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姻緣樹 願君散盡眉間愁,谙透相思意 ……

第27章 姻緣樹 願君散盡眉間愁,谙透相思意 ……

卯時還未到, 寺廟中就已出現淅淅瀝瀝的拜佛之人,燒完香便依次虔誠地跪于蒲團上,求財求緣求平安。

許是被人滿腹的貪欲擾了清淨, 院中的老槐樹輕輕晃動枝幹, 零星的白花凋落,更顯寂寥。

“先生, ”秋靈籁指着後院中挂滿紅綢帶的菩提樹勾唇道:“這便是姻緣樹。”

适才吃完飯,秋靈籁便神神秘秘地扯着他衣袖,揚言要帶他前往處風水寶地。

路不遠,沿着青石板走了大抵半刻,他便望見那棵隐于汪洋赤色的菩提樹。

樹後有座石亭, 雙層六角制式,亭頂為蓮花座上接寶頂,屋檐是雙層重檐六角攢尖頂,紅漆塗抹石制瓦面,片片密織而下, 飛檐處還蹲坐間隔而立的吻獸。

“亭者情也”,古樸的石亭被建造在此處,看上去幽靜而蒼涼。

“姻緣樹?”白扶靈疑惑地開口:“這難道不是菩提樹嗎?”

“非也非也, ”秋靈籁眉眼間笑意不減:“傳聞佛祖釋迦牟尼曾于菩提樹下明悟, 該樹亦被賦予靈智, 若夫妻在樹下一同祈望, 雙方感情便會忠貞不渝, 也因此被喚作‘姻緣樹’。”

白扶靈淡淡地看向密密麻麻被綁于枝幹處的紅綢帶。

是嗎?

可他從不信神佛, 更不信所謂姻緣能被求來。

一見鐘情為宿命,兩情相悅是投緣,情之一事, 何須仰賴虛妄的神佛?

不等他答話,秋靈籁便取來木案上的紅綢與蘸過墨的竹筆:“先生,既碰巧來了,不若我們也試試?”

棕褐色的雙瞳光輝流轉,眼中的希冀與期待顯而易見,即便寡淡如他,也很難不心悸。

“你寫,”白扶靈拒絕的話到嘴邊改了口,退而求其次道:“我在一旁看着可好?”

秋靈籁笑得散漫,眉眼中卻多出些柔軟缱绻來:“好。”

一人寫一人看,說到底還是應了“夫妻同祈望”這句話。

下筆落字,行雲流水,筆跡流貫淋漓而筆勢狂縱,恰如其人,既飛揚恣意又放肆不羁。

他寫道:願君散盡眉間愁,谙透相思意

——秋靈籁

饒是還未捅破彼此間的那層窗戶紙,白扶靈心意卻逐漸明晰,如此也難怪他瞧見那字句後便覺歡愉心悸。

不過秋靈籁亦從未有意掩飾過心底的愛意,總是在不經意間靜靜地凝望着白扶靈。

譬如從前,例如現在,諸如初見。

“那先生,”秋靈籁在紅綢帶尾部手指靈巧地系上枚銀鈴:“我便将它挂于姻緣樹頂端。”

說完便腳尖輕點,旋身而上。

銀鈴,意在诠釋此綢帶乃他們二人的專屬标識,而挂于頂端,是便于讓開過靈智的姻緣樹一眼望見,而後最先給予祝福,遂他所願。

這次凝望的人換作白扶靈,他笑得清淺,眉角眼梢間也添了幾分柔軟。

秋靈籁正欲落地時習慣性地垂眸,恰好看見白扶靈唇角那抹笑,彼時天光微亮,他卻瞧得格外清晰,不知怎的,竟有些心癢。

下一瞬,輕功了得的秋少主趕在觸地前飄落至白扶靈身旁,而後腿腳一軟,摟住後者側腰,虛弱地靠在他身上:“先生,有些腿軟。”

“腿軟?”白扶靈沒識破他的伎倆,認真分析道:“難不成落地時不穩,傷了筋骨?”

“大抵……是這樣的。”

秋靈籁氣弱地加大小臂力度,頭也順勢埋入白扶靈頸窩,然後舒适愉悅地輕嘆口氣,眼神餍足。

果然還是先生好聞得多。

勾在白扶靈腰上的手順着腰帶滑動,因無配飾的阻礙格外順暢,這會兒二人已然是半摟半抱的姿态。

秋靈籁手胡亂摸索着,眼底劃過一絲不滿。

好空,總覺得先生腰間須得佩戴個什麽,如此才好借着觀賞的由頭,順利增添他得寸進尺的機會。

于他而言,實在是求之不得。

白扶靈被頸間濕熱的氣息擾亂心神,調整呼吸後捉住在他腰間作亂的手:“我先替你把把脈。”

秋靈籁立馬回光返照,活蹦亂跳地直起身,指着禪房位置道:“已是辰時,竟還不見秋驚與秋蟄,我且先去叫醒,以免他們染上貪睡的毛病。”

說完便腳底抹油般跑遠,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轉角處。

白扶靈唇角的笑意在看清秋靈籁落荒而逃的背影後更甚,不過眼底卻是一片清寂:“怎麽?既喚了我,為何不出來見見?”

