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德的秘密

第063章 林德的秘密

壯着膽子拔了一次老虎胡須且安全身退後, 我的自信心格外膨脹。

我洗完澡,躺在自己寝殿內那張多日未見的大床上,決定補點細節, 以便不浪費哈馬迪元帥的自我犧牲。

先給老師發去私蟲訊息。

【老師, 哈馬迪元帥說的不對。我替你不平!】

【什麽你玩弄林德元帥,明明是你情我願。】

【林德元帥要有什麽不滿,幹嘛不自己來和你說?他也不是幼崽了,通用語也挺流利,不至于啊。】

【還有, 不管什麽游戲, 都要有一蟲以上參與才玩的起來吧。現在什麽年代了, 他是帝國元帥、軍界大佬, 以他的身份, 您還能強賣強賣嗎?】

再發給哈馬迪元帥。

【元帥閣下,您可以找貝卓主教治療。】

【實話說, 老師剛才是有點失控,做的也有些過分。他主要是心疼林德元帥斷了胳膊還一度病危。】

【如果互換位置,估計您是一樣的心情。這種蟲之常情,還希望您能諒解。】

【如果您真的如您所說的那樣,在意林德元帥、作為朋友為他考慮。請當面問問:他想讓你留下還是更願意讓您回中央星?】

【尊重他蟲命運,放下助蟲情節。】

相對于發給老師的石沉大海,哈馬迪元帥怕不是住在終端上。

我剛準備退出,餘光就瞥到有新消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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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殿下。聖座已經派蟲幫我治療過了。】

【抱歉讓您見到今天這一幕。】

【抱歉親自毀掉我在您眼中的形象(哭哭)】

【您反應很快, 處理得很好。就是臂力太小了點。】

【如果能您用精神力,那就沒有懸念了。】

前面兩句還挺正經, 第三句就開始發表情包。

我嘴角一抽,正感嘆這只雌蟲有心情插科打诨、應該沒啥問題時, 他又發來一條。

【阿賽德也說過和您一樣的話。但我不能理解。】

【薩迦幫過我,我怎麽能在他處在困境時,袖手旁觀?】

【我建議聖座同時标記我,以此減小政治影響和民衆反應。阿賽德罵我愚蠢,聖座直接拒絕。】

【為什麽?!!這個主意明明很完美!!!】

我沒回哈馬迪元帥。

他倒完全不見外,刷刷刷一條又一條。

【當然,我是有點私心。可就那麽無關痛癢的一點點。聖座肯定看出來了。但就像殿下您說的,蟲之常情嘛!又不是讓他娶我。要認真分析,還是身為雌蟲的我更吃虧吧!】

【聖座每天那麽操勞,又不見他鍛煉身體,還嗜酒如命,大概率比我早逝,剩下那幾十年,被折磨的明明是我啊。】

“………”

難怪老師要拉黑他。

太過心直口快,有時真的也是一種精神污染。

【沒有婚姻,那有個标記也行。薩迦也是這麽想的。】

【當然,我知道他比我喜歡聖座更喜歡聖座。可就他們兩那一個比一個悶騷的脾氣,不還得我從中調和?】

【我們三蟲一起,齊齊整整,才是完美的圓。】

【(臉紅微笑)(托腮凝思)(瘋狂大哭)】

哈馬迪元帥瘋狂發來的消息終于慢了下來。

最後,以兩個刷屏的大表情包結束。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控制住我的手,将編輯框裏的文本發了過去。

