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天氣剛入冬,就已變得分外寒冷,窗外的簾子上都結了層冰霜。

不過在這間堪稱華貴的房間裏,卻溫暖的如同夏日,空氣中缭繞着濃郁的藥香。

房間最深處擺了張被重重帳幔掩蓋的床,靠近後才能看到,床上躺了位少年公子,那公子閉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不過他容貌清絕出塵,彷如畫中之人一般,只是臉色很是蒼白,還帶了絲病氣。

這時,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了過來,男子在床頭坐下後,便将少年公子扶起來靠到了自己身上。

少年公子終于睜開眼睛,勉強擡頭看了下攬着自己的人,見男子從旁邊端了碗藥遞過來,不由搖了搖頭道:“何必再浪費東西。”

男子将藥碗遞到少年公子近前,他容貌冷峻剛毅,說出的話卻很低柔:“這是禦寒的藥,你慢慢喝。”

少年公子極輕的嘆了口氣:“喝了也是毫無用處。”

男子眼神猛地暗沉了下,他手中動作不變,只垂頭貼上少年公子額發,耳鬓厮磨一番,又勸慰了些什麽。

兩人的對話聲音很低,少年公子更是氣息荏弱,只能隐隐聽到些:“你天之驕子,與你相識是我之幸……,過往着實有些可笑……,父親一心想着殺我……,殺父仇人,才是我的生父……,鐘情之人,對我恨之入骨……,結束才是……。”

黑衣男子靜靜聽着,末了見懷中之人又閉上眼睛陷入沉睡,只得将藥碗放到了旁邊,他收緊摟着少年公子的手,沉聲道:“放心,你不會有事,有我在,即使閻王親臨,也不能将你帶走。”

*

蕭眀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是從一個破屋子裏醒來的,當時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周圍一片昏暗,稍微動了下身體,頓時難受的倒吸一口冷氣。

對了,他好像被車撞了,難道沒被撞死嗎?蕭眀立刻想到,是不是撞人的司機把他送醫院了?

他轉頭打量了下四周,卻見自己在一個破舊的屋子裏,此時外面已是晚上,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內,隐約可見房內的情形,他躺的地方是一個鋪着草席的床,床前擺放了張桌子和兩個凳子,其它就什麽都沒有了。

司機沒把他送醫院,只是随便找個地方扔下了嗎?蕭眀不得不又做此推測,但是他不敢再亂動,只能想着先休息下恢複體力,明天再找人求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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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蕭眀準備再睡一會兒,可是睡了好久也沒睡着,索性又睜開了眼睛,側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打發時間。

懸挂夜空的圓月很明亮,大的像個銀盤似的,點綴在周圍的星星也是閃亮亮的,蕭眀看着看着不由想,這裏的天空還挺漂亮,至少比他上學時看到的城市夜空要澄澈明亮的多。

其實蕭眀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福利院的生活并不富裕,但盡力供他上了大學,蕭眀自己也很争氣,不僅考上了名牌大學,還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直接留校任教了。

蕭眀畢業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準備回福利院看看,看看自己長大的地方,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在半路上出了車禍。

正在這時,卻聽“咣當”一聲傳來,把正在“賞月”的蕭眀吓了一跳。

蕭眀順聲看去,只見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走了進來,借着月光,簫玉大概看到來人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身上裹了件“亂七八糟”的衣服。

因為屋裏太過昏暗,蕭明也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只是從整體形象上判斷,蕭眀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從哪裏走出來的野人。

來人踉踉跄跄來到床邊,見蕭眀正在看他,咧開大嘴噴出了口酒氣:“你個小兔崽子,還沒睡呢?往裏邊挪挪。”

說着這話,他一把将蕭眀推到裏面,自顧自在旁邊躺下了,嘴裏還嘟嘟囔囔着:“媽的,今天晦氣死了,一把都沒贏……”。

蕭眀被推的悶哼一聲,不過他身上倒沒什麽事,只是躺在他旁邊的人,滿身酒氣中夾雜着汗臭味,熏得他快要吐了,可他現在渾身酸痛,別說起身,連動一動胳膊都做不到,再看看旁邊的人,已經發出了睡着的呼嚕聲,蕭眀不由深嘆口氣,看來只能熬到天亮了。

第二天蕭眀是被人驚醒的,一睜開眼就見睡在旁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正哼哼唧唧的揉着額頭,似乎是宿醉後有些頭疼,他邊哼唧着邊扭頭看了蕭眀一眼,見蕭眀也醒了張嘴就道:“醒了?去,給我端盆水過來”。

他等了一會兒,見蕭眀沒動靜,又不耐煩的吼道:“別在那兒給老子裝死,快去。”

