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37|第37章

孫敏是周五下午到江大的。李豫在學院樓下接到她時，她站在玉蘭樹旁邊，手裏捧着一小株銀皇後，正和曹衍說話。等她走上前，倆人同步扭頭看向她，然後又回看對方，不約而同笑出聲。

“我等的朋友來了。”

“你等的朋友是李豫呀。”

“你們怎麽回事兒？”李豫的聲音響起。

孫敏解釋說，“我剛才單肩包的包帶要滑落，伸手拽的時候，手裏的手機掉地上，你的同事幫忙撿起。”

李豫接過她手裏的綠植，介紹道，“這是我同事，曹衍，保險系的助理教授。”“我朋友，孫敏，俞城大學的助理教授。”

她們告別曹衍一起來到李豫辦公室。孫敏環視一周後說，“這麽一對比，我的辦公環境不算差。”然後指着小綠植說，“送你的小擺件。你每天可以帶它站門口曬曬太陽。”

說完，看到她桌子上擺的水蜜桃，想起自己桌上的桃花，打趣說，母子款。

李豫忍俊不禁笑出聲，“這顆桃子不是你那朵桃花結的。等你的桃花真碰到，我再給你送桃子。”

孫敏哈哈大笑，“行啊。你不僅包辦婚姻還兼職送子觀音。當代斜杠青年的典範。”

倆人相視一笑，給彼此一個擁抱，陌生感消失了。她們坐在一起開始交流近期的研究課題和教學工作。她們交換了雙方關于區域發展、政府治理機制、深度貧困地區扶貧開發等問題的觀點後，開始閑聊起來。

孫敏問她，“剛剛那位曹老師什麽時候來的江大？”

李豫笑着問，“怎麽，看上了？”

孫敏直言不諱，「五官挺端正的」。

李豫臉上換上媒婆笑，開始推介自己這位因為相親而苦惱的同事，“這位不止顏好，智商也高。賓大數學博士，精算師，精通英語、德語以及中文，西班牙語和法語也會說一些。你可以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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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敏聽完後，眉頭微皺，說，“在俞城的話，我就直接出手了。現在兩地，諸多不便呀。你覺得他有可能去俞城嗎？”

“啥？”李豫被孫敏認真的語氣吓到，“姐姐，你是認真的？”

孫敏哎呀一聲哀嘆，攤在椅子上說，“快被我爸媽催婚催瘋了。有個男朋友，至少可以交差。”

李豫試探性問道，“晚上，我叫上他一起吃飯？”

孫敏深呼一口氣，點點頭，“叫吧。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

李豫拿出手機給曹衍發微信，同時勸孫敏說，“你明天可以在婚禮上多認識認識人。”

孫敏說，“沒用。我研究生的同學和她老公都是金融圈的，婚禮上她們的朋友和同事也差不多都是那個圈子的，他們才不願意去支援西部呢。還不如你同事靠譜呢。”

李豫聽明白了，“感情姐姐你是想拐個人和你一起回俞城，參加西部大建設呀！”

她又在嘆氣，“我只是想想而已。俞城的博士太少，年青、未婚且容貌看得過去的男博士更少。”

李豫把手機遞到她面前，示意她看曹衍的回複，“好啦，他答應了。晚上你們好好聊，需要助攻的時候，飯桌下示意我。”

孫敏問起來，“你呢？最近有進展麽？”

李豫又用了一遍前天告訴曹衍的說辭，“有個在接觸的，等塵埃落定後，第一時間告訴你哈。”

晚上餐桌上，孫敏和曹衍兩個性格開朗的人果然相談甚歡。李豫一邊聽他們聊天，一邊想孫敏對待交友的事情。不僅在心态上比自己積極很多，連主動性上也比自己強。

她慢慢咀嚼着食物，腦袋裏浮現出與唐宋相處一個多來的點點滴滴，有他把自己摁在電腦前用文章來表達觀點的場景，有自己在深夜下樓走向他的記憶，有那天雨後不小心踩過水坑的哈哈大笑。自己戀愛前的種種擔憂，都沒有出現。

戀愛相處原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需要做功課，順其自然便能水到渠成。

李豫拿出手機，對着面前這盤已經用過半的食物拍照，拍完後微信發給唐宋。

不出意外，這張糖醋小排的照片晚上會出現在他的秘密基地。

想到這裏，她沒忍住笑出聲音來。

笑聲把另外兩個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們才發覺忽視到李豫。倆人很快把她拉進聊天話題中，可漸漸的話題轉移到潛水。

她聽到孫敏對曹衍說，“東南亞的話。千萬別去斯米蘭，04年海嘯後那兒的珊瑚全毀了。菲律賓的巴拉望，普吉都不錯。”

曹衍則說，“行。我之前潛水都是在夏威夷，大島、茂宜、歐胡、可愛四個島都去過。前兩個島最推薦，大島浮潛很容易看到擦身而過的魔鬼魚，很不一樣的體驗。”

