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一場雨,帶來了秋。

莊稼熟了,景雲城的人都很忙,忙着收莊稼。

不是景雲城的莊稼熟了,但城裏的人都忙着收莊稼。城裏忙着收莊稼的人是商人。

景雲城外是沒有多少田地的,景雲城裏沒有幾個從農的,景雲城以北地方的人都忙着和天搶時間,搶着收糧,景雲城的商賈也都出門購糧屯糧。收糧的時節,糧食的價錢往往是最便宜的,在別的地方低價購糧,運回景雲城再賣出去,價錢起碼翻四番。

因為景雲城外沒有多少糧田,物稀價則貴。商人賺的就是這個差價。

何家也是商人,是景雲城的商人,但何家在景雲城裏卻沒有一家店面,何家做的是別的買賣,而且還是在外地做的買賣。

至于何家做的是什麽買賣?何必不知道,她好像從來沒注意過自家的買賣。好在她不想從商,注不注意也都沒什麽差別。

自南風走後已過三日,何必在屋裏待了兩日,看了兩日書,奈何她的心不在屋裏,書上的字看在眼裏,卻收不進心裏。

何必索性放下書不看,牽了匹馬便出了府。

何必本想牽着馬在城裏遛幾個彎打發時間,但她才走了半條街,便覺得沒意思透頂。

四周的人熙熙攘攘,沒有一個人有片刻的停留,他們好像急着去做什麽事,所有人好像都很忙。

路上除了人便是車,兩邊的鋪子招呼着賣東西,何必既不是來看人的,也不想買東西,所以她很快就感覺無聊。她出了城,騎着馬,讓馬沿着小路随意往前走。

“哎……”何必嘆了聲氣。

這是她一路上第七次嘆氣。

何必嘆着氣,抽着柳條坐着馬,不久又覺得不舒服,下了馬,走去路邊準備找棵樹系馬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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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找到棵樹,正準備系缰繩時,後路忽然一陣聲響,接着何必看到一輛馬車駛了過去。

何必沒覺得奇怪,路上駛過輛馬車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她低頭準備系缰繩。

但忽然後路又兩聲馬嘶,何必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頓時愣了愣。

其中一匹馬上坐着的是她兄長,何必卿。

何必卿騎馬一閃而過,待何必看清馬上的人是誰時,何必卿已駛過了很遠。

何必急轉身,朝着何必卿駛過去的方向喊了聲:“大哥!”

何必卿聽到了這聲喊。他“籲”了聲拉了下馬缰繩。馬人字立住。

随從見公子突然停了馬,也趕忙停住。

何必卿轉過馬頭,看到了歡喜牽着馬跑過來的何必。

何必卿疑惑道:“小妹?你怎麽在這裏?”

何必道:“我出來玩。大哥你這麽着急去哪裏?”

何必卿道:“前面山裏”

何必問道:“去山裏做什麽?”

何必卿道:“談生意”

何必追問:“什麽生意?”

何必卿道:“小妹,你平日最不喜歡家裏這些生意事,追問我做什麽?”

何必努了下嘴道:“我今天無聊……”

她擡頭看着何必卿道:“大哥,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何必卿神色似要拒絕。

何必忙道:“我會很聽話的!我就跟在你後邊,絕不多說,也絕不亂跑。”

何必卿看了看何必,又看了看前面已經快不見的馬車,道:“那你跟上吧”他說完轉了馬頭。

何必忙上了馬,策馬跟在了何必卿後邊。

馬車進了山,在礦局門前停了下來。

馬車才停下,立馬有兩個小厮上前幫着牽馬。從馬車上下來了個男人,那人落地後,轉身看到後邊趕來的何必卿三人,笑了笑道:“何公子也對這塊‘肉’有興趣?”

何必卿翻身下馬,回道:“何家也是‘賣肉’的商人,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也是要過來看看的”何必卿對那人笑了笑,謙虛而禮貌,卻也客氣極了的笑。

何必跟着何必卿翻身下了馬,她看了看問何必卿的男人。男人年紀四十左右,穿着富氣,腰背後仰,看人的眼神裏帶着市儈和狡詐。

那人聽何必卿說完道:“肉是肥肉,只怕何公子不敢吃。”

何必卿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問道:“周老板敢吃?”

