任湛眼光一轉,同意了。

“我?”顧茂之不妨這問題忽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長沙城內暗流洶湧,一不小心可能就丢了性命,他實在不想讓越無悠攪入這潭渾水。可是任湛絕不是為了那秘籍才要去奪那珍珠花,定是為了當年雲居的舊事。更何況,更何況今天讓她走了,當真不知道何時能與她再見。

他皺着眉頭思慮半晌,心中盤桓不下,終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輕聲道:“我不知道。”

越無悠挑了下眉梢,掏出一枚銅錢遞給他,“你自己擲吧,字面我走,光面我留。”

顧茂之從她手中接過銅板,待欲擲錢,心念忽定。

“不必了,越姑娘,你留下吧。”

越無悠打量了他一會兒,嫣然一笑,“好!”

月輪西斜,城門還未打開,三人幹脆坐在愛晚亭中,将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情互通有無。既然已決定上一條船,便不再藏掖,将事情和盤托出。

“東海...明家堡?”越無悠若有所思的模樣。

任湛見她似有眉目的樣子,忙問道:“怎麽,你知道什麽麽?”

“日出東海,照臨四方曰明,東海有一漁村盛産珍珠,我父親昔年拜訪回來後曾提過,他們那一族人皆姓明。”

“拜訪?”顧茂之不自覺的插了句嘴。

“咳...”越無悠有一點尴尬,将話頭轉了回來,“不過明是那邊的一個大姓,也說明不了什麽。”

“為什麽中原一點都不知道明家人的存在?”任湛不解道。

“這不奇怪,昔年戰亂以致流民四散。許多氏族隐姓埋名,伏于偏地,戰亂平息後也不願與中原來往。按你說他們的武功艱深,前幾輩與人結怨,偏居一隅,也再正常不過呀!”

“真是讓人雲裏霧裏。”說了一通依舊是毫無頭緒,任湛嘆了口氣。

顧茂之拍拍他肩膀,“待我們偷到了珍珠花,那人肯定會來尋我們,到時候一切都能水落石出。任兄,你且莫着急。”

任湛點了一點頭,感激一笑。

“我們一進長沙城,四處都是盯着我們的人,怎麽偷?”越無悠皺起了眉頭。

“不過一群廢物。”任湛倒是不當一回事。

“嘩!好大的口氣!”越無悠撇撇嘴,“大張旗鼓,明火執仗,是強盜做的事。我們是偷,既然是偷,就要神不知鬼不覺。我才不去做那強盜事情。”

“不都是些不堪之事麽。”顧茂之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越無悠立馬瞪着他。

“好好好,我們這是無奈之舉,光明正大,行了吧。”任湛忙打圓場,語罷望着越無悠,“你說怎麽辦?”

越無悠得意一笑,勾了勾手,“附耳過來。”

十日轉瞬便至,為賀新王就藩,長沙城放開了五日的宵禁。城內燈火輝煌,一派喜慶景色。白日吉王舉辦過典禮後,晚間于承運殿宴請當地官員名流。衣香鬓影,觥籌交錯,新建好的吉王府內歌舞升平,一片太平盛景。

待到酒足飯飽,吉王便領着一衆貴胄往紫金臺行去。他這人講求排場,意在給衆人炫耀他費心費力建好的一座園子,特意将珍珠花放置在了要從園中穿過的紫金臺上。

這園他名喚紫荊園,運來了大量太湖石砌成假山,長沙從未有過這類奇巧的園林,衆人穿行于錯落複崔巍的假山石中,不住啧啧稱奇。

王府侍從特特在假山上與道路旁布置了無數燈籠,人行其中,光影變換,假山一步一景,更是引入入勝。

待行過紫荊園,一座精巧樓臺現于眼前。衆人登上紫金臺內,長沙城的萬家燭火皆在腳下搖曳,廣袤天穹一覽無餘,觀之兩袖生風。

而那臺上正中,籠在琉璃罩中的,正是光彩奪目的金瓶珍珠花。衆人賞之又是一番啧啧稱奇,詩人騷客見吉王興起,吟詩作賦做些奉承詞句,引得吉王開懷不已。

“怎麽還不散!”越無悠皺着眉頭不耐煩的抱怨道。她與任湛兩人伏在紫金臺下的偏僻處,已等了大半個時辰。

在紫金臺上的人陸續下了來,她興奮的說道:“诶,散了散了!”

