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欲仙坊(二) “這就是師尊所說的閉關……

第32章 欲仙坊(二) “這就是師尊所說的閉關……

磅礴靈潮與荒息對撞, 丹爐下的異火猛烈搖曳。

某一剎那兜帽歪斜,露出如雲發髻以及一閃而過的發釵。

對方反應極快,重新壓下兜帽, 縛靈繩朝雲青岫和謝倦安甩來。

雲青岫在前頭破開無數修士的包圍, 謝倦安負責善後,攔去一切高階術法。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 在山中腹地迅速殺開一條血路。

凄冷如雪的月依然籠罩荒地。

黑影倏地掠過。

“當當當——”

“當當當——”

急促的青銅之聲在整座欲仙坊回蕩。

巨型大陣點亮, 将這座小型城池圍攏在結界之內。

坊中修士傾巢而出,直追正在禦空的兩道身影。

欲仙坊內所有千裏陣傳送點被掐斷。

冬夜的風凜冽刺骨, 雲青岫禦空速度一緩, 不遠處欲仙坊的出口,已是大批修士聚攏。

他們身上的非人特征暴露在月光下。

身後,從腹地追來的黑袍修士已經逼近。

只能破陣硬闖。

雲青岫與謝倦安對視一眼。

洶湧靈潮蕩開,圍攏修士紛紛斜飛落地。雲青岫一手按上結界, 繁複流轉法陣浮現, 她直搗陣心。

身後無數術法靈器襲來,還夾着欲仙坊坊主煉虛初期的一掌。

全被謝倦安掌間靈潮掃平。

坊主心中大駭,重傷飛出,這可是坊內所有的元嬰化神修士,在對方手裏竟走不過一招。

一道荒息将她攔下。

“廢物。”冷冰冰的聲音從黑袍下傳來。

坊主看向身旁被黑袍籠罩的纖瘦身影,忙道:“主子,此人境界還在我之上,仙州八城,這樣的人寥寥無幾……”

黑袍人當然知道。

她眸光陰冷, 纖白指尖擡起,黑紫荒息如同絲線游弋而出。

坊主的話戛然而止,神色冰冷溫順。不僅是她, 所有倒地修士像不知疲倦,再次迎戰,不計代價要留下發現秘密的兩人。

雲青岫眼中只有繁複法陣。

靈力如潮,迅速瓦解陣心。

結界一層層削弱。

身後炸開大片絢爛靈光。

“咔嚓”結界松動,蛛網狀裂紋遍布,緩緩裂開。

雲青岫倏地扭頭,黑袍身影悄無聲息靜立在她幾步之外。

荒息與靈力在黑袍人手中凝成長劍,破空刺來!

但雲青岫無法撤去破陣的靈力去迎這一劍。

劍鋒呼嘯轉瞬而至,一只手從她身旁伸出,倏地攥住劍鋒,殷紅的血染紅劍刃,荒息順着劍傷滲入。

長劍停在雲青岫眼睫前,不能再進半寸。

攥劍的手忽然用力。

“咔!”凝成的長劍寸寸碎裂,恐怖靈潮順着長劍反噬。

黑袍人驀然吐出一口血。

再擡眼時,結界已破開一道口子,兩道身影消失無蹤。

離火城全城戒嚴,千裏陣傳送點同樣被掐斷。

城內巡查修士不斷禦空掠過。

僻靜小巷裏,雲青岫朝謝倦安抛去一瓶療愈丹藥。

“剛才多謝了。”她一轉身,腳底抹油走得飛快。

就怕謝倦安一抽風又要搜魂。

一只手鐵箍般拽住她的手腕,猛地拽回。掌心濡濕,鮮血染紅了她的手腕。

“你為何在此處?”謝倦安冷聲逼問。

雲青岫指了指頭上不斷掠過的巡查修士,心平氣和道:“謝宗主,我認為此刻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離開離火城要緊。”

謝倦安不語,依然攥着她。

看來不說出原因,她今晚都別想走。

雲青岫在心中“啧”一聲,順帶翻了個白眼,然後三言兩句把得到丹藥的來源、與蕭灼的猜想告訴他。

謝倦安眸光更冷:“你拾了四長老的乾坤袋,為何在議事殿中不說?發現丹藥之事,也不上報仙盟?”

