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态度反轉
态度反轉
陸思淵站在宋漁家門口,遲疑了兩秒,還沒等他開口推脫,就被她頂着後腰堆了進去。
宋漁扯着嗓子,漫無目的地喊道:“媽!我們回來了!”
馮秀美聞聲起身,在看到陸思淵的那刻愣了下,但迅速收斂好表情。
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以這種狀态出現在別人家,陸思淵實在沒辦法做到身心自如。
他面上一紅,幹巴巴地說了句:“阿姨好。”
馮秀梅“嗯”了聲,并未多說什麽,趿拉着拖鞋往廚房走,一邊走一邊唠叨宋漁:“又跑哪玩了,一天到晚不不着家,菜都要涼了。”
陸思淵感覺更無措了,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宋漁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找了雙拖鞋俯身放在他面前,無聲示意他換上,而後高聲反駁道:“涼了就再熱呗!”
“合着不是你幹活。”馮秀梅端着菜走出來,放在餐桌上,轉頭橫了她一眼:“去,你們倆都抓緊去洗手。”
宋漁嘻嘻一笑,扯着陸思淵袖口帶他去衛生間。
先是登堂入室,又坐上餐桌,十幾年來的教養讓陸思淵拘謹到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才好。
“愣着幹嘛,動筷子啊。”馮秀梅招呼道。
宋漁餓慘了,早就忙活開了,嘴裏正塞着半只蝦,随聲附和道:“就是啊。”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陸思淵,含糊不清地問:“幹嘛?你挑食啊?”
“不是。”
為了證明自己,陸思淵趕緊抓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離得最近的白灼青菜。
T恤袖口随着他的動作而滑落,露出一節細白手腕。
馮秀美忽然被那凸起到像是要戳破皮膚的骨頭晃了眼,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
她穩住心神,伸手将那盤青菜跟油焖蝦換了個位置:“來,嘗嘗阿姨的手藝怎麽樣。”
宋漁剛伸出去的筷子被迫懸停在半空中:“媽,我還是你親生的嗎?”
馮秀梅瞪了她一眼,實現掃過她手邊的蝦殼小山:“你都吃多少了!”
“哼!”
宋漁洩憤似的夾起一大坨青菜,把嘴塞得滿滿當當,使勁地嚼。
“哎喲。”馮秀梅撂下筷子:“你們先吃着,我忘了還有個湯在鍋裏。”
說着,她起身又進廚房。
下一秒,宋漁的碗裏突然多了只蝦,外殼被剝掉了,蝦肉保存得十分完整。
她怔了下,緩緩轉頭,發現陸思淵正在剝第二只。
與宋漁的豪放派吃飯不同,他剝得非常認真又細致。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看過來的視線,陸思淵轉頭朝她笑了下。
宋漁豎起大拇指,滿臉寫着一句話:好兄弟,夠意思。
眼看第二只蝦就要剝完了,她自覺地捧着碗送過去等。
與此同時,馮秀美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然後,宋漁就眼睜睜看着陸思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只蝦塞進了嘴裏。
他甚至抽了張紙巾,一邊慢條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油污,一邊仰頭對着走過來的馮秀梅說:“阿姨,這個蝦真的太好吃了。”
沒人不喜歡被誇贊。
“是嘛!”馮秀美當即眉開眼笑,給他盛了一大碗湯,滿得差點溢出來,嘴裏還念叨着:“多吃點,多吃點。”
宋漁:“???”
這人變臉得速度也太快了吧。
再說了,剝蝦就剝蝦呗,背着她媽幹什麽。
……
吃過晚飯後,在陸思淵的再三堅持下,他成功獲得了刷碗的工作,只問了東西的放置位置,就拒絕了馮秀美留下來幫忙的提議。
聽着廚房裏“嘩嘩”的水聲,再看看身邊抱着薯片,眼睛都快粘到電視屏幕上的自家女兒,馮秀美就覺得哪哪兒都不舒服。
她一把搶過薯片,憤然塞進嘴裏。
手中忽地一空,宋漁後知後覺轉頭:“媽?你幹嘛啊?”
馮秀梅翻了個白眼,回頭朝廚房示意:“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宋漁試圖搶回薯片,但撲了個空,不服氣地問:“我怎麽了?”
“算了。”馮秀梅戳了戳女兒的腦門:“跟你說了也白說,什麽時候能長大啊。”
她又瞅了眼廚房的方向,無聲嘆息。
這麽好的孩子,要是她家的該多好啊。
剛才他怎麽說的來着?
“阿姨,能品嘗到您的手藝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您就讓我盡點綿薄之力吧。”
聽聽,聽聽,這話說得多好聽啊。
馮秀美越想越難受,于是晃着薯片袋子,喝道:“沒收了!”
