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了引起郎君注意,還真是無……

第15章 第十五章 為了引起郎君注意,還真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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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萍睜眼,望見的是頭頂藕色紗帳,和床上生色被褥,怎麽跟劉家久住的布置一模一樣?

她又回去了?

阿湛呢?!

萍萍倏地坐起,着急尋找自家官人,映入眼簾的卻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妪,正背對自己收拾藥箱。老妪旁邊站着蔣望回。

萍萍趕緊低頭察看自己衣衫,齊整嚴實,這才松了口氣,沖蔣望回一笑。

蔣望回稍微點了下下巴算作招呼,而後便別過頭去。

“醒了?”老妪背好藥箱,轉身同萍萍說道,“你這回暈是因為饑寒交迫,心力交瘁,沒什麽大礙。”

萍萍這才意識到眼前老婦是給她治病的,連忙道謝。

“但小娘子平常是不是特別操勞?還曾受過內傷傷?”

萍萍怔怔點頭。

女醫嘆了口氣:“你身體虧損得厲害,要好好調理,起碼得喝一年藥。”

“一年?”

“別嫌長。”女醫看穿萍萍,“晚上早點歇息,三餐按時,少思慮,多養一養,不然你這身子過幾年有得受的!”女醫轉頭叮囑蔣望回,“開的方子都是滋補的,煎之前先泡半個時辰,照這方子吃一段時間,再找我瞧。平時多幫你娘子搭把手,別讓她太操勞,娶妻娶妻,可不是娶回來欺負的!”

“您誤會了,我不是他娘子。”

“她不是我娘子。”

萍萍和蔣望回的解釋幾乎異口同聲。

萍萍便沖蔣望回笑了下,緩解尴尬,蔣望回緩緩揚起嘴角,下意識打算回以笑意,卻又覺不妥,低頭後退半步,離萍萍更遠些。

他側身伸臂,同女醫道:“我送您出去。”

女醫點頭,二人齊往門外走,萍萍這才有機會觀察房內,家具布置熟悉,的确是她這幾日住的客房,但地上的炭盆卻一下變成三個,萍萍奇怪,卻又想:怪不得這麽暖和。

“天氣冷,你身體又不好,多燒幾盆吧,”蔣望回不知何時折返回屋,低頭杵在北角,“我已經付過錢了。”

萍萍的床貼着南牆:“謝謝。”

兩人隔着一整個房間說話。

“應該我們謝謝你,”蔣望回緩步上前,懷中掏錢,有交子亦有銅板,遞給萍萍,“這是之前你墊付的房錢,店主人那邊我已經結清了。”

萍萍沒接,反問他:“我家官人呢?他現在在哪?”

蔣望回手上一滞,轉将錢財放到桌上:“他有事,要去揚州,要好幾——要好幾十日,最少。”他再三改口,又解釋:“報信的人來得倉促,所以他也走得急……但臨走前仍不忘拜托我照顧你。”

萍萍聽到臨走不忘托付,唇角漾笑,低頭道:“我知道,事急從權。”

屋內陷入沉默,外頭也沒下雨了,裏外皆靜,掉針可聞。

“萍娘子,你好好養身體。”蔣望回再開口,語氣一板一眼,“等你官人從揚州回來時,是想讓他瞧見健健康康的你?還是病恹恹的?”

“當然是健健康康的啊!”萍萍看着蔣望回,不假思索回答,她不能給官人添愁。

蔣望回眼皮眨了下,萍萍恍惚在他臉上捕捉到一絲一閃即過的笑意,又覺沒有,他還是那種面無表情的嚴肅臉。

蔣望回從懷中取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藥方,放到桌上:“這是女醫開的方子,我不能日日給娘子煎藥,還望萍娘子見諒。”

“大官人客氣了,您幫我許多,我感激您還來不及,哪裏見諒不見諒。”

蔣望回點點頭,少傾,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我送你。”

“不必。”蔣望回擡手,對着萍萍又點了下腦袋算作告辭,而後大步流星,頭也不回離開,并帶緊房門。

蔣望回到久住外頭時,沒人等着,其餘人都已趕赴朱方巷,不曾耽擱。蔣望回找店主人借了匹馬,打馬追到時,衆人已近朱方巷徘徊。

柳湛似正吩咐袁未羅,見蔣望回來,阖了唇。

袁未羅也邊走邊上前,幫蔣望回牽馬:“她醒了?”

蔣望回點頭。

蔣音和輕快嗤了一聲:“醒這麽快,還說不是裝的。為了引起郎君注意,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蔣望回蹙眉:“不要惡意揣測他人。”

“本來就是。”蔣音和轉面向柳湛,“郎君,你評評理。”

柳湛淡笑:“音和言之有理。”

“哼!”蔣音和沖哥哥揚了揚下巴,還欲再找柳湛說,柳湛卻已斂了容,說正事:“先找個落腳地。”

“對對,先找住的。”袁未羅附和,其實方才殿下就是在吩咐他找,只是他不擅長,沒在巷子裏尋到客棧或久住,連官辦的驿館都沒找見。

“好。”蔣望回應聲,不出一刻鐘,便在朱方巷鄰巷的悅來店訂妥數間廂房,連假的店歷都登記好。

袁未羅看這客棧後面還有存貨的榻房,心道真是什麽人辦什麽事,衣食住行還得蔣殿帥來。

“希顏,阿羅,你們去朱方巷買肉。”

