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離傳送帶最近的一個男人,向前面的人問道:“老朱,你屋大娃兒最近啷個樣嘛?”

在他前面,與他隔了一個人的一個女人回道:“朱珠最近忙,在準備科舉噻”

何必仔細聽了下那些人講的話,聽口音發現是景雲城的原住民。他們聊天的時候不忘接送前面遞來的竹婁。竹婁裏放着礦石。

那個男人又問:“她是想當官邁?”

他前面的女人笑了笑回:“那她也得考得上噻”

男人問:“你豆沒打算讓朱珠接你的班邁?”

女人回:“那要看她喜不喜歡,她不喜歡的話,我也強求不來嘛”

男人問:“那朱珠将來有沒得打算嘛?她好像也不小了哦”

女人問:“老陳,你叻話啥子意思?是要給朱珠介紹邁?”女人說着又接過了前面遞過來的一個竹婁,然後轉身,遞給了後面的人。

男人笑了笑,道:“是有,我隔壁屋頭有個幺女兒,也要談婚論嫁噠。隔壁兩口子,讓我有合适滴就幫忙概紹一哈。”男人說着,把竹婁裏的礦石倒到了傳送帶上。

沒想到在哪裏都有相親業,何必心道。

女人還沒回,她前面一個女人搶了句。

那個女人盤着發,她的手臂,看起來比男人都壯。

她對那個姓朱的女人說:“讓朱珠去見見吧,莫讓你幺女兒天天學習,回頭學成個牤子,麽得辣個人娶,也嫁不出去。”

那位姓朱的一聽,立馬回了她一句:“去去去!別咒我家朱珠。”她轉身看向男人,道:“老陳,那家啥子情況你跟我一哈噻”

Advertisement

男人道:“好,她……”

男人剛開口,礦道那頭突然有人大聲喊了聲:“到點了到點了,四甲班的,該換班了!”

何必循着聲音看了過去,見那邊走來一個領班的,他的身後跟着一隊女人。

領班的沖這邊金工揮了揮手,然後這隊金工裏的女人們,就都放下了手裏的活。

那個姓朱的女人對隊伍最後的男人道:“老陳,事兒我們等你有時間了再說”

那姓陳的男人擡頭回了句:“好”

隊裏的女人都出了隊,結伴向礦道另一頭走了。

領班的新帶來的那隊女人,接了她們的活。

何必看了看那群離開的女人,問司書道:“那邊有出口?”

司書點頭道:“有”

何必道:“我先前還以為,就只有我們下來的那個進出口。”

司書道:“那是最大、最主要的一個出入口,山裏其實還有很多出入口。”

何必看了看那邊的金工,那隊金工裏的男人都沒有離開。

何必轉頭問司書道:“金工裏還分着班?”

司書點了點頭,道:“分男女,男為三班,女為四班,後有甲乙丙丁等分。”

何必道:“所以,女班有四甲、四乙、四丙等等?”

司書點了點頭,轉身領何必離開。

何必跟上,問司書道:“那這三與四,有什麽含義?”

司書道:“‘三’為一日三班,‘四’即一日四班,即一日換幾班。”

何必道:“所以,單就說一班,女人比男人少做一個時辰的活計?”

司書點頭道:“對。自古以來,女人便不如男人強壯有力。體力決定了這樣的作息分配。遠古時,女人體弱,便被分配從事果實采摘,男人身體強壯,便被分配負責部落打獵這類的事情。現在雖有女人做金工,但因為體力限制,故而不得不采用這種作息分配。”

何必了然。

兩人出了礦道。

何必擡頭看了眼,見山壁上那幢七重樓,此時看着就像是一只爬在山壁上的大蟲子。

司書道:“我們快些上去吧,他們快結束了。”

何必點了點頭,跟着司書上了棧道。何必跟在司書身後,扶着左手邊冰涼的石壁,沿着窄窄的棧道一步步往上走,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木板嘎吱的聲響。

這聲音在空曠的深淵裏回蕩,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可怕。

縱然何必堅持無神論,此刻身處在這空曠黑淵中,也莫名有些懼意。

上面的七重樓看起來越來越大了。

何必和司書上去的時候,何必卿剛好下了樓。

那個管家送他們到了進來時的那個升降梯,然後何必又坐上了那個像棺材的馬車。馬車還是如來時一般封閉。

感到馬車微微一動,何必問何必卿道:“哥哥剛才做什麽去了?”

