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過午,何必緩了過來,雖然她并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眼下卻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某種未知原因,她現在到了這裏,既然那種未知原因能讓她出現在這裏,那必然也有回去的辦法。這個辦法何必暫時想不到是什麽,但是何必想一定有提示。
何必在衣櫥裏挑了件天青色的流仙裙,研究了半天換好了衣裳,銅鏡一照發現頭發披着。她轉頭看了眼春桃挽的發髻,試着弄了下,發現看着簡單操作起來卻是很難。她以前不是披散長發就是紮個馬尾,從沒弄過這種發髻。
何必試了一陣後放棄,喊春桃幫忙:“姑娘,請你幫我梳一下頭發吧。”
春桃走了過來接過木梳,幫何必挽了發髻。
何必照着銅鏡,忍不住贊道:“姑娘你好厲害,比發型師梳得都好看。”
“發型師”又是何物?春桃皺了皺眉,她還是不習慣自家小姐這樣說話,她放下木梳道:“小姐,你喊奴婢名字就好”
忽然院裏有人說了句話:“少夫人、二少夫人回府了”
何必聽到是她的那位娘子回來,起身出了屋,走到門口時便聽到了一陣莺聲燕語。
一群丫鬟簇擁着兩個人進了內院。
為首的女子螓首蛾眉,雙瞳剪水,烏發垂肩,周身氣質如潑墨山水畫,一襲鵝黃石榴裙伴蓮步輕擺。她穿過人群,邁進院子裏,何必只覺得好像一抹春風撞進視野。她恍惚一陣收回視線,看了女子旁邊的人一眼。
在女子旁邊的是個男子。男子面冠如玉,柳眉如遠山清秀,一身白衫勝雪。
何必見到兩人,當即肯定這男子便是二少夫人,這女子便是自己兄長何必卿之妻,府裏的少夫人。她雖奇怪這裏為何會稱呼男子為“少夫人”而不是“姑爺”,但這疑惑也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在她疑惑的空當對面兩人已經走了過來。兩人直向她走來,何必不得不回神打招呼。
何必撐了個笑臉,沖那男子迎了上去。雖然憑空多了個“相公”,但單說這絕色長相,何必心裏是十分滿意。
“回來了?”何必拍了下男子肩膀,盡量讓笑容更熱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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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拍了下肩膀的男子愣在了那裏。
院裏所有的丫鬟也愣在了那裏。
那被何必忽視的女子,站在一旁看着熱情與男子打招呼的何必,眼神似有深意。
何必感覺到了氣氛陡變,感覺到的時候揚起的嘴角有些僵住,眼角餘光掃到周圍的情況,猜測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男子疑惑問何必道:“瑤妹,你沒事吧?”
接着春桃出來說了句:“少夫人,小姐她失憶了”
何必似乎聽到晴天一道閃電劈下。
少,少夫人?……她那位還未見面的兄長竟然娶了位“男”夫人?
等等!
她好像該想想自己的狀況。
那旁邊被她冷落的才是她的,二少夫人?
……
何必忽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盡量讓笑容不變,對那女子笑着點了下頭,然後在發生更大尴尬前轉身回了屋。
何必能感覺到身後數道盯着她後背的視線,如針芒刺背。沒過多久,何家那兩位少夫人也進了這屋。看兩人的表情,何必知道春桃已經和兩人解釋過了。
何府的少夫人、何必的嫂嫂,那個何必錯認是自己“相公”的男子,此刻拉着何必的手關切道:“瑤妹你發生什麽事了?你可還記得我是誰?”
何必搖頭。
男子又指了指旁邊那位二少夫人問何必,“她是誰?”
何必又搖了搖頭,內心有些無奈,不到一天時間,就有四個人問她這個充滿哲學的問題——他們是誰。
按照目前得知的信息,何必只知道面前這位是她“嫂嫂”,知道旁邊這位二少夫人姓傅,別的是一概不知。
沈七葉一直盯着何必看,似乎想要看出何必是在和他開玩笑,但盯了半天,發現何必不像是裝的。沈七葉皺了眉頭,轉身看了看旁邊的傅流雲。
何必也擡頭看了眼她的“二少夫人”,然後發現這位二少夫人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未轉移過視線。這位二少夫人面無表情,何必從她臉上沒看出什麽疑惑或者驚詫之類的,看得何必都有點佩服這位二少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何必想如果她媽一覺醒來不認她這個女兒的話,她一定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然後拉着她媽追憶往昔。
“早上走時還什麽都沒發生,怎地一回來就發生了這種怪事?莫不是,睡多了?”沈七葉說着看向何必。
何必嘴角抽了兩下,“哈,哈哈……”幹笑了兩聲,心道這位嫂嫂真幽默。
一直站在那裏的二少夫人終于開了口。
傅流雲轉身問春桃道:“我爹爹來看過了嗎?”
春桃回道:“來過了”
傅流雲道:“我爹爹說了什麽?”
