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房子着火
第046章 老房子着火
帝國安全委員會, 負責統籌、領導和協調國家安全工作。
此次召開的是部長級擴大會議,除去委員會本身的成員,還有很多來自國防、財政、各軍團的大佬。
視頻鏡頭将出席者全部過了一遍。
除去林德元帥, 我還看到好幾只上輩子在與普蘭巴圖戰争、以及後續鎮壓叛亂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蟲。
一大堆蟲同時出現, 非常考驗記憶力和臉孔辨識度。
材料已經提前發給了他們。
都是業內行家,沒必要廢話。
說完開場白,我便直接切入主題。
“……必須在所有軍艦上加裝寄生體檢測儀器。”
“每次作戰開始前和結束,所有士兵将領,都要嚴格執行剛才所提及的清潔消毒流程。”
我不談論具體作戰戰術和策略, 那自有一群專家軍雌操心。
他們可比我專業多了。
我只說目前還沒蟲意識到的普蘭巴圖寄生體的強大、兇殘。
如何防治他們的初步方案思路。
以及研發武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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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如此, 也遭到了比我預想多得多的疑問和反抗。
卡斯帕·薩洛提斯率先發難。
國防部長, 也是薩洛提斯家現任掌權蟲, 即大家經常說的薩洛提斯公爵。
也是西恩的雄父。
“我理解殿下的謹慎。普蘭巴圖寄生體确實一度讓我們措手不及, 但目前這些方案,是否太過誇張?”
中年雄蟲面色陰沉。
財政部長緊跟其後, 做出附和。
“殿下,全部加裝檢測儀器預算太大。很多後勤艦組只負責維修保養,可否将他們排除?如此費用預測值可下降25%,能勉強控制在可執行範圍內……”
尼米茲,國防部直屬武器研究所所長也提出疑問。
“我也有類似問題。”
“殿下,前些日子給浩瀚級機甲加裝武器,若只是墨丘利尚可理解。卻也要求其他浩瀚級同樣配置……”
“加裝武器對機甲本身系統會有影響,諸多調整設置非常麻煩, 時間又那麽緊……”
科學院院長眉頭緊蹙,久盯材料, 緩緩搖頭:
“您提到的這種電磁波武器,我們是有一些項目內容很是類似, 但終究有根本性差別……”
“沒有足夠的樣本和可靠數據,就這樣啓動新研發項目,并配備最大規模的科研蟲……恕臣直言,風險太大,很是不妥。”
都是預料之中的問題。
我早有準備,态度很客氣,但立場很明确,也不會做出任何妥協。
“寄生體可不分後勤還是前線士兵。只要有一蟲感染,便會快速傳播至其他士兵。當然,費用過大是問題,這個需要進一步詳談。”
“誇張?薩洛提斯部長,不誇張的後果就在眼前。”
“雅裏布等幾位将領的死亡詳情,國防部瞞得密不透風,但相關報告你們想必都親眼看過,需要我幫諸位回憶一下嗎?”
“普蘭巴圖母星什麽情況,沒蟲知道。浩瀚級機甲也不過是多加一層保障。我們的士兵,可是堵上了他們的性命。這個時候舍不得機甲,難道要等我們的将軍們全死光後用來當棺材板嗎?!”
