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白扶靈救人
第2章 初遇 白扶靈救人。
昨夜春雷乍動,白扶靈估摸着許是到了驚蟄,便準備去落星林裏采撷草藥。
走到門口,拿起一個蒲草編成的草綠色背簍,又放入一條通體赤色的長鞭,背在肩上,不急不徐地向外走去。
谷中有許多花,如今正是一片百花齊放、鳥唱蟬鳴的好風光。
未開的花苞團簇在枝丫上,已開的便如煙霞般盈滿枝頭。
白扶靈信步走在谷中,清淡的雙眸中是掩不住的怡然。
不過片刻,就到了谷口。只是他站在谷口久久未曾挪步,神色也有些茫然。
為何會有一人挺直地躺在谷口?
他記得此處人跡罕至,往日幾乎沒有人影,即便有誤入的,也會被那些毒性極大的蛇蟲鼠蟻吓得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難不成,這人是被毒物咬傷,所以暈了過去?
有些好奇,他往前挪了挪。
許是因為躺在地上,那人對襟的前兩顆盤扣被崩開了,隐約露出頸窩和鎖骨。
雖雙目緊阖,然五官清麗精致,實在是難掩風華。
只是……
身上銀飾遍布,連所穿對襟都是繁複的花紋,手腕上還纏着好幾圈帶鈴铛的銀鏈。想必是常年流連于風月之地,才會如此……
風騷。
白扶靈“啧啧”兩聲,就準備一走了之。
往日這谷中也不是沒有那些跑不過毒物,就被毒暈的人。
若是每個都救,他莫不是吃鹹菜還要放鹽巴——閑得發慌了?
剛走出一步,就發現情況好像不是他猜測的那般。
誰能告訴他,因何往日見人就攻擊的毒物竟像是避之不及般繞着那個人走的?
忽然想起,前幾日,他似乎制了新藥,只是......功效不知。
擡眸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人,當下就有了思量。
重新轉過身,将那人抱起,扔進背簍,又倒頭開始往谷內走。
回去的路上步調沒有絲毫改變,顯然一點都不吃力,甚至給人一種背簍裏還是空無一物的錯覺。
谷中的崎岖小路很多,交錯相通,許是昨夜下雨的緣故,還有些濕滑。
白扶靈輕車熟路地繞過水坑,一路上走得很是穩妥,半晌便到達了竹屋外。
到了竹屋門口,白扶靈将背簍往地上一放,蹲下身子,右手三指搭在秋靈籁的手腕上。
靜默片刻便将手拿開,推門走進了竹屋。
半晌,又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個天青色的瓷杯和豆綠色藥丸。
白扶靈制藥時,總是喜愛在藥丸形成之際,加入一些可使其變色的草藥。
因此他的藥丸并不是黑不溜秋或者看起來就難以下咽的。
捏住秋靈籁的雙頰,就将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裏,順帶灌了些茶水。
又淡然自語道:“可惜了這晨露泡的桃花茶,只盼你醒來後,能起點令人滿意的作用,可別又是一個知恩不報的。”
說完将人抱進竹屋內,放至床榻。
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轉身背上背簍,看了看秋靈籁,眼神清冷淡漠。
仿佛後者是生是死,與他毫無關系。
随即便關上竹屋的門,揚長而去。
…………
白扶靈歸來之時,接近入夜,空靈谷內滿是清脆的鸮聲,天邊那輪彎月被重重雲影半掩住,夜色有些濃稠。
“吱呀——”
他不急不躁地推開竹屋的門,走進去,将背簍也一并放在屋內後,才轉身向床榻走去。
卻看見那人還是一副雙目緊閉的痛苦神色,不由低聲喃喃:“照理來說,該醒了。”
“莫非我診錯脈,喂錯藥了?”
“不該呀。“
低頭,正好對上秋靈籁似笑非笑的棕褐色眸子,神色立刻便冷了下去,還帶着淡淡的疏離。
秋靈籁醒得很早,在白扶靈出去采藥過了大抵一刻鐘的時辰,他就已經醒了。
醒來後,鼻尖是淡淡的藥草香,還夾雜着竹葉香,讓他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
只是等了許久,也未見有人進來,索性起身,斜倚在榻上,開始擡眼打量人家的陳設。
屋內的交椅、方凳,方桌幾乎都是以竹子為材料制成的,自然質樸,卻不失風雅。
饒有興趣地起身向外走去,才發覺這竹屋竟是在一座山谷間,跟随地勢的起伏,在險峻的石岩外周。
且除了那棟竹屋,還有一座較小的竹閣和一個方形竹舍,說是竹舍,但卻更像竹亭。
因為沒有四周與竹舍齊高的竹壁,只有極矮的竹欄且另一面為石岩表層。
三者之間以竹廊相接,倒是在這草木茂盛的谷中構成了一方類似圓形的淨土。
中央是一個被清掃得十分幹淨的院子,秋靈籁慢條斯理地在院子中踱步。
走動之時,身上的銀飾相互碰撞,發出陣陣清脆輕盈的“叮鈴“聲,平添一抹人煙氣。
一圈走完,他算是明白這院落的布局了。
屋主人許是藥師,而竹舍便是這屋主人平時制藥、煮茶、烹飯的地方,一旁草簍中的藥草似乎是新采撷的,還泛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微澀回甘。
而那竹閣,應當是屋主人平時用來堆放雜物和陰幹藥草的地方。
他适才推開的應是側門,所以才到了竹廊。
且竹廊有一通往院中的青石臺階,由此他才走近院中,窺探到了整個竹子院落的架構。