【元帥閣下,你有沒有想過,有沒有可能,你的喜歡,和林德元帥、以及老師的喜歡,不是一回事?】

【有些喜歡,因為太過純粹、珍貴,是無法容忍第三者插入的。】

那邊陷入沉默。

盯了兩分鐘,确認哈馬迪元帥應該不會再回複後,我将腦袋蓋進枕頭裏,小睡了一會。

“夢境”果然如約而至。

過去五天,我就沒有一個無夢、一夜天亮的好覺。

哪怕只是閉眼假寐五分鐘,都會被拉進另一個世界。

和那裏的蟲聊天、交談、互動。

大概是一回來就一直在處理老師的三角爛債的緣故,這次的“夢境”也和他們有關。

但先出來的卻是金發異瞳的雄蟲迪亞斯·羅森克洛伊。

沒錯。

他姓羅森克洛伊。

在夢裏,是我的……算不來,放棄。

“雌父說,‘迪亞斯’意味着宇宙主宰的禮物,也有神聖的、高潔的意思。象征堅韌、勇敢和高貴的品質。”

金發雄蟲這會剛剛成年,格外的瘦,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卻已繃滿了流線型的細長肌肉。

他盤腿坐在草叢上,正在手裏快速翻轉着一把蝴蝶刀,動作娴熟的仿佛在耍什麽酷炫技藝。

“那不挺好?你怎麽一副這個表情?”

視野裏,我正在小心翼翼用另一把蝴蝶刀切放在餐盒裏的蛋糕。

一塊巧克力蛋糕,外形有點一言難盡,被阿爾托利手不穩地切了幾下,更糟糕了。

“誰家雌父會希望自己蟲崽神聖高潔?”

“他根本就是拿我的名字在對雄父表白!”

迪亞斯激動吼道。

“真受不了……一把年紀了!就不能低調點,取個普通點的嗎!從小到大,我都被嘲笑出心理陰影了!”

“那和你名字沒關系。純純是老師和元帥日常狗糧撒太多了。”

“你就是取個湯姆傑瑞,那些蟲看到你還是會大呼小叫。誰讓你的眼睛長成這樣……”

我不顧雄蟲難看臉色,嘀咕着說道。

用小盤裝了一塊切好的蛋糕切片,遞了過去:

“不信?你可以去‘虔誠者集會’平臺看看。那裏還有專門的塞林追cp團。入團稅,就是一張老師和元帥的親昵合照或者八卦新料。”

“順便說一句,他們最近也新開了‘阿爾西分區’。鎮區照特別贊!是西恩給中央軍團拍宣傳照時,我去圍觀然後得到的合照。”

“你要不要看看?”

夢裏的阿爾托利笑得十分燦爛,就像整只蟲浸泡在糖水裏,說出的每個字都是甜滋滋的。

“……他做的,你還是自己吃吧。”

迪亞斯嫌棄地皺眉,拉下嘴角:“吃完被少将用眼刀剜孔……不值。”

“西恩沒那麽小氣的!”我為心上蟲辯駁。

“螞蟻的心眼都比他大!”

迪亞斯冷哼,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蛋糕:“……提醒他,巧克力粉不能這麽撒,會破壞口感。再去搜點好的教程吧。”

“我覺得都差不多啦。唔!超好吃!!你真的不嘗嘗?!”

“……戀愛讓蟲降智。阿爾托利,你本就不聰明,以後可怎麽辦?”

迪亞斯用複雜的眼神看我,喃喃自語。

“有泥悶芽。”我咕哝着回複,胸口全是漂浮而出的明亮泡泡。

我咽下嘴裏的蛋糕:

“你太嚴肅了,迪亞斯,總是擔心各種明明還沒發生、一點影都沒的事。”

“你的憂國憂民程度,真是太像老師和元帥了。”我搖頭嘆息。

“比起這個,西恩下個月輪休,我們約好外出旅行。”

“上次看尾鈎那個,效果卓越!你還有什麽好主意沒?”

“就是讓他熱情勃發、主動得不行的那種?”

