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茶樓二樓。
還是那家茶樓,那家沒有名字的茶樓。不同的是,這次何必坐到了窗口的位置。
司書提壺倒了杯茶。
何必撐着下巴看着樓下。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叫賣的商家,一副熱鬧繁華的景象。
司書倒了杯茶,轉頭也朝樓下看了眼。她本來是想看看何必在看什麽,結果在街上看到一道紅色的麗影。
司書一愣,而後便猜到這道身影是何人。醉鄉樓花魁——千金。
即便蒙着面紗,可卻還是引着路人駐足癡望的女人。再者,整個景雲城也沒有幾個女人這麽喜歡穿紅衣。
司書轉頭問何必道:“那位是醉鄉樓的千金姑娘嗎?”
何必聽了回神,探身朝街上看了眼,然後她便愣住,接着忽然猛地抽身退後,躲離了窗口。
司書看了眼何必,心裏覺得奇怪,轉頭繼續朝樓下看去,正好瞧見樓下紅衣麗人身影停下一轉,看了看路邊一家賣脂粉的小攤後,便向前走了。
司書坐回身,看了看仍有餘悸的何必,問道:“你在躲什麽?”
何必靜了靜,沒回答,反而問司書道:“你可見過吃人的狐貍?”
司書皺眉:“狐貍吃肉我知道,但何時吃人了?”
何必道:“那便對了!我剛才躲的,便是只吃人的狐貍。而且還是只不吐骨頭的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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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書看着何必,一臉不解。
何必喝了口茶,壓了壓驚,後道:“如果有什麽是我所害怕的,就是那只吃人的狐貍了。”
司書聽了覺得有趣,問何必:“你說的莫非是那位花魁姑娘?可我聽人說,先前有位何小姐,中了花魁姑娘的頭籌。”
何必看了看司書。
司書看着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笑意。
何必道:“是嗎,那人也姓何?”她說着好像不知道一樣。
司書道:“聽人說姓何,倒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那位花魁姑娘聽說着實絕色,若有機會,真想見一面。只見一面我也是心滿意足了。”她說着有些可惜,可惜自己沒見過那位花魁姑娘的面。
何必又看了看司書。
司書抿唇笑了笑,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茶樓裏忽然響起了竊竊私語聲。何必收神聽了下,聽到旁邊不遠的一桌有人說道:“你們聽說了沒有,醉鄉樓的面首沒了。”同桌另一人聽了道:“你是說那位……”先前那人道:“對,說是在他自己的別院被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兩日,都發臭了。”
另一人問道:“怎麽死的?”
那人道:“聽說是病亡,之前身子就不太好。”
另一人嘆了聲道:“這位言福公子可謂是才貌兩全,初時便名譽景雲。可惜可惜,天妒啊……”
何必收回神,之前與南風前去醉鄉樓的時候聽說過這位面首,只是未曾見過面,想來年齡也不算大,也是藍顏薄命。她嘆了聲,轉頭看向樓外遠處,想到韶光易逝,自己還沒怎麽闖蕩過江湖,有些遺憾可惜,想着問了句:“你去過別的地方嗎?”
司書愣了愣,擡頭看向何必。
何必還撐着下巴看着樓外,仿佛剛才沒有說話。但司書相信自己聽到何必說了話。
司書道:“去過”
何必轉過身看向了她,問:“你去過哪些地方?”
司書道:“很多地方。”
何必愣了愣,道:“為什麽你們都去過很多地方……”
司書道:“你們?”
何必點頭道:“你,大哥,還有南風,你們。”
司書聽了問:“‘南風’是誰?”
何必道:“一個朋友”她接着問道:“那你去過那麽多地方,最喜歡哪裏?”
司書想了想,道:“京城”
何必問:“為何?”
司書道:“天下無一處,繁華能勝過京城。”
何必問:“景雲城也不及嗎?”
司書微微笑了笑,搖頭道:“不及。”
何必愣了愣,忽聽司書又說了句:“景雲城,不過京城十分之一。”
何必想了想,道:“那有機會我一定要去京城看看。”
司書道:“你來,我帶你游遍京城。”
何必揚起嘴角笑了笑,後忽又垂頭喪氣。她道:“就是不知道,我幾時有機會……”
司書看了看何必,忽然問了何必一句不相關的話:“科舉在即,你可報了科舉?”
