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斷尾列車
第07章 斷尾列車
“嗚——！”
火車準備停靠的轟鳴聲回蕩在幽暗夜色中，它的車頭燈明亮，隐隐照出前方的高大建築。
建築以灰色為主基調，暗金色為輔。
底層采用衆多石料堆砌，中層鑲嵌着骸骨與珠寶裝飾，頂端高達兩百多米，放置着一顆偌大的夜明珠，宛如高懸于城中的明月，俯瞰整座罪惡之城。
火車在站臺中停下。
衆人透過車窗，先看到的，是比火車本身高出整整五米的巨大石階，需要擡頭仰視，才能看到供人上下車的站臺。
這裏就是罪惡之城的傲慢站，建築也如它之名，高傲地俯視着所有外來者。
火車車門打開。
提前排好隊的玩家，依次走出去。
林羅升提着一盞煤油燈，走在最前面帶隊。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帶隊，斷尾列車這個副本是他第二次來，如果這次表現得好，出去後他就能在聯盟內坐上小管理的位置。
本來開局是挺好的，玩家一方滿員，難度下降。
可偏偏……
眼角餘光掃過身後的火車，林羅升看到還在卷着毛毯睡得安然的少年，那股心梗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他真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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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玩家裏有蘇名擇，還有他們這對情侶。
“站住，先出示你們的證件！我們這裏可不是什麽廢物收容所，不能随便通行！”
一道高傲的聲音從林羅升頭頂傳來，把他從怨念中喊醒。
這是傲慢站負責物資交接的npc。
他們講究的排場最多，說話也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根據上一次副本經驗，林羅升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準備和npc打交道。
*
車廂裏。
楚酩感覺到了身上蓋着的毛毯被人掀開一角，正好涼風從打開的車門處灌進來，吹散了那股萦繞着楚酩身體的暖意。
他睜開眼睛。
對上遲野的目光。
“幹什麽？”
被迫醒來，楚酩帶着幾分怨念。
“要下車了。”
遲野松開撚着毛毯的手，“你自己收拾一下，毛毯能被你收進卡牌嗎？”
和玩家的随身空間不同，卡牌要攜帶東西，需要把它們數據化收進卡面裏。
卡面的空間不算大，楚酩之前已經收下了好幾套衣服，和一些道具，再塞一張毯子，可能堆不下。
“能啊。”
楚酩擡手在毛毯摸了一把，瞬間，光影浮動，這塊毯子立即變成數據被他收了起來。
見狀遲野伸手，拿起那盞挂在他們座椅旁邊的煤油燈，“走吧。”
車廂一共六盞煤油燈。
靠近遲野兩人的這一盞其他玩家不敢動，蘇名擇也獨自拎起一盞燈。
剩下的玩家平分四盞燈，林曉曉最終還是跟在林羅升等人的後面，一起走出列車。
沒有處于光照之下，外來人會被罪惡之城污染，身上會發生不同程度的變異。
當變異達到百分之百，就不能通過治療逆轉，玩家會淪為失控的怪物。
至于卡牌。
大概是從人形卡異變為異形卡的區別。
因為他們的最終意識會被系統回收，就算沒堅持住崩潰成怪物，也要先經過系統的嚴格運算程序，才會被送去副本當怪物。
遲野和楚酩兩人是最後出車廂的。
這時林羅升等人已經跟傲慢站的npc完成了初步交涉。
事态發展到了npc要查看貨物，并進行貨物挑選的環節。
“把你們列車裏最好的東西給我們，為了避免你們濫竽充數，我們要開箱挑選。”
走在前面的npc穿着一身極為講究的制服，鼻孔卻是往天上長的，語氣傲慢，還很挑剔。
楚酩的目光掃過他腦袋上的帽子，恰好看到了帽子正中央的大寶石。
還挺有錢。
npc身上的裝飾和自身資源息息相關，能變成寶石的數據，就是會比變成垃圾的數據要好。
要不是卡牌守則上有規定，不能吞噬副本npc和怪物。
楚酩還挺想把他那值錢的腦袋削了。
略為惋惜地從寶石上收回視線，楚酩看向他們此行的正前方。
npc要親自挑選貨物，衆人就得陪着他到貨物車廂去，把車廂打開，露出裏面一箱又一箱的貨物。
箱子是特質的，木頭為底，皮革做蓋子，八個棱角都被鐵釘釘得很牢靠。
就是不知道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麽，搞得這些牢固的箱子晃動不已，有些還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像是裝了還能亂蹦的活物。
