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噴香的大包子,豬肉白菜餡兒的,咬上一口,油脂滿滿,定然美味極了,蕭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好餓啊。
渾身上下又痛又餓,實在難熬的很。
她嘗試呼喚體內的狐妖,卻沒有任何回應。
之前丹田處的妖丹碎了,想起那日狐妖以燃燒自己妖丹催動混天陣鑰匙啓動的情景,蕭箐覺得很大概率狐妖已經死了,畢竟連她這個僅僅受到波及之人,都半死不活、七竅流血,何況直接面對的他呢,極有可能屍骨不存、魂靈泯滅。
不然,為何無論她如何呼喚,半點音訊也沒呢。
她與若楓應當是從混天陣出來了,只是因着鑰匙施展的傳送之力沒有落在同一處,但應當離得不遠。若她沒有受傷,或者受傷不重,還能在附近找找,但世事無常,令她碰到這奇怪的乞讨二人組,迷迷糊糊就被人擡到了無恙城。
無恙城,顧名思義,無恙。哪怕硝煙四起,戰火紛飛,此城卻是大啓朝唯一的一塊淨土,聽說無恙城城主背靠仙門,財力雄厚、實力超群,以中立自居,無人敢犯。所以許多無家可歸之人,哪怕跋山涉水、枯骨埋荒,也要來這無恙城尋求無恙。
這些信息都是這幾日,斷斷續續她從那倆兄弟口中聽到的。那倆兄弟白日将她拉到街上賣慘讨錢,晚上就睡在城外的破廟裏。
這幾日她運氣療傷,被震傷的經脈好了個七七八八,只是外傷還在,還不能動,肚子餓得咕咕叫,那倆兄弟跟聽不見似的,三兩口将餘下的包子吞進肚裏。
那師弟打了個嗝,臉皮有些薄道:“師兄,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怎麽不好了?”那師兄随即躺倒在稻草堆裏,抽出一根草叼在嘴裏。
“我好像聽到那個人肚子在叫了。”
“恩,我也聽到了。”
“還有包子麽?不然咱們給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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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豎要死的人,浪費糧食幹嘛,你錢多了?”
“可,若這樣看着她死,此人死後化作厲鬼找咱們麻煩怎麽辦?”
“就她這樣?瘦瘦小小的,還化作厲鬼?”
“那咱們的包子也有此人的一份力,沾了因果,上天總會清算的。”
“因果因果,又是因果,小師弟,你怎麽跟師祖一個樣,說,這次下山你跟着來,是不是師祖他老人家授意的?”
那師弟露出一個腼腆的笑,不好意思道:“師兄,你發現了呀。”
“師祖說師兄遇事沖動暴躁,容易極端,讓我在一旁好好勸慰。”
“我親親愛愛的小師弟,你說說,怎麽說你好呢?”師兄氣結,惱人道:“你師兄我下山是苦修,按門規金銀財物一概不許帶,你下山是遵師祖之命,并非苦修,為何也什麽財物都不帶?你若帶了,咱們何至于為了幾個包子,受了這因果呢?”
“師兄,你莫惱啊,這還不是因為師弟我第一次下山嘛,不太了解行情,下次定然不會了。”
“還有下次?”
師弟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下次。”
“這山下的錢是真難賺啊,之前擺攤抓鬼,方圓二十裏,愣是一個鬼沒遇到;後來又給人算命,明明說得是真的,偏偏不信,還說咱們信口雌黃,砸了招牌不說,差點被扭送官府;神怪常人難遇,那賣字畫總可以吧,卻沒想到一場仗打來,都買糧食去了,誰還買這無用的字畫。若非最後你我拉下臉面乞讨為生,恐怕咱倆就成了青羊山唯二餓死的弟子了。想想都心酸,罷了,既然用了人家,這最後半個包子,你給送去吧。看她那樣子,估計也吃不下。”
蕭(吃不下)箐:信不信,這會能吞進一頭牛!
那包子味兒越來越近,蕭箐流出幸福的淚水,終于有吃的了,嗚嗚嗚……
然而,那包子還未到她口中,包子氣忽然就沒了。蕭箐就看到離她不遠的地方,模模糊糊一團黑影,腮幫子嚼得正歡,那半個包子很快就進了那黑影腹中。
那師弟塞入她口中的半個包子,什麽味都沒有,味同嚼蠟,她根本咽不下。
“看吧,我就說她一個快死的人,怎麽可能吃得下,白白浪費了糧食。”
師弟傷心道:“這小娘子真可憐。”
“有甚可憐的,亂世浮萍,早死早投胎。”那師兄起身走過來,從師弟手中拿過包子,“既然她吃不了,還是給師兄吃吧,畢竟師兄年紀大,需得多吃點才有力氣讨錢啊!”說着一口咬在了包子上。
“啊!呸呸呸!這包子莫不是壞了?”
