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01
chapter 01
十月初的麓陽已經提前進入了冬季模式,晚上九點,夜風卷帶着涼意,街上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這個時間,麓陽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酒吧門口,人群自覺讓出一條路,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人。
女人約莫二十來歲,在這樣清涼的夜晚穿着一身紅裙,身姿搖曳,正紅色的長裙在人群裏着實有些紮眼,周圍路人紛紛投來好奇的視線,酒吧門口的店員先是一愣,随即眨了兩下眼睛,憨笑着迎了上去。
“非姐您來啦?”
陳非步子一頓,紅唇輕啓,話還未出口,店員便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湊上來低聲道:“那個人還是沒來呢。”
“又沒來?該不是故意躲着我吧?”陳非說。
店員立刻直起腰,激動地說:“那哪兒能啊!讓咱非姐看中的人,上趕着都來不及呢,又不是大傻子,怎麽會故意躲着您呢?”
店員說這話倒不全是恭維,要說這麓陽的陳家可能沒多少人知道,但只要提到陳震海這個名字,幾乎人人都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總會感嘆一句“原來這就是他的女兒啊”。
這陳震海能在麓陽這麽有名,還得從他白手起家,成為麓陽首屈一指的富人說起。
陳震海早年下海經商,掙了些錢轉做房地産又積累了不少財富,後來網購興起,轉而投資互聯網産業,就此搖身一變,成為了麓陽首富。
對陳震海事業上的經歷,麓陽人誰都能說上一嘴,但關于他的私生活,那就無人知曉了,只是網上時不時會冒出一些娛樂八卦,說是陳震海的現任妻子跟他從小一起長大,門當戶對。
青梅竹馬日久生情這種事總是人們喜聞樂見的,不過人們對他的妻子并沒有多少好奇,他們更好奇的還是陳家的繼承人。
可惜陳震海有意隐瞞孩子的存在,所以這麽多年,任他多厲害的狗仔都沒能拍到一點八卦,直到前年陳震海出了車禍意外離世,人們才終于知道了原來所謂的繼承人其實是個女兒。
陳非公開了身份之後,在麓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過随着時間過去,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但突然在酒吧這種地方見到地方首富的女兒,衆人還是忍不住駐足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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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沖門邊幾個同事眼神示意,幾個西裝男迅速疏散圍觀群衆,給陳非開出一條更寬敞的路,幾個人圍繞在陳非身邊,頗有點女明星走紅毯身邊跟着幾個保镖的架勢。
半小時後,陳非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她在二樓卡座,店員很識相的“清理”了旁邊幾個卡座的客人,所以此時樓上就她一個。
她端着酒杯,一點點抿酒,視線在底下人群裏掃來掃去,依舊沒能看到自己想找的那個男人。
那只小綿羊。
今天似乎也不會來了。
想到這,陳非仰頭一飲而盡,睡過去之前給管家打了電話,草草說了句“過來接我”便挂斷了。
次日醒來,陳非發現自己躺在了自己家的卧室,身上穿的還是昨晚那身紅裙。
她忽然想起一個月前的那一晚也是這樣,她在酒吧遇見了那只小綿羊,問他要不要跟她回家,還沒等到回答就醉死過去了,第二天一早也這麽衣衫整齊的在自己家的床上醒來。
問管家,他說:“昨晚送小姐回家的人,是我,沒有別人,小姐是不是喝得太醉,不記得了?”
陳非到酒吧調了監控,發現确實是管家說的那麽回事,監控畫面裏,她喝成了一灘爛泥,被管家抱了出去,而她見到的那個男人根本沒被拍到。
可在那之後,陳非每天都會夢見那一晚發生的事。
她看到小綿羊紅着臉坐在沙發上,襯衫扣子被她解了好幾顆,白淨的皮膚袒露出來,也不知是燈光作用,還是酒勁上來了,她忽然很想吻一下那微微泛紅的鎖骨。
她也确實這麽做了。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落下,小綿羊哭了。
她恍惚擡頭,看到了那雙淚眼朦胧的眼睛,心裏頭只有一個想法:太幹淨了。
陳非有個不為人知的喜好,那就是從小到大她都很喜歡晶瑩剔透的東西,她的收藏裏有一大半都是各種各樣稀有的寶石水晶,所以她看人的第一眼,總喜歡盯着人眼睛看。
但人的眼睛不像寶石水晶,再怎麽幹淨的眼睛,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細微的“雜質”。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幹淨的眼睛,不帶任何雜質、澄澈的一雙眼睛。
她很迫切地問了那個問題。
“幾歲了?”