“大人,”菩然從樹尖處化形,旋身落地,沉穩從容地開口問道:“方才那位是您的伴侶?”

白扶靈沒回答,耳尖卻微微發紅,看着眼前長身玉立的陌生男子:“适才喚我有事?”

木神句芒主掌草木生長,身為其後裔的他亦是繼承其衣缽,可與精靈無障礙溝通。

不過喚草木之靈是他主動之舉,而受精靈召喚并施以援助為被動之舉。

聞言,兩目沉靜的菩然眼中突然氤氲出蒙蒙霧氣,像是經年不散的悵惘,神色黯淡地拱手作揖道:“求大人相助。”

秋風瑟瑟,金黃的菩提葉微動,細碎的光透過枝葉縫隙垂落在白扶靈面上,光暈顫動,他擡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光亮,垂眸斂色,微微啓唇道:“助你乃神裔本職,定是會全力以赴。”

菩然很有眼色地合攏枝幹,留出庇蔭地,白扶靈見狀負手身後:“但你不若先說說何事需我相助。”

“想必大人已然注意到此寺奢靡的構築,我最初被移栽到該寺時,主殿和其旁邊的閣樓還未建成,待完竣那日,卻忽地出現許多妙齡少女,我權當是她們看破紅塵後欲削發為尼。不過自那時起,每日都會有源源不斷容貌昳麗的女子被送來,年齡亦是愈來愈小,好奇心作祟,有日我隐匿好身形,想跟上前去一探究竟,不曾想……”

不曾想他遇到此生難以忘卻的一幕。

他憂郁地望向閣樓方向:“那衆少女,有的被灌上水銀剝皮,有的被往日自诩清心寡欲的和尚依次奸-淫,有的被拷在木架上割肉……諸如此類駭人的殘虐光景數不勝數。我雖不喜人族,但還是為她們的慘痛遭遇所動容,我想救,但能力不足,只能夜夜聽她們呻-吟尖叫,絕望吶喊……”

他微微一頓,眼底竟閃過絲幸災樂禍:“許是罪魁禍首造孽深重,終有一日,死去女子積攢的怨氣爆發,寺中和尚接連離奇死去……”

說到此處時又輕嘆口氣,雙眸中幽芒閃爍:“就在我以為那幫僞君子會就此停手時,他們卻将主殿中的彌勒佛換作可鎮壓邪祟的佛母大孔雀明王,其他偏殿和禪房西南角亦是供上可驅邪的佛像,如此變本加厲地折磨她們,讓她們死也不得安生。”

他轉眸望向一旁安靜聽他說的白扶靈,眼裏皆是懇切之意:“求大人救救她們!”

白扶靈蹙眉沉聲道:“救她們?如何救?為何救?”

神裔之責是對精靈施以援手,如今卻要多管閑事去救助怨魂。

他看上去是一副吃飽了沒事幹的蠢樣?

菩然未揣摩他的話外音,抿唇直言:“只需大人将西南角的佛像盡數搬走,再将主殿的佛母孔雀大明王用石錘破身,便可為她們争得一線生機。”

白扶靈被他荒謬的話語驚到,他聽秋驚與秋蟄說過,此寺香火旺盛,且異常靈驗,還願的香客更是絡繹不絕。

如今竟讓他為了被折磨的怨魂而将仍舊活在世上的人族的虔誠信仰打破,好不荒謬!

他冷着臉開口:“吾之責為護世間精靈,既汝無恙,适才喚吾一事便就此作罷。”

說完就拂袖離去,不管身後菩然痛苦的神色。

————

“少主,怎麽就你一人?白公子呢?”

秋驚踮起腳張望,試圖從秋靈籁身後找到白扶靈款款而來的身姿。

“別看了,”秋靈籁撩開衣袍坐于榻邊:“先生沒來。”

秋驚有些不可置信,下一瞬又挑挑眉,真誠開口:“怕不是少主您又惹人白公子生氣了。”

依少主黏白公子的程度,用形影相随一詞描述才堪堪相符。如今少主怎麽舍得離開白公子半步了?

忽地靈光乍現,他詭異一笑,指定是少主自己做賊心虛!

秋靈籁掀起眼皮,輕笑出聲:“怎麽?我覺着你懂得還挺多。”

“說起這個,”秋驚壓下笑意,将秋蟄推至一旁,然後走到秋靈籁身側小聲道:“我在秋山可是看過不少話本,這種情況下您就該折花致歉了!不管錯在不在您,認就對了!”

“可如今已是秋季,且身處靈峰寺,對此地不熟悉,又何來折花一談?”

秋驚為秋靈籁虛心求教的态度所動容,恨不得将畢生所看話本中的套路悉數傳授給後者:“少主您想,既無真花,那不若親手制朵象生花,誠意足,心意至,保證可以立馬哄好白公子。”

“秋驚。”

被突然叫到的秋驚猝不及防,直起身看着秋靈籁:“啊?怎麽了,少主?”

秋靈籁陰恻恻地勾唇:“那你說說,我從何處找通草去?”

“哈哈,”秋驚尴尬地撓撓頭,扯起被晾在牆角的秋蟄往外跑去:“那少主您慢慢想,我和秋蟄先去吃飯。”

秋蟄:“……”

可那苗疆少主超會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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