“喏。”

“喏。”袁未羅連應喏都比蔣望回遲許多,話音還沒落地,就被蔣望回拉走。

約莫兩個時辰後,蔣袁二人各提着不少肉回來。

“哎喲——可累死我了。”袁未羅進來就趴到桌上,給大家講這會不是朱方巷做生意的點,沒多少肉,他們求爺爺告奶奶,豬羊牛,肥瘦筋精,臊子餡料,全不挑的,加上軟骨,才終于每家買到。

袁未羅滔滔不絕,蔣望回則開始掏袖袋裏的錢,掏一枚袁未羅拿一枚,掏一張就拿一張,他問過蔣望回,之前殿下也教過,自覺熟稔:“這、這、這全是□□!”忿忿不平,“這裏的人也忒膽大包天了!”

蔣望回亦鎖眉,神情凝重看向柳湛:“七家有假,如何找出頭緒?”

柳湛并未開口,只是撿了那些□□,一枚枚一張張端詳,林元輿見狀也跟着瞧,卻沒瞧出明堂,而柳湛卻攥着一張交子,端詳良久,以至于衆人懷疑殿下在出神。

“掌燈。”柳湛淡道。

蔣望回不多問,白日裏點起書燈,拿至柳湛斜上方,似乎還不夠亮,繼續往下送。他個頭高,并不方便,蔣音和見狀從他手上接過書燈:“我來吧。”

她雙手執燈,向前傾身,光在交子上照出一個淺亮的圓圈。柳湛緩緩挪動交子,由上至下,過了面額批次,落在下面的山泉紋上。

連綿起伏,層層疊疊,似群山亦似指紋。

他又拿過來另外兩張交子,也照,比頭一張少疊一座峰,還有一個山底。

“呵——”柳湛輕笑,有人拓印版時不小心拓疊了自個的指紋,錯了版,還敢大着膽子拿出來用!

“拿印泥來。”柳湛前腳吩咐,袁未羅後腳便擺好紅泥金盒和一張幹淨青箋。

瞧那人留下手印拇指大小,柳湛便也按了一個大拇指,又吩咐其他人:“你們也來試試。”

不一會青箋上多出五個拇指印。

有濃有淡,當中袁未羅按得太快,只顯出中間指腹那一塊的紋路。

柳湛噙笑。

“郎君笑什麽?”蔣音和問。

柳湛豎拇指:“人拇指指腹這一塊都是凸起的,手印要麽只印上中間這一圈,要麽從上到下,完整印出,但這人——”他指那錯版交子,“印了指尖和下半截,卻少指腹。”

“希顏,去醫館和藥鋪查查。”

“喏。那這些肉屬下也……”

柳湛颔首,粒粒皆辛苦,何況肉乎。蔣望回可順道将肉捐去舉子倉、慈幼局和義倉。

蔣望回直到天黑才回來,一見柳湛便神色凝重搖頭:“屬下辦事不利,并未查得。”

他單膝跪地:“單憑郎君責罰。”

火苗躍動,映着他跪地的影子,也映柳湛端坐的身影。

“起來吧。”柳湛起身扶起蔣望回,“天色已晚,先休息,明日再出去瞧瞧。”

衆人聽令,柳湛單獨一間廂房,袁未羅服侍完洗漱就退了出去。柳湛自己解了圓領袍,僅剩裏衣,上.床蓋被,側身阖眼。

他睡眠極淺,不僅垂搭的右手始終反扣袖裏劍,且鄰巷傳來的卸貨聲、宰殺聲盡皆過耳,離得近點的,哪怕野貓在房頂漫步,他也知道。

柳湛只是不睜眼,阖眼抿唇,仿若熟睡。

他腦海裏忽升了幾道青煙,萦繞缥缈,等那青煙散去,竟憶的是白天抱住萍萍的景象。

一遍遍,她那張臉,圓眼酒窩,柳湛緩緩睜開眼,眸子裏盡是冷意。

朱方巷沸反盈天,喧鬧聲實在太大,他索性坐起,沒有掌燈,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桌上滴漏,剛到子時,拿起架上的圓領袍,披衣穿袖,再系玉帶,這才點燈。

剛亮一會,将将洗漱完,就有人門口輕叩。

柳湛并未喚人進來,反而步至門前,将門推開,果不其然外面立着蔣望回。他一雙眉頭深鎖,低聲道:“這會是朱方巷最熱鬧的時候。”

柳湛點頭,一主一仆趁着夜色離開悅來店,拐去臨近朱方巷。一進巷口,就見浴堂門前賣茶湯和洗面湯的,七八輛推車,個個都排了七、八人的隊,做完工來洗面的屠戶絡繹不絕。

柳湛擡手,揮散開水帶來的霧氣,但不一會又淹沒在氤氲中。

有一隊添第九人,隊尾剛好到柳湛腳邊,他讓了半個身子,同隊伍屠戶攀談:“老丈,這家洗面湯可舒坦?”

“湊合吧。”屠戶不鹹不淡,“主要最近萍娘子一直沒出攤,剩下的就随便挑了!”

柳湛微覺耳熟:“萍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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