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chapter 02

小綿羊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程葉子,今年二十三,小陳非五歲,她理所當然叫他小葉子。

程葉子能那麽自信的說出陳非喜歡他,不是沒有原因的,主要原因還是,他眼睛不瞎。

陳非每次跟他對上視線時,眼神裏透露出的渴望,都讓他有些害怕。

他第一次見到這麽膽大的女人,好像一不注意就會被她拆了骨頭吃幹抹淨。

死無全屍。

一個月前,程葉子在酒吧的貴賓包廂見到了一個醉醺醺的女人。

那就是陳非。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安靜睡着的時候,确實美得動人心魂。彼時他在躲一個人,準确來說是個瘋子,所以根本顧不上多看兩眼,直接往洗手間裏躲。

就要鎖門的一瞬間,女人推門進來了,不由分說抓着程葉子的衣領,口齒不清地問:“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程葉子吓了一跳,生怕被外面的人發現,無奈之下只好把人嘴捂上,匆匆拉進洗手間,一起縮進牆角。

洗手間的牆壁并不隔音,沒幾秒他就聽見了有人推門進來了,洗手間的門上是磨砂玻璃,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很快看到一道人影從門外經過,那人沒作停留,慢慢走了過去,腳步聲聽來很怪。

那就是程葉子一直在躲的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發現有個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起初他沒當回事,因為對方只是跟着,并未做什麽出格的事,直到他親眼目睹了那人殺人分屍的過程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試過報警。

但警察把他批評教育了一頓,勸他早點去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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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葉子不是傻子,一聽就懂了,警察這是拿他的話當瘋話,教育他報假警是犯法的。

因為當他把警察帶到現場時,七零八落的屍塊早就被那人清理幹淨了,現場也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沒有屍體,警察自然也不會當作殺人案繼續查下去,勘查了現場之後,他們很快做了判斷,警告了程葉子,下次再報假警就要抓他了。

所以程葉子只能躲。

不然要麽被殺,要麽殺人,兩條都不是什麽好路。

此時,程葉子可以清楚聽見門外隐隐傳來的腳步聲,那是怪物的腳步聲,并且離門越來越近了。

程葉子幾乎屏住了呼吸,眼睜睜看着人影貼在了門玻璃上,接着他聽到了門把擰動的聲響。

完了。

被發現了。

他也會變成一灘七零八落的屍塊了。

就在這時,懷裏的女人忽然擡起頭,兩人距離太近,她這麽猛地一擡頭,打得程葉子措手不及。

想退,身後是牆角,想推開,門外是殺人犯。

于是他只好僵在原地,緊閉雙眼,壯烈的迎接了一個灼熱的吻,柔軟的唇瓣相貼,他嗅到了酒氣裏夾雜的薄荷清香,這一刻,程葉子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初吻沒了。

洗手間的門打開了一條縫,程葉子喉頭滾動幾下,手指穿過柔軟的發絲,一個旋身,把人抵在了牆角,加深了這個吻。

程葉子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臨死前只想着別讓無辜的人卷進來,要死也是他先死,但奇怪的是,遲遲沒人往他背後捅刀。

在急促的呼吸聲中,他趁機用餘光往門口瞥了一眼,這才發現門不知何時重新關上了。

那個人走了?

程葉子趕緊松手,跑出去把包廂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确定沒人在,才終于放下心來。

他正準備離開,但剛才的女人正好從洗手間出來,擋住了出去的路。

她有點大舌頭,說話帶着一股子傻氣:“誰準你走了?”

程葉子的目光落在她淩亂的口紅上,忽然皺起了眉頭:“你想幹什麽?”

她眨眼的速度很慢,明顯醉的不輕,程葉子不想跟這種女人糾纏,但對方力氣很大,拽着他坐到沙發上時,他感覺像被一頭牛撞了一下。

女人一上來就解他扣子,這可把程葉子吓壞了,連忙掙紮着想起身逃跑。

哪兒有這麽一上來就扒人衣服的?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女人的動作突然停住,程葉子也被吓得定住,一個不留神,鎖骨上就多了一枚唇印。

這實在是太屈辱了!

