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虎口奪食
任湛在楊墨的腰間一陣摸索,翻出了串鑰匙。他推開二樓的窗戶,往外輕身一躍,落地往酒窖奔去。
醉和春這間酒樓占地寬廣,有着數間绮麗豪華的樓榭,專供身份尊貴的客人游玩取樂,酒窖就在後園中西南角的處僻靜角落。他施展輕功,隐匿在牆根樹影下,往西南角急掠。來來往往的平常仆從,自是對他的行動渾然不覺。
現下正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辰,出入酒窖的仆從不絕,實在不像關了人的樣子。任湛伏在酒窖周圍的矮叢中,細細的觀察着酒窖周圍。酒窖周圍有間茅草小屋,屋內亮着昏黃燭光,裏面想是坐着看守酒窖的人。
任湛心裏尋摸了一把,趁着周圍沒人的功夫,飛身進了小屋。屋裏坐着的兩個中年漢子,正在百無聊賴的喝茶,忽見眼前的煤油小燈燈火搖晃,立時抽出兵刃,回頭戒備。
他們正欲喝問來者是誰,還未出聲就已被任湛點住了穴道,動不了也說不出。鋒利的即休劍架上了面相較為憨厚的人的脖頸,那人驚懼的瞥了眼寒光泠泠的劍鋒,額頭滾下滴冷汗。
“陳逸柯是不是關在這兒?”兩人雖然不能動彈,可眼裏閃過的那一絲驚訝任湛卻瞧了出來。
任湛右手持劍,左手射出一枚石子,解開了那人的穴道。
“我問你呢!陳逸柯是不是關在這兒?!”任湛沉聲問道。
那人幾不可見的點了一點頭。
“帶我去地牢。”
任湛手中的即休劍毫不放松,那人緩緩挪動了腳步,行到牆角處清理開了堆在地上的一蓬茅草,露出一扇地門來。他的手抖抖縮縮的指着地門,聲若蚊蚋的道:“就關在這兒。”
任湛左手急揚射出一枚石子,直擊那人的乳根穴。那人兩眼一翻,登時暈倒在地。任湛一個手刀劈下,另一個人也癱倒在地。
他掀開那扇小門,門下是條頗為幽深的地道,道旁的油燈發出微弱的火光,顯是經常上下往來,空氣通暢。行到底處,下面空無一人,頗為昏暗,隔成了數間牢房。
“陳公子?陳公子?!”
他話音甫落,立時聽得一陣腳步聲響,陳逸柯驚喜的聲音傳了近來,“任大俠!是你麽?!”
任湛快步向發聲的地方走去,只見陳逸柯與他的老仆阿福分別被關在相對的兩間牢房中。陳逸柯的神情憔悴了些,衣裳也有些髒亂,不過看起來并沒受皮肉之苦。
“陳公子莫急,我現在就來救你出去。”任湛掏出那串鑰匙,逐一的試了過去。
“靈雲呢!”陳逸柯急忙問道。
“她在揚威镖局,顧兄去找她了。”
任湛替他開了牢門,又去幫阿福開門。他一邊動作一邊說着:“我已備好了海船,你們今天就出海。”
“多謝任兄!”陳逸柯深深的作了一揖。
“快走吧!”
任湛帶着兩人奔上地面,不想甫一推開茅草小屋的門,門前火光灼灼,吳不可叉腰站在門口,目光如炬的盯着三人。揚威镖局的人已将這兒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任大俠,好久不見。”吳不可眼睛裏欺霜賽雪。
任湛将陳逸柯與阿福護在身後,手中執劍,往四周看了一眼,笑道:“吳大哥用這樣大的場面來招待小弟,小弟真是心有惶恐,受之有愧。”
“任兄第本事太大,自是受的起這樣的排場。”
吳不可的眼光越過任湛,望向他身後的陳逸柯,“陳公子,底下人不識尊駕,勞您受累。我在這裏先給您道個不是。”
“成興镖局與揚威镖局是同行,您留在這兒恐怕有些不便,我馬上派人護送您回江北。”
吳不可這話說的委婉,逐客之意卻清清楚楚的表達了出來。陳逸柯的臉色鐵青,一句話都說不出。
“只怕送他一個人回江北可還不夠。”任湛插言道。
吳不可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我看你們當家的不把雷小姐敲鑼打鼓的送到陳家,只怕你家小姐還要跑。”任湛揶揄笑道。
吳不可的眼中噴出怒火,叱道:“胡說八道!”
任湛大笑出聲,即休劍劍指吳不可,“別來先禮後兵這一套!我們是江湖人,不玩虛的。要你的人直接上吧!”
吳不可冷哼一聲,大手一揮,揚威镖局的人一擁而上,場面瞬間亂作一團。阿福護着陳逸柯在人群中沖殺,吳不可想要靠近陳逸柯,任湛卻如牛皮糖一般緊緊粘着他不肯放松。
吳不可雙掌翻飛,掌風勁勁,一邊與任湛游鬥一邊高聲喝道:“任大俠,你當真要與我揚威镖局作對?!”
“是又如何!”任湛手中的即休劍行雲流水,劍招淩厲如電,叫人喘息不得。
吳不可發出一聲唿哨,聽得飒的一聲,數十人手持木驽,飛身加入戰局,弩/箭射出,發出破空之聲。
“別想走!”