在昏黃的煤油燈燈光下，npc在貨物車廂裏來回走動，最後選中二十箱。
但他還是不太滿意，一臉嫌棄地吩咐道，“就這些吧，我要開箱檢查，動作快點，每人一箱。”
二十箱分別對應着二十位員工。
每個人都要負責一箱貨物。
等衆人一個蘿蔔一個坑地站好，npc下巴一擡，對着離他最近的玩家開口，“開箱吧，趕緊的。”
那是一名普通玩家，對npc的吩咐很是驚懼，他的身影背對着燈光，手控制不住不斷地發抖，連帶着覆蓋在箱子上的影子也扭動不已。
“砰砰砰”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貨箱裏面的東西蹦跶得更厲害了。襯托得氣氛更加詭異。
那名玩家最後只敢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皮革蓋子上，打算緩慢地把蓋子打開。
然而，就在蓋子被掀開一道縫隙的瞬間，一根漆黑的觸手飛快地從貨箱中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繞上玩家的那只手。
“啊——！！！”
驚叫聲劃破寂靜，血腥味頓時充斥着整個車廂。
衆人之前就在關注着這名玩家的一舉一動，現在更是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不明觸手撕扯走了一整只手，鮮血淋漓的倒在地上不斷掙紮。
其他普通玩家頓時感到恐懼。
而npc卻是冷眼看着這一幕，露出譏諷的表情，視線在剩下的人身上掃視，“你們這一趟列車的員工，工作素養和能力很差，我會跟你們的列車長反饋的。”
有這個差評，列車長肯定會扣員工的績效點。
加上npc的話相當于無差別的攻擊，搞不好所有人都會被連累。
林羅升連忙開口打圓場，“他是我們列車的新人，業務不太熟練，我們其他人還能繼續開箱。”
語畢，林羅升轉頭看着自己帶領的其他人，不得不把一些開箱關鍵的信息說出來，“大家一定要雙手開箱，動作要快，把蓋子整個掀開，不要害怕。”
這些話，他在之前提示過剛剛那名玩家，畢竟他開着直播，不可能什麽都不對加入他陣營的普通玩家說。
但那名玩家實在膽小畏縮，也可能是不信任林羅升，反正是一點都沒做到。
林羅升說完，自己親自動手演示了一遍，大力開箱，“哐！”的一聲，箱子裏裏面的東西彈起後又飛快地落下，仿佛是被什麽限制了一樣，無法真正地從箱子裏出來。
借助煤油燈的燈光，衆人看清了貨箱裏裝的東西。
——是一些看起來很正常的珠寶，璀璨奪目，色澤飽滿。
沒有裝什麽黑色觸手之類的怪物。
npc的臉色在林羅升開箱後好轉了一些。
他挑選出品相上乘的珠寶，然後走到下一名玩家身邊。
有林羅升的安全示範在前，這名玩家有樣學樣，沒有再發生血腥事件。
楚酩站在隊伍的最末尾，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些流程。
他手臂上的疤痕在蠢蠢欲動，顯然，它找到了一個規則漏洞。
——不能吞噬npc和怪物，但沒說不能吞掉無主的貨物。
察覺到它的急切，楚酩按住了袖口，無聲警告。
偷吃也不能太明顯，不然會被旁邊的遲野發現。
所以他自己箱子裏的東西最好不要動。
楚酩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看向npc身後，那裏有一大箱挑選出來的“精品”。
感謝傲慢的美德，他們天生懂得要怎麽選好貨，這給楚酩省了很多麻煩。
這時候，npc已經走到了林曉曉面前。
林曉曉的力氣不大，人也沒有箱子高，讓她大力開箱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她走到了箱子的另一邊，正對煤油燈燈光的方向，用一只手，準備緩慢地揭開箱子。
她這個舉動，和第一名開箱的玩家一模一樣。
而後者已經付出慘痛的代價，她竟然還敢效仿。
林羅升遲疑地勸說，“你這樣，不如讓別人來開箱，你讓出績效點保命。”
畢竟林曉曉是一名醫師，能夠治療，林羅升不想她折損得太快。
“不用麻煩。”林曉曉搖頭。
衆目睽睽下，她慢慢擡起蓋子，中途因為力氣不夠還把蓋子落回去了，幾經波折，才打開它。
盡管如此，她開箱的整個過程，沒有發生任何異變。
npc當即從她的貨箱裏挑出一些好貨物。
衆人面面相觑，有些驚疑林曉曉是怎麽做到的。
難道開箱還有什麽隐藏技巧？
面對衆人疑惑的視線，林曉曉沒有解答的義務，她保持沉默地站着，等待剩下的玩家開箱。
很快輪到蘇名擇。
“哐當！”一聲巨響。