說到這裏我沉下了臉,猛地站起來,一拳頭狠砸向會議桌。
“……”
全場有幾秒的靜寂。
我目前只是聖子殿下,他們小瞧、質疑很正常。
但聖子殿下,沒有官方職務,自然也可以口無遮攔,肆意任性,甚至因為未婚夫的關系,耍點脾氣也無傷大雅。
“已将之前普蘭巴圖的調查報告發送到諸位終端。”
旁邊,林德元帥淡淡開口,聲音冷沉嚴厲:“諸位可以再看一遍最後結論。”
他目前任帝國情報總監。兼任奧蘭陛下的首席情報顧問。
情報總監統領全帝國的情報體系,包括情報局、安全局、調查局。
不僅為奧蘭陛下、以及帝國安全委員會和國土安全會議提供策略建議,還要确保這些機構在國家安全決策中得到全面、準确的情報支持。
目前帝國政壇中,哪怕經歷了兩年的戰鬥膠着,大部分蟲還是不把普蘭巴圖當回事。
只覺得是以前沒遇到過的對手,熟悉熟悉,習慣習慣,就會取得逆轉。
當然,有蟲遲鈍自大,就有對危險格外敏銳的蟲,已察覺出了後面的來勢洶湧。
林德元帥是,中央軍團總司令官佐洛·阿賽德也是。
後者同時兼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
“根據目前研究進展和前線反饋來看,普蘭巴圖生命體非常棘手。”
“聖子殿下的憂慮完全可以理解。”
阿賽德是只藍發藍眼,外表十分柔美的雄蟲。
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不輸同級的軍雌。
據說脾氣非常好。
但能穩穩統領中央十幾個軍團幾十年,将一幹桀骜不馴的将軍治的服服帖帖,我感覺應該是薛定谔的脾氣好。
他也曾是哈馬迪和林德元帥的上司。
八卦一句,坊間也有不少他和林德元帥的暧昧傳聞。
“諸位,是最近秋幹物躁嗎,怎麽一只只這麽着急上火?”
開場過後就沒怎麽說過話的戴恩·哈馬迪發言了。
“初次會議而已,一切都在最初商讨階段,還不着急做決策。既如此,大家何不開放一點?別總這麽古板難纏。”
明眸皓齒的紅發雌蟲長嘆一口氣,一邊熟練轉着手中的電子筆,一邊突然擡頭開口。
“對內,我們所在職位不同,角度不同,難免會有不同意見;但對外,我們是一體的,所做都為國家利益和臣民的安全與福祉。”
“這麽出色的方案聽說是殿下親自寫的。我們這些老家夥,不該給句年少有為的稱贊?”
“對了,殿下,請問聖座近日身體如何?上次祝禱儀式也沒看到他在場。”
雌蟲朝我抛出一個笑容。
長眉舒展,眼角和唇角一同彎起,綠色瞳孔溢出光彩,似有遼闊星空。
我微微一怔。
戴恩·哈馬迪。
現任帝國特種作戰司令部部長。
特種作戰司令部主要負責各軍團、各軍種之間的協調、規劃和執行特種作戰任務。
當不同的特種部隊需要協同完成一項任務時,特種作戰司令部便成為聯合指揮機構。
這次針對普蘭巴圖的秘密行動,便由哈馬迪元帥在後方總指揮。
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上,是備受矚目、也是壓力非常大的一個職位。
上輩子接觸下來,我得說,沒蟲比他更适合這個位子。
這只軍雌,是天生的樂觀派、行動者,不論何種境地,總有一副盡在掌握的自信泰然氣度。
他比林德元帥整體塊頭小一圈。
紅發綠眼,高鼻深目,一頭蓬松濃密的自來卷短發,氣質明朗潇灑,外表極其出色。
出色到什麽地步呢?
