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格林小姐似乎是察覺到了夏洛克的目光，遠遠地朝他看來。
夏洛克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有着一雙弧
格林小姐似乎是察覺到了夏洛克的目光，遠遠地朝他看來。
夏洛克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有着一雙灰色的雙眼，那雙眼裏沒有什麽斑駁世俗的情緒，沉靜而平和，讓她看起來充滿了書卷氣息。
然後夏洛克才驚訝于，她堪稱完美的五官比例，完美到即便是夏洛克也得贊一句美人。他心想，怪不得瓊斯家的那個蠢貨被人家三番五次地打臉拒絕，還是會上趕着獻殷勤呢。
格林小姐注視着他向她靠近，在他還沒有開口的先打了招呼，聲音很輕，“你好。”
夏洛克這才回過神來，“你好，格林小姐。”他想了想，“我叫夏洛克·福爾摩斯。”
格林小姐微微點頭示意，依舊是那種輕盈柔軟的聲音，“我叫海莉·格林。”
夏洛克注意到她的手指以及服裝上透露出的小信息：“你最近在做化學實驗？”
海莉輕微擡了一下眉梢，似乎有些驚訝，“是的，你怎麽看出來的？”
夏洛克指了指她手指上的傷痕以及她裙擺上不小心沾上的些微粉末。
海莉「噢」了一聲，溫和微笑起來：“原來如此。”
夏洛克見她瞬間明白，興致更濃，“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這裏嗎？”
海莉側了側頭，說：“是因為瓊斯先生嗎？”
夏洛克顯得更高興了，“是的！你怎麽看出來的？”
海莉指了指他的皮鞋，“你鞋底的側面，有一些花汁的顏色，瓊斯小姐喜歡在她的房間門口撒上花瓣。而且……”
海莉微微湊近他嗅了嗅，這非常失禮，非常不矜持，一點也不淑女。但夏洛克毫不在意，甚至目光更亮地看着她。
“你的身上有勞倫斯·瓊斯身上的劣質香水味。我最讨厭他來這裏了，把我的地方都熏臭了。”勞倫斯就是那位死者的兒子，她說到這，微微蹙了蹙眉，“噢，我想，瓊斯先生還是被人謀害了是嗎。”
“是的。”
海莉輕輕晃了晃腦袋，“我提醒過他，讓他轉告瓊斯先生謹慎些，不要太張揚的。不過他向來蠢鈍，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那天我心情也不好，他不信，我也沒再說話。”
“哦？為什麽？因為被劍橋大學拒絕了嗎？”
海莉微笑起來，眼中卻浮現出憂慮之色，“不，那位教授很看好我……”她停頓了一下，“在知道我是女人之前。”
夏洛克心中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她不僅有入學劍橋的能力，甚至可以得到教授的青睐，他對她的贊嘆更甚，他推測道：“在你告知他你的真實性別之後，他就沒有再給你回信了是嗎？”
“是的。”
夏洛克随口安慰道：“說不定他正在于校長商議呢？要知道，從古至今，從來沒有過女子上高等學府的前例。”
海莉将手指伸開，“謝謝。雖然我的心中還是憂郁着。”
“我是化學專業的，你想跟我學學嗎？”夏洛克或許是出于想要試探她深淺的目的，這樣認真地問。
海莉看了他一會兒，也認真地回答：“我想。謝謝。”
夏洛克沒有從基礎的地方講，而是直接從較難的部分開始說。
果不其然，海莉完全可以跟上他的思路，她的基礎很好，腦子轉得很快，他教什麽她都可以飛快領悟，甚至舉一反三。
他越教越高興，最後幹脆和海莉一起坐在了臺階上，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劃拉，連太陽快要落山了都沒有留意到，還是海莉輕輕打斷了他，“福爾摩斯先生，你該回家了。”
夏洛克望了望天，意猶未盡地起身，“噢，是的，那麽再見，格林小姐。”
海莉将腿上的書放在臺階上，“再見，福爾摩斯先生。”
……
夏洛克在天黑前回到了父母在此地租下的莊園。
麥考夫手裏端着一杯紅茶，在他進來時看了他一眼，輕挑眉梢，“看來，我的弟弟度過了非常愉快的一個下午。”
夏洛克微微颔首，“我尊敬的兄長，您想象不到，在這樣一個偏僻落後的小鎮裏，居然會藏着一位少見的聰明人。”
麥考夫「哦？」了一聲。
夏洛克心情不錯，也非常樂于為兄長解惑：“我今天教了她一些比較難的化學，她領悟得很快。”
麥考夫揣摩着夏洛克所謂的「比較難」是多難，然後輕訝出聲，“那确實是非常少見。”