“第一個問題,因為沒人問,所以不說。”雲青岫攤手,“第二個問題,仙盟與此事牽扯甚深,上報與打草驚蛇有什麽區別?”

“所以你就告知蕭灼?如此信任他。”攥住手腕的手愈發用力。

雲青岫覺得他病得不輕。如果她那麽信任蕭灼,這趟就不是獨自來。

但她并沒有解釋的意思,“無可奉告。”

“為何不告知劍宗。”謝倦安頓了頓,“……告知我。”

雲青岫扯了扯被拽住的手,似笑非笑:“若謝宗主每回見面時能客氣些,我會考慮的。”

手腕終于被松開。

雲青岫轉身就走。

然後,又被拽住了。

謝倦安:“去哪?”

雲青岫覺得今晚嘆氣的次數比這輩子都多,她指了指巷口不遠處的公共芥子舟渡點。

有一艘即将起飛的芥子舟。

千裏陣傳送點被封,只能從芥子舟離開離火城。

片刻後,兩道身影悄然登上已經起飛的芥子舟。

雲青岫瞥了一眼陰魂不散的謝倦安,忍不住發出疑問:“他是不是有病?”

系統吱哇亂叫:“不要管這個啦宿主!有人追上來了!”

巡查修士禦空而來,登船攔下芥子舟。

雲青岫暗道不好,胡亂點了個客房,從窗戶閃身潛入。

房中并未燃燈,桌前之人銀冠束發,正對着半開的窗,正慢條斯理擦拭靈劍。

昏暗中的剪影有幾分熟悉。

門外傳來巡查修士查檢之聲,顧不得多想,雲青岫指尖燃起一道致幻術法。

正要送出時,琉璃燈倏地燃起。

謝倦安緊随而入。

燈影搖曳,為桌邊少年鍍上錯落光影,顯得眉骨愈發精致,眼下一點紅痣攝人奪目。

“宥川?”雲青岫指尖術法散去。

少年一怔,門外響起重重叩門聲,門上法陣不斷漾開波紋。

雲青岫快步走向內室,見謝倦安還站在原地,拽了他一把。

隔開內室的翠綠珠簾晃動,被術法平息。

屋內多出來的兩人氣息被隐去。

叩門聲變成了破門聲,在大門被破開前一刻,裴宥川拉開了門。

“離火城巡查隊,搜查!”一枚火紅令牌怼到他面前。

裴宥川站在門後,不動,只冷淡睥睨。

兩位惡聲惡氣的修士一愣,又打量他片刻,認出他是這屆天驕榜的榜首,流雲宗宗主的首徒。

這對師徒在仙州可謂是聲名大噪,無人不識。

他們态度客氣幾分:“裴道友,城內有邪修逃竄,我們奉命搜查,還請移步。”

裴宥川微微側身,漫不經心道:“看清楚了?”

客房不大,分內外室,以珠簾隔開,一覽無餘。

“還是得進去看看,見諒。”兩人抱拳,擡腿欲跨進門內。

陰冷無形的絲線探入識海。

兩人神情怔愣,下意識退了出去,眼眸深處泛起微弱紅芒。

“不看了?”幽深暗紅的眼瞳透出危險氣息。

寒意攥住了心髒,兩人意識混沌,但努力擠出僵硬刻板的笑容,道:“已探查清楚,屋內沒有異樣。裴道友,打擾了。”

裴宥川合上門。

轉身時,正好看見雲青岫脫下黑袍與面具,搭在臂彎,撥開珠簾走出。

拿面具的手染着血,手腕有道顯眼紅痕。

“師尊受傷了?”裴宥川疾行兩步,托起染血的手。

“沒事,不是為師的血。”

珠簾叮當,一道肅然冷清的身影走出。

他手中拎着與雲青岫相似的黑袍和面具。

裴宥川的視線落在謝倦安受傷的右手,然後朝雲青岫彎了彎唇,柔聲道:“這就是師尊所說的……閉關?”

