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說實話, 過了兩年,談夏對那篇文的印象,就只剩下了劇情走向了。裏面的那些遣詞造句, 她早已經記不清。

辭藻如何,語言風格如何,都難以捉摸。萬一有矯揉造作的詞怎麽辦, 給他看到豈不是丢大臉了。

堅決不給他看。

林嶼謙求了談夏好久, 甚至是不惜用“求求你了”之類的話, 談夏依然沒有軟下心來。

最後, 林嶼謙還是把iPad給談夏了,理由是暫且沒有剪輯思路,讓她先完成稿子。

說實在的, 林嶼謙這麽做, 打心裏只是想讓談夏工作可以方便點。其實剛才在敲擊鍵盤,林嶼謙就是在寫腳本。寫完腳本之後,他算了下時間,自己這個剪輯用不了多久, 那倒還不如讓談夏先用iPad寫稿子,這樣的效率可能會高很多。

“謝謝。”談夏接過了林嶼謙遞過來的iPad說, “我回去先自己看一眼那個稿子, 等我修改好了, 我肯定第一時間發給你看。”

“好——”林嶼謙故意拖長了尾音說, “我願意慢慢等。”

說完, 林嶼謙就掏出了一張數學卷子出來, 見談夏還看着他, 且iPad上面停留的是他在球場比賽的照片, 于是乎他故意來了句:“怎麽?沒見過帥哥?”

談夏:“……”

“誰看你了……?”談夏嘀咕。

林嶼謙“哦”了句。

“我明明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林嶼謙繼續“哦”了一句, 他回頭打算看一眼窗外那所謂的風景。只是剛一回頭,太不巧了,列車“轟”的一聲進入了一段隧道。

“嗯。”他轉過身來看向談夏,林嶼謙點了點頭,“隧道是挺好看的,深邃的黑色意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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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夏:“物質是運動的,我說的是剛才,千萬別用靜止的思想看待事物,小心形而上學。”

“工作吧,”談夏補了句。

談夏轉頭看向iPad開始打字,見狀,林嶼謙只好也低下頭來,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去了。

林嶼謙寫完一套選擇題和填空題之後,談夏的稿子正好也已經寫完了。談夏把iPad遞給了林嶼謙之後,往自己的右側看了一眼。那三人已經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估計是網太卡,游戲打得沒有什麽意思。

談夏覺得無聊,索性開始聽起歌來。随機到的第一首歌,便是那首林嶼謙曾給她唱過的《你的》。

這幾天,談夏一直想找機會跟林嶼謙說,這次羽毛球賽的投資方是“海蘊體育”。只不過,每次她想起來要說這件事的時候,林嶼謙要麽是不在,要麽在有事。比方說現在。要麽呢,就是林嶼謙沒在做事,和她在閑聊,然後她沒想起來這回事。

談夏決定,等他剪完視頻,就立馬和他說這件事。

只是還沒等到林嶼謙剪完視頻的那一刻,談夏就有點困了。

耐不住瞌睡的侵擾,談夏閉上了眼睛。

正在聚精會神剪視頻的林嶼謙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右肩膀一沉,他轉頭一看,原來是談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微微低頭,看了一眼談夏睡着的樣子。

他笑了笑,随即把視線看向窗外去了。

原來窗外的風景這麽好看。

再回頭時,林嶼謙用小幅度的動作給剪輯作品點了個保存,然後合上了iPad。現在如果要繼續剪視頻的話,可能會吵醒她,林嶼謙索性決定先“停工”。

反正只剩下了大約10%的工作內容了。

他單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耳機,打開後,用左手拿出右耳的那一只,戴在了自己的右耳上,點下了随即播放。

随機到的歌曲是那首《你的》。

他把眼睛又看向了窗外。

望着車窗外向後倒退的景色和稀稀落落、越來越密的雨絲,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新聞提醒。

一般情況下,林嶼謙對這種新聞和其他消息的推送是無動于衷、置之不理的。但現在閑着也是閑着,林嶼謙決定随便翻翻手機。

只是這一翻,他的視線便在那條新推送的新聞上停留住了。

他一個一個地讀過了标題上的每一個字。

緩緩點開了文章,點開了文章下面的評論區……

-

晚上十點四十左右,列車到達了長宜南站。剛下車,談夏就聽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去往地鐵站的路上,由于是免安檢通道,所以壓根就用不着傘。

吳川和李禾風外加許澤三人坐的線路與林嶼謙和談夏的線路不同,一行人便在地鐵站拆成了兩組。

剛到地鐵站的站臺,就遇上了回家的那趟車。由于臨近始發站,所以車上還沒什麽乘客,位置也足夠。

剛坐下,談夏就拿出了手機。離十一點還有八分鐘,該向鄭老師交稿了。

“視頻剪完了沒?”