又走進竹屋內,推開正門閑逛到了外面,大抵是剛恢複就走了這麽久,他看起來有些疲乏,懶懶地打着哈欠,站在原地,端詳着周圍的環境。
許是剛到驚蟄,天氣才開始回暖,谷中霧氣很重。
微寒的霧缈如仙雲,草木蒼翠欲滴,一派生機。
彼時谷中寂靜,偶有鳥鳴,聲聲婉轉悅耳。
如此寧靜淡泊之地,秋靈籁不免愈發好奇竹屋主人的模樣與風姿。
只是……這人是消失了嗎?!整整一天都不見人影。
嬌貴的秋少主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平時裏又是十指鮮少沾陽春水,險些沒挺過去。
有氣無力地躺在床榻上,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可人還是沒有要來的跡象,索性閉了眼,在睡夢中大快朵頤。
恍惚間,萦繞鼻尖的藥草香變得濃郁,他覺得一雙微涼的雙手搭在他的腕上,幾乎立刻就驚醒了。
睜開眼,就看到眼前之人,一襲玉綠春衫,長發如墨,用一根淺綠色的發帶束起,眉目清隽。
看向他手腕處的眸子中清晖淺淺,如水一般的澄澈。
看起來格外入眼,賞心悅目。
他微微勾起唇,神色輕佻:“ma rao dian pa.”(美麗的姑娘)
白扶靈聽不懂這句話,抿抿唇,淡淡地開口:“公子既然醒了,那便離開吧。”
許是秋靈籁的目光太過于直白和大膽,白扶靈竟是将試藥之事抛之腦後,只知一個勁兒地将前者趕出竹屋。
秋靈籁唇角的弧度更甚,有一種骨子裏的漫不經心。
聲音中還透着沒睡醒的懶散:“照你們的叫法,我應該稱呼你為‘先生’?亦或者是‘大夫’?”
白扶靈不甚在意地開口:“無礙,都可以。”
“ma rao dian pa.”(美麗的姑娘)
聽到這句再度出現的話,白扶靈擡了擡眼皮。
雖然有些疑惑,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只得繼續抿唇,将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才作罷。
只是看見秋靈籁唇角勾起的弧度,便覺得不是什麽好詞。
語氣也冷了幾分,清隽的側臉在朦胧月光的照映下,越發不近人情。
可秋靈籁好似看不見,一個勁兒地往白扶靈身邊挪。
白扶靈有些僵持不住,只好甩甩衣袖,指了指門,顯然是一副送客的神情:“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先生,您這屋內可有吃食?”秋靈籁不依不饒地開口。
白扶靈看到面前之人死皮賴臉的模樣,眉眼間染上了愠色:“還望公子珍重,莫要叫我趕你出去。”
秋靈籁撇撇嘴,看向面前之人的雙眸。
瞧瞧,明明長着一副多情的桃花眼,偏偏目光清寂,待人時也格外疏離。
不過沒事,他會裝。
畢竟還不知自己現在身處何境,必須得賴着。
“先生,都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等我填飽肚子,保準立馬滾蛋,不再叨饒您,”他立刻換上一副奄奄一息,仿佛即将仙逝的模樣,脆弱開口:“可若是這吃不飽,我還就真沒力氣走出去。”
他的眼睛中依舊存有笑意,可語氣卻像是思索了好久,才敢開口。
白扶靈眉心蹙了蹙,不再說話。
他看身旁那人,醒來之後舉止間都透着一股風雅,自帶貴氣,當是哪一國的王族。
可能也是沒吃過苦頭,所以才連這一丁點兒餓都受不了。
不過……
他對這芸芸衆生讨厭得緊,當真是不想和他再共處一室。
思索的瞬間,秋靈籁已經從床榻上起身,站到了白扶靈身邊。
似乎是被白扶靈身上的氣味所吸引,所以離白扶靈很近。
白扶靈回過神來,往一旁挪了挪。
可氣惱的是,他挪一點,秋靈籁便也跟着挪一點,不免讓他想起落星林裏的一種植株——蒼耳。
往日他若是不小心被沾到,得費很大勁才能摘下來。
不過那蒼耳還可入藥,不似面前這人,光知道粘人,卻沒有半分作用。
作用?
白扶靈忽然記起自己所制新藥,又看看眼前這人,眉眼溫和了不少。
而後似是記起什麽,轉身便推開側門,徑直去了竹閣,出來時手裏拿着兩個竹編簍。
一個遞給秋靈籁,一個綁系于自己腰間,龍須草編織的草繩勾勒出他的腰部輪廓,清秀勁健。
看起來就很好……捏?
秋靈籁被自己的荒誕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識朝別處看去。
白扶靈綁好後,擡起腳便朝外走去,秋靈籁看着他清瘦如竹的背影一點點遠去,才趕忙擡高聲音,字正腔圓地喊道:“先生可是要我幫忙?”
緩步走着的那人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點點頭。
秋靈籁立馬跟了上去,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
走出正門,緊跟在白扶靈身後,覺得前者似乎要去整座竹子院落的背面。
沒敢多問,腳步也不敢停。
繞了一大圈之後便發現這竹子院落的背後原來是一片蒼翠欲滴的竹林。
一陣風吹過,竹林随風起伏,節節攀高的枝幹相互碰撞摩擦,竹葉沙沙作響。
白扶靈拿出竹編簍裏的竹刀,開始砍竹,很快便有幾根竹子應聲倒地。
可秋靈籁怔住了,難不成今晚要吃竹子?!
怎麽吃??
幹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