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遠山回家
村長和錦繡都沒能想到，第二天的一大早，遠山就趕回家了。趕了一夜的路，他十分的疲憊，身上還挂着夜晚凝結的霜，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當時淺畫正在打水洗臉，看見有個年輕的陌生男子，險些把水打翻在地。
遠山有些愣神的看着她，水珠兒挂在她的睫毛上，浸的眼眸有些濕潤，如林中初生的小鹿。
因着洗臉，鬓發稍稍有些濕了，然沒有妝發卻不減風情，遠山暗嘆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他突然有些害羞，想必自己現在的模樣并不好看，伸手理了理頭發。他本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地方，沖擾了別家姑娘，有些慌亂的想要退出去，被出來找淺畫的錦繡看到。
“遠山，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聽着錦繡的聲音，遠山心神定了定，想着那大概是某個遠方親戚來家做客，“怎麽，我早回來你不願意？”
錦繡冷哼一聲，挽着淺畫的胳膊道：“我這個弟弟總是這般欺負我，瞧他剛才又兇我。”
淺畫笑出聲，想他們姐弟的感情着實好。遠山看他姐姐這般說他，平日裏定是要頂回去的，但是怕自己給淺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喃喃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錦繡沒聽明白他說了些什麽，以為他是認了慫，和淺畫說道：“看來他出去讀書懂了禮貌，知道要待他姐姐尊重些了。”
聽着錦繡的挑釁，遠山也不作答，趕着錦繡就往屋裏走。
遠山此番回來，帶回來不少書，大多都是關于水利，但是畢竟他從未參與到工程中去，村長只是讓他給景元青提一些可供參考的意見。一家人吃完早飯，村長和遠山到了書房去商議此事。
一進書房，遠山忍不住問村長：“爹，方才那個女子，是誰啊。”
村長看着自己的兒子，看得遠山有些心虛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攤開書本，說道：“是個孤女，現在寄住在咱們家。”
遠山不敢再深問下去，惹村長疑心，便岔開了話題，商讨起正事來。
遠山此番回來并不是毫無用處，畢竟這也是元青第一次自己上陣操刀這種工程，沒有前人的經驗，此時遠山帶回來的就非常重要了。
這件事若是辦砸了，他這個村長做不成倒也沒什麽，只是勞民傷財，村民們從此對這敬而遠之就不好了。他想着過兩天便把景元青叫來，和自己兒子探讨一下諸多問題。
中午，錦繡和淺畫出門買材料。雖說可以讓人幫忙帶到家裏來，但不實際去看看總歸是放不下心，若是不合格，又要耽誤一天功夫。
于是便去了鎮上，正好找好商家，商量着進貨的時間，也要好好的驗貨，防止渾水摸魚買了劣質的針線。
錦繡雖然不比淺畫繡工好，但是做起生意比起男人也毫不遜色，做起事情來雷厲風行，短短幾天，生意就步上了正軌。
傍晚，遠山在庭院裏作畫，粗粗勾勒出幾根疏枝就無從下筆。
村裏人沒那麽多風花雪月的心思，漫山遍野都是麥子和蔬菜，家裏種的也是杏樹之類。
只是入了秋，連樹上的葉子都掉了個精光，更何況是杏花了。幾根遒勁的樹枝孤零零的在白色的宣紙上，滿是寂寥之意。遠山嘆了口氣，這又平白糟蹋了一張畫紙。
淺畫同錦繡剛從外面回來，懷抱着大包小包的針線，上面還夾着幾張紙，上面寫着預定了衣服的人的要求。
淺畫怕元青也在家裏，若果真如此她心裏也好有個準備，于是附耳和錦繡道：“錦姐姐，你幫我去看看景元青是不是在你家呢。”
錦繡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朝她擺擺手：“放心吧，他不在。”
淺畫聽了，雖然一副放了心的表情，但是內心卻湧上了一股酸澀。或是元青也覺得尴尬，抑或是他不願意再見到自己，自從她回了這裏那天見過以外，元青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想着那日元青匆匆離去的狼狽模樣，淺畫不敢再往下想，他已經厭惡了自己，那自己又何苦再去思念他。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遠山聽得了錦繡那句話，還以為是自己早晨沖撞了淺畫，讓她看盡了自己的癡傻模樣，有些心神不寧。
他殊不知淺畫在他的心裏，已經默默的占據了一席之地。
錦繡和淺畫抱着東西正預備着回屋，沒看到角落裏的遠山，兩個人正玩鬧着，淺畫一個踉跄，撞翻了遠山的筆硯，墨水橫飛，濺在了遠山的白衣上。
錦繡回頭一看，有些不好意思，一身白衣就這麽被毀了，實在是于心不忍。
錦繡翻着白眼道：“你在這裏也不吭一聲，打翻了也是你活該。”遠山一改平時的作風，沒有怼回錦繡，不言不語的收拾着翻到在地的東西。
錦繡以為他生了氣：“不就是一件衣裳，姐姐今晚就給你縫出來一件新的，保證比你現在的好。”
淺畫看他不像是生了氣，試探的問道：“王公子，不如你脫了這件外衫，我給你修飾一番。”
一個陌生女子要為他做這事情，遠山自然知道于禮不合，但是這迂腐的作風他只怕淺畫覺得他是個酸秀才，紅着臉把外衣脫下了。
錦繡從鼻子裏發出一口氣：“哼，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打回了家，一句話也不愛講。”
淺畫給遠山打着圓場：“好啦，我要是有這麽個潑辣姐姐，也一句話都吓得不敢說。”
看着兩個人回房的背影，遠山突然心思一動，多日以來枯涸的靈感如同打開了閥門，他重新研了墨，把宣紙鋪展開來。
遠處群山輪廓并不明晰，暈染出淡淡的墨色，一個女子執着油紙傘在路上，長裙稍稍及地，腰肢纖細，身形颀長卻并不是病态的骨瘦如柴。
畫上并沒有她的正臉，只微微露出下颌，嘴邊似乎還有笑意，像是那民間傳說中，樵夫遇見的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