帝國數百家媒體,八十多年來,一直将他的臉當做完美雌蟲範本。
五官精致又立體,臉部輪廓該鋒利的鋒利,該圓潤的圓潤,被網友稱為不含一絲水分的“沒有技巧、純粹硬帥”。
而他本蟲也很争氣,除了長得帥,還很會倒騰自己。
用地球詞彙來形容——
他是一個永遠走在時尚前端的型男。
用蟲族形容來說——
他是一只完全不像軍雌的軍雌。
除非必要,不穿軍裝。
而媒體街拍裏的哈馬迪元帥,從沒有将同一件衣服穿過兩次。
天氣炎熱時,這只軍雌會毫不吝啬地秀出自己的恰到好處的健美身材。
日常休閑是簡約白T和牛仔褲,既涼爽又不失風度。
運動場合則為球鞋長襪加短褲POLO衫。
若要逛街,無袖背心加低腰牛仔褲,高筒靴,一輛重機車,再緊跟當下潮流,搭配一頂棒球帽與墨鏡,游刃有餘地在運動複古風與時尚性感中游走變換。
春秋兩季,雌蟲會穿上剪裁精致的西裝外套、卡其色風衣、高領毛衣和休閑褲,化身為低調優雅的貴公子。
氣溫寒冷時,哈馬迪元帥則格外鐘愛長風衣或長大衣。
他會選擇剪裁合體、線條流暢的經典款式,搭配格紋或素色長圍巾,每一件都完美襯托出他的寬肩長腿和高挑身材,以及成熟軍雌的優雅魅力。
媒體随便一拍,都可登上時尚雜志封面。
常有眼神不好的路蟲誤入,瘋狂打問號追問,然後被全網帶着善意嘲笑。
#論哈馬迪元帥的便裝又騙走多少蟲的心#
#那是你沒看過軍服照#
#一看軍服照,哈門永不歸#
#當年萬蟲空巷、看他凱旋而歸#
#八年級第一次看到近代戰争史課本第155頁插圖,我戀愛了#
#永生珍藏,死了也要帶進墳墓#
沒錯,從這些你們也看出來了——
戴恩·哈馬迪,除了已到頂峰的軍雌職業生涯,業餘時間,還兼職星網紅蟲。
他的社交賬戶粉絲數甚至比阿爾托利官方賬號還要多上一倍,可謂帝國名副其實的NO.1公衆蟲。
雖然是上世紀出生的蟲,但哈馬迪和年輕蟲一樣,很喜歡上網沖浪,常年奔赴在吃瓜一線。
除了時不時爆料各種娛樂圈和貴族圈的內幕消息,還會對帝國時政進行幽默點評,發文吐槽自己同僚和上司,抱怨奧蘭陛下兇殘高壓。
然後就是各種對老師的贊美、表白與隔空喊話。
好幾次喝醉了,還發了狗屁不通但篇幅巨長的表白小作文,一直挂到第二天酒醒,到删的時候,網友們的截圖轉發已滿天飛。
只能好聲好氣地在主頁發滿滿一頁的淚流滿面表情包,說他還想續簽治療契約,求網友高擡貴手。
……且真的有用。
網友們都删了。
他的好蟲緣不光體現在線上,也體現在線下。
他這一插話,剛剛還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
大佬們你看我、我看你,各個表情複雜,像是有槽要吐。
就聽線上一陣你來我往的咬耳朵:
“又來……”
“這家夥,我就知道他要問!”
“哈哈哈忍了很久吧?對他來說不容易了。”
“……林德不就在聖廷,幹嘛不私信問?”
“噓!你傻?林德在聖廷,他在這兒,說明什麽?說明他上次把聖座得罪了!告訴過他做蟲要低調的……”
“那是他活該!”
……哈馬迪元帥,硬生生憑一己之力,将一場嚴肅的軍事會議變成了八卦現場。
“諸位,我建議會議現在中斷,休息二十分鐘後繼續。”
林德元帥估計實在聽不下去,雖是“建議”,話音剛落就直接切斷會議語音鏈接。
大佬,感謝!
我離開視頻會議席位,趁機喝了幾杯水,同時大口炫起桌上提前備好的小餅幹。
既動腦子又動嘴,太餓!
吃了剛兩口,林德元帥手腕終端狂響。
雌蟲默默等了二十秒,通訊沒有停下的跡象,只能面無表情地接通。
“薩迦!”戴恩熱情萬分地打招呼。
“聖座在嗎?在嗎?在的話能讓我和他聊會嗎?”
“他把我私蟲號拉黑了。已經三個月了!還沒放我出來!”
