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書
情書
周一諾不知該如何形容眼下的狀态。
只是時間剛好，人也剛好，氣氛剛好。
她看着段煜一聲輕笑，想到那句：
人生圓滿，不過是一句剛剛好。
即使到現在，周一諾對戀愛了一年這件事情還是迷迷糊糊。
一年很短，一年又很長。
小學妹的社交媒體賬號還在持續更新，現在已經積累了快十萬粉絲，成為了學妹的副業之一。
周一諾剛出國時，還有不少人質疑他們的感情，更有人現身說法，說異地戀就是情侶間最大的坎坷，更別說這兩個人還是剛談戀愛。
莫說別人，周一諾也不看好。
沒遇到段煜前，她想找個比自己年長的，能夠照顧自己。最好喜歡穿長風衣，身材高大健壯，給人十足的安全感。最好也不要戴眼鏡，畢竟要考慮是否遺傳。還要像爸爸那樣，能是個能夠撐起一個家、有責任心的男人。
可惜段煜并不完全符合她的理想伴侶形象。
但事後想想，他們的相識相愛，都佐證着這是場順理成章的戀愛。
男友雖然年紀小，但貼心溫暖人品好，周一諾挑不出任何毛病。
上次在倫敦的酒店，段煜說沒措施。
這次在國內，連房門都不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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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裏有放置好的計生用品。
周一諾站起來，走到段煜面前，手摟住他脖子，雙腿跪在段煜身側，把整個人貼進他懷裏。
這感覺實在太好了。
段煜的笑從頭頂處傳來，周一諾也跟着笑。
随後身體離地，被段煜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正常行駛在軌道之中的戀愛，一切都順理成章。
最初是有些狹瑟，結果不算好，段煜無語，周一諾還安慰了一兩句。
可就是這麽沒惡意的一兩句，後來也被狠狠報複。
周一諾想不通這是怎麽被送進來的，抽氣時問了一句，就被完全滿足了好奇心。
她捂住眼睛，再也不想看了。
還好第二天回津是坐高鐵，一等座位置舒服，昨晚沒睡的覺狠狠被補了回來。
行駛途中，初霁小聲問段煜：“諾兒是怎麽了？暈車嗎？”
周一諾迷迷糊糊掐住段煜的虎口。
段煜心疼地點了下頭：“這兩天工作室不是忙嘛，她有點累了。”
初霁擔心地看了她一眼，躺回座位裏了。
幸好，段煜沒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否則周一諾真要掐死他。
雖然疲倦，但睡了十分鐘還是清醒過來了。
周一諾還是煩躁地把腦袋從段煜肩膀拿開，靠在了座椅另一邊。
溫熱的手背先是試探她腦袋的溫度，周一諾很輕地皺了皺眉，臉又向窗外方向轉了點兒。
五秒後，呼吸逼近。
段煜趴到她耳邊：“睡着了？”
看周一諾沒反應，他稍稍遠離笑道，“還沒歇過來啊？”
周一諾睜開眼看他：“……再多說一句，丢你下去。”
段煜笑着退開了，順手把周一諾蓋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舔舔唇，低下頭一笑。
意猶未盡啊。
-
創業時期，周一諾和初霁全身心投入工作室，常常加班到深夜。
段煜和陸霖看在眼裏，只是默默轉身為兩人準備夜宵。
又是一個深夜，周一諾整理完所有的稿件，又把最新一季衣服熨好。
再看桌前的初霁時，她已經睡着了。
背靠陸家，初霁本該是一帆風順的。
可她就是有一股勁兒，一定要自己做出番事業。
這一年裏，她們嘗試了多種渠道的推薦。有時會帶一堆漂亮衣服去參加專門面向獨立工作室的服裝周，有時就泡在工作室裏，聯系一些網紅博主進行合作，以此打開市場。
創業初期艱難，服裝行業競争激烈，一個小衆品牌很難搶到市場份額。
投出去的許多邀請屢屢被拒，初霁把自己關在黑燈的房間裏，借着窗外照進來的燈光盯着畫板上的設計圖發呆。
周一諾看她中餐晚餐都沒吃，準備好一些食物後。走進來，在她身邊蹲下，看着她：“還好嗎？”