小綿羊的聲音不軟,說話的時候,像頭小狼,龇牙咧嘴的露出尖牙。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放開我。”
這一秒,陳非覺得自己變成了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也許是出于心虛,松開了手上的力道,眼睜睜看着到嘴的肥羊推開自己,沖出了門外。
陳非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望着繁華的走廊,她只覺着心裏空蕩蕩的,撚了撚指尖,唯剩涼意。
這就是那一晚最後的印象。
陳非不甘心就這麽放過那只小綿羊,這一個月幾乎每晚都去酒吧找人,愣是半個人毛都沒找到,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忽然察覺門口有人。
視線一轉,落在了管家身上。
李明書其實站了有一會兒了,無奈陳非心思不在這裏,故而一直沒察覺,他不想打擾,便一直站在門口等着,等到她察覺了,看過來了,這才擡腳走進來。
“抱歉,打擾小姐休息了。這些是您要的資料。”
一沓資料整齊的放在梳妝臺上,李明書不經意一擡眼,在鏡子裏對上了陳非的視線。
“放那兒就行,出去吧。”陳非說。
李明書颔首,直起身,往門口走。
走出沒幾步,陳非叫住他:“昨天你有沒有看到……”
“沒有。”
她話沒說完,李明書就回答了。
他知道她想問什麽。
“哦。”陳非撇撇嘴,再次倒在床上。
李明書一走,陳非就從床上連滾帶爬地撲向了梳妝臺,抓起那些資料飛快地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從一開始的興奮很快轉為失望,最後随手把資料扔開,又是飛身一撲到了床上,跟條活魚似的瘋狂撲騰。
酒吧找不到也就算了,竟然連整個麓陽都查不到這麽個人,簡直神了!
算了算了,不就一個男人麽,既然一個月都找不到,那只能說明這小綿羊就是故意躲着她,她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麽用?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
想到這,陳非翻身下床,走進隔壁的衣帽間,随手摁開了其中一個衣櫃,不知是在裏面看到了什麽,表情一僵,下一秒,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
就在尖叫聲就要迸發而出時,衣櫃裏伸出一只白淨的大手攬住她後頸,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半張臉,将人一把拉進了衣櫃。
衣櫃門是觸控的,陳非被拉進來的一瞬間,便聽見滴的一聲,身後的光亮慢慢合攏,她往前踉跄了幾步才穩住身形,再擡眼時,四周已經暗了下來。
衣櫃裏的空間并不狹窄,容納兩個成年人綽綽有餘,但到底是密閉空間,陳非一進來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太對。
男人胸口溫熱,熱度透過薄薄一層衣料傳來,陳非咽了口唾沫,腦子裏反複閃過剛才看到的最後一幕——櫃門關上的一瞬間,光恰好照在男人的眼眸上。
她一顆心撲通亂跳,腦子一團亂麻。
還是熟悉的嗓音,冷淡的語調:“你別叫,我松手。”
陳非猛地點幾下頭。
壓在唇上的力量撤開,陳非激動地喊了聲:“小綿羊!”
即便在黑暗裏,陳非也感覺到面前的人哆嗦了一下,伸手又要按住她,卻被她靈敏躲過,下一秒,整個人都被她抱住了。
一時間,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相貼,心跳聲交錯,衣櫃裏的氣息灼熱了起來。
小綿羊掙了好幾下,沒掙開。
陳非心想,這人肯定是昨晚趁她喝醉了跟來的,大概是因為發現管家來了,所以提前躲進了衣櫃不敢出來。
陳非學過點擒拿,摁住一頭小綿羊完全不在話下,她兩只手抓住了羊前蹄,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小綿羊空有那麽大高個子,也就一副空架子,掙紮全是白費功夫,發現自己逃不掉,這才認命似的放棄了掙紮,悶聲說:“不知道。”
陳非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你真的在躲我?”
小綿羊喉結跳了一下:“沒有。”
陳非笑出聲來:“都被抓現行了,還沒有?”
“不管你信不信,我醒來就在這兒了。”
思來想去的帥哥就在嘴邊叭叭,氣息都帶着薄荷甜香,陳非又咽了口唾沫:“行了你不用狡辯了,先出來再說吧。”
陳非松手,轉身打開櫃門,櫃門緩緩往兩側滑開,陳非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被人一把拉回來了,随即又是一聲“滴”,櫃門緩緩關上。
陳非:“……你喜歡在這兒是吧?”
“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小綿羊語氣嚴肅,沒有半點要跟她開玩笑的意思。
陳非蹙眉:“什麽?”
小綿羊沉默片刻才說:“有人要殺我。”
陳非:“哈?”
“真的。”小綿羊語重心長地說,“所以我在這裏的事情,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
這次換陳非沉默了。
說實話,她很心痛,好不容易遇到個合眼緣的,以為是個不谙世事的小綿羊,沒想到竟然是頭腦子有點問題的瘋羊。
小綿羊又強調了一遍:“真的,我沒有撒謊。”
陳非笑了笑:“那你報警啊。”
“報警沒用,警察抓不到他。”
呦,反應還挺快,看來是有備而來。陳非想。
“行,我知道了。”陳非打開衣櫃裏的燈帶,燈光一下照亮了整個空間,“你是想讓我幫你,對麽。”
小綿羊緩緩眨了一下眼睛,點了點頭:“只有你能幫我。”
這話有點意思。
陳非笑了:“為什麽?”
小綿羊沉聲道:“因為你喜歡我。”
說實話,陳非還是第一次見到臉皮這麽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