他說這句話時,我扭頭去找,只見原本在會議室角落旁聽的老師已不見了身影。
“聖座不在。”林德元帥言簡意赅,“再見。”
說完挂斷。動作流暢,仿佛已做了數萬遍。
“……”
休息時間,語音斷了,但視頻還保持在線。我縮在角落,趁機觀察薩洛提斯公爵。
奧蘭陛下的左右手、可誠之為心腹,兩百多年以都很受重用的家族,也是帝國禍亂四起、焦頭爛額時,率先提議和革命軍議和的國防大臣。
也是他,在得知西恩被寄生後,毫不猶豫的以帝國安全之名,要求兄長處決他的雌長子,迫不及待地和西恩切割,仿佛為帝國立下大功的軍雌是什麽垃圾一樣。
和堅決主戰的中央軍團總司令官佐洛·阿賽德不同,現在想來,從一開始,薩洛提斯公爵的立場就很暧昧。
中後期他開始站出來,拉攏了一批和自己相似觀點的大臣議員,将本就分裂的內政,激化成一盤再也拼合不起的散沙。
新政府成立後,薩洛提斯公爵得到獨裁者的重用,繼續延續了家族在帝國的輝煌。
上輩子,我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搜集了不少證據,可以證明——
薩洛提斯公爵,是滅亡帝國的有力推手。
還有很大可能,甚至是主謀者之一。
我面無表情地咔嚓咀嚼,仿佛在咬着這只蟲的血肉。
這個時間點,那件事也很快就要發生。
暗地嫁禍、挑撥阿賽德和聖廷的關系,利用老師的手,成功将這位才華橫溢的政敵逼出權力中心。
…………
會議後半場,比之前半場,順利許多。
無故存在的惡意,以及對聖子插手內政的質疑少了一些。
讨論不再浮于表面,一些反應快的大臣,已經在考慮施行這個方案的可能性。
結束時,達成了一些共識。
多虧了哈馬迪和林德。他們兩只蟲,不愧是最佳拍檔。
哈馬迪嬉笑,三言兩語就和對面建立聯系,順利破冰,林德二話不說,冷着臉給直接甩出絕對數據支撐;
哈馬迪提出一個風險點,林德直接遞上解決方案;
林德邏輯推算遇到阻礙,僵卡半途,哈馬迪靈機一動,提出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但仔細考慮,竟真的可行。
阿賽德則集合兩蟲特點,大局觀強,思維缜密,負責搭建起整個框架,且随時調整,完美融入各方有用意見。
一場會開下來,我心中踏實不少。
有這種精英在後方運籌帷幄,加上老師、兄長,帝國怎可能輸?
常年和他們共事的薩洛提斯公爵肯定比我更清楚……這個節骨眼上,他弄走阿賽德,真的只是巧合?
非常可疑。
雷達狂響。
會議結束後,觀察到其他蟲都離開了,我從後面叫住剛剛起身的林德元帥。
“殿下。”随着我的靠近,雌蟲莫名顯出幾分拘謹。
“?”我摸不着頭腦,索性當沒看見。
“剛才真的很感謝您。如果不是您和阿賽德閣下、還有哈馬迪元帥,這場會時間會很長。”
“我們沒做什麽。”林德搖頭,“您的方案考慮的很周到,非常有實用性。實話說,看到這份材料,我起初很震驚……你指出了我們戰略的盲點,殿下,是我要感謝您。”
一長串說下來,口氣依然生硬,表情也沒什麽改善,聽着很像在念稿。
但那雙琥珀色眸子,一閃而過的情感波動是真的。
我回以微笑,放棄商業互誇,又看了眼四周,上前半步,将我和他的距離縮短到一臂之間。
我壓低聲音:“林德元帥,請您提醒迪亞斯,近期務必警惕身邊的蟲,會有蟲針對他策劃‘意外’。沒什麽重要的事,先不要回聖廷總部。”
“一定要避免,和老師在同一個場合出現。”
今天見到阿賽德,我才想起這件事。如要旁敲側擊提醒,已是來不及了。
不如直接挑明。
“殿下!您……”
金發雌蟲如臨大敵,整個蟲在我說出迪亞斯名字的一瞬間就繃緊了,臉色凍結成冰,殺氣四溢而出。
“世上沒什麽不漏風的牆。”
我快速說道,以作安撫:“雖然您将迪亞斯交由阿賽德閣下庇護撫養,以至于大家都以為他是阿賽德閣下的私生崽。但您和迪亞斯的關系,有心蟲想查,都查得到。”
帝國高等軍雌,找不到合适雄蟲,自己在精子庫裏申請,孕育後代的情況不多,但一直都有。
林德大概也屬于這種。
不過他比一般軍雌幸運,迪亞斯是雄蟲崽,還有絕佳的聖祭天賦,因此出生不久,就被阿賽德看中,匿名收養,多年來親手教養,生活的很不錯。
(貴族圈內一直都說那只雄蟲崽是林德和自己上司春風一度的産物。但當年調查,沒有發現這方面的決定證據。)
迪亞斯自己也很争氣,前幾年以非常牛逼的成績從聖廷學校畢業,進入裁判所工作。
至今短短幾年,已完成起無數超難度工作,在裁判所建立了自己的名望。
“我說這個,不是想威脅您什麽。放心,老師并不知情。他大概隐隐知道迪亞斯和阿賽德的關系,但從未深究。這點我可以向您保證。”
聽到這裏,林德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他額上甚至滲出了幾滴薄汗,而我到現在才發現。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掀你的底啊!