雲青岫清咳一聲,坐在臨窗軟榻,“并非有意瞞你,為師在辦一件要緊事。與謝宗主只是偶遇。”

“你怎麽到離火城來了?”

“師尊讓弟子在外歷練,此處有驅逐邪魔的委托,剛完成,正要回艮山,不曾想會遇見師尊。”

謝倦安冷淡看着雲青岫姿态自然把黑鬥篷遞給裴宥川,接過他遞來的茶。

師徒二人其樂融融。

雲青岫在檢查徒弟歷練成功途中,擡頭提醒道:“巡查修士已離開,謝宗主請自便。”

很不委婉的逐客令。

謝倦安捏緊右手,劍傷很深,荒息侵入靈脈的滋味并不好受。

除了痛,還隐隐約約殘餘着她指尖寫字時的溫熱觸感。

謝倦安:“你不走?”

雲青岫倚着軟榻靠枕,用銀簽吃裴宥川削成塊的冬桃,脆生生甜津津的。

“這艘芥子舟前往艮山,我何必浪費一張千裏符。”

她倚在窗下,月色清冷,語氣再自然不過。

态度十分疏離,甚至沒有多問一句他的手。

謝倦安的右拳捏得更緊,面似冰霜道:“師徒有倫,此處到艮山尚有十日。”

裴宥川眼中閃過陰鸷:“謝、宗、主——”

“你我并不熟識,謝宗主這話越界了。”雲青岫眉目溫然,輕輕一拽裴宥川,打斷了他的話。

謝倦安将這些小舉動盡數看在眼中,逐字重複:“并不熟識?”

“從一個月前靈宮設宴當夜到現在,不過幾面之緣。”雲青岫又吃了一塊冬桃。

“此次出行只有屋內三人知曉,相信謝宗主不是喜歡造謠傳謠之人。”

她微微一笑。

謝倦安一言不發離去,只餘下狂亂搖晃的珠簾。

送走了一尊大神,雲青岫長舒一口氣。

“宥川,你去打聽一下是否有餘房。”

裴宥川眉目彎彎,浸在笑意裏,“弟子登船時,船上管事說客房已滿。師尊安心住下,弟子只在外間。”

“又要委屈你了。”雲青岫擡手摸了一把徒弟的腦袋,“為師瞧你很高興的樣子?”

裴宥川笑意更深:“不委屈。弟子外出十餘日,很是思念師尊,如今見到了,自然高興。”

回到流雲宗已是十日後。

雲青岫先回了後山閉關洞府,佯裝剛閉關出來。

宗內陸續招了弟子與管事長老,洛雲語替她将宗門管得井井有條。

路過演武場時,修劍道的弟子們正在練劍,百裏竹手持戒尺,行走在其中。

慘叫與求饒不時響起。

青銅鐘聲悠悠,驚起許多飛雀。

“師姐等等我!跑不動了!!”

“為何宗內不能禦空啊啊啊!”

“快點!今日是紅焖肘子,慢了汁都沒有——宗、宗主!”

旋風般狂奔的弟子猛地一剎,手忙腳亂整理儀容。

“師尊!”“小師叔!”