周老板笑道:“周某既然來了,自然是敢吃的”他看着何必卿的眼神裏帶着笑,威嚴而有壓迫感的笑,似是為了讓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早些知難而退。

何必卿臉上還是帶着淡淡的笑,禮貌而客氣,對前輩的客氣。

何必只聽兩人一直在說什麽“肉”的,倒奇怪是什麽樣的“肉”還有敢不敢吃的道理。

突然從礦局裏跑出來了一個人,見到幾人後笑臉相迎道:“喲,二位可來了”他話說完已經下了礦局門前的石階。

何必看了看那人。那人身材較矮,身高不過到周老板脖頸。此刻站在了周老板旁邊,一個後仰腰背,一個彎腰相迎,倒也是很奇妙的一對。

何必看着抿嘴笑了笑。

那人道:“周老板,何公子,久候大駕光臨,大人已經在等着兩位了,在下這就帶兩位過去。請”

他右手作請。

幾人擡頭一看,見那邊不知何時已經候了兩輛馬車。只是這馬車不似平常馬車,這兩輛馬車,車廂卻一個車窗口都沒開,不僅如此,車廂前本是門的位置,卻是一整塊推拉的擋板。

剛才那人說完,兩輛馬車旁候着的車夫便手一拉,将那整塊木板做的車廂門給拉開了。

何必看着愣了愣,那哪裏是車廂,簡直就是木箱子。

周老板和何必卿似是早已習慣了,兩人一點也沒覺得奇怪,各自走去了一輛馬車。

何必回神跟上了何必卿。

三人上了車。

何必才坐下,就聽到門聲一響。她轉身一看,便看到門板已合上,接着就聽到一陣鎖鏈聲響。

門被鎖上了。

何必瞪了瞪眼,回頭看了眼何必卿。

只見何必卿不慌不忙地從身旁摸出了個盒子,從盒子裏取出了兩個半顆的珠子。

然後他将那兩個半顆珠子一合,車廂便亮了,如同白晝一般的亮。

何必壓低聲音問何必卿:“大哥,這是怎麽回事?”

何必卿淡淡回了句:“規矩”

何必皺眉問:“什麽規矩?”

何必卿回道:“吃肉的規矩。”

何必心說,路上何必卿還告訴她是談生意,怎麽這會又說是吃肉。

她心裏覺得奇怪,但見何必卿正襟危坐、不慌不忙,便壓下了心中的疑惑,想着等車停下便知道是怎麽回事。

何必四周打量了打量。這馬車廂四周全是封死的木板,不見有一條縫隙。她擡頭看了看,見到頭頂車廂的木板上打有通風孔洞,但聽着上面傳來的風聲,這木板上竟似還有一層木板。上面的木板也有孔洞,但卻和下面這層造成了移位。這通風孔洞保證了車廂裏的人不被悶死,但車裏的人想要看到外面的景色,卻也是不可能。

車廂不大,何必沒多久就全打量了一遍。她看完後便無聊坐着,聽外面的動靜。

馬車拐過了幾個彎,現在似乎走在下山的路上,車廂有些向前傾斜,路有些颠簸,路上石頭不少,車輪滾過石頭發出了雜亂的聲響。

過了約莫兩刻鐘,馬車前進的速度慢慢變得緩了。

就在何必心想到了地方的時候,她突然聽到“咯噔”一聲響,接着聽到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車輪壓在木板上的聲音。

這聲音很短,何必剛想細追的時候,聲音已經斷了,無處可尋。

接着車廂忽然晃了下,然後就開始下降。

何必聽到了繩索和滑輪摩擦的聲音,很細,好像是從石頭裏面傳出來的。

整輛馬車似乎都懸在了半空。

何必感到古怪,從坐上這輛密不透光的馬車時就感到了古怪,這一路她心裏的疑慮越來越多。

何必卿到底談的是什麽生意?

他和那個周老板為什麽說是“吃肉”?

肉是什麽肉?為什麽還有敢不敢吃的道理?

何必心裏雖然清楚這肉一定和何必卿談的生意有些關系,但又想不通兩者到底有什麽關系。

何必想不明白那“肉”是什麽。她疑惑看向何必卿。

何必卿還是正襟危坐。

何必張了張嘴,剛想問何必卿心中的疑惑時,只聽何必卿突然道:“噓,到了。”

然後就聽到“咔擦”一聲,馬車晃了下,接着有人打開了車門的鎖。

外面有聲音傳了進來。很雜亂,細辨之下每種聲響卻都很有序。

何必卿下了車。何必愣了愣,跟在何必卿身後出了車廂。她擡頭看了眼,瞬間愣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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