“剪完了。”剛才在車上醒來了之後,林嶼謙把剩下的10%給完工了。

林嶼謙操作着手機說:“我現在就把視頻發給你。”

趕在最後一分鐘,談夏把通訊稿、照片和視頻一起發了過去。算是成功交差了。談夏長舒了口氣。

出了地鐵站,雨還在下。稀稀落落的,不是很大。

林嶼謙提前拿出了傘。

不過還好傘夠大,可以容納下帶着行李箱的兩人。只是在撐傘的過程中,林嶼謙會很自覺地把傘向談夏那邊傾斜一點。

雨滴打在傘上,發出了砰砰的聲音。路上的小水窪還在不停地長大,偶爾有幾片樹葉會掉落在上面漂浮。

“你手上還有東西,就不用送我到門口了。”

林嶼謙點了點頭,“晚安。”

“晚安。”談夏話音剛落,電梯即将達到談夏他們家所在的樓層,趁機,談夏繼續說,“晚上我要是睡不着,我就來打擾你。”

叮咚!電梯到達。

“好。”林嶼謙笑了笑。他一直按着開門鍵。直到談夏進了家門,聽見了談夏爸媽的聲音之後,他才松開了按鍵。

林嶼謙出了電梯來到家門口,還沒輸密碼,他就聽見了房間內傳來了聲音。

“一會他回來我會好好勸他的。”

“行,那你說。”

約莫過了十五秒,林嶼謙才輸入了密碼,打開了房門。一進去,就聽見了他母親張蘊的聲音。

“哎呀,兒子回來啦。”

“媽。”

張蘊接過了林嶼謙手裏的行李箱,“快去洗澡,一會我跟你爸就去趕飛機了。”

“你們晚上不在家裏?”

“專門等你回來,就為了看你一眼。”

坐在沙發上的林父林海山全程沒說一句話,只在那吧嗒吧嗒的抽着煙。

回到房間,林嶼謙長舒了口氣。

他在想,自己爸媽為什麽突然回家來,還不告訴他一聲?

肯定不是單純的回來看他一眼。

這是直覺。

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林嶼謙就給手機調成了靜音,放入了口袋。

看剛才的架勢,林嶼謙猜測,林海山一會可能要找他談些話。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林海山在同人談話的時候,最好不要有其他的聲音出現,不然氣氛會變得異常的沉寂。

幹脆把手機放進書房好了。

從書房裏出來,林嶼謙看見林海山已經從沙發上起身了,林海山正站在窗邊看外面。

“爸。”站在落地燈旁,林嶼謙先開口了。

林海山回頭,像是在和客戶洽談生意一樣給出了個手勢,“坐。”

這時,張蘊剛好從廚房裏端了盤水果出來。

眼前這景象,三人圍坐在茶幾前,上面擺了盤水果,像極了一場簡單的鴻門宴。

林海山率先打破了安靜的空氣:“這次考試考得怎麽樣?”

“不是很好。”林嶼謙回答說。

“和上次比呢?”

林嶼謙實事求是:“退步了一點。”

“自己覺得還學得下去嗎?”

聽到這,林嶼謙擡起頭,用着一副懷疑的眼神看向了林海山,似乎是在表達心中的不理解。

林海山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

當初協商到長宜的相關事項裏約定好的,達到目标排名的那次考試是在這學期的期末。

“當然學的下去。”林嶼謙回答道。

見狀,林海山換了種問法:“你覺得自己現在球打得怎麽樣?”