徐月和宣黛等人小跑過來,将雲青岫團團圍住。

不遠處,洛雲語剛給弟子授完符道課,正笑容溫柔為一個弟子課後解惑。

冬日的日頭暖暖照下來。

雲青岫接住長高不少的徐月,又看了看意氣風發的師侄們,也忍不住彎了彎唇。

“紅焖肘子真這麽好吃?我也嘗嘗。”

幾人歡呼一聲,擁着雲青岫往飯堂走。

一路上,七嘴八舌說着雲青岫閉關時宗內的趣事。

徐月和宣黛幾人明顯相熟,比起從前開朗活潑許多。說起在乾山交流會的事,頗有些滔滔不絕。

“師尊,我練出的廢丹可以量産了,但還沒取名呢,師尊來取吧。”徐月挽着她的手搖晃。

雲青岫高深莫測道:“核|彈。”

宣黛率先誇贊:“核丹?好名字!一聽就很威風。”

趙文鏡已是雲青岫的頭號粉絲,“不愧是小師叔,比起那些花哨名字,核丹聽起來高雅、簡潔!”

李聞鶴抱着劍,是個冷臉酷哥,矜持點頭:“小師叔取的丹名很好。”

徐月則無條件擁護:“好,就叫核丹!弟子等會就玉簡告訴蕭宗主。”

“……”

雲青岫扶額。

她轉移了話題:“小月,你在乾山時,蕭宗主待你如何?”

徐月別扭道:“還……挺好的,蕭宗主傳了我許多煉丹與煉器的法門。”

“他沒說別的?”

徐月搖搖頭。

看來蕭灼是暫時不打算告訴徐月蕭煦的事了,這樣也好,蕭煦生死不知,現在知道只能平添煩惱。

雲青岫随他們一起到飯堂用飯。

流雲宗家底不薄,免費給內門外門弟子供應的都是靈食,于修行有益,弟子們無論修為高低都會來吃。因此日日爆滿。

她環視一圈,也沒見熟悉身影,便問:“怎麽不見宥川,他平日不同你們一起用飯?”

四人都搖搖頭。

徐月:“師兄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宣黛等人對視一眼,其實并不止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位師弟誰都不喜歡,除了小師叔。

但這句話他們沒敢說。

即使裴宥川平日對他們還算溫和客氣,但不知為什麽,看見他便忍不住打冷顫。

“這孩子。”雲青岫忍不住揉揉眉心。

不和同齡人交往怎麽行呢?和扶光一個樣。

紅焖肘子紅亮亮,外皮先炸後焖,一抿就化,芡汁濃郁鮮香。

弟子們風卷殘雲啃着,雲青岫忍不住跟着吃了幾筷子。

味道還行,沒有徒弟做的好吃。

他們一邊啃肘子,一邊讨論劍宗的飯堂味道會不會更好吃。

“劍宗的飯可不好吃。”雲青岫笑道,“幾日後謝宗主大婚,把你們帶上,去就知道了。”

劍宗的飯就像兩千條宗規,一板一眼,來來去去都是幾樣。

後來收扶光為徒,她才吃上了一頓好的。

宣黛擡頭道:“小師叔,劍宗宗主婚宴延期一月,您不知道嗎?”

“……什麽?”雲青岫心中一緊。

謝倦安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難道回宗就和蘭靈月對峙了?

“蘭長老的婚冠缺一顆東珠,謝宗主一月前去東海尋蛟龍,回北洲途中遇上高階邪魔,受了不輕的傷呢。所以這婚期就延後啦。”

弟子們在感嘆兩人鸾鳳和鳴。

雲青岫忍不住皺眉,謝倦安在獨自回北洲的途中被邪魔伏擊的消息無法确定真僞,或許是他為了掩飾劍傷、拖延婚期有意為之。

但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

知道謝倦安行蹤的,只有她以及裴宥川。

冬日的午後轉瞬陰沉,寒風凜冽。

雲青岫擱了筷子,心中閃過衆多猜想。

忽的,四周蕩開一種玄而又玄的氣息,未知的威壓蕩過仙州。

烏金小令倏地亮起。

玄天秘境,開了。

死遁後成為全員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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