“你就不怕傷了自己人!”任湛偏頭閃過一箭。
吳不可雙掌翩飛連環欺進,怒道:“當家的來之前,絕不容許海州有一點閃失!”
任湛見陳逸柯與阿福身旁圍着數十人,顯得左支右绌,心道再纏鬥下去恐怕讨不得便宜,還是快走為上。
他手中凝勁,即休劍猛的刺出,淩厲的劍風噗呲一聲擊穿了吳不可的右肩。吳不可痛呼一聲,右肩血如泉湧,手欲舉而不得。
任湛翻身一躍落在陳逸柯與阿福身前,嚷道:“走!”
他高喝一聲,手中長劍舞成劍花,向路口沖殺而去。即休劍逐電追風,擋着他的那群人手中舉着兵器,卻覺面前劍光四溢,竟不知該防備何處。就在這須臾之間,他們或是手腳一痛,或是胸口一痛,身上已添上了一道寸深的血口,再是站立不穩,紛紛撲倒在地。
“不許走!”
吳不可發出一聲怒吼,見任湛強闖,一把搶過身旁的人手中持着的木弩,扳動扳機,向三人奔逃的方向射去。
陳逸柯只顧跟着任湛向前急沖,慌亂之下全然未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他忽覺背後一暖,已被阿福撲倒在地。
“阿福!”陳逸柯驚慌叫道。
阿福這一撲,牽扯的三人頓下腳步,揚威镖局的人立時圍了過來。
阿福口裏吐出血沫,顫顫巍巍的說道“少爺...少爺...你快走。”
“吳不可!”陳逸柯恨聲向他發難,“你敢殺我?!”
吳不可沉默不語,就是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傷成興镖局陳劍雲的獨子。若真是陳逸柯在揚威镖局出了好歹,只怕兩座镖局分江而治的太平局面将不複存在。
“少爺...”阿福喑啞的咳了兩聲,“你快走...快走...”他艱難的呼吸了兩下,蒼老的手緩緩垂了下去。
陳逸柯眼中含淚,這老仆自他出生一直守着他長大,感情深厚,親如父子。
“他是我陳府的管家,你來給他賠命麽!”陳逸柯的聲音冰涼,叫人不寒而栗。
吳不可一直當他是個繡花枕頭,現在卻被他的氣勢迫的不敢言語。
“陳公子。”任湛拉住陳逸柯手臂,偏了下頭示意他離開。
陳逸柯緩緩站了起來,淩厲的眼光盯着吳不可,盯的吳不可頭皮發麻:“我要你披麻戴孝,親自送阿福回陳家。”
陳逸柯說完這句話,不管不顧周身手持武器,氣勢洶洶圍着他們的一堆人,轉身和任湛一起離開了醉和春。
“吳大哥,這...”吳不可不發令,揚威镖局的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把這老叟好生收斂,派人暗中跟着他們,絕不能讓他們離開海州!”
吳不可沉聲吩咐,心亂如麻。
與此同時,顧茂之趁着濃黑夜色潛進了揚威镖局在海州的分行,他伏在院牆之上,手中冷汗涔涔。
他雖然輕易的突破了外圍的兩三層的巡守,心中仍是有些慌亂。他生怕自己拖了任湛的後腿,不能救出雷靈雲。
這處的镖局排場自是比不得臨江雷三行的住宅,但也是個頗為氣派的三進三出的大宅子。
房間內皆亮着燭光,顧茂之一時分不清楚雷靈雲被關在了哪兒。內院天井裏立着七八個大漢,分列東南西北嚴加看守。
忽而從外間進來個老婦,手中拎着個食盒,行到東廂門口。一名漢子打開食盒看了看,從腰間摸出把鑰匙,在門口鼓搗了半晌,将那個老婦放了進去。
顧茂之心下拿定主意,飛身向門口搶去。立在內院的人立時警醒過來,向他撲來。他踏着“分花拂柳”的步子,一邊晃過衆人,一邊嚷道:“雷姑娘!雷姑娘!”
東廂房內果然傳來了雷靈雲的回音:“逸柯!逸柯!是你麽?”他搶進門口,只見地上散着一地瓷器碎片,放在書架案幾上的花瓶古玩通通被雷靈雲砸了個粉碎。
進入房間的那個老婦躲在牆角瑟縮發抖,瞧到顧茂之掃了她一眼,立時跪倒在地,哭嚷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顧茂之哭笑不得,拉過雷靈雲急忙往門外奔去。外間侍從因着雷靈雲的緣故,下手都得顧及幾分,這下更不是他的對手。
兩人躍過院牆,向着碼頭飛奔而去。
“逸柯呢!”
“先去碼頭!”顧茂之回頭望着向他們追來的人,簡略答道。
雷靈雲被關在镖局內,耍盡小姐脾氣,已是兩天水米不進,這下免不了腳步虛浮,漸漸落在了後面。
“快點!他們要追來了!”顧茂之急的不行。
雷靈雲腳下一絆,重重的撲倒在了地上。
“快起來!”顧茂之連忙去扶她起來,後面追着的人離他們不過丈餘遠。
他們面前忽然散開一片濃霧,一個纖細的身影罩着寬大的披風躍到他們面前,輕聲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