看到周一諾，視線下行，又看見她身上的套裝，初霁鼻子一酸：“你怎麽穿了新款呀，這衣服還沒洗呢。”
周一諾站起來，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好看嗎？”
初霁擡起頭，眼裏有淚光，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初霁始終認為，沒有市場、退貨率高，設計師至少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她就是那個心痛到把自己關起來默默流淚的小廢物設計師
周一諾看着她，卻說：“好漂亮。”
她雙手撐着膝蓋，彎下腰，“你哭的時候，眼睛真的很像亮晶晶的星星。”
初霁盯着她，吸了吸鼻子：“你說……”
周一諾接話道：“不幹活了，這幾天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這些了。”
初霁的眼淚又止不住了，擡起胳膊，用小臂擦掉眼淚：“如果我把新裙子做成歐根紗的怎麽樣？”
“……”
周一諾摸摸她腦袋，溫柔地說：“我們今天不想這些了，先睡覺。”
初霁搖頭，拿起鉛筆，執着道：“如果是歐根紗的話，女孩子出門拍照就不用特意帶了，直接把裙子上的配件拿下來擋住鏡頭就可以拍氛圍照。”
周一諾嘆氣，把鉛筆拿下來，放在盒子裏，牽起她的手，強制把人帶出工作室，按在床上讓她睡覺。
初霁掙紮爬起來，抱着周一諾大哭。
“我是不是畫得很爛？是不是爛大街的設計？所以才不受大家關注和喜歡。上次參賽評委也沒有給很高的分，大家都不喜歡！”
“因為要跟我搞工作室，你也不找工作！你應屆生身份都要過期了，如果我們創業不成功，你的簡歷就是空白，到時候就更難找了嗚嗚嗚嗚嗚。”
周一諾摸着她腦袋：“好了好了，找不到工作就找不到嘛，找不到我就接着去讀博，好好念書。”
初霁聽完，哭得更慘了。
投入了諸多心血的工作室，運營要看到現實轉化率，周一諾說不焦慮是假的。
不過她情緒比初霁穩定，只在特定時候會崩潰。
當初霁看她一天第六次沖泡咖啡時，終于忍不住奪走她的手機和杯子：“不許看也不許喝了！”
“等我們火了，有人肯定會後悔，說為什麽沒有更早認識我們！！還有那幫人！他們以後都會懊悔，當年沒推廣我們是他們的損失！”
她們規劃的預算有限，廣告投放那邊的報價太高了。
咬咬牙選了個價格中高檔的，效果卻很一般。
現在的銷售和知名度，大部分都是初霁以前的人脈幫忙。
通過初霁曾經工作過的一個設計室，她們拿到了一部分的渠道。
周一諾這邊的推廣，要兼顧的地方太多。
不僅要應付國內，還有英國那邊的機會。
——還有一部分資源，是初霁碩士時期認識的。
初霁按着周一諾讓她坐下，沒收了她的手機和電腦，指着窗外：“你多看看外面。”
周一諾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盯着對面大樓裏來來回回走動的白領們。
大家都為了生計奔波。
頭微微傾斜，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初霁看着她眼下的烏青，給她搭上個小毯子。
而後，她坐在周一諾身邊，頭向後仰在沙發上。
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到底要多努力，才能看到成果？
可總會有這一天的吧。
-
又是個晴天，周一諾十分鐘前給初霁發消息，讓她十分鐘後回來吃飯。
是她喜歡的黃焖雞。
剛把菜端上桌，門被大力推開，周一諾擡頭看去。
初霁也沒換鞋，跑得太快，正大口喘着氣。
周一諾笑笑：“剛好，飯好了，快來吃飯。”
初霁沒說話，穿着帆布鞋直直走到周一諾面前，解鎖手機，遞過去。
那是一封恭喜獲獎的郵件，是初霁通過教授的介紹參加了一個國際小衆，含金量卻高的設計比賽。而屬于初霁和周一諾的Chu&Zhou Studio，在這場比賽中，拿了第一名！
周一諾怔怔的，還沒反應過來。
初霁猛地抱住她，又開始嗚嗚哭。