我星星眼望着我的家人,同時也是我最親密的好友,真誠地尋求幫助。

“……現在的蟲崽,都這麽可怕嗎……”

就聽他嘀嘀咕咕說了這麽一句,末了在身上摸來摸去,最後在身後口袋裏扯出個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裏面裝着淡藍色的液體。

“前幾天實驗課教學生時剩的一點。可以催發雌蟲主觀上的戰鬥意志。”

“……理論上來說,你加到酒裏,再用聖愈安撫消除,他就任你揉搓了。”

如此旁觀了一場哥哥帶壞弟弟的“友愛互動”後,我在床上悠悠醒轉,盯着華麗的天花板發呆。

“夢”不全是第一次第二次那樣的慘烈場景。

也有很多這種幾分鐘的日常片段,像灑在黑暗料理中的增香劑或者點綴物,讓你在吞刀片的時候再給你上點藥,為的就是讓你将整盤定會腹瀉、胃疼的食物完整吞下去。

不對。

這個比喻不太恰當。

黑暗料理我能選不吃。這些“夢”可不聽我指揮。

迄今為止,我在夢裏死了五次,西恩死了四次,老師死了六次,林德元帥死了五次,迪亞斯練廢了三次,貝卓六次。

至于兄長,光榮登頂,每個世界裏,都無一例外地發狂而死,伴随一堆與他同歸于盡的敵人。

該說不愧是兄弟嗎?

兄長是死的最多的,而我往往是死的最早的。

原因都差不多。只是時間有些出入。

且前面這些日常片段越甜蜜,我和西恩死的就越早越離譜。

有一次十五歲就兩情相悅。阿爾托利瞞着老師偷偷和西恩滾了床單。

西恩不停抗拒、推辭,說什麽太小不道德雲雲,但阿爾托利只用一句,就讓他徹底投降。

“我不小了!官方統計的結果中,初體驗還有十三歲的呢!”

“你不願意,我找其他蟲了!”

這句是必殺。

結果某只雌蟲,一邊碎碎念地不知道向誰道歉,一邊收緊手臂,吻住了阿爾托利。

兩年後,當普蘭巴圖還不知道在宇宙哪裏飄着時,這個阿爾托利挂了。

在聖廷花園裏溺水身亡。

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因與果,無蟲能理得清楚。

我反正一個腦袋兩個大。熬夜想了兩晚,放棄了。

若不是這些“夢”自動融合在我潛意識,只有當我仔細去想才會一個個排列而出,有點像那種已知背景故事。

我都懷疑我回聖廷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送進裁判所,讓他們給我開顱,做點小手術,避免精神分裂以及蟲格解離。

當然,除了不斷經歷死亡的心理陰影,這些夢還是有點作用的。

它給了我更多的信息。

各個角度,涉及的蟲不止我身邊的家人朋友,還有一些影響局勢的大事件。

就像一個有無數表面的立方體。

我的上一世,只是其中一個角度。

可當它在夢境裏緩緩轉動,閃出刺眼光芒時,我“看到”了更多。

迪亞斯的身世就是其中之一。

迪亞斯的存在,是撮合老師和林德元帥的關鍵。

其同時還能拉攏阿賽德元帥,給我和西恩這邊争取更多幫手。

情報、國防和軍團在林德、哈馬迪和阿賽德的統轄下,将會統成鐵板一塊。

上輩子被普蘭巴圖和內亂搞得一團糟的那個可能,不會再有了。

至于聖廷和蟲帝那邊,這不還有聖子阿爾托利?

他可是天然的粘合劑。

還是那句話。

帝國發展運勢由關鍵位置上的關鍵蟲選來主宰。

關鍵蟲選的命運寄托于關鍵時刻的重要選擇。

重要選擇,則不外乎做決定時的個體的情緒、理智、本能的共同運作和交互影響。

“作弊”得來的那些信息,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定下的鬧鐘響起,我從床上一骨碌坐起,揉着頭發晃進更衣室。

