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掌上明珠
過了沒多久,石門外側傳來了腳步聲。顧茂之緊貼着牆站了起來,緊張的盯着那道石門。嘎吱一聲,石門緩緩打開,外間刺目的燈光射進了昏暗的石室,顧茂之不由伸手擋住了眼睛。
“帶他出去!”一個頗為低沉威嚴的聲音吩咐道。幾人向他走了近來,要抓着他出這石室。
“別碰我!”
顧茂之一聲輕叱,身子猛然一倒,如風搖綠柳一般在那幾人之間滑了出去,向門外奔去。
“站住!”
那個聲音頗為威嚴的漢子手掌曲成利爪,猛地向他肩頭攫來。顧茂之長蕭被收,此時只能以掌相對,他無多少對敵經驗,雙掌毫無回轉之招,只是直愣愣的向前伸去。那人冷笑一聲,雙手繞着顧茂之手臂繞了幾繞,狠狠的擒住了他的手腕。
顧茂之手腕立時傳來一陣徹骨的疼痛,他猛地一掙,真氣沿着手太陰肺經的列缺穴洩出,竟将那人震得往後退了兩步。他抓着機會往外急奔,揚威镖局的人一擁上前堵住他的去路。他一路分花拂柳,行動極為快速輕盈,手掌頻出擊在他們身側。那些人受不住他的內力,紛紛撲倒在地痛哼不止。
“哪裏走!”
那漢子從他頭頂一躍而過,立在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他雙手曲握成爪,向顧茂之猛地一揮,送來一股頗為淩厲的氣力。顧茂之急忙向旁邊一閃,躲了開去。而他身後舉着刀的一名镖師,身子猛地一抖,衣裳已被爪風劃破,胸前登時皮開肉綻。
“你!”顧茂之頗為驚懼。
“閣下使的是哪門功夫?”那人眼光頗為陰沉的盯着顧茂之,向他沉聲問道。
“不是哪門功夫。”顧茂之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學的是《齊物經》。
那人冷笑一聲,手指屈成鷹爪,力貫十指,若飛鷹攫食一般向他猛地撲來。任湛只來的及教給顧茂之一套輕功步法與一套劍法,顧茂之此時手中無武器,只能不停的左躲右閃。
他從未與高手交手過,即使躲閃的再靈敏,在高手眼中也是漏洞百出。那人攻勢甚為淩厲,顧茂之不多時便被逼至角落。那人踏着一方石桌由上而下向他飛撲,一招青龍探海向他天靈蓋襲來。
顧茂之情急之下伸出雙掌相對,那人順勢抓住他的手掌猛的一擰,聽得咔嗒一聲,顧茂之的雙臂已被他卸了下來。顧茂之發出一聲悶哼,眼冒金星,額上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那人右腿猛地架在他脖間,擰着顧茂之的雙手将他壓的跪倒在地,冷厲喝問道:“是不是《齊物經》的功夫!”
顧茂之痛的眼前一陣昏花,猶自嘴硬:“不是。”
“到底是不是!”那人右腿加力,顧茂之被他壓的臉色脹的通紅,喘不過氣來。
“說!”那人喝問道。
這時候他若是随口胡編一派功夫,也許就可免去這皮肉之苦。可他這人向來不會說謊,情急之下更沒那分精神去編謊話。他知道不能讓人知道他學的是《齊物經》,故只是憋紅了臉閉口不言。
顧茂之胸口一陣熱脹,脖間胸前皆壓的他喘不過氣。兩廂痛楚相較之下他更受不了胸前的那陣悶痛,他拼着臂骨折斷,猛的向上一個翻身。
那漢子手中傳來了股奇大的力量,他一時把握不住被顧茂之掙了開去。顧茂之撲倒在地,胸膛起伏不定,喘個不住。
他伸出手欲将顧茂之重新攫住,不想手剛觸到他肩頭,顧茂之猛地一擺肩,自己就被一股沉郁的氣力掀倒在地。他待要站起,胸口傳來一陣細密悶痛,已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顧茂之勉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他身上痛極,出了地牢不辨方向的一陣亂奔亂走,走着走着竟走到頗為一處頗為幽靜的花園。
夜色濃黑,雲遮霧繞,沒有了月光,連路都難看清。周遭十分安靜,顧茂之痛的神智都有些恍惚,便往樓閣熄了燈的房間踉踉跄跄的走去,想要尋個暫歇之處,卻不料間間房門都被鎖緊了。周圍漸漸喧嚷了起來,顯然是揚威镖局搜捕的人進了園中。他滿頭大汗的四處奔逃,不想轉過一處回廊恰與一對人馬正面撞了個正着。
“就是他!”立馬有人指着他嚷道。
顧茂之心內哀嘆一聲,立時調轉方向逃走。人聲四起,呼喝之聲不絕于耳,揚威镖局的人已從四面包抄而來。
他如受驚的鳥一般,施展輕功騰挪閃躲,往園子深處逃去。晃眼見到一亮着昏黃燭光的繡閣,也顧不了那多,悶頭便闖了進去。
裏間傳來了一聲女子詢問:“剪風,外面怎麽那麽吵嚷?”顧茂之慌忙反手将門關上,屏住聲息不敢答言。
“剪風?”那女子沒聽到回音,頗為疑惑的又問了一聲。她從梳妝鏡前站了起來,往外間走去。
她一瞧到門口立着個臉色灰白,滿額冷汗的青年男子,吓得喉間幾欲發出一聲驚叫。
顧茂之急忙奔過去捂住她的嘴巴,低聲在她耳邊道:“多有得罪,還請姑娘海涵。”
那女子一把從他手中掙了出來,眼裏盡是驚恐,她顫聲問道:“你是前兩日被他們抓回來的人?”