程葉子咬着牙,氣得眼淚汪汪。

他想面前的要是個男人,他真的會揍死他,偏偏是個女人,還是個喝醉的女人。

他跟自己置氣,怪自己今晚不該慌不擇路溜進這麽一家酒吧,還鑽人家包房裏來。

初吻沒了是活該,被人調戲也是活該。

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心裏發毛,只想逃走。

女人問他幾歲了,他壓着怒意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放開我。”

趁着人恍惚的瞬間,他把人推開,頭也不回地跑了。

剛跑出去沒多遠,他在拐角處撞到了一道人影,沒等看清是誰,便是眼前一黑,等到醒來時,人已經在衣櫃裏了。

“所以呢?”陳非聽完還是不解,“我親你一口,你就覺得我喜歡你了?”

程葉子在心裏反駁:不,是兩口。

陳非嗤笑一聲,“你咋這麽自信呢。”

程葉子二十三歲了,再怎麽不懂事,多多少少也知道怎麽回事,這要是連誰喜歡他都看不出來,那這麽多年真算是白活了。

何況陳非表現的那麽明顯……

還有,他剛才躲在衣櫃裏聽到那個男人叫她小姐,心想這個女人一定就是這裏地位最高的,索性心下一橫,賭一把,所以剛才他才會跟她求救。

不過既然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一咬牙,索性作罷,擡腳就走。

“算了,就當我沒來過。”

程葉子還沒走出半步,陳非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說:“我沒反駁啊,小葉子。”

你說我喜歡你,我沒反駁啊。

陳非走到程葉子面前,看着他緊皺的眉頭,笑着說:“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願意幫你。”

程葉子快速擡眼掃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眸:“為什麽?”

此時此刻,陳非心底湧上來一股強烈的情緒,她想的明明是——因為我不只想親你,我還想做點兒別的,但她說的卻是——

“因為我有錢。”

“那個殺人犯,我幫你找,警察不信你,我信。”

***

晚上,程葉子躺在床上,擡起手腕看那上面泛紅的痕跡。

那是陳非攥出來的。

看着淡淡紅痕,他不自覺想到了白天她說的那些話,心裏頭的疑惑再度湧了上來。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如此輕易就信了他的話,但他能看出來,她不是在說謊。

那就是對他有所求了?

于是思緒一轉,想到了被奪走的初吻,面色一下紅潤起來。

程葉子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她輕易得逞,否則等不到抓住殺人犯,說不定那個女人就變心了。

不過眼下他擔心的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一直以為今天是第二天,但陳非卻說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忘記幾分鐘或是幾小時的事都有可能,但整整一個月的事情都忘記了,這種事……有可能嗎?

程葉子想到了昨晚,哦不,應該說是一個月前暈過去的最後一幕,他的頭好像挨了一下。

他想,說不定這一個月的空白就是因為那一悶棍導致的。

換句話說,他不是莫名其妙失憶,而是物理被迫失憶。

但他還是想不明白,就算是失憶,那他這一個月究竟做了什麽?為什麽醒來後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個房間裏?

另一邊,陳非坐在監控室裏,面無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畫面,淡淡開口:“李管家倒是一點兒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李明書沉默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着畫面裏的自己打橫抱着爛醉的她進了別墅,親手把人放到卧室床上才起身離開。

如果畫面只是到這,倒是沒什麽異常,無非是管家逾矩,擅自以這樣親昵的姿勢把主人家抱進了卧室,但陳非又接着往後跳了一段。

轉瞬間,就是半小時後。

畫面裏,李明書去而複返,手裏端着洗臉盆,盆裏是熱水和毛巾。

陳非看到這,眉頭一挑,用餘光掃了一下李明書,見他神色如常,便又收回目光,靜靜看着監控畫面裏的人替她仔細擦拭額頭。

陳非椅子一轉,兩手環抱在胸前,下巴微微一擡,笑道:“你說我該繼續看下去,還是停在這兒?”