在終于換回來的衣服飾品中,拉了一件最為寬大舒适的基礎素袍。

用一根亞麻腰帶松松系了,配上一條細金絲綴綠寶石镂空額飾,再披上象征樞機主教身份的絲質窄邊領帶加在白袍外,最後再披上一件紫色祭披(最外層的可脫下的鬥篷式祭服)。

聖職者日常常服沒有統一硬性規定,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服裝。

但如果參與儀式、聖事,就必須身着符合要求的特定服裝。

祭披顏色有五種。白、綠、紫、黑、紅。

白:象征純潔、信仰。日常一般儀式都穿這個。

紫:代表救贖、寬恕。主要用于對雌蟲的治療相關。

黑:是死亡、末日。表追思、紀念。

紅:表熱愛、殉道。用于紀念上古雄子降臨的相關節日、儀式。

綠:指生命、希望。也比較常用。

為林德元帥做治療,從道義上來說,是我欠他的。

從明面來說,則算履行公職。

我穿着這一身,在約定時間裏,去找了老師。

“阿爾托利。”

老師擡頭,看我打扮,滿意地點了點頭:“難得見你像個主教的樣子。”

“我可是聖座親自教出來的弟子,不會丢您的臉的。”

我湊到老師身後,殷勤地給他揉肩捏被,偷偷觀察他細微的面部表情。

安全。

沒有早上見面那股暴躁易怒的氣場了。

看來與哈馬迪元帥互怼一場,也是讓他撒了不少氣。

“老師,關于聖目的預言能力,您有沒有詳細了解過?”

抛出一個學術問題,轉移注意力。

以防萬一,我仍然逮着機會,努力“善後”。

“對同一件事,會出現不同的預言這種情況嗎?”

“比如,兩只同樣覺醒的雄蟲,看了一件事情的兩個發展方向和兩個不同的結局。”

“阿爾托利,聖目別稱‘克羅諾斯之眼’。”

老師開口陳述,別有深意地看着我。

“你只要多讀兩本書,就會知道:克羅諾斯之眼代表全視之眼,象征宇宙主宰無所不知的洞察力,”

“宇宙主宰掌握宇宙的秩序,能看到宇宙發生的一切。”

“此外,克羅諾斯之眼同生命鑰匙一樣,常見于亡者的棺椁之上,保護亡者順利前往永生。”

“它表示亡者在地下世界進行身體和靈魂修複。”

“它是生與死的轉化,象征生命的延續和死亡的超越。”

“因此,死亦生者,生複死亦,循環往複,吞吐不休。”

“宇宙天地,皆行其道。”

“…………咱能不能說的簡單點,老師。”

我心虛地停下動作,誠懇的建議。

“阿爾托利,過去并不存在于現在的現實中。而未來的命運會固定,是因為慣性導致的。所以才可以被準确的計算。”

老師對我溫文一笑,似是嘲諷又似是惋惜:“不同聖職者出現不同預言,是因為他們納入了不同的‘慣性’。”

“你不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弟子嗎?”

“這樣解釋,應該懂了吧。”

“…………”

我就不該多嘴!

早上拔腿就跑的機靈哪裏去了!

前往林德元帥所在地的路上,我一直在反複琢磨老師這幾句話。

聖目這種能力,因為覺醒者非常稀少,所以能找到的有關材料也沒有多少。

且留存下來的典籍,也是主打一個不說蟲話。

老師給的那本書,都快被我翻爛了,除了催眠效果,我只大概弄懂一點點。

結合地球的玄學和物理類知識,那就是“量子糾纏”,相關的概念則是量子疊加态、量子坍縮态和觀察者效應。

未來沒有被觀察時,有無數可能,是疊加态。被聖目觀察時,是坍縮态,一次只能看到一個既定結果。

進階結論更反直覺:現在能改變過去。而将來已經存在。

我知道你們也不懂。

所以我們跳過這個話題,回到正事上來吧。

我跟着老師,到了林德元帥所在的無菌病房,先看到的是等候在外、神色緊張的哈馬迪元帥、阿賽德元帥和另一只金發雄蟲。

第一位我很熟了。

哈馬迪甚至在我出現時,朝我靠過來,哀怨地嘆了口氣,露出幽怨萬分的眼神。

阿賽德則是溫和的笑了笑,因為明顯的疲憊,顯出一種脆弱的美感。

讓我內心哇的一聲:美雄蟲!