“按計劃行事。”任湛沉聲道,手已按在即休劍上。

“好。”

越無悠答應一聲,順着花樹投在牆根下的陰影裏躬身向前快步行去。那群士人貴婦沿着假山中的石道往回走,猶在談論珍珠花的珍奇,全然未注意到假山上的人影。

假山嶙峋,頗多洞窟,越無悠匿在那假山洞窟中,待得人聲漸近,挂起面紗,猛地擲下一枚霧丸,登時一陣濃煙散開。

“啊!”驚叫之聲立時此起彼伏的響起,越無悠從容的順着假山飛掠,一路擲下不少霧丸整個紫荊園煙氣四起,嗆得人眼淚直流。

匿在暗處的守衛皆躍上假山頂上,巡視四周,煙霧略散他們立時瞧見了一個人影往紫金臺飛掠而去。

越無悠躍至紫金臺下,無數衛兵将她攔在了臺下。

“喲,好大陣勢。”她笑着說了一聲,沒有一分懼意。

“上!”那群錦衣衛無一句廢話,團團沖了上來。

“沒用的貓兒!”她冷笑一聲,投出一枚霧丸,又是一陣煙霧四散。那群錦衣衛毫不畏懼,在煙霧裏橫沖直撞,越無悠卻如憑空消失了一般。待到煙霧散盡,一聲清音卻從西北角傳了過來:“在這兒!”

守衛定睛一看,只見越無悠手裏正晃着一串鑰匙,帶笑的望着他們。

“那是金庫鑰匙,聖旨在庫裏!”王府随從驚叫道。

話音未落,一群人已朝着越無悠沖了過去。聖旨這東西,比珍珠花要金貴,比吉王也要金貴。越無悠一聲輕笑,轉身便往金庫奔去。

眼見越無悠按計劃引了人走開,任湛飛身而上,紫金臺上的若幹守衛還未來得及發出信號已紛紛倒地。

任湛将手掌置在珍珠花的琉璃罩上,運力于掌,那琉璃罩從他手心裏生出幾絲細紋,最後嘣的一聲碎成粉末。

任湛正欲裹起珍珠花撤退,身後忽然傳來急動之聲。他連忙轉劍回身,見一穿着飛魚服的男子手中握着兩柄短刀,飛身向他撲來,他持劍後退幾步,避過了那人的兵刃。

“小賊休逃!”那人輕蔑的冷笑一聲,猛的擡手發出一枚煙火。

任湛知道不能拖久,立時飛劍上前,使出一招“電卷星飛”,手中即休劍若閃電一般向那人飛去。

那人雙刃齊擋,左刃防,右刃攻,時而攻守互換,招式淩厲又利落。

兩人武器相交,乒乒乓乓的碰撞不休。那人飛起左腿,欲踹任湛膝窩,任湛沉着的搖步避開。這人下盤功夫極穩,雙腿連環欺近,腿腿生風,力拔千鈞。

任湛功夫走的是輕巧一路,若是被他這樣纏住相鬥,是在以己之短對他所長。他心念一轉,手中即休劍化作一招“移星換鬥”,握劍急刺那人巨闕。

那人果然如他所料舉起左刃相擋,任湛右手使出點穴法子猛擊他肩井,那人右肩一麻,攻勢頓消,任湛抓着機會從他身邊一躍而出,飄出三丈遠。

那人眼神一冷,提刀又上,兩人纏鬥半晌,忽聽破空之聲,越無悠的金梭猛地往那人背後擊去,那錦衣衛側身閃過,左刃一把絞住越無悠的金梭。

“快走,人全往這邊來了。”越無悠急道。

任湛一時得以放松,立時往金瓶珍珠花奔去。

“休想!”那人一聲怒喝。拼着腰上吃越無悠一梭,猛地将左刃往任湛背心擲去。

任湛側身閃過,卻見那短刃直直朝着珍珠花的瓶身而去,眼看珍珠花要被這短刃刺中。他情急之下一把握住珍珠花的瓶頸,滾倒在地。

越無悠一把收回釘在那人腰上的金梭,又是飛起兩梭往他腳腕連綿急刺,教這人撲倒在地動彈不得。

她見任湛撲在地上不動彈,急忙奔了過去,将他轉了過來。任湛氣息奄奄,握着瓶頸的手腕呈現烏青顏色,越無悠立馬反應了過來。

珍珠花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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