那師兄将吃進嘴裏的吐了出來。
“怎麽會?”師弟肉疼得差點落淚,“師兄你浪費糧食。”
“哭什麽哭,給你給你!”師兄将咬了兩口的包子扔給了師弟。
師弟一咬,一下怔住,“怎麽會這樣?”
“想來是被我藏在咯吱窩,壞了味道,下次一定不貼身藏着了。”師兄可惜道。
這一幕下來,蕭箐總算明白為何這倆師兄弟下山後一分錢都賺不到了,那所謂的青羊山派怎麽就收了這倆蠢徒弟,學藝不精,竟然連身邊鬼都發現不了,還抓個屁的鬼。
師兄弟又絮絮叨叨說了一會話,大抵是累了,很快便睡着了,且那師弟還打着鼾,鼾聲震耳欲聾。
月光從破廟上頭傾瀉而下,綠色的鬼眼在夜幕下愈發的兇狠。
常言身體虛弱之人,陰盛陽弱,易見鬼。
再有便是擁有陰陽眼之人,可以見鬼。
蕭箐見鬼也不是一次兩次,甚至鬼差都見了,地府都去了,且之前還與染了魔氣的厲鬼幹了架,但那都是在有人幫忙的情況下。自己單獨,且還在受傷的情況下,絕對是第一次。若只是路過便罷了,但蕭箐能感知到,此鬼來者不善。
就見那鬼繞着他們三人轉了轉,将視線停在那師弟身上,陰風乍起,化作一道黑霧想要鑽入師弟體內,卻沒想到,還未觸碰到師弟,就被一道金光打了回去。
那鬼一臉黑線,又将目光落在師兄身上,它緩了緩,往師兄身上而去,又被一道金光擋住,近身不得。
看來青羊山派還算可以,門派底蘊深厚,弟子都有護身符護身,就是吧,這弟子一個個的太拉跨了。
那鬼試了幾次,都未能進入二人體內,累的氣喘籲籲,鬼氣都少了一半,蕭箐一旁看得樂呵。
“笑什麽笑!再笑割了你舌頭!”那鬼突然惡狠狠道。
恩?蕭箐收斂表情,裝作睡着的樣子。
“別裝了,你看得見我!”那鬼出聲道。
蕭箐曉得自己這點伎倆根本不夠看,遂睜開眼。
鬼道:“原本,你們仨中,你受了傷,陽氣最弱,最易附身,但你是女子,本将堂堂男兒豈能屈身女人之體,但現在我改主意了,你這身體我要定了!”
“哎哎哎,別呀!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變作個女人多奇怪!”蕭箐趕忙道。
艾瑪,看熱鬧有風險,自己這算不算是引火燒身?
“遲了!”
那鬼說罷,化作黑霧朝她襲來,陰冷森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只聽“砰”的一聲!
那鬼直接撞在靈力幻化的光幕上,一下摔倒在地,頭暈目眩,鬼震驚道:“玄門中人——修真者?”
這鬼有點眼力啊,蕭箐用的正是玉簡練氣二期的防禦術——靈光壁。
只是這個防禦術,以她如今的修為,也就只能用一次。
她如今還動彈不得,若鬼繼續攻擊,她怕是兇多吉少。
“正好,玄門人的體魄比之常人要好上太多,老天待我不薄,哪怕死了也送本将一具修真之體!”鬼滿意道。
這是看上了,不動了?
“慢着!”蕭箐阻止道。
鬼不耐煩:“還有何事?”
“你不能附身于我!”蕭箐道,“你應當看到了我如今狀态,即便你附身上來,也無法動彈。”
“那又如何,只要鬼氣大開,飛檐走壁不在話下!”
蕭箐腦中飛快運轉,“那你就錯了,我這身體可是中了陰冥花,你身為鬼修,應當曉得陰冥花的毒性。人中之,不過軀體無法動彈,靈魂無礙。但鬼若中了,魂魄麻痹,魂體會被一寸寸腐蝕,最終消散于天地。”
“你當本将是吓大的麽?陰冥花長于忘川彼岸,你一個人修,如何去得了忘川?”
“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蕭箐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鬼見之神色凝重,他忽然想起一個有關陰冥花的傳言,說是九州聖地第一宗衡陽宗的祁山道人與地府交好,曾多次派弟子采藥渡忘川,若此人為衡陽宗弟子,或許真有可能在采摘途中中陰冥花之毒。且方才那人使出的防禦術,便是出自衡陽一派的術法。
鬼猶豫了,罷了,罷了,穩妥為上。
另外那兩個也不錯,就是護身符咒有些難纏,但也難不倒他。
這般想着,鬼掉頭往師兄弟二人而去。
突然一大喝:
“哪來的野鬼!青羊山弟子也是你能碰的?!”原本睡着的師兄橫劍護在師弟身前。
蕭箐訝然,哦豁,扮豬吃老虎啊,這人看得見鬼?
那麽,方才自己那一頓輸出也全被此人看在眼裏了?
艾瑪,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