何必卿淡淡答了句:“談生意”

何必聽了不滿意,正準備再問什麽生意時,卻聽何必卿問她道:“适才你去做什麽了?”

何必道:“逛礦場”

何必卿問:“可有意思?”

何必回道:“有意思,比外面有意思多了。但我卻不想再來第二次。”

何必卿聽了問:“為何?”

何必道:“太黑,可怖。”

何必卿聽了淡淡笑了笑。

馬車上了地面,疾馳奔波,停下時,已經到了山外那個礦局。

三人換了馬。三騎疾馳,一路徑直回了城中何府。

何府門口。

何必卿回了府,将馬交給迎來的仆役後,轉身對何必道:“小妹,大哥還有事找爹商議,你先回去吧。”

何必剛将馬缰繩遞給仆役,聽到何必卿這麽說,不應道:“哥我也要去!”她說着追上了前面的何必卿。

何必卿轉身問何必:“你去做什麽?”

何必邊跟着何必卿往身父那院走,邊回道:“因為我想知道你今天談了什麽生意。因為你路上不告訴我,所以我很有興趣。”

何必卿看了看何必,後無奈道:“随你”他說完走到了前面。

何必緊随其後。

兩人到了書房的時候,何逢時正在練字。自打将生意交給兒子後,何逢時發現自己多了很多閑暇時間。

何逢時擡頭見到何必,愣了下問道:“瑤兒,你來有何事?”

何必還沒回答,何必卿先她一步回道:“小妹今天随我去了礦場。”

何逢時聽了看了看何必,然後看向何必卿問道:“她知道你談什麽生意去了?”

何必卿搖頭,道:“她想知道。”

何逢時聞言看了看何必。

何必一臉求知欲。

何逢時握着筆的手朝何必卿擡了擡,道:“卿兒你說吧”

何必卿道:“爹,我覺得,礦場這單買賣,我們不能參與。”

何逢時問:“為何?”

“我這幾日仔細想過,誠然鐵礦這單買賣利益巨大,可背後的風險,我們何家怕是承受不來。”何必卿頓了下道:“我去看過了,城外礦場,他們做得太大了。”

“此話怎解?”

何必卿皺眉道:“鐵礦本屬于朝廷嚴管物資,他們做得這般大,上面怕是已經盯上了……”

何逢時放下筆,聽了點了點頭,他也一直有這樣的顧慮。

何必聽不懂兩人聊什麽,所以站在一邊安靜聽着。

何逢時想了想,有意問道:“但他們先前也做得不小,若非上面有人,怎敢這般放肆?”

何必卿臉色凝重,看着身父道:“但爹,風水輪流轉,誰能知道,上面的‘風向’ 何時就變了。我們家只是區區一個商賈之家,如何與朝廷抗衡?”

何逢時聽了微微颔首,看着何必卿的眼神充滿了贊許。他問何必卿道:“那你先前所說的那個生意如何?”

何必卿道:“隴南李家已開了西域的生意。如今我朝與北夷雖有戰事,但我已向李家二公子打聽過,朝中有人在幫助通往西域的商隊,保護商隊安全。我已通過他搭上了這層關系。”

何逢時有些驚喜:“當真?”

何必卿點頭,又道:“且我朝已與北夷打了多年,停戰是早晚的事。早些與西域通商,才能搶占先機。”

何逢時沉思。何必卿站在一邊等着。

何必見了小聲問道:“哥,我們家先前是做什麽買賣的?”

何必卿看了看何逢時,見父親沒急着問他生意的事,方才看向何必,道:“家裏先前是做茶葉、煤礦一類的生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