春桃道:“傅大夫說小姐得的是失憶怪症,但此病對身體無礙,讓老爺夫人不需擔憂,傅大夫給小姐開了幾服藥就走了。”
傅流雲道:“藥方拿來我看看”
春桃回了個“是”便去取了藥方過來。
傅流雲打開藥方看了眼,看過後嘴角突然勾起了個小小的幅度。
沈七葉看得不明白。
何必看得也是不明白。
何必奇怪地看着她這位夫人嘴角突然浮現的笑意,瞪大眼愣在了那裏。
莫非不是親夫人?不然為何這時候會眼露笑意。
傅流雲看了看那邊呆愣着的何必,請了兄嫂沈七葉出去。
沈七葉不明白,但還是跟着傅流雲出了屋。
何必看着門口有些猶豫,猶豫要不要跟出去。
傅流雲送沈七葉出了院門,沈七葉問她道:“雲妹适才為何笑了?”
傅流雲微微一笑道:“瑤兒的事,兄嫂無須擔心”
沈七葉問道:“為何?怎就不需擔心?”
傅流雲道:“家父給看過了,家父既然說沒事,那就沒事,況且……”
沈七葉:“況且什麽?”
傅流雲側了側身低聲說道:“況且,家父開的全是補藥,那說明瑤兒真的沒有事。”
沈七葉恍然,朝屋裏看了下,正好瞧見從門口探出腦袋的何必。
沈七葉轉身一笑,道:“那她為何要整這麽一出?”
傅流雲想了想,片刻後回道:“許是因為昨日我逼她看書太緊,與我鬧脾氣。”因為她催瑤兒讀書太緊,瑤兒早上與她置氣,她離開時連招呼都沒打。
沈七葉聽了,無奈笑着搖了搖頭,道:“既然瑤妹沒事,我也不多打擾了。”
傅流雲送沈七葉離開後返身回屋。
何必見她回來,忙跑回裏屋。
傅流雲進了屋,轉身喊來丫鬟。剛才回來就聽到必瑤得了什麽失憶病,她都沒來得及整理,此刻得了閑,忙吩咐丫鬟換了外衣。
何必坐在桌旁,百無聊賴轉着茶杯玩,不時偷偷瞧向那邊女子一下。她心裏奇怪剛才女子那奇怪的笑意,此刻見她回來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心裏更是奇怪,但攢了一肚子的奇怪又不好意思開口問,故就那麽一直暗暗瞧着。
傅流雲被丫鬟伺候着先是換了件衣裳,後又坐下,照着銅鏡,把鬓角的散發編了小辮系到了後面,等編好了,這才離開了梳妝臺子。
何必朝那邊看了眼,一瞬有些驚豔到。女子還是那個女子,但換了身衣裳,簡單換了發髻後,先前端莊娴靜此刻卻多了三分嬌俏靈氣。女子比她看過的所有古裝劇裏的女主都好看,而且不像看劇那樣,女子此刻就坐在她面前,美貌直逼眼睛,有些讓人移不開視線。
何必看着眼前的二少夫人,像看着什麽風景。她現在有些理解白曉白說的話了。
傅流雲洗過手,喊丫鬟去倒了水,這才看向一直坐在那邊的何必。傅流雲見何必呆呆直盯着自己,看了一眼說道:“春桃說,你今日又遲起了”
乍然聽到耳邊聲響,何必這才回過神,回神便見傅流雲在對面落座。剛才傅流雲送沈七葉的時候,何必拉着春桃問了些話,知道了這位二少夫人一些情況。
何必“啊?”了一聲,愣了一下。
傅流雲看了看何必,低頭看了看何必手裏轉着的茶杯,伸手從何必手裏取了過來。
何必看着伸過來的那只纖纖玉手,回神才發現茶杯早已被拿走。
傅流雲将茶杯放回原位,看着何必道:“科舉在即,你怎還能如此放縱随意?”
何必疑惑:“什麽科舉?”
傅流雲道:“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還有兩個月就是鄉試,你既想考,便應該好好準備。”
何必又問:“我為什麽考科舉?”
傅流雲看了看她,奇怪她為何問這個問題,但一想到她裝失憶的事,方解釋道:“過一十八當自立,先前你說不想從商,要考科舉從政。是你自己做的決定。”
何必愣了下,原來何小姐面臨着自力更生的問題。
傅流雲正想再說什麽,突然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轉身一看,見是丫鬟青鈴。
青鈴腳下步子有些急,見到傅流雲道:“小姐,主院的管事婆婆找您,說是有事。”
傅流雲聽說是主院來人,起身随青鈴出了屋。
何必見傅流雲走了,忙喊了春桃過來問道:“春桃,我問你,男人女人都可以考科舉嗎?”
春桃點頭:“是啊”
何必心道真是個平等的時代,她想了想又問道:“那我再問你,二少夫人也考科舉嗎?”
春桃搖頭:“不考”
何必皺眉:“那何府還有誰也考科舉?”
春桃道:“就小姐你,少爺當年選擇從商幫助老爺,小姐你不想從商,便說自己要報科舉。”
何必聽了無語,她好不容易過了高考大關,誰知道現在還得考科舉……
何必想着眼睛忽然亮了下,難道參加科舉就是回去原來世界的線索?
就像是游戲,玩家會有一個主線任務,那她的任務會不會就是科舉?
何必想了下,眼下一時找不到別的線索,既然這位何小姐要參加科舉考試,那不妨按照這條路走一下看看,興許路上就找到了回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