最後一位……

蓬松垂落的短金發,緊身利落的全黑服裝,瘦削結實的高挑身材,幾乎和夢裏一模一樣——

除了那雙眼睛。

綠色雙眸瞥我一眼、又飛快挪走,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好像和之前掃過的牆壁、地板毫無區別。

迪亞斯·阿布拉菲亞。

之前提醒林德元帥時,我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他長什麽樣。

印象中只殘留着很好看很酷帥、和林德元帥長得很像這樣的概括類描述與形容詞。

親眼看到真蟲,我就明白為啥老師會以為迪亞斯是林德元帥和阿賽德的私生子了。

實在是這雙綠眸的鍋。

我不知道他是做了哪種僞裝,反正當他和阿賽德站一起時,同樣眸色的眼瞳,加上一種莫名的相似氣質,很有種父子的感覺。

如果林德元帥出現在他們身邊,那不就是板上釘釘、和和美美一家人。

老師,您能忍這麽多年,看着迪亞斯在自己眼皮下晃來晃去卻什麽也不做……

真是牛逼到家了。

簡單和他們三蟲打過招呼,被噴得幹幹淨淨,徹底清理一遍後,我和老師進入了無菌病房。

“阿爾托利殿下。”

林德元帥坐直身子,對我點頭示意。

“元帥閣下。”

我在他旁邊坐下,光明正大地打量滿打滿算、距離上次分別不過十來天的雌蟲。

有了不少不同。

我說過很多次。

斷臂之前,林德元帥就像座萬年不化的大冰山。

大冰山什麽概念?

看着就覺得寒冷滲骨,牙縫酸痛,摸一摸感覺手上皮都要被粘掉,神經要被牽連、徹底凍壞。

反正就是兩個詞:

無懈可擊、無處下手。

哪怕我和他短暫相處下來,知道他其實很能扛事、對後輩非常溫柔,還有點愛害羞臉紅,也不妨礙我繼續使用這個詞。

現在呢……

冰山已經碎成一塊又一塊,随着洋流漂浮在覆着薄冰的海面。

處處都是空隙,感覺稍微用點力,就可以将他粉碎。

這種感覺,一方面是因為斷臂後元氣大傷帶來的肉眼直觀。

一方面則是因為精神域的糟糕狀況。

哪怕沒有進去,只憑感覺,我也知道那裏一定一片狼藉。

精神域是壓艙石,精神域不穩,雌蟲不可能有好的精氣神。

不光是生理層面的,也是心理層面的。

我下意識地看了老師一眼。

……他不可能感知不到。

我又看了一眼林德元帥。

嘴唇微腫,嘴角破皮,目光總是似有若無地粘着老師,挂在他身上不走,是連本蟲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

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是鮮紅的傷痕,時間很近,估計是今早或者昨天留下的。

脖頸處還能看到明顯的吻痕,沒有完全蓋住的胸口同樣依稀可見幾處斑駁痕跡。

再就是我一進來就差點被嗆到的濃郁信息素。

就好像誰剛剛在這始料未及的爆發了發Q期。玫瑰烏木、麝香雪松,還有一種奇怪的說不出、卻又有點熟悉的味道。

不光讓這兒和冰冷、難聞的醫院病房毫無關聯,甚至還添了點淫-靡、绮麗的氛圍,像是踏進了一間剛剛胡搞完的事發現場,讓蟲忍不住的臉紅心跳、尴尬僵硬。

……那說不出的味道是催Q素。

宇宙的主宰!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另一邊,不動如山、面色如常的老師。

難怪哈馬迪元帥要說“我願意代替他”!

老師,林德元帥這個樣子,你都不放過他?

你你你……

估計是我盯得太久,老師惡狠狠地給我瞪了回來。

眼睛清楚明白就一個字:停!