真難做。
“我給您的東西,請您今晚一定要用。”
“另外,還想請您答應我,事後如果老師問起,請不要說出我的名字。”
我真誠懇求,努力狗狗眼博取同情。這招對老師百試百靈,對他應該也有用吧……
心裏七上八下時,卻聽雌蟲沉聲道:“我會的。您放心。”
林德元帥一言九鼎。我懸起的心髒立刻回歸原本位置。
我對他展顏一笑:“謝謝元帥!”
随火速撤離。
回到寝宮,我喚來哈勒,和他确認東西是否送出。
哈勒列出清單以及圖片,和我一一确認:“qinqu皮革內衣三套、調教工具兩盒、跳dan等小道具數件,還有……催R素五管……”
念到這裏,他欲言又止。
“說。”我示意。
“殿下,送這些東西給林德元帥,是不是有點逾矩……冒犯……”亞雌小聲嘀咕,臉又紅了。
“你以為元帥和你一樣沒見識?”我無奈。
追求力量和快感,是蟲族天性。那方面的貞操觀念也極淡。大部分蟲都很放得開。
但也是有西恩和哈勒這種薄臉皮以及羞恥心比較強的內斂敏感型的。
蟲口衆多,多樣化。
“他和老師糾纏多年,與其讓這座老房子倒了,不如加把火,讓它燒起來。”
不信這些東西,拿不下教宗這個老悶騷。
我繼續解釋,成功看到哈勒因聽不懂我的地球比喻,而一臉茫然。
上輩子迪亞斯被薩洛提斯公爵下黑手,精神域陷入幻境,在一次日常觑見中,攻擊了老師。
恰好兄長也在。老師受了點小傷,奧蘭陛下大怒。直接将迪亞斯扔進了軍部大牢,以謀反罪處置。
阿賽德大驚,聯系各方,出面保他名義上的私生子。
結果成功激怒阿爾托利和兄長。
被薩洛提斯公爵暗中拱火後,阿爾托利提出了十分苛刻的條件,裏面最重要一條,就是要求阿賽德卸任退休。
阿賽德答應了。
迪亞斯被放出了大牢,但因為過度逼供和延遲治療,精神域留下嚴重不可修複的損傷。
裁判所的名噪一時的天才,就這樣隕落,直到數年後,我還聽過有聖廷蟲在老師逝去後感慨——
若有迪亞斯在,聖廷還可再撐五十年。
一個帝國的命運,由那些關鍵個體來決定。
而決定一個人生死、一個國家存亡甚至整個種族命運的的關鍵時刻,往往發生在某一天,某一個小時,有時甚至僅為一分鐘。
已經歷過一遍的悲劇,我要插手、要阻止它們再次發生。
如此才能改變那些關鍵蟲的既定蟲生,才能讓每只蟲都走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而只有每個位置上,都有最合适那個位置的蟲在,談改變才有可能。
……我是在做最壞打算。打個雙重保險。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和林德都不在聖廷。就怕防不勝防,最後還是讓薩洛提斯公爵得手。
上輩子林德當然也為自己蟲崽挺身而出了。
但火上澆油,聽說他們談得很不愉快,爆發了一場劇烈争吵。老師直接将書房都砸了。
這次FQ期,林德若和老師關系能更進一步……這樣由他出面,迪亞斯應該可以全身而退。
…………
接下來五天,老師和林德元帥沒離開過卧室一步。
我和帝國安全委員會的蟲又開了兩次線上會議。
同時收拾行李,準備塔薩爾之行。
等老師FQ期結束,林德元帥恢複自由之身,我們便可出發。
這五天,我和兄長單獨相處、每日共進午餐。
除了每天都要管我飲食作息、指定我穿什麽之外,兄長比我印象中好相處很多。
……或者是我忍耐力強了也說不定。不再就一點雞毛蒜皮小事都要和他拉扯。
他既然格外在意,那我聽他的就是。
不就是浮誇打扮幾天、總愛拉我合影拍照,不能吃那麽多甜點飲料,忍忍都不是事。
等他走了,大可補償回來。
唯一一次他給我臉看,是我提出要萊伊一同前往塔爾薩。
“他?”奧蘭陛下一聽萊伊名字,表情就沉下來。
“上次聖廷發生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他算賬。”
“他不好好在宮內反省,還想求你,跟着去塔爾薩、跑出去玩?”
