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區區青羊山,本将還不放在眼裏。”
鬼語氣不屑,随即欺身而上,與那師兄打鬥起來。招招殘影,拳拳帶肉,看得蕭箐眼花缭亂。那鬼見識頗多,生前便是武境高手,不然也不會一眼就看出蕭箐是玄門之人。
青羊山不過一小小門派,未入玄門,放在普通人眼裏或許是武林高手、江湖大俠,但對一個自稱為将的鬼來說,那點劍招還不夠塞牙縫,兩招下去,就将那師兄打翻在地,随身寶劍也随之反插在地,劍柄搖曳,發出微微顫音。
師兄捂住胸口,嘴角流出一絲血來。鬼伸出手掌,變掌為爪,虛空一抓,那師兄就被隔空掐住脖子,緩緩升至半空,眼紅脖粗,喘不過氣來,他拼力拽那莫須有的手,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放、放開我!”師兄拼力擠出三個字。
“小兄弟莫要掙紮,你的軀殼本将征用了!”
說罷,另一只手結印,幻化成一個圓形圖騰,只聽其口中念到:
“破!”
圖騰瞬間縮成巴掌大小朝着師兄凜然而去,氣勁帶起巨大寒意。
一個人影突然跑了出去,張開雙臂,将師兄牢牢護在身後,大聲道:“不準欺負我師兄!”
師兄眼神迸裂,嘶吼道:“走開啊,小師弟!”然而遲了,圖騰直直擊中人影的胸口,護身金光瞬間破碎。那鬼化作一道黑煙,鑽入小師弟的身體,小師弟身體一顫,往下倒去。
“小師弟!”師兄掙開束縛,将即将倒地的師弟抱入懷中。
頃刻,那師弟睜開了眼,完全陌生的目光,“莫挨老子!”其從師兄懷中跳出,伸伸手,跺跺腳,很是滿意的模樣。
“你還我師弟!”師兄拽住其領子,嘶啞着聲音。
“傻子!”那鬼一拳砸在師兄的右眼眶上,“本将要事在身,沒時間與你糾纏。”說着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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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不松手,又拽住其衣擺,再次道:“你還我師弟!”
“還挺倔的,呵……”又一掌拍在師兄左肩,将其震開。
随即縱身躍起,風中傳來聲音。
“念你師兄弟情深,七日後,無恙城鹿臺閣,自會相見。”
月光依舊,鬼火盈盈,四周一片寂靜。
那師兄蹲在原地,已經兩個時辰,一動不動,忽略其微微的喘息,就如一具冰冷的屍體一樣。
“喂,你死了沒啊?”蕭箐小聲道。
沒人應。
這人該不會傷心傻了吧?
蕭箐心中嘀咕。
突然,有哭聲傳來。
“嗚……”
“嗚嗚……”
聲音漸大,“師弟啊,師兄對不起你,你就這般走了,讓師兄如何回去給師父交待!啊,蒼天啊!啊,大地啊!啊,師弟啊!啊……”
這……似乎哭得有點慘了。
蕭箐小心翼翼道:“喂,那個,師兄啊,你師弟還沒死呢!”不用哭得這般傷心。
“你懂個屁!”師兄吸了吸鼻子,抽噎道:“小師弟他自小身子弱,常年大病卧床,普通人被鬼附身,也就大病幾場,多曬曬太陽便好。可師弟他被附身,那是妥妥的要他命啊。”說到這他抹了抹鼻涕,瞪着蕭箐,“都怪你!”
怎麽就怪她了?
“本來那人都要附你身上了,你讓他附就好了,還叨叨個不停,叨叨叨,有什麽好叨的?這下好了,我師弟他嬌嬌弱弱,如今被鬼附了身,他得多害怕啊,嗚嗚……”那人又哭了起來。
這家夥是水做的嗎?汨羅江是他家吧。
這什麽腦回路?難道她就活該被那鬼附身麽?恩,可能她不是他師弟吧,人難免偏向自己人。不過,他要一直這個哭卿卿的樣子,怕是七日後,鹿臺閣見了他師弟,也救不出人吧。
蕭箐覺得此人得鼓勵鼓勵,不然氣都洩了,他師弟還能指望誰?
“我觀兄臺眼明額寬、出身不凡,令師弟必然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真的嗎?”
“自然真的。”
“兄臺應當聽到那鬼最後說得話,他若真要令師弟性命,還會多此一舉,告訴你七日後在無恙城鹿臺閣見麽?”