蘇名擇直接暴力開箱了，沒有技巧，只有純粹的力量。
然而，他的結局和林羅升等人不同。
在箱子打開那一瞬間，一團渾身漆黑的不明之物沖着蘇名擇的臉撲過去，速度之快，宛如飛影。
“噗嗤！”
利爪沒入□□的悶響傳來時，黑色的血污順着蘇名擇的手臂蔓延而下。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
一擊必殺。
蘇名擇表情卻不是很美妙，他皺着眉頭把手上的東西扔給了npc。
“拿去。”
借着昏黃的燈光，可以看到蘇名擇那只沾上血污的手正處于異化的狀态，形如某種猛獸的爪子，漆黑，皮厚，鋒利。
接到變異的貨物，npc臉色也不好，“這箱貨物是壞的，我要換一箱貨物。”
npc重新挑了三個箱子，蘇名擇如法炮制了三次。
得到的全是不明怪物的屍體。
npc黑着臉，最終還是把怪物屍體收下，他快步離開蘇名擇，走到遲野和楚酩兩人面前。
“就剩你們了，一起開箱吧，我不浪費時間收破爛。”
npc耐心告罄。
楚酩單手覆蓋在箱子上，他這個動作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第一名玩家和林曉曉的例子，單手開箱就和中獎一樣。
不過暴力開箱也有風險，比如蘇名擇。
一旁，遲野瞥了楚酩一眼，選擇了和他一樣的方式開箱。
“——！”
就在楚酩掀開蓋子的時候，一根黑色觸手爬出來，瞬間沖向他的手臂。
很好，他中獎了，箱子裏開出來的是怪物！
楚酩立即“慌亂”地躲開，借着燈光照不到的陰影遮掩，一根同樣漆黑的黑色線條從他袖口飛快地探出，偷摸拽住那根從箱子裏伸出來的怪物觸手，往npc的方向猛地一拉。
“咻！”
一只活蹦亂跳、充滿生命力的怪物當即如脫了缰的野馬，撞到了npc臉上。
“啊啊啊該死的！你這該死的東西！”
npc立馬大聲尖叫，傲慢的态度消失，也顧不上手裏篩選出來的物資箱，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與臉上的怪物扭打在一起。
幾乎所有人都因這場突發變故驚呆，場面已經混亂，玩家們不知道要繼續圍觀，還是對npc施以援手，畢竟，這種場面他們還真沒見過。
沒人察覺，在這片混亂中，一條黑色的線探入被npc丢在一旁的物資箱箱底。
然後在短短一個呼吸間，裏面的東西悄悄下降了好幾厘米。像是有張無形的嘴，把東西都吞了。
它顯然很聰明，知道從下往上啃的，表面依舊看不出端倪。
楚酩沒讓它吃太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而且那只從貨箱裏竄出來的怪物并不強，它幹擾了npc不到五秒鐘，就被npc撕成兩半，屍體扔進物資箱裏。
在這個過程，npc付出了嚴重的形象代價。
他那頂鑲嵌着寶石的帽子掉了，頭發被搞得亂七八糟，臉上還有不明的腥臭粘液。
npc從地上站起來，看向始作俑者楚酩的目光陰沉無比。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差勁的員工，連最基礎的開箱都做不好，你休想在我這裏賺到哪怕一個點的績效，我要把你扔到資源最差的垃圾站，你就在那裏進貨吧！”
他噼裏啪啦地說出一堆話語來，全是對楚酩的宣判。
而已經讓寄生物吃掉npc不少貨物的楚酩，從他身上得到的收益，遠比績效點多得多。
楚酩不痛不癢地聽着，心情還很愉悅。
直到，另一道聲音從旁邊傳入他的耳朵，“再加上我一個吧，我也想去那裏。”
楚酩的好心情有種停滞的感覺。
遲野要幹什麽？
他想去垃圾場？這為什麽？難道自己竟然誤打誤撞讓他如願了？！別太荒謬！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時候落到青年身上，他穿一身幹淨整潔的白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煤油燈被他擱置在身後的貨箱上，現在他整個人站在背對着燈光的位置，面容陷入陰影，透着一股莫名地危險氣息。
“……”
楚酩眼皮一跳，他離遲野最近，當然看清了對方手中抓着的東西。
那是一只活的、正在拼命掙紮的、沒有長嘴的怪物。
下一刻，這只怪物被遲野扔了出去，精準地落在npc淩亂的頭頂。
“這是我交的入場費，你看夠嗎？不夠可以補。”
在npc憤怒的咒罵和尖叫中，以及其他玩家下巴落地的震驚目光中。
遲野溫和地說出他的意圖。
衆人：“……”
真是瘋了。
神特麽垃圾場的入場費，他到底是怎麽才能産生如此可怕的念頭，是愛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