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餘波袅袅

三人出得雷府,那雷姑娘一路領着他們盡往彎彎繞繞的逼仄小巷奔去,顧茂之與任湛在望江人生地不熟,情急之下也只能跟着她亂轉。

那姑娘行至一宅院後門前停住,砰砰砰的連拍了幾下門。

“小點聲姑奶奶!深更半夜,你怕招不來人麽!”任湛頗為無語。

三人在門前立了片刻,木門嘎吱一聲開了條小縫,一名老叟睡眼惺忪的往門外一瞧,見連忙将三人請了進來,頗為驚訝的問道:“雷姑娘?你怎麽會來!”

“快将你們少爺請來!”雷三行的女兒快人快語。

“這...”那老叟的眼光在任湛與顧茂之身上來回掃了一遍,疑問道:“這兩位是?”

“是救命恩人,不妨事。”

“那快往裏面請。”

顧茂之與任湛一邊跟着老叟走進院中,一邊打量着這家宅院。這宅子隐在市井之中,十分不起眼。面前的這個老叟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看上去不過一個尋常老人,可舉止間手腳輕快,走路時踏地頗輕,一望即知是個武學高手。

姓雷的姑娘跟着那老叟并行,一路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唧唧呱呱的說個不住。兩人跟着他們走進一間書房,那老叟從腰間掏出一把鑰匙,往立在書桌上的香爐裏插去轉了兩下,書櫃緩緩分開,露出了一道門。

“既然如此,你們去地道躲躲吧。”

“好。”雷姑娘笑道。

那老叟躬身對顧茂之與任湛請道:“兩位一起吧。”

兩人對出了雷府後發生的事情皆是一頭霧水,可看這雷姑娘并無敵意,便決定跟着下去地道看看。老叟拎着一盞風雨燈,走在前面領着他們下了地道。待行過一段臺階,下面是一處十分寬敞的平地。老者用火折子點亮了懸在壁邊的燈盞,一個布置的頗為靜止的小室登時亮堂了起來。

“我去請少爺。”

“去吧。”

待那老者走遠,任湛抱着劍問着那姑娘,挑着眉打量着她:“你是雷三行的女兒?”

那姑娘明媚一笑,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說道:“不錯,我是他的女兒,你們叫我靈雲就好。”

顧茂之尴尬的咳了一聲,朝她作了一揖:“雷姑娘,今夜多有得罪,還請你不要見怪。我也聽你的話,将你從雷府帶出來了。不知你帶我們來此,是還有什麽事情?”

雷靈雲連忙擺手道:“不見怪,不見怪,你們可是我救命恩人呢!”說着站了起來對顧茂之畢恭畢敬的還了一禮。

“既然沒事兒,那我和顧兄就先走一步啦?”任湛不知這姑娘是十分天真,還是在裝傻,一時間哭笑不得。

“你們還不能走!因為...因為...”雷靈雲臉上竟飛起了兩片紅雲,露出一副小女兒姿态。

“因為什麽?”任湛追問道。

“因為還要煩請兩位将我們送離此地。”一個清俊的聲音傳了過來。

任湛與顧茂之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長身玉立,長相頗為文秀的公子哥兒朝他們走了近來,身後跟着剛剛開門的老叟。

“逸柯!”雷靈雲驚喜的喚了一聲,往這青年男子懷中飛撲了過去。

陳逸柯将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我們明兒就走。”

任湛與顧茂之頗覺尴尬,同時撇開了目光。任湛幹咳一聲,雷靈雲方如夢初醒般的紅着臉掙出了陳逸柯的懷抱,躲在了他後面。

陳逸柯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拱手向任湛行了一禮,溫文道:“任大俠,久仰大名了。”

“閣下是?”

“成興镖局陳逸柯。”

“原來是陳當家的公子,失敬失敬。”任湛還了一禮,頗有興味的掃了二人一眼。

成興镖局與揚威镖局分治南北,俨然有分庭抗禮之勢,成興镖局的當家陳劍雲的兒子與揚威镖局雷三行的女兒混在了一起,這情形真是有趣!

“這位是?”

“這是我兄弟,姓顧。”任湛連忙向他介紹。

“鄙人姓顧,名茂之,見過陳公子。”

“見過顧先生。”陳逸柯的禮數頗為周全。

“成興镖局镖走江北,不知陳公子今日為何會在此地?”任湛故意問道。

陳逸柯與雷靈雲的眼神中同時露出一絲無奈,陳逸柯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坐下說話。阿福,你去倒茶。”

那名喚阿福的老叟答應一聲,便走開了。

“好說。”任湛心中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安定的坐了下來,等着陳逸柯将事情和盤托出。

陳逸柯看到任湛施施然的神氣,微微嘆了口氣,“想必兩位也猜到了,我與雲妹情投意合,可礙于兩家的糾葛,只能暗中謀劃。卻不想事生急變,雷當家給雲妹定下了一樁親事,我甫一得知,就從北京急忙趕了過來。”

“原來如此。”任湛點了一點頭,“那陳公子想要如何呢?”他問的十分直白。

陳逸柯與雷靈雲交換了一個眼神,頗為堅定的道:“先遠走高飛,再慢慢籌謀。”

“任大俠,顧公子,我知道你們是從揚威镖局與錦衣衛手中兩盜珍珠花的絕頂高手,在江湖中無往不利,我...我想讓兩位送我們出安慶府。”

“還望兩位成全我這份不情之請!”