我心虛地收回視線,趕去腦內那些雜七雜八,珍重地握上了林德元帥的手。

“元帥閣下,這次由我來進入您的精神域,幫您重建免疫系統。”

“您放心,我的聖愈比較特殊,不用做更深入的肢體接觸,也能發揮很好的效果。”

“免疫系統構建比較龐雜,需要時間可能會久一些。您要有什麽擔心疑慮,随時都可以在這裏,或者精神域中告訴我。”

“老師也會一直看着你。所以,放心吧。最多兩個小時,您就會有煥然一新的感受。”

我專注地望着那雙琥珀色的雙瞳,感覺自己就像一只馴獸新手,正要邁向森林裏最強大、卻受了很嚴重傷勢的白獅。

白獅雖傷,仍是王者。

七八十年來,他的精神域從未有第二只雄蟲踏足。

現在,它卻要在如此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對一并不熟悉的對象,袒露自己的脆弱,交出自己的性命……

這需要極寬廣的胸襟和氣度。

它做得到嗎?

琥珀色的雙瞳回應了我。

他的眸光深沉似海,深處浮現出溫柔堅定、信任與交托。

只聽一個醇厚低沉的嗓音說道:“來吧,阿爾托利殿下。”

金發雌蟲眯眼,将臉頰在老師手心蹭了蹭,再回過頭來看我,身姿坐得筆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期待笑意。

“我可是很期待的,聖廷的天才。”

“就讓我看看您的真本事罷!”

我回看過去,握緊了林德元帥溫熱寬大的手,心頭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輕輕地消散掉了。

…………

…………

由于主意識的邀請,我進入林德元帥的精神域,算得上十分順利。

浪花拍打海岸線,松軟的沙子漏進我的腳趾縫。

我擡起胳膊,上下環顧,發現身上的聖體祭袍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和上次光複禮上大差不差的一件亞麻長袍。

這就是一百多歲的S級雌蟲的強大。

哪怕不擅長精神力調動,哪怕還在病中虛弱着,初一接觸、交鋒,還是我被制住,落了下風。

(找補一下:當然也是因為我沒有太多經驗、一時不備才被得手的。)

風很涼爽,天空湛藍。

大朵大朵白雲被明媚的光照得有點假,壓在天際線上,顯出一股暴風雨前的虛假寧靜。

我撩起長袍,沿着周邊走了一圈,又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心裏大概有了個數。

沙沙腳步聲響起。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不遠處朝我走來,是林德元帥。

金色長發披散在背,兩邊則是數股辮起的小辮,将他英挺陽剛的輪廓線完全顯露在外。

飽滿的額頭上,挂着一條綠寶石鑲嵌的細長金鏈,與他一側耳垂上的綠寶石耳墜互相呼應。

這只雌蟲裸着一側肩背,同樣亞麻色的粗布短衫從另一側肩部延伸至大腿,中間是一條同樣的黃金綠寶石腰帶。

五六圈寬窄不一的黃金胸飾項鏈挂在凸着青筋的脖頸上,裸着那只上臂則戴着金拉絲開口的臂環和手镯,配上雌蟲手裏直對着我瞄準拉開的弓箭和腰間的長刀匕首,野性十足,非常危險。

我不由後退半步。

幾秒過後,雌蟲認出了我,收起弓背到身後:“阿爾托利殿下。”

“你這挺不錯的。”我望向不遠處郁郁蔥蔥的森林,寒暄道。

畢竟不熟,不能一上來就直接撥開人家精神域核心肆意妄為,還得說兩句。

森林和帝國常見的地貌景觀有很大不同。

樹木都非常高大粗壯,枝葉更加繁茂密實,有很多我沒見過的植物,有些還是活的,兀自在那伸展、游動,綻開、縮起。

看着就不好惹。

“是我生長的地方。”

林德元帥解釋,帶着我向森林裏走去:“從這邊走。”