“啊?不要啊!這可是家裏最後一包了!”
就在宋漁的哀嚎當中,廚房的水流聲停了,陸思淵一邊擦着手上的水漬,一邊走出來。
母女倆聞聲回頭,動作整齊劃一。
宋漁拍着身邊的空位,招呼他:“過來坐。”
陸思淵腳步微頓,最終還是拒絕了她的邀請:“不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他徑直走到鞋架旁,俯身換鞋。
宋漁“啊”了聲,把腿從沙發上挪下來,踩上拖鞋:“那我送你。”
陸思淵系好鞋帶,剛要起身,餘光裏忽然闖入一節細直小腿。
吃完晚飯後,宋漁換了身更舒适的棉質家居裙,裙擺剛好垂在小腿處,燈光打在瑩白的皮膚上,晃人眼。
然而當事人卻全然沒有自覺。
宋漁懶得換鞋,于是從鞋櫃裏找了雙涼拖,迅速搞定。
“走嗎?”她問。
陸思淵猛然回神,趕緊裝模作樣地緊了緊鞋帶。
“嗯。”
他重新站直身體,視線越過宋漁的肩膀,看向後方的馮秀美,開口依舊得體:“阿姨,感謝招待,今天打擾您了。”
馮秀美連忙擺手:“哎呦,你這孩子,這麽客氣幹嘛!”
看着兩人背影,她猶豫了下,還是在宋漁即将出門踏出門的瞬間,喊了聲:“小漁!”
宋漁身形一頓,不明所以地回頭:“嗯?怎麽啦?”
一瞬間的沉默過後,馮秀美抿了抿唇:“沒事,你早點回來。”
“哦。”
宋漁沒能看出她臉上的欲言又止,轉身就把那句囑托抛在腦後。
燈光從兩側的窗戶打在石板路上,兩人沒有約定,卻都默契地走得很慢,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不斷在光明與黑暗裏來回穿梭。
寂靜無聲的夜色中,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卻勝過一切。
直到抵達終點——
門口的滿地狼藉不知道被哪位好心人收拾過了。
大塊的破損部分堆積在牆邊,但借着微弱的光線仍能看到些許碎片散落在石板縫隙裏,證明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争吵。
陸思淵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修長的指節伸出去,然後兀地停在距離鎖芯兩三厘米的位置。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手就這樣停滞在半空中,遲遲未動。
歇斯底裏的喊聲似乎猶在耳畔,陸思淵很怕門內還是餘鳶那張因崩潰而扭曲的面龐。
他知道自己不該有怨言,可心裏到底還是別扭的。
向來大大咧咧的宋漁此刻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陸思淵。”她忽地開口打破沉默。
“嗯。”
宋漁的聲音放得很輕,落在陸思淵耳中卻無比清晰。
“如果心情不好的話,可以給我發消息。”
她原本想說,不用理會餘鳶的,可轉念想到那畢竟是他媽,這話說出來不大合适。
陸思淵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轉頭看向身旁。
朦胧夜色裏,少女的眼眸亮得出奇,像是裝下了滿天星河。
他仰頭望了眼天空,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好啊。”陸思淵說:“你到時候別覺得我煩就行。”
“怎麽會!”宋漁語氣堅定道:“我們可是朋友啊!”
朋友啊……
陸思淵眸光微閃,視線再一次落在她頭頂。
零星幾縷碎發随着晚風輕輕搖曳。
掌心又開始癢了。
此刻,陸思淵決定不再壓抑心底那股欲望。
他擡手,壓下,按在宋漁發頂,用力地揉了兩下。
觸感果然如想象中那般柔軟順滑。
宋漁還懵着,一雙大眼瞪得溜圓。
趕在她反應過來之前,陸思淵見好就收,迅速将手撤回。
“沒事,你先回去吧。”他說。
如果很仔細地去聽,肯定能發現他聲音裏透着股不自然的強調。
可惜宋漁完全沒有注意到。
她應了聲,乖順轉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直到路程過半,宋漁身形驀地一滞,這才後知後覺,愣怔在原地。
半晌,安靜的巷子裏突然蕩起一聲輕笑,而後越放越大。
隔了幾秒鐘,宋漁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好傻。
她趕緊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
聽到開門的動靜,馮秀美破天荒地沒有出聲。
電視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了,房子裏安靜得出奇。
宋漁換上拖鞋,連腳步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她走過去,試探着喊了聲:“媽?”
馮秀美端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抱胸,一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小漁,你坐下,我有事想跟你說。”
“啊?”宋漁愣了下,按着沙發扶手繞到過去,墊腳單腿一跨就側坐了上去,嘻笑道:“什麽事這麽嚴重啊?”
“小漁。”馮秀美轉頭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堅定道:“你以後離陸思淵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