蕭眀被他突如其來的吩咐給弄懵了,聽這人的口氣,怎麽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但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吧。不過,睡了一晚後,蕭眀身上雖然還有些難受,但也恢複了些力氣,便撐着上身坐起來,只是……。

蕭眀猛地把手伸到眼前,看看再看看,又垂頭看向自己身下,然後蕭眀呆了。

這不是他!不,應該說,這不是他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蕭眀猛地看向已經下了床站在床邊的人,脫口而出問:“你是誰?這是哪兒?”眼前的情況太過詭異,讓蕭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床邊的人愣了下,随後擡起手拍向蕭眀的腦袋,口中不耐的罵道:“嘿,你個小兔崽子,我是你爹我是誰,趕緊去打水,我在這兒等着呢。”

蕭眀被他拍的直接栽到了床上,再擡頭看向床邊的人,見他也正瞪着雙眼看自己,那模樣蕭眀敢肯定,自己要是再不動,他還能給自己一巴掌,為了使身上不多受罪,蕭眀也不追問了,慢慢的起身下了床,向門外走去。

蕭眀現在的身體很瘦小,走過那個“爹”旁邊時,還不到他的腰處,估計是個七八歲的小孩。

出了屋子,門外是個四方的小院,除了身後的泥土房,周圍只有四面矮牆,院中一棵幹巴巴的柳樹,從柳樹已經冒出幾片小嫩芽的枝葉上判斷,現在應該是春天,柳樹旁有一口井,井上還有支架和木桶。

蕭眀走到井邊,費了一番力氣絞上來半桶水,把水倒在旁邊的盆中,他彎下腰照了照自己此時的樣子:枯黃細碎的頭發,皮膚蠟黃的小臉,幾片污泥混合着青紫痕跡印在臉頰上,一看就是營養不良,那雙還算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過分瘦小的臉上,又顯得有些突兀的大,身上更是瘦的骨頭根根可見。

他怎麽跑到這兒了?是借屍還魂還是死而複生?這種只在神怪小說上看到的事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蕭眀不可思議的想着,這時屋子裏又響起男人的叫聲:“愣在那兒幹什麽呢?還不快過來。”

蕭眀聽此收回心思,端起水盆給那個“爹”送了過去。

*

兩天的時間,足以讓蕭眀了解了他目前所處的環境,投胎轉世也好,借屍還魂也罷,總之他變成另外一個人了,還是個年齡只有九歲的孩子。

不僅如此,這裏也不是他生活的那個年代,而是像古時候的某個朝代,但具體哪個朝代歷史上又沒有過,蕭眀,哦不,現在他的名字叫李小牛,他還有了個爹李大牛,這個家裏他們父子相依為命。

來了這裏,回是回不去了,蕭眀心性還算豁達,搞清楚自己的境況後,便想着既來之則安之。

只是有件事,卻讓蕭眀心裏很是不安,那就是他的這個身體,竟然不是個普通男孩的身體,雖然外表與普通男孩無異,可實際上,卻連他自己都無法判斷,這身體到底是男還是女了。

那李大牛,也就是蕭眀現在的爹,好賭又好酒,兩天來都是醉熏熏的回家,每當他傍晚回來時,蕭眀都會把他扶進屋裏,還給他打水洗洗臉,而李大牛也醉醺醺的任蕭眀動作。

蕭眀是想着,既然要在這裏生活,那與這個爹相處好總不是壞事,畢竟李大牛算是他現在的親人了,打理完李大牛後,蕭眀還會試探的問李大牛一些問題,尤其是關于自己身體的事。

從李大牛的嘴裏,蕭眀知道他還有一個娘叫荷花,但是一年前去世了,荷花在時都是她在照顧李小牛,而荷花走後,李小牛就少了人照顧,每天饑一頓飽一頓的,加上李大牛輸錢後,總是把氣撒在李小牛身上,以致李小牛的身體瘦弱不堪,還帶着傷痕,也許兩天前的李小牛,又被李大牛撒氣打了一頓,終于撐不住死了,所以才讓蕭眀進入了他的身體。

對于李小牛這個兒子,李大牛是完全不上心的,甚至都不知道他身體的異常,連李小牛的靈魂被換了,也一點沒有察覺到。

将李大牛扶到床上去睡覺,蕭眀走到門口坐下來,仰頭看着天空不由苦笑了下,李大牛不知道這具身體的異常,他是松了口氣的,但又有那麽些說不上來的失望,也許是孤兒的原因,蕭眀的內心深處,對父母親情一直都有些美好的想象和向往,而李大牛這樣的爹,跟他所想象的實在差遠了。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李大牛倒也沒讓蕭眀餓死,兩天來還是會給他帶些吃的,雖然那些東西并不怎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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