“挺好的。”

林海山雙手疊在一起,放在了下巴那,搖了搖頭,說:“我看了你那場雙打比賽,你可能不知道,我去了現場。說實話,和你之前相比,已經是有距離了。”

“而且是落後的距離。”林海山補充了一句。

“我向來主攻單打,這次雙打的組合我已經盡量的和我朋友磨合了。”

“诶。”還沒等林嶼謙把話說完,林海山就打斷了,“以前有場比賽,你也是臨時上場,打得挺好。”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我這次是男單的冠軍,而且拿到了A級證。”

像是沒聽見林嶼謙的話一樣,林海山從衣服的內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一個新聞推送的界面,将手機丢在了茶幾上,丢在了林嶼謙的面前。

随後,林海山用着一副激烈無比的語氣大聲呵斥說:“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啊!?他媽的給老子好好交代一下!媽的!老子的臉全他媽被你給丢盡了!操!明天多少個合作方找我來解約!去你媽的!”

林嶼謙被一股無名而來的火氣沖擊着,他的眼睛看到茶幾上手機的屏幕。

裏面的內容,正是他今天下午看到的新聞。

當時,他把标題讀了一次又一次——爆羽毛球小将林X謙收買裁判,疑在決賽偷走關鍵分取勝。

“收買”、“偷走”、“關鍵分”……

那一行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像刀一樣刺進了他的心髒,讓他喘不過氣來。

林海山沒有給林嶼謙解釋的機會,他像變臉一樣,換了種語氣:“想好未來要怎麽樣了嗎?出了這個事,你不可能打一輩子球的。”

又是這個話題。

回長宜之前,林海山就曾說過同樣的話——你不可能一輩子都打球。

緊接着,林海山從身後的沙發上拿出了一疊資料,遞到了林嶼謙的面前。客廳裏很昏暗,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借着落地燈的燈光,林嶼謙看見了那張紙上第一行用着繁體字寫着的标題:

“2024年HKUET報名材料匯總表(2024年HKUET報名材料彙總表)”

趁着林嶼謙還在浏覽着那張紙,林海山開口說道:“好好看看,把這些該準備的材料都準備了,如果你實在是沒時間準備這些,我和你媽可以幫你全部搞定。”

後面的“UET”三個字母代表的是“University Entrance Test”,即大學入學考試。

“沒看明白?”林海山說,“這個考試的難度相當于這邊的學考難度,以你的水平去參加,是完全沒有問題的。HKUET考試的成績可以同時申請國內外的大學,對你來說是件好事。你未來去國外讀個商科,到時候回來,可以直接接手我和你媽的位置。你英語成績在這麽多學科裏面算是拔尖的水平,學語言這一方面,我相信你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的。”

“到時候參加了HKUET考試,拿着這個成績去申請港校也好,國外商學院也好,會比你參加高考和打羽毛球的路要好走的很多。”

“我沒有收買裁判。”林嶼謙冷靜地說,“那一球的分就是我的,我看得很清楚,落在了界內。他當時已經把鷹眼的機會給用完了,所以才會說裁判不公平。”

“先不說這個好不好。家裏的意思是傾向于讓你讀商科的,這樣能夠有個接班人,我們覺得心裏踏實一點。”林海山說,“等你讀了商科回來,到時候整個海蘊體育、海蘊醫療,我和你媽都會手把手的帶你管理起來的。”

林海山的這些話,不像是打商量的口吻,更像是一種通知的語氣。他甚至沒留什麽說話間的空隙,一直在那滔滔不絕,沒給林嶼謙任何說話的機會。

“我知道,羽毛球是你喜歡的,但這畢竟不是一條最保險的路。現在有條路擺在你面前,而且更好,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選擇。況且,出了這樣的事,你那能夠加分的A級運動員證不知道還能不能發下來。”

林海山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他打算先暫且說到這,目的是為了不讓林嶼謙有反駁他的機會。

林海山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時間不早了,我和你媽還要去機場,你早點休息。這個表你看清楚了,準備下材料,周末我再給你電話。”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夜晚歸于寧靜。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沒發生一樣。沒有人知道,林嶼謙在看到新聞的那一秒,心裏是有多麽的難以置信。

評論區的發言兩極分化,但抨擊他的人卻随着時間和事情的發酵變得越來越多。

也沒有人知道,他想回到長宜,是因為當時那場意外摔倒的比賽的輿情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他想換個地方生活一段時間,想要見到那個每天都為他打電話的人。

然而,這段喘不過氣的感覺再次朝他襲來。

彼時,手臂上又泛上了一陣酸疼。

他感覺自己快要“溺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HKUET考試:原型為香港的DSE考試,根據本文的實際需要有所改動,切勿和DSE考試混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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