這是一項李豫完全陌生的運動，她又回到剛才靜靜聽別人聊天的狀态。

有一點無聊，她想。

唐宋很快來拯救她的無聊，他用一張牛肉能量碗來回應她的糖醋排骨，并配備文字，“少糖，少鹽，我的另一個防脫發秘訣。”

李豫擡杠道，“說這些是秘訣，還不如直接承認是基因的緣故呢。”

“承認也不是不行，我們家畢竟沒有禿頂的先例。”

“你可以再多熬幾個晚上，争取做家族第一人。”

“李豫，盼着我好點——”

在她沒意識到的時候，嘴角已經揚起來，眉宇間洋溢着笑意。捧着手機的她，先覺察到身旁人看過來的視線，她擡眼看到原本聊得火熱的倆人都在盯着她。

她先問道，“怎麽啦？”

孫敏臉上挂着打趣的笑意，“應該是你怎麽啦？笑得這麽開心？”

李豫下意識伸手撫平自己微揚的嘴角，然後問倆人，“你們繼續聊，這次我一定做個好聽衆。”

曹衍接話說，“剛剛是我們的錯，不應該把你落下。”

孫敏點點頭說，“潛水我們已經聊完啦。現在聊點三個人都能參與的話題，這次你來主講，我們做聽衆。比如聊聊你那位接觸中的朋友。”

曹衍附和起來，“這個好，我們都感興趣。”

李豫說，“你感興趣，我可不感興趣。”

孫敏湊近她，靠着她的肩說，“你的表情可一點都不想是不感興趣的。”

李豫決定耍賴，反正這會兒表情正常，“我表情怎麽啦？”

孫敏決定一追到底，“屁咧。你剛剛的表情寫着：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對面自己的男同事也在煽風點火，“人家常說，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愛上一個人呢，那就是當你們分開以後。說說吧，不然我揣測起來，思路會天馬行空的。”

李豫只好攤手說，“的确是在接觸。我工作有太多不确定性。”說着她看向孫敏，“我之前提過的，不确定是否能真的适應這份工作，說不定哪天就從校園跑路。我導師現在在西非，或許哪天我也會去那兒。”

她知道自己說出的這些都是借口，工作不确定性的概率目前看非常小。她心底最大的擔憂是，這份關系萬一走不下去地的話，帶來的後果猶如04年的海嘯，會毀掉目前的小生态，包括老李的工作和社交圈，自己的工作和社交圈。

曹衍覺得這個理由有點不可思議，“怎麽會呢。過去一個多月，你不适應學校節奏？”

她搖搖頭。

曹衍繼續說，“那不就是了。你的擔憂只是幹擾因素。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想了解所有的他，想呈現所有的自己。哪怕不完美，哪怕有瑕疵。你們聊世俗、聊自然、聊生老病死、聊工作、哪怕聊空氣，都不會覺得無聊。”

孫敏也說，“嗯。你剛剛的表情和狀态，就是不無聊的狀态。哪怕通過信息聊天，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和語氣，一樣覺得有趣。能遇到一個讓自己覺得不無聊的人，誰還會考慮那一點點微薄的不确定呢。”

曹衍繼續說，“對呀。李豫，你也別怪我亂猜，我應該知道你說的是誰。也聽到他的一些傳聞，之前還向你八卦過。我覺得我是你的話，會好好享受當下的狀态，在過程中抓住所有的真情實感。放輕松，別給自己設置那麽多限制。”

孫敏也很自覺地沒有追問對方是誰，而是繼續幫着勸說，“是呀。大好青春，要好好享受愛情，不要把自己弄得老氣橫秋的。”

李豫看着她們，笑起來，“好。聽你們的。曹衍，在學校裏你要保密。”

他用右手在嘴前做出封口的手勢，示意她放心。

孫敏看着他倆的啞謎，多少猜到應該是學校的同事。“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可以被提前透漏些嗎？”

李豫盯着曹衍，眼神的意思是你不是猜到了嗎，你來講。

曹衍只好開口，“我只是猜到一些，細節等以後李豫揭秘。對方是今年回學校的老師，他前年博後做完後，學校去游說過他回校，當時他沒同意。今年宣布回來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意外。後來他們學院傳出八卦說，他回來是追媳婦。我們還以為是無稽之談呢。誰知，八卦的另一個對象，就在你身旁。”

孫敏聽完後，問了一個問題，“聽着比李豫大不少，三十多歲。”

曹衍沒好氣地說，“年紀和我們倆差不多。”

孫敏聽完抓着李豫胳膊說，“男大三也能抱金磚。”她把頭又在李豫肩上蹭蹭，“李豫，我要蹭點你的桃花。”

飯後，孫敏和曹衍都是去北邊方向，李豫是西邊方向，三人在路口分別。

李豫靠在出租車後座，看着窗戶外的城市，回想着她和唐宋相處的點滴。自己淺薄地認識過他，正在一點點了解他的來路和去處。他也粗淺地知道自己的過去和現在，自己隐藏在深處的不安和恐懼，他或許觸碰到一些。

是呀，不妨再投入些，不妨再放輕松享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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