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仙門大比(六) 隐情

第20章 仙門大比(六) 隐情

餘晖沒入青山。

裴宥川一步步走到雲青岫身邊,唇角微彎,眼底卻沒有笑意。

“我聽聞蕭宗主數百年來苦尋一位故人而不得,都說朱雀一族情深,也不盡然?”

聽見這個瓜,雲青岫有些好奇。

像蕭灼這種張揚暴躁的脾氣,竟也有心上人。那他如今在鬧哪出?移情別戀?

蕭灼笑意盡斂,緩緩打量裴宥川,視線着重在對方昳麗面容停留。

“你三番兩次在我與雲宗主相談時攪局,作為弟子,未免太過越界。還是說,你對你的師尊……”

“铛!”靈劍驟然出鞘。

雲青岫把裴宥川的手一寸寸按回去,語氣冷冽地打斷蕭灼:“蕭宗主,慎言。”

“此物也請收回,我一心修道,不會尋找道侶。”

裴宥川順着手上的力道收劍回鞘,眼底的陰雲稍稍散去。

蕭灼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有被拒絕的一日。

數日的輾轉反側全是他的一廂情願。

骨子裏的倨傲讓蕭灼做不到死纏爛打,靈玉長匣被擲在地面,重金難求的尾羽落在地面,染上浮塵。

他沉沉盯着雲青岫,“我蕭灼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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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扔要毀,随你。”

雲青岫愈發頭疼,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徐月不知何時也出來了,站在雲青岫身前,緊張又戒備盯着蕭灼,像是擔心他會動手。

蕭灼簡直被氣得發笑。

朱雀血脈,竟然站在他人身邊,戒備同族。

“跟我走。”蕭灼心情不佳,語氣更是居高臨下。

徐月朝蕭灼見禮,輕聲道:“蕭宗主,多謝您的好意,我要留在流雲宗。”

短時間內被拒絕兩次的朱雀之主眼瞳泛起赤金之色。

“仙州丹修,無不以乾山為尊,你身為朱雀血脈,不入乾山,要留在來路不明的宗門?!”

屬于血脈的壓迫讓徐月額頭滲出冷汗。

雲青岫指尖靈光閃過,擡手攔在徐月身前,面色稍冷,“蕭宗主,是去是留,由她決定。”

壓迫感一輕,徐月面容略蒼白,從懷中拿出一枚兩指寬的玉令,然後遞出。

“蕭宗主,我有一位不曾見過面的爹,這是他留給我娘唯一的東西,我娘将它給了我。請您轉交給他,并問問他,做不到的事,為什麽要答應。”

“乾山,我就不去了。”

玉令由上等靈玉所制,刻有乾山圖騰,是首席弟子令,見令如見人。

蕭灼徹徹底底愣住了。

玉令上,是一個“煦”字。

蕭煦,乾山大師兄,多年前下山,至今未歸,生死不知。

乾山的宗主,原本該是他。

蕭灼攥住那枚玉令,他看向徐月,那雙秀麗的眼睛,的的确确與他的師兄相似。

“發生了什麽?當年我師兄和你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驀然握住徐月的肩頭,眼泛赤金,“時間、細節、一樣一樣,原原本本告訴我!”

蕭灼失魂落魄離去。

地面的尾羽華美璀璨。

雲青岫瞥向地面的尾羽,愈發頭疼。

這只朱雀,三百年過去脾氣還是一樣爛得令人讨厭。

思索片刻,她還是将其暫時收入了乾坤袋,打算擇日再歸還給蕭灼。

雲青岫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收到蕭灼的尾羽。

上輩子,他們因打架而結識。

蕭灼年少成名,張揚倨傲,自被她打趴下後,隔三差五就上劍宗找她決一死戰。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記憶裏,蕭灼一直都是很讨厭她的。

徐月怔愣恍惚站在一旁,只覺得很荒唐。

怎麽可能呢,那個害得她娘瘋瘋癫癫的負心人,竟然是乾山大師兄,那位溫和清正,最是守諾的蕭煦。

他在離開花樓後不久就失去下落。

而她的娘親,一無所知,多年苦等。

一切只能用陰差陽錯四字概括。

恨了這麽多年的人,或許早已死了,徐月一時間只有茫然。

腦袋上忽然傳來溫柔撫摸,徐月怔怔看着雲青岫,眼淚忽然蓄滿眼眶。

雲青岫用指腹抹去她的淚珠,溫聲道:“當年的事另有隐情,他并非有意毀諾。我不是丹修,在丹道上,造詣不如蕭灼,如今心結解開,你是否願意拜入乾山?”

徐月沉默了許久,啞聲道:“宗主希望我去嗎?”