“這...”任湛有些猶疑,自己若是幫他們的忙,得罪揚威镖局還無所謂,橫豎自己已與揚威镖局結上了梁子。可自己與成興镖局遠日無怨,近日無愁,幫着他們的少東家私奔,這算是個什麽事兒呢?!更何況這一行還得耽擱自己的正事,自己可是只有半年時間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

他正欲尋個由頭婉拒陳逸柯,卻不想雷靈雲忽然站了起來,說道:“你不幫也得幫,若不是你們偷了珍珠花,父親也不會要把我嫁給那姓邢的!”說到後來語氣已帶了幾分哭音,眼眶兒也紅了。

“雲妹!”陳逸柯将她的話喚住。

“本來就是嘛!”雷靈雲十分委屈的放低了聲音。

“雷姑娘,這是怎麽一回事?”顧茂之問道。

“怎麽回事?當然是因為失竊了珍珠花呀!珍珠花失竊當晚,德王大發雷霆,放言要讓揚威镖局從此身敗名裂。”

“官家不擡手,我們哪能走的下镖。德王門下有個姓邢的清客,向來深得德王信任,他對父親威逼利誘,意思要父親将我嫁給他,才肯擺平這事情。”

“我知道父親也是沒辦法,為了揚威镖局上下數百口的性命才會答應他,可這事情說到底不都是因你們而起的麽!”雷靈雲性子爽直,顧茂之問她,她便幹脆的一吐為快,話語連珠似的滾了出來。

“雷姑娘...”

顧茂之心中百味雜陳。揚威镖局負責護送的珍珠花不是他和任湛偷的,是越無悠偷的。他沒想到越無悠盜走珍珠花後竟還有這樣的餘波。為了镖局上下人等的性命和自己寶貝女兒的幸福,難怪雷三行一直對他們緊追不舍。

他心裏難受的緊,覺得十分對不住這少女。

“這你可找錯人了。”任湛抱着劍閑閑的道,“吉王府的珍珠花是我偷的沒錯,可...”

“雷姑娘!我答應護送你們!”顧茂之打斷了任湛的話。

“顧兄?”任湛驚訝的望向他。

“雷姑娘,你放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也會将你們平安護送出安慶府。不但如此,珍珠花我也會想辦法還給府上。”顧茂之語氣十分堅決的向雷靈雲說道。

“真的?”雷靈雲怔了一瞬,“你真會将珍珠花還回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自是作不得假。”顧茂之慨然道。

雷靈雲喜出望外,回頭望了一眼陳逸柯,陳逸柯也在笑着望着她,她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顧兄!”

任湛以為顧茂之瘋了,越無悠對他若即若離,不告而別,這傻小子哪來的自信她會将到手的寶物拱手相送?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任大哥,你不必再說了。你先往東海行去,待我送他們出海,馬上來尋你。”顧茂之心意已決。

“你這是說什麽話!雷姑娘,我也送你去!”

“任兄...”顧茂之稍微清醒了點,勸道,“你的時間寶貴,我自己可以的。”

“顧兄,你也不必再說了。我斷沒有棄你而去的道理,這件事情因我們而起,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陳公子,我們什麽時候動身?”任湛不等他答話,向陳逸柯問道。

“明天清晨。”陳逸柯連忙答道。

“好!我們兩人送你們出海。”

陳逸柯站了以來向他們深深一揖:“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雷靈雲走到陳逸柯身邊握住他的手,言笑晏晏,“這下你放心了吧!”

陳逸柯向她溫柔的笑了笑,對兩人說道:“更深露重,兩位先歇息。”

“阿福,帶兩位恩公去客房。”

站的遠遠的老叟走了近來,帶着任湛和顧茂之去了客房。任湛關上門,對顧茂之說道:“茂之,你方才怎麽如此激動?”

“激動?”顧茂之搖了一搖頭,“我沒有,我只是要去做我該做的事情。”

“這是越無悠的事情,難道以後你要把她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任大哥,你怪我麽?”顧茂之突然問道。

任湛怔了一下,“怪你?我為什麽要怪你。只是越無悠那丫頭那樣對你,我替你不平!”

顧茂之十分無奈的嘆了一聲,低頭不語。

“你說要把珍珠花送回去,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顧茂之低聲道。

“越無悠會乖乖聽話将珍珠花交給你,你信麽?”

“我不管她願不願意,我一定要讓她還回去!”顧茂之望着任湛堅決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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