“誰給他的膽?!”
……我給的。
又不能這樣說。
萊伊……
我的小侄子,與我血脈相連之蟲。
哥哥去世後,我一直帶着愧疚,一一滿足他提出的要求。
可他依舊恨我入骨。
在西恩的記憶中,哪怕我死了,也沒有一點減輕。
至此,我便知道,這只蟲不能留。
但同樣,簡單的殺掉或者放逐,浪費又無意。
他既然想将我當棋子,那便也嘗嘗當棋子的味道罷。
至于棋子是死是活,全看他如何算計。
将萊伊偷溜出去玩、闖了禍,還想讓阿爾托利收拾的舊事,示意聖廷侍從私下多聊幾句。
很快,果然傳到兄長耳裏。
聽說哥哥當晚怒到晚飯都沒吃。
第二天見我,便提起如何安置萊伊的事。
他高中已經畢業。
原計劃走皇室傳統路子,在中央星讀皇室就讀最多的大學,學點歷史、政治相關學科。
挂個虛職,靠着兄長這棵大樹,舒舒服服過完一輩子。
現在見蟲崽如此頑劣,兄長難得有些猶豫。
我明白兄長死穴是什麽。
本質上,萊伊做什麽,他都不會太在意。
前提是,不要拉阿爾托利下水。
上輩子阿爾托利會替萊伊遮掩,粉飾他在兄長眼裏的形象。
這次我當然不會多此一舉。
我只會老老實實當我的小叔叔,發揮小叔叔該有的“管教後輩”職責。
所以,我仿佛不經意間,在每次早飯時間,對兄長提起了雄子專校。
順說一句,迪亞斯也是那間學校出來的。
這麽大一優秀成果放在那,兄長果然意動。
吃完早飯就多問了幾句,不到兩小時就定了主意,吩咐下去讓蟲操辦。
雄子專校偏遠艱苦,短時間內,不用給萊伊太多注意力。
剩下的一點隐患,用這次塔爾薩之行來解決。
“萊伊馬上就要去大學了。最後一點時間,放松一下也沒關系。”
我勸說着兄長,扮演慈愛的小叔叔。
“……阿爾,別替他說話!”
銀發雌蟲眼神森冷,面上挂了一層霜,“早知這麽麻煩,當初就應該在他還是蛋時,就捏碎了。”
“錯過機會,就沒有了。”我狡黠一笑。
“其實不滿意,哥你可以再生幾只。你還年輕,多找找,總有基因優秀的雄子,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奧蘭陛下一愣,呆滞三秒,上手抽我——當然還是輕輕的。
“連你哥的玩笑也敢開?找死!”