顧茂之語帶懇求的道:“還請姑娘放我一馬!”
“你是偷了珍珠花的人?!”那女子眼中放出光來。
顧茂之點了一點頭,外面人聲漸漸響了起來。他正欲奪窗而逃,卻不想那姑娘卻拉住了他。她将他一把塞進衣櫃,将櫃門關緊,頗為嚴肅的叮囑了聲:“別出聲!”
顧茂之莫名其妙,但見這女子願意幫助他,便安安靜靜的凝氣藏于衣櫃之中。
聽得門外有一清脆的女聲問道:“小姐,內宅進了賊,你沒事吧?”
“沒事!”那女子高聲應和道。
“你小心些!”
“知道了!”
顧茂之提心吊膽的聽着外面的聲息,人聲漸漸安靜了下去,他略微放下了心。
那女子将衣櫃門打開,對着他小聲道:“他們走了。”
顧茂之從衣櫃裏爬了出來,連聲道:“多謝小姐。”他正欲告辭,卻不想那女子突然問道:“你能偷珍珠花,武功一定很厲害吧。”
“我...”顧茂之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那女子一把抓住他手臂,懇求道:“你帶我走,不然我就大聲嚷出來,叫父親把你再捉回去!”
“什麽?!帶你走?!”顧茂之一頭霧水。
“不錯!你答不答應!”
“我...”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顧茂之皺起眉頭,想着萬事都等逃出了揚威镖局再說,便答應道:“好。可是我手臂被人擰脫臼了,武功施展不出來。”
“這個容易。”那個女子面色一松,一把将他推到床上。
“姑娘,你做什麽!”顧茂之被這女子吓出一身冷汗。
那女子取過一旁洗漱臺上挂着的棉巾,扔在他身上,見他這驚恐的樣子不由笑道:“想什麽呢!快把這棉巾咬在嘴裏,我替你正骨。”
顧茂之覺這女子行止頗為豪爽,乖乖的将棉巾咬在了嘴裏。那女子一腳蹬在他肩窩,雙臂用力拎着他的手臂向前一扯一擰。顧茂之忍不住痛的悶哼出聲,一瞬間後背皆被冷汗汗濕,若不是嘴裏有塊棉巾堵着,早已大叫出聲。
“幸好悠妹雖然嘴巴不饒人,行止卻向來溫柔。”他癱在床上,心裏默默的想着。
“好了麽?”那女子問道。
顧茂之揉着肩膀從床上坐了起來,無力的點點頭。門外忽然又傳來鼎沸人聲,他驚道:“又怎麽了?”
“不知道。”那女子也頗為疑惑。
“茂之!茂之!”門外有人大聲嚷着顧茂之的名字。顧茂之分辨出了這是任湛的呼喊聲,驚喜道:“想必是任大哥聽到了我鬧出的動靜,現下來尋我了!”
他急忙起身向門外走去,那女子慌張将他拉住,嚷道:“說好了要帶我一起走的!”
“我...我怎麽帶你走?”顧茂之只覺一陣頭大。
那女子低頭略一思忖,從房中取出一柄長劍,說道:“你挾持着我出去,他們不敢不放你走。”
“這...”顧茂之覺得她說的話甚不靠譜。
“快拿着!”那女子卻容不得他再想,将長劍一把塞入他手中。就在此時,一個小丫頭推門沖了進來,嚷道:“小姐,你小心些,又來了一波賊!”
她見到房內的兩人,呆了一瞬,立時大聲嚷道:“來人啊!小姐房裏有賊!”又指着顧茂之尖聲叫道:“哪來的登徒浪子!你怎麽會深夜在小姐房中!”
“快!快呀!”那女子連忙催促道。
顧茂之手忙腳亂的将劍抽了出來,橫在那女子脖頸間。
“啊!”那小丫頭又是一聲尖叫,“快放開小姐!”
“快出門去。”那女子細聲吩咐道。
顧茂之只覺自己是個提線木偶,被這女子命令着。他硬着頭皮與這女子一齊跨出了門去,高聲喚了聲:“任兄!”
暗黑陰影處幾處草樹搖動,任湛向他這裏躍了來。他見顧茂之安然無事,心中大石落下,又見他挾持着一女子,不由疑惑道:“這是?”
“任兄,我呆會兒再向你解釋。”顧茂之一聲苦笑。
“快要他們讓出一條路來,放我們走。”那女子又吩咐道。
揚威镖局的人此時已将他們團團圍住,但見顧茂之挾持着雷三行的掌上明珠,皆不敢輕舉妄動。
聽得一陣腳步聲響,雷三行趕了過來,雙目吐着怒火,向兩人喝道:“放開我女兒!”
任湛不知所以,望着顧茂之。顧茂之哪裏做過這等事情,被雷三行一吼,不自覺放松了手中的長劍。卻不想那女子握着劍往自己脖間橫去,哭道:“爹,你放我走吧!”
“你這是在做什麽!”雷三行喝道。
“你說過要帶我走的,不能出爾反爾啊!”那女子向顧茂之急道。
“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雷三行聽女兒如此說,腦中嗡的一聲炸開,他狠狠盯着顧茂之,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塊。
顧茂之此時真是被這對父女鬧的一個頭作兩個大,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得任湛輕聲笑道:“走!”便跟着他一躍而起,從雷府的高牆逃了出去。
雷三行目眦欲裂的望着三人遠去,振聾發聩的怒吼道:“給我追!”
他猛的抽出侍從腰間的一柄長劍,手中運力将那劍“叮”的一聲折成兩半,轉過身來威嚴的眼神從衆人身上掃過。他眼中幾欲噴出怒火,語氣卻十分寒涼:“今晚的事情誰敢說出去,有如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