“我們成功了一諾！！！主辦方會為我們辦一個三天的快閃店！我聯系了那邊的朋友，先幫我們和那邊對接，我們稍後帶着衣服一起飛過去！”
後知後覺的喜悅湧上來，周一諾抱着她，恍惚間身上的擔子輕了。她緊緊抱着初霁，拍拍她後背，冷靜地說：“先吃飯。”
腦子裏已經規劃出所有前期工作。
初霁擦掉眼淚，坐下幹飯。
飛往倫敦那天，段煜有場考試，無法送周一諾到機場。只是把她送到陸霖的車上，祝兩人一切順利。
周一諾握着他的手：“你好好考試。”
這趟不是旅途，是她們的期待已久的美好開端。
落地後就是場硬仗，沒時間調時差，還要晝夜不分地忙碌。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周一諾和初霁在飛機上好好睡了一覺。
而當兩人站在布置好的快閃店時，周一諾笑：“是不是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初霁擡頭仰望天空四十五度，把眼淚逼回去，用手虛虛擦了下濕潤的眼尾：“今天的妝可貴了，不能花！”
也就是這時，有人在後面小幅度地戳了戳周一諾：“你好？”
周一諾轉身，兩個女孩笑眯眯地問：“請問，你們認不認識周學姐？”
周學姐？
周一諾立刻反應過來，能這麽稱呼她的，只有學妹那賬號的粉絲……？
她點頭，肯定道：“是我，找我有事嗎？”
“真的是你！我們終于見到本人了！”女孩興奮地捂住嘴，“你跟男朋友的故事，我們是全程追下來的，超級甜！”
果然是她們。
周一諾拿了提前準備好的品牌禮物，送給她們：“謝謝你們，我們的一點小心意。”
女孩道了謝，收下禮物，随後看了眼快閃店，問道：“這就是你們的品牌嗎？”
這麽一問，反倒是周一諾疑惑了。
她和初霁創業的事情，只有身邊幾個人知道，開始和初霁還在擔心，別人會不會因為不認識這個品牌而看都不看一眼，而現在……
人确實比剛才多了一些。
大部分都是中國人。
周一諾猜到了什麽，只是笑着回答：“是呀，是和朋友一起創立的。希望你們喜歡，如果有意見，也歡迎告訴我們。”
女孩們笑着進店逛了。
初霁聽了全程，心中有數。看着已經按捺不住的周一諾，朝她擺擺手：“去吧去吧。”
周一諾拿着手機走遠了。
她腳下，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繁華的世界級都市。
而這通電話打往的，亦是港灣。
她顧不上此時是國內的幾點，只是莫名的想要聽聽他的聲音，想跟他說說話。
那邊接起電話時還有些迷糊。
不過學弟對她從沒有起床氣，此時窩在被子裏，把手機放壓在枕頭和臉壓之間，閉着眼睛和周一諾說話：“怎麽啦，一切順利嗎？”
“很順利。”周一諾站在街邊，看着匆忙路過的行人，穿梭在城市路上的紅色雙層巴士。
她笑笑，“謝謝你，找了學妹推薦。”
段煜慢慢清醒過來了，哼了聲：“不是我。是和學妹聊天的時候，她問我你最近在忙什麽，她好寫稿件。”
“我就說，你在和朋友創業。”
他翻開聊天記錄，翻着他僅有的兩次主動找學妹的聊天記錄。
其他的東西，都在三個人的群裏。
第一次，是找學妹告狀，讓所有人知道周一諾背着他去看男人秀。
帖子評論區一片哈哈哈哈，甚至還有人說在現場，圍觀了學姐被“調戲”的全程。
第二次，他找到學妹，告訴學妹，周一諾需要很多很多支持。
他不知道該怎麽幫她，只能找到學妹讓她幫忙寫進帖子裏。讓更多人知道，周一諾和初霁現在在做一件多麽艱難又燦爛的事情。
其實這想法從周一諾最初創業時他就想過，但不管是周一諾還是初霁，那時都或多或少面對了一些不同的困難。
那時候去營銷，無異于火上澆油。
現在，恰恰是最好的時機。
他聽着周一諾的聲音，連帶着自己也開心起來：“快回去忙吧，忙完回家。”
周一諾轉身，剛好看到街邊的巧克力店：“給你帶巧克力！”
那邊的段煜似乎翻了個身，窸窸窣窣的動靜：“好，要最苦的。”
電話挂斷，周一諾聽見初霁的聲音：“諾兒，快回來！”
——品牌主理人的介紹講話要開始了。
把手機放進口袋，周一諾小跑着，奔向她的未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