“不是開玩笑,說真的。”
我想起上輩子兄長最後幾年的形單影只,就很難過。
帝國能用的将軍一只只死亡。前線形勢越加緊迫。
最後,奧蘭陛下親自領兵上了戰場,一度将頹勢挽了回來,士兵們士氣大振,卻沒蟲曉得,那只是最後的輝煌。
SS級王蟲,一旦大開殺戒,生命倒計時便已開啓,自此再也無法回頭。
等待他們的,是比徹底狂化更可怕的地獄。
我說讓兄長多生蟲崽,是曲線救國。
從我記憶起,兄長就對雄蟲不太感冒,大概強大的雌蟲都這樣。
可林德元帥好歹有老師幫忙治療,兄長卻拒絕任何蟲進入他的精神域。
年輕時還有過幾只情蟲,但通常半月不到就膩了。
萊伊是裏面最得寵的一只留下的血脈。
兄長對我解釋是:好奇生育這件事。于是試了試。
得出結論:真沒意思。
那只雄蟲,印象中也因為勾結大臣企圖影響兄長決策,被狀态不好的兄長一手殺了。
若能讓他重新動了這個心思,也許會有雄蟲能入他的眼。
入了眼,便有了牽挂,在戰場上沖鋒作戰時,也會給自己留點餘地。
“…………”兄長深深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茫然看回去。
“過來,送你成蟲賀禮。”
奧蘭陛下帶我走進他的臨時書房,派蟲取來一個長盒。
長盒打開,一把古樸長刀在陽光在熠熠生輝,一看就知,是神兵利器。
“做了三年,找了最好工匠,尺寸什麽都是量身定做的,試試?”
看到那把刀時,我的心髒都暫停了一瞬。
……上輩子,我在捉奸現場,用來砍殺科爾和萊伊的那把。
也是西恩,最終捅穿自己心髒的那把。
恍惚間,重疊的時空交織在一起,在我瞳孔深處,發出微弱的光芒。
“……這不是你找蟲做的。”
我走過去,情不自禁地用手撫上鋒銳的刀刃。
那裏不知怎的,覆有一層淺金色的光芒,像是什麽保護罩,輕巧地扣在外層。
手指一疼,一道血口劃出。
血滴落刀刃,只見那層金光閃了閃,倏地消失不見。
我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低頭,手指的傷口仍在。
另一張清晰的圖案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緩緩和眼前的物件重疊。
沒有一絲差別。
“這是克墨斯大帝的佩刀。”
“他的雄主……送他的禮物。”
身後安靜下來。唯有呼吸清晰可聞。
我等着兄長回答,等來了兄長由後而至的一個擁抱。
雌蟲将腦袋輕扣在我肩上,令蟲安心的信息素随之傳來。
就聽他輕笑一聲,帶動胸腔震動,聲音低沉悅耳:“……阿爾托利,你還是傻點可愛。”
什麽鬼!
我掙脫開來,轉身去看,卻見奧蘭陛下抱臂倚到窗臺,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你說對了,是他的佩刀。老古董了,怕你不收。”
“……”
感覺怪怪的。
但兄長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搖搖頭,沒往深處想,将佩刀收了下來。
…………
幾天後,我和貝卓等在聖廷專艦停泊處。
已過了約定時間,林德元帥卻還沒有出現。
“……聯系不上。”
貝卓神色凝重,關掉終端通訊呼叫頁面,“要不去他住處看一下?”
“……再等等。”
今天是老師FQ期結束後第一天。
稍微晚點,也很正常。
正想着,遠處一個挺拔身影,帶着下屬匆匆而來。
“抱歉,久等了。”
林德元帥步履匆忙,一向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金發都有些淩亂。
他裹着一件長披風,神色顯出幾分憔悴。
不待我細看,他已先行一步登艦,留下副官抱歉地對我和貝卓鞠躬示意。
“……是我錯覺嗎,阿爾托利,元帥好像心情不好?”
貝卓撓頭,頗為疑惑。
我拍拍他的肩,不發一語跟着上艦。
豈止是心情不好……
冰山是撞上了礁石吧。
原因?
我回憶着剛剛匆匆擦肩而過的情形,那會,我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玫瑰香。
坐到艦艇裏後,這絲香味更重了。
來源……是已靠在座椅上、凝神閉目的金發雌蟲。
仿佛打碎了什麽香氛精油,一股一股地、強勢地向蟲鼻孔裏竄。
遠遠超出殘留信息素該有的劑量。
我和貝卓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德元帥,被蟲标記了。
标記者,是教宗塞爾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