“由你抉擇。你若去,在乾山有人欺負你,我會為你讨公道。你若不去,我收你為徒,依然教你煉丹。”

“小月,不要活在別人的期待裏。”

自記事起,徐月聽得最多的話就是“要聽話”“要忍讓”,從未有人教過她為自己活。

徐月一頭紮進雲青岫懷裏,聲音哽咽卻堅定:“我想留下,我想留在流雲宗。”

雲青岫将瘦弱的少女攬住,彎了彎眼眸,打趣道:“如蕭宗主所說,咱們是個來路不明的宗門,你留在這,條件可沒乾山好。”

徐月擡起頭,看了看雲青岫,又看了一眼目光沉沉盯着她的裴宥川,少年眸光雖陰沉,卻沒有殺意,只有煩躁不悅。

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心底生出。

浸過淚的眼眸彎彎,璀璨動人。她語氣堅定:“不會的,沒有比流雲宗更好的地方。”

她要一步一步往上爬,成為四洲八城中最厲害的丹修。

讓仙門百家看見,流雲宗就是最好的。

九道比試結束,仙門大比進入第二階段——

宗門混戰。

符合條件的弟子皆可參與,随機對戰,贏了便下一場,輸了便淘汰。

這一場關乎仙州天驕榜排名,亦是各宗門榮耀象征。

可今年出了個不講道理的變|态。

各宗宗主與長老唉聲嘆氣,心道今年天驕榜魁首是沒指望了。

誰知,大賽當日,他們的眼中釘悠閑坐在觀戰臺上,氣定神閑往門中兩位弟子身上押了大筆靈石。

消失的笑容又回到了衆人臉上。

青銅鐘聲回蕩,水鏡接連亮起。

大賽開啓。

水鏡旁,懸着實時變動的積分榜單與淘汰情況。

大賽剛開始并沒有什麽看頭,參與的修士衆多,只有到後半日,濫竽充數的被篩出去,才會漸漸好看起來。

雲青岫下完注,往搖椅上一癱,以扇掩面,睡着了。

觀戰臺上的議論聲議論聲就沒停下來過。

雲青岫迷迷糊糊睡醒一覺,徐月已經坐在一旁了,見她醒來,及時端來一杯熱茶。

“感覺如何?”

丹修不擅正面對戰,徐月剛修道不久,修為不高,因此參賽前,雲青岫特意讓她只當去吸取經驗。

徐月面上不見氣餒,眼眸亮晶晶道:“師尊,我這昨日煉出一鍋廢丹。對戰時不小心砸了一顆出去,對方就被炸飛淘汰了。”

雲青岫:“……”

先不說廢丹為什麽會留在身上,誰管能把人炸飛的叫廢丹啊!

“還有嗎?給為師看看。”

徐月掏出一枚黑得發亮的丹藥遞給雲青岫。

雲青岫揮手凝出結界,然後将其往裏一扔。

“砰——”

觀戰臺輕微晃了晃。

“怎麽回事?地震了?”

“煉丹炸爐了吧。”

“說起炸爐,那流雲宗弟子真是邪門,掏出一顆詭異丹藥,竟将我宗內弟子炸飛了!”

雲青岫看徐月的目光多了幾分敬佩,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加油,努努力,以後咱們仙州也能用上核|武。”

說不定,幾枚“核|武”丹藥下去,無間淵也能被移平。

徐月聽不懂雲青岫在說什麽,但她認真點頭:“師尊,我會努力的。”

雲青岫看了眼積分榜。

大批名字已經飄紅,是被淘汰狀态。

裴宥川赫然在第五,名字後跟了一串誇張的數字,那是被他淘汰的人數。

水鏡中,白衣少年站在四方擂臺上,手持靈劍,眨眼間又将一位對手挑飛。

他的名次又進一位。

觀戰臺上的衆人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

走了一個變态的,又來一個。

這流雲宗簡直就是妖怪窩,沒一個正常人!

沒有被淘汰的弟子所剩無幾,都是仙盟九宗這一輩的天驕。

下一場,必會撞上。

合歡宗宗主的面色有些陰沉。

按水鏡中的戰況,下一場與裴宥川對上的,極有可能是合歡宗弟子。

那是合歡宗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年輕弟子,甚至能與乾山弟子和劍宗弟子一較高下。

少年持劍站在四方擂臺上,幻光波動,下一位對手匹配成功。

來者腰佩合歡宗玉牌,身穿紫紅校服,正是那日在靈宮門口公然諷刺流雲宗的青年。

林青陽很詫異會在這遇到流雲宗弟子。

但他牢記宗主給的任務,在混戰中擠入前三,在天驕榜上占一席之地。

“請道友賜教。”

寒暄剛落,一道長鞭破空掃來。

水鏡外,有許多人更看好林青陽。

一個是築基修士,一個是金丹後期,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水鏡內,白衣身影在炫目銀光中游走。

衆人議論紛紛。

“流雲宗的怎麽不交手,光躲有什麽用。”

“那可是用東海蛟龍筋練的法器,合歡宗宗主請乾山宗主親自鍛造的,他手中那靈劍,對上一絞便碎了。”

“這樣的法器,不是欺負人呢?”

“嘿,誰叫人家是合歡宗呢,有錢背景硬。”

只有林青陽知道,他的每一次出鞭,都擦着少年的衣角過去。

并非他在戲耍對方,而是對方在明晃晃戲耍他!

靈力漸漸被消耗,林青陽操縱這銀鞭本就有些吃力,屢屢不中,他又氣又惱,恨不得把裴宥川大卸八塊。

“唰!”

又一鞭落下,朝着裴宥川的脖頸狠狠卷去。

狠辣得毫不掩飾。

少年似笑非笑彎了彎唇,游刃有餘地前撤一步,銀鞭再次落空。

下一刻,璀璨靈劍擦着銀鞭,以銳不可當之勢直刺林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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