我有些奇怪。

精神烙印一般都刻印在雌蟲的精神海下方,也即精神域根基處。

而森林中心是精神拟像的核心,一般和自我意識相關,為了植入的方便和雌蟲的安全,幾乎很少有雄蟲選擇那裏。

事實證明,教宗塞爾蘇斯和一般這個詞毫無關系。

越往裏走,森林越幽深、繁盛,觸目所及,皆是生機勃勃的濃郁綠色。

濃密的樹冠如同一張巨大的綠色天幕,将碧藍天空遮蔽的嚴嚴實實。

無數高大的樹木直插雲霄,展開的枝幹彼此交錯,形成一個錯綜複雜的綠色網絡。宛如綠色河流一樣的藤蔓肆意攀爬,蜿蜒曲折地流淌在樹幹之間。

小徑被落葉和枯枝覆蓋,幾乎難以辨認路徑。

若非雌蟲帶着,我不出兩秒就會迷路,

空氣中彌漫着濕潤的氣息,除了偶爾傳來的鳥鳴、遠處瀑布的流水聲以及我們的腳步聲,四周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

這種寂靜讓蟲感到既寧靜又有些不安,仿佛我正在邁向一個巨大的秘密,要不可避免地看到些什麽。

“林德元帥,我想同您聊聊迪亞斯的事。”

腳步聲中,我開口說道。

雌蟲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前:“是之前您的提示嗎?阿賽德已查出了一些事情……但這兩天,我還沒來得及和他确認。”

“不是那個。”

有幾秒的空白,我突然又開始猶豫,是否要将迪亞斯的身世挑明。

從名字來看,林德元帥一定很愛這只蟲崽。

可他花了那麽大力氣去掩蓋,甚至不惜讓出撫養權,讓迪亞斯跟着阿賽德生活。

只是為了将這個秘密永遠地藏下去。

站在老師弟子的角度,我當然有私心。

自然希望迪亞斯可以認回自己真正的雄父。

可林德元帥呢?

他瞞着老師自己懷孕、生産,處理着所有問題,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是否真的應該為了我所謂的目标,擅自插手他蟲的因果?

不不不。阿爾托利。

不能在這個時候舉棋不定。

你也看到了那些夢,他們是有可能快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如果你不插手,很大可能上輩子的悲劇會重演。

明明彼此相愛,卻至死都不明白對方心意。

迪亞斯重傷,等級下跌……

我吸了口氣,下定決心。

“林德元帥,迪亞斯現在的眼睛,應該是在眼睛角膜上做了光學僞裝吧?”

“卸去僞裝,他眼睛真正的顏色是紫金異色。”

“他……是您和老師的蟲崽吧?”

前面的高大身影猛地停住。

有幾秒的完全空白、寂靜,森林裏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當金發雌蟲轉過身時,他英俊威嚴的面龐已再次戴上了厚厚的面具。

“阿爾托利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我只是聖座的伴侶騎士,沒有資格為他誕下子嗣。”

“這種指責,非常嚴重。我希望您能收回。”

雌蟲語氣森冷,卻不知他那雙掩藏着驚疑和痛苦的雙眼已告訴了我答案。

精神域中,隐藏秘密十分困難。

更何況是對一只雄蟲。

“我還是那句話,元帥,您的秘密在我這裏很安全。只是……”

我向雌蟲步步靠近,直到我們面對面相視:“元帥,事情發展到現在,情況已經和之前不同了。”

“您就沒想過,将這件事告訴老師嗎?”

“今天早上,我向老師建議,在安息節時對外發布公開聲明。”

“聲明內容:承認您和他有事實婚姻,并且育有一子。”

“引用皇族強制匹配條款。”

“老師沒有反對。”

“您不覺得這是一個對外公布迪亞斯的身份的最佳時機嗎?”

“秘密繼續瞞下去,只會讓大家都痛苦。”

“既然可以圓滿解決,為什麽不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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