夏洛克繼續說，“而且，她給劍橋大學數學系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寄去了她所寫的論文，教授非常看好她。如果她是男子，我想，她一定會成為我的學弟。”
麥考夫這次就真的驚訝了：“你确定？”
“當然，我的兄長。”
麥考夫若有所思，随後微笑道：“如果劍橋大學為她而破例，我願意為英格蘭未來的女數學家解決一些麻煩。”
夏洛克只是笑。
……
第二天一吃過午飯，夏洛克便來到海莉的住處。他輕敲大門，輕柔的女聲從裏面傳來：“請進，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走進去，随手關上門，他随着海莉聲音的來源處走去，驚訝地看見了一間堆滿了書籍的屋子。毫不誇張地說，真的滿地都是書。
夏洛克感到無從下腳，而海莉就坐在書籍的中間，拿着筆，對着草稿紙上的公式沉思，讓人不解于她是如何繞開書籍走進去的。
海莉擡頭看了他一眼，輕眨了幾下眼睛，似乎還沒從思維中回過神來。她看出了他的困境，想說什麽，卻因為腦中忽然出現的靈感而雙眼一亮，忘掉了他，飛快地低頭在草稿紙上演算。
而等她演算完，滿意地擱下筆時，夏洛克已經自己找到了法子走到她身邊。
“噢……”海莉放下手中的筆，語帶歉意：“抱歉，我剛剛忽視了你。”
夏洛克捧着一本書，頭也不擡，“沒關系。”
海莉見他看得入神，便低下頭，心安理得地繼續她的研究。總之，等夏洛克把這本書看完，一低頭，就見海莉的草稿紙都寫了好幾張了。
紙張價格高昂，即便海莉用的是最便宜的那種，她也舍不得肆意揮霍。于是她将字寫得很小，步驟能省就省，只要她自己可以看懂就可以了。
于是，夏洛克就對着第一張草稿紙陷入了沉思：嗯？第一個步驟我能看懂，但後面發生了什麽？怎麽推到這一步的？
過了一會兒，海莉的研究又陷入了僵局，她無意識地屈起食指，牙齒咬住食指的第二指節，想了很久，又在空氣裏寫寫畫畫大半天。仿佛空氣中有一個夏洛克看不見的黑板，讓她在上面肆意演算。
最後，海莉沮喪地丢下筆，“不對，完全不對！一定是哪個環節錯了！”
夏洛克這時出聲：“或許，你可以想想別的事情，換換思維，說不定靈感什麽時候就來了。”
海莉轉頭看向他，瞳孔微微放大，夏洛克敢拿自己的大腦發誓，她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然後她收起臉上的剎那驚訝，溫和微笑起來：“你是對的。”
海莉将草稿紙收攏在一邊，拍了拍身側的一堆服飾鑒賞類的書籍，示意夏洛克坐，“你剛剛在看心理學的書？你對心理學很感興趣嗎？”
夏洛克看了看那堆書，毫不客氣地坐下，“是的。我看見了書上的筆記，那是你做的吧。你自學過心理學嗎？”
海莉彎腰在地上尋找一個筆記本，“是的。事實上，這屋子裏的書我都看過了。啊，找到了。”
海莉拿起一本黑色外殼的厚厚筆記本，把他遞到夏洛克面前，灰色的雙眼中閃爍着細碎的，名為期待的光，“這是我以前寫的讀書筆記，你想和我讨論我了解的知識嗎？”
夏洛克欣然答應：“非常樂意。”于是他便看見那雙灰色眼裏中便浮現出愉快來。
噢……一個自小自學了許多課程，聰明過人，卻由于生活在周圍全是金魚缸的地方，沒人有那個智商配與她讨論看法的可憐姑娘。
夏洛克這樣想道。
他甚至可以想象當她在外人面前說起數學，說起物理學，說起那些在她看來相當簡單的知識點時別人困惑不解的目光。
如果她渴望與人交流，她還會不停糾纏着那些人詢問他們的看法。而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的愚蠢大人們就會惱羞成怒地讓她閉嘴，甚至罵她是個怪胎。
夏洛克雖然不至于慘到身邊連一個正常智商的人都沒有，可那個人是他的兄長，他從小鼓足了勁想要超越的兄長。他不和麥考夫互怼就不錯了，就不要期待他能和麥考夫交換觀點了。
步入大學，他本以為可以進入劍橋這種頂級學府的學子，不說多麽聰明，至少不應該愚鈍如金魚……當然，事實證明，是他太天真。
說來說去，只是為了說明，這也是夏洛克頭一次與探讨知識點。
兩人的氣氛出乎意料的好，夏洛克也驚訝地發現，海莉所掌握的學科比他想象中的多，他們有的時候會越說越高興，有的時候會因為在某個知識點上的分歧而大吵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而他們解決分歧的辦法就是把那個分歧記下來，有條件了再去做實驗，讓科學來說話。
不過總的來說，雙方都是非常滿意對方的。夏洛克開始覺得這次的度假還不錯。
幸好他沒有反駁母親的提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