李明書目光平淡地看着她:“繼續看吧。”

他很坦然,這讓陳非一下失去了捉弄他的興致,椅子又一轉,啪嗒按下播放鍵,畫面繼續。

畫面裏的她不清醒,李明書卻是完全清醒的,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胳膊,這一動作似乎吓到了他,手裏的毛巾因此跌進了水裏,水盆翻倒,濺起的熱水澆濕了他的膝蓋,以及地板。

李明書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任何動作,繼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很高,身材偏瘦,總是穿着西裝,那晚是白襯衫搭深藍西裝,衣袖挽到了手肘處,衣領敞到了鎖骨,他站在床邊必須要彎下腰才能讓陳非抱住胳膊,不至于摔下床,半醉不醒的陳非在拽他,他沒有坐下,只是弓着後背站在原地,于是衣領就敞到了胸口。

“小姐。”他叫了一聲,但陳非絲毫沒聽見,繼續依偎在他的胳膊上。

那天晚上的事,陳非只在第二天早上問過,并未親眼看過,現在一看,不自覺皺起眉頭。

這個李明書,她是越看越不順眼。

畫面裏,李明書就那麽站了幾分鐘,随後慢慢坐下來,也許是察覺到他坐下來了,半夢半醒的陳非放開了胳膊,直接抱住了他的腰,歪着腦袋趴在他腿上睡了過去。

如果說前半段是她喝醉之後的無理取鬧,那現在就是李明書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啪地一聲!

陳非按了暫停,背對着李明書,沒有說話,屏幕倒映着她的臉,看不出什麽情緒的一張臉。

但李明書卻清楚知道,她在生氣。

李明書今年三十,明面上是陳家的管家,實際卻是陳家的養子,自打陳非記事以來,這個人就在了。

在陳非眼裏,李明書一直都是個性格溫和的大哥哥,他對她很好,處處周到,因為年紀相仿,年幼的他們很快成了好朋友,她以為李明書會是她一輩子的親人,直到後來,她陰差陽錯發現了李明書的日記,那時她才明白,這個人永遠不會對別人付出真心。

因為李明書在日記裏說恨她。

他在日記裏說恨她,希望她去死,卻在現實裏假裝對她好,假裝喜歡她,裝得溫柔似水,純良無害。

從那以後陳非便開始刻意疏遠李明書,如果不是因為陳震海的遺囑,她早就把這個僞善的男人趕出了家門。

從回憶裏收神,陳非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李明書往旁邊一動,擋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我什麽也沒做。”

陳非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他做沒做,不需要看監控也能感覺到,她二話不說要走只是被惡心到了,覺得自己就是醉了也還是依賴這個人,她看着自己抱着他睡覺的畫面,不由想到了小時候,每當打雷下雨時,她也總是這麽抱着他才能睡着。

她是在生自己的氣。

“你罰我吧。”李明書說。

“讓開。”陳非瞪着他,語氣不悅。

李明書微微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蹙眉,揚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陳非往後退了半步,看到李明書的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她更覺得惡心了,咬牙道:“你吓唬誰呢?”

李明書那一巴掌太過用力,臉腫起來了,掌心也開始發麻,他聽到陳非的話先是一怔,随即搖搖頭,額頭的幾縷碎發擋在眼前。

幾秒後,他忽然笑了,讓開了路。

陳非最不喜歡的就是他這一套,她依稀記得小時候也是這樣。

她背着陳震海偷溜出去玩,回來之後陳震海罰她,她不認,因為她不覺得出去玩就是錯了,在她打算抗争到底的時候,李明書跑出來擋在她前面,替她認罰。

那時候他們已經鬧掰了,他卻要替她認罰,好像她真的大錯特錯了似的。

此時此刻,她站在原地沒動,看到李明書嘴唇一張一合,輕聲道:“你不罰,我替你罰。”

陳非深吸一口氣,說:“李明書,我最讨厭你這樣。”

李明書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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