“自是不能。”
“所以啊,兄臺與其在這哭,不如入城打探打探,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娘子說得是,聽君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在下這便出發!”那師兄朝她拱了拱手,撿起先前被打落的劍,利落得離開了。
蕭箐一下傻眼了,“喂,別走啊,我還在呢!”她還湊着頭,希冀那青羊山的師兄還記得這裏有個她,然而那位師兄頭也不回得走了,半點未停留。
蕭箐想罵娘,最起碼也将她放到人多的地方,這破廟人煙稀少,周圍連動物都沒幾個,這是要活活餓死渴死她的節奏啊,太殘忍了。
呵,這絕對是報複,妥妥地報複!報複她先前将禍患轉移到他師兄弟身上。好吧,這樣一想,也能理解。既然已經這樣,還能再壞到哪去!先好好修煉,能動彈了再說。
蕭箐閉目修煉,以靈氣運轉四肢。
月光落下,日頭升起,一夜過去。
她遵照玉簡上的療傷功法,讓靈氣在體內走了三圈,漸漸感覺手指有知覺了。
只是她的靈氣還太少,之前修複經脈,幾近枯竭。若靈氣充足,尤其是木靈氣充足,她的傷早就好了。唉,先前若楓小道士說過,九州聖地之外,靈力幾乎枯竭,也不知是何緣故。若想更進一步,必然是要入九州聖地,那裏道法玄門百花齊放,治療這種小傷,手到擒來,也不會這般痛了,真的好痛,蕭箐忍着痛,差點落淚。
正想着,破廟外忽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繼而是武器互相擊打的聲音,夾雜着謾罵聲。再然後,蕭箐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這是,殺人了?
先前她還因着破廟荒蕪人煙吐槽個不停,這會她倒寧願荒蕪呢,這兩撥對陣,且還見了血,殺了人,也不知是好是壞,若是壞的,發現了她在破廟,殺人滅口可怎麽辦!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蕭箐嘗試着以手撐地,慢慢朝破廟中央的香案下爬去,在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後,終于爬了進去。
随之,一聲巨響,一個破碎的身體摔入廟內,霎時,四分五裂,就跟玩游戲爆裝備一樣,一只眼球滾到蕭箐眼前。
太可怕了,那眼球瞪得大大的,猩紅的血,死不瞑目。
蕭箐吓得差點叫出聲,還好忍住了,她能感覺到,殺人的人,就在附近,眼睜睜看着他的成果。
不能被發現,此人內力雄厚,她根本不是對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那駭然的寒意遠去了,蕭箐這才松懈下來。一摸額頭,全是冷汗。
“殿下,你是殿下?”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蕭箐愕然,她确定周圍已經沒人,怎麽會聽到有人叫她,且還是叫殿下。
“殿下,四公主殿下,太好了,終于找到您了!”那聲音繼續,似乎是從身下傳來的。
蕭箐往下一看,差點沒吓死,那死去的眼珠子,正蹦蹦跳跳,怕她看不見,一個蹦跶,想要跳到她身上。
那血腥味夾雜着腥臭味,絕對的生物科技,蕭箐若吃了飯,此刻估計連膽汁都吐光了。好在這幾日滴米未進,不過嘔了幾下,吐出幾口唾沫。
這真是自見了鬼後,新世界的大門打開,連器官都開始說話了,太匪夷所思了。
蕭箐忍着想吐的感覺,頭仰得後後的,問道:“你如何認識我的?”
那眼珠道:“屬下是太女殿下的人,曾在太女殿下那見過您的畫像,所以才一眼認出了您。”
“呵呵呵,的确是一只眼。”蕭箐撫着胸口假笑,“我阿姐可還好?”
自從忘川陰陽交界處一別後,她與蕭檀再未見面,也不知她如今怎麽樣?
“殿下她,她不好!”眼珠陡然悲戚。
蕭箐吓了一跳,忙問如何不好了?
那眼珠便說,鴻屠江江水決堤後,太女殿下為救百姓,親自壓陣善後,砍斷過江繩索,阻止敵軍過江,被敵人刺中胸口,昏迷不醒。主帥昏迷,士氣低落,軍心渙散,離營者不計其數,只剩下武陵侯霄雲小将軍苦苦支撐。
或許上天不忍大啓敗落,不忍這個一生為民的好殿下就此死去,三個月後,被診治永遠無法清醒的太女殿下突然醒了過來,之後在太醫的治療下慢慢好轉,以江陵為中心,組建大啓南小朝廷,輕賦稅強兵甲,與民同苦,漸漸收複失地,換回民心。
本來這樣緩緩而行,收複所有國土不過是時間問題,但命運就是那般詭谲,太女殿下因着那一次受傷損了根基,時常咳嗽,最後引得肺腑出血,昏厥的次數越來也多,她自知命不久矣,一面維護她一切安好的表相,一面派人尋找蕭箐,想要在她死前,将大啓的最後生力交予蕭箐。
眼珠哭道:“一年前太女殿下醒來後,就一直尋找殿下您,偷偷畫了您的畫像,私下裏尋找,但一直找您不到。後來,自知病體無望,更是派出了所有好手尋您,這一年間,尋遍大江南北。”
蕭箐感動極了,她沒想到那個她僅僅叫了幾次阿姐的人一直在尋她,傾盡所有的尋她。
那眼珠繼續道:“三個月前,我們尋到了您的奶嬷嬷,随即遇到了景太醫,那景太醫神醫聖手,以針灸護住太女殿下的肺腑,只是想要根治,需得一味藥。”
“什麽藥?”蕭箐問道。
“火蟾蜍——紅葉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