何必回:“報了”
司書道:“你過了鄉試,不就有機會上京了嗎?”
何必嘆了聲道:“只怕我連鄉試都過不了……”
司書愣了愣,問:“為何這麽說?”
何必反問道:“你看我現在在做什麽,可是在看書溫習備考?”
司書疑惑,片刻後了然一笑道:“距離科舉時日無多,況且科舉所考到的書目繁多,這時還在看書,效用已然不大。”
“哎”何必嘆了聲氣。
一時沉默。
何必看了看司書,問道:“你幾歲離家闖蕩?”
司書道:“十二歲”
何必愣了愣。
只聽司書接着道:“十二歲,我北上塞北,十六歲時,我已遍曉江南。”
何必問:“你們家的孩子,都那麽小就離家了嗎?”
司書道:“舍下家訓較嚴,要求後代子弟早成人立業。”
何必“哦”了聲,問司書道:“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适合做捕快的?”
司書愣了下,接着笑了笑回道:“到了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有很多事,想着想着就明白了。”
何必皺了皺眉,聽不明白。
司書道:“你既對外面的世界有興趣,能去京城參加會試将是個難得的機會。從景雲城去京城,一路會經過好多地方,看到好多風景。”
何必聽着眼睛亮了亮,她道:“那我先回去備考,我們改日再約。”
“好”司書點頭,又道:“過兩日我送你一本寶典。”
“什麽寶典?”
“你見了就知道了。”司書并未說明,只給何必留下個謎團。
何必告辭先一步離開。司書随後也離開了茶樓。她下樓後停在了一家小攤前,看了眼攤上的粉盒,伸手拿了一個豔紅描金的粉盒,打開看了眼合上,擡頭對賣家道:“我要這個”說完扔了一兩銀到小攤上,她轉身路過旁邊的一位客人時,壓低聲音說了八字“鄉試之日,行動之時”,說時腳步未停,說完側過人群離開。
那位客人在司書離開之後也擠進了人群。
人群熙熙攘攘,各種聲音交互錯亂,仿佛兩人從未出現過。
陽光和煦,有風。微風。
微風帶出了百草堂裏淡淡的草藥香。
現在何必正在那條街上。她回府的必經之路。
百草堂在那條必經之路上。
何必現在精神抖擻,科舉在即,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即将離開這裏?
若能回去,她發誓每堂課點到必在,絕不再逃課。
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回何府看書備考。何必想着加快了腳步。
忽然前路人聲沸騰。
何必被吸引了注意,她擡頭一看,然後就看到了前面的百草堂,看到百草堂前排着長隊的人。
一隊的女人。
百草堂是家醫館,怎地現在卻熱鬧如菜市場?
何必愣了愣站住腳,看着路對面的百草堂。
之前聽春桃說,傅流雲回了百草堂幫忙。看現在這陣勢,難怪傅家爹爹要讓她回去幫忙。
何必正想着,忽然百草堂門口閃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必收神看了過去,然後看到了春桃。
春桃正送了位婆婆出醫館。
春桃囑咐老婆婆道:“婆婆,您回去,記着按時吃藥。一副藥煎兩次,喝兩頓。”
她又問:“婆婆,剛才我們二少夫人跟您說的,您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那阿婆笑着點頭。
春桃聽了送老婆婆下醫館臺階。
何必見到春桃,想着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後一想醫館正忙,還是別了,想着轉身回府。
她轉身回府,只可憐了春桃。春桃送老婆婆離開,擡頭時無意掃到對面自家小姐的身影。她看何必站在路對面看着醫館半天,回頭看了看醫館裏的傅流雲,想到最近小姐、二少夫人兩人之間的關系,以為小姐是想來與二少夫人和好,卻因臉薄,正在猶豫怎麽開口。所以她這麽一想之後,歡喜不已,轉身便跑進了醫館。
醫館裏,竹簾隔